作者：乐子宁
林德挑了两块牛角面包，刚出炉不久，表面仍旧酥脆，麦香浓厚。
礼堂里除了四个学院的长桌，还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放了一张单独的小桌，没有设置座位，仅有食物和饮料，那些是为施工队的工人们准备的，礼堂没法容纳所有人用餐。佩戴银色徽记的成年巫师行色匆匆，拿了自己的早饭就走，并不多做停留。
猫头鹰从门口飞进来，在大厅上空稍做盘旋，随后开始投放包裹信件。
开学第一天，除了一些溺爱的家长会寄来一些用品，最主要的快递就是报纸和杂志了。传统纸媒在巫师界仍旧占据绝对的优势地位。
珀西收到了一份《预言家日报》。
他收到报纸就扔到一边，根本懒得看一眼，对林德说：“我猜今天的头条又是洛哈特。”
林德顺手把报纸拿起来，然后笑着说：“叮叮叮，恭喜你猜对了！感谢你参加今天的无奖竞猜活动。”
“唉，吉德罗·洛哈特这个可耻的混蛋，妈妈之前可喜欢他了。他的真面目揭穿那天，她坐在陋居客厅的沙发里一边流泪，一边织毛衣。织出来的花纹一塌糊涂。”
“韦斯莱夫人很善良。她难过了几天？”
“大约十七个小时，或者说是两条围巾，一只羊毛袜和一个毛衣领子。”珀西耸肩，“中年妇女都这样。我有时候怀疑她们的心是死的。妈妈转头又喜欢上另一个时尚男巫了。”
“经典。”林德竖起大拇指。他把报纸递回去，“看看吧，今天的新闻有点意思了。”
珀西漫不经心，嘴里含着一大块欧姆蛋，含含糊糊地说：“能有什么新鲜？估计又是他在外流浪的窘态。他今天住哪儿？公园还是胡福屋？”
“既不是长椅也不是纸板箱，而是监狱。”林德点了点第一版的大字标题。
餐厅背景里陆续响起学生们，乃至教授们的惊呼，老蝙蝠斯内普都忍不住向后仰了仰。
珀西把目光对准报纸头条，赫然写着《最新消息，吉德罗·洛哈特将接受麻瓜法庭审判》，而配图则是洛哈特被武装分子从纸板屋里揪出来的照片。
他激动地想说话，一口气冲到喉咙被欧姆蛋堵了回来，倒流的气息夹着食物碎屑进入肺部，让他连连咳嗽，随后就喷了出来，把面前的餐桌弄得脏兮兮，坐在珀西对面的一位六年级女生尖叫起来，她巫师袍的前襟比中东战场还狼藉。
“抱歉抱歉！”珀西紧紧捏着报纸，“朋友们，洛哈特要被麻瓜审判了！”他喊得很大声。
“级长的消息真不灵通啊，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也就比我早几秒而已，闭嘴。”珀西惶惶不安地坐下来，盯着报纸一字一句地念，“九月一日晚臭名昭著的魔法泄密者吉德罗·洛哈特被一群麻瓜执法人员于伦敦拘捕，现在面临超过两千余条罪名的起诉。宣布为此事负责的麻瓜机构人类联合……简称HUMANs的发言人，通过首相办公室的壁炉向魔法部长康奈利·福吉传递消息，内容暂时被魔法部封锁，本报记者不得而知，事件后续本报仍将持续跟进。”
“不得不说，这些记者的动作可够快的。洛哈特昨天夜里被捕，今天早上就能发一篇通稿。”
“洛哈特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呢。再说《预言家日报》的总部就在伦敦。”
“倒霉蛋洛哈特，梅林的鬼魂对他开了个大玩笑，我现在希望他能挺过难关了。”
“是啊，真不幸，他究竟犯了什么错？”
“谁知道呢？也许他向流星许愿了。”
“哇，那我也要许愿。”
直到从餐厅里走出来，大家也还在讨论洛哈特被捕的消息。林德跟着室友们一路走进魔咒课教室，珀西的嘴就没停下来过。
“自从《保密法》施行以来，从没有巫师接受过这样的公开审判。梅林的袜子，我不敢相信这都二十世纪了，麻瓜还要玩处死巫师这一套。魔法部为什么不采取行动？”
“假如你去过魔法部，就知道那些人的办事效率有多‘高’了。福吉的办公室如果需要一盒香蕉，从下达任务到审批的十几个流程，等东西送到，已经长出香蕉树了。”林德开了个玩笑，“不过洛哈特的罪行的确不好裁定。严格来说他犯的错是对其他巫师恶意施放遗忘咒。这个罪行可大可小，如果能取得被害者的谅解，他只需要花一笔钱就能脱罪。除非有人指认，全世界的魔法异常就是洛哈特引发，否则他进不了阿兹卡班。”
“麻瓜们可是有两千多条罪名安在他身上。”
“绝大部分都是现编的。麻瓜律师们辛辛苦苦背下的法律条文都变成了洛哈特自传，于是就把全部的时间精力都用来给这家伙罗织罪名了。”
“两千多条，多大仇呐！”
周围的同学们哄笑起来。
矮小而可亲的魔咒学教授弗利维迈着短腿走进教室，他站在一摞书上环顾课堂，看到林德的时候惊讶地问：“呀！德·林，伱怎么来上课了？”
“因为我想念教授您啦。我们的良师，您的课程总是能让人获益良多。”
弗利维教授被哄得脸都红了，他让大家打开课本。
“好吧，我想现在只能用吉德罗·洛哈特的传记来讲课了。”教授很无奈，“让我们翻到《与食尸鬼同游》的第二章，这里吉德罗与食尸鬼在野外宿营，使用了一个驱逐蚊蝇的小咒语，我想正适合你们学习……”
接下来一周，林德一节课都没落下。他见证了教授们面对这个特殊情况，如何使用洛哈特自传作为教材进行授课。
毫不客气地说，教学效果简直是一团糟，受灾尤其严重的是那些对理论要求很高的课程，如变形术、魔药学、占卜术等等，没有详细的教材，光凭教授的记忆力可没法支撑完成教学任务。
低年级学生连最基本的专有名词都不清楚。要给他们从头一点点解释，可真是堪比酷刑。
麦格教授赶制了七个年级的讲义，累得两颊都塌了。斯内普现在从老蝙蝠进化为吸血鬼，黑眼圈重得堪比朋克乐队的成员，在课堂喷人的嗓音也像是在唱死亡金属。特里劳妮教授或许是开心的，因为她的占卜教学很多时候就是在胡言乱语，有书没书都不影响她预言学生死亡。
最可怜的是魔法史的教授宾斯先生，他是一位幽灵，讲课从来都照本宣科，而如今他盯着洛哈特自传发愣，就像突发老年痴呆一样，常常讲了两句就停下来，喃喃一句“不对劲”，然后又从头开始读课本，一整节课下来毫无进展，大家只能重复听洛哈特孩童时期的故事。
魔法史课原本就很枯燥，现在干脆是地狱级的苍白无趣。学生们不出三分钟就会进入婴儿般的睡眠，在教室里四仰八叉的，仿佛中弹阵亡的士兵。
怎么回事，我的码字功力居然消退了，莫非是真气逆流导致走火入魔？绝不可能口也！我的三更，我的三更……做不到了吗？
第154章 迟迟不来的审判
新学年最受欢迎的课程毫无疑问是黑魔法防御术。因为教授很漂亮——不对，是因为月影女士讲课很有趣，大家来霍格沃茨都是为了学习，读书人又怎么会因为教授好不好看就对一门课另眼相待呢。
但有件事是确定的，开学两天，月影女士就有了自己的粉丝团体，她的魅力男女通吃。原本林德的应援团直接倒戈易帜，绝大部分成员都成了月影女士的迷妹。至于转校生德·林嘛，真不熟好吧。
月影女士的课程很顺利，并没受到教材的限制。
比她的美貌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月影的魔法造诣。她似乎什么都懂的样子，总是能一眼看出学生的问题所在，还能给出积极而合理的建议。
黑魔法防御术是一门较为偏向实践的课程，教学的自由度很大，混子教授可以像个呆瓜一样照本宣科，好教授则总是想办法让学生有更多操作的机会。
让赫敏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位来自异世界的大魔法师体验过一段时间的麻瓜生活后，总算不再做惊世骇俗的举动了。她的课堂活泼而平稳，没有搞什么大场面，也不讲什么高屋建瓴的理论，而是立足于实践，致力于提高小巫师们的决斗水准。
她倒是提过一些魔法的根源，但也只作为闲话插叙，学生们听过后也不放在心上。
相较于林德代课的黑魔法防御术，月影女士的课程更生活化，显得平易近人。每当她来到学生身边，这群孩子不论多大年纪，都会被她迷得不要不要的。
在课堂表现好的学生可以向教授提问，这群家伙不务正业，总是趁机打听教授的喜好，什么最喜欢的颜色啦，最喜欢的食物，最喜欢的花卉等等。
月影女士也是好脾气，有问必答，于是学生们整理出了一份月影教授的喜好清单，据说她的粉丝团里还会定期举行测验，要是答不上来，那就要被清出去。
学生的喜好就是这样，一阵一阵的，和世上大部分人没两样。
就像前些日子大伙儿还在辱骂吉德罗·洛哈特，他的两位麻瓜姐姐和麻瓜父亲，也宣布与此人断绝关系。而最近一段时间，随着洛哈特的悲惨境遇不断刺激公众的同情心，他的风评居然又慢慢反转了。
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早期的互联网时代，也从没有一个人能达到如今洛哈特的知名度。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名声就是影响力，而影响力就是权力。
锒铛入狱的洛哈特在监牢里仍旧不断接受采访。他的牢房条件竟然相当不错，比起豪宅相差仿佛，不但有卧室和卫浴，甚至还有娱乐室。前来参观的记者都惊奇地称这位巫师简直是住在监狱里的国王。
从第一世界到亚非拉国家，从无线电到口口相传，全世界民众都在尽其所能地打听洛哈特的最新消息。发达地区的人们躺在沙发里看电视，落后地区的人站在荒草萋萋的山坡上等待送信员。老一辈趁夜深人静打开收音机广播，年轻的学生来到僻静的野外架起无线电台。部落的土著穿过密林，走进殖民城市向人询问，太空中的宇航员也会在汇报任务的闲暇，与地面航天中心谈及新闻。
猫头鹰四处飞舞，壁炉里飞路粉的火焰明亮，一份份报纸传递得比风还快，比火苗还热烈，用最快的速度送抵每一处巫师社区。
洛哈特刚被捕的那几天，大家都说这家伙死定啦。麻瓜会用金属魔杖给他狠狠来一下。从此就一了百了。
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有道是祸害遗千年，洛哈特的命还没到头呢。
由于迟迟找不到合适的辩护律师，洛哈特的审判被一再推迟。任何想要替洛哈特辩护的律师都得做好独战全世界同行的准备。这对他们的职业生涯影响巨大。胆小的都不敢接受，胆大的又挤破了头。
但洛哈特推脱说他是巫师，不接受麻瓜作为他的辩护律师。
依照HUMANs部长一再强调的宗旨，巫师也是人类，他们本来不应该接受洛哈特的狡辩。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麻瓜们爽快地答应了洛哈特的要求。
于是几天后，一封求助信放在了魔法部长福吉的办公桌上。
康奈利·福吉捏着信，看着落款署名吉德罗·洛哈特，脸色仿佛一块半腐烂的脂肪一样灰暗阴沉。他左思右想也拿不定主意，只好请邓布利多来商量对策。
“啊，部长先生，他们真是给你出了一个难题。”邓布利多轻轻放下信函，半月形的镜片上流淌一霎反光，老巫师沉稳睿智的姿态让福吉又安心，又忌惮。
“您有什么想法？”
“洛哈特先生是通过什么渠道送来这封信呢？”
“猫头鹰。”
“我们的麻瓜首相还与魔法部有联系吗？”
“历来很少。”福吉忧心忡忡地皱眉，“只是每位首相上任时我们会寄一封正式的信函，告知他魔法界的存在。”
“是时候传递更多信函了。”
“可我们没有这个传统。”
“那就从今天开始。”
邓布利多凝视着康奈利·福吉，此人能力平平，专擅和稀泥，是个十足的糊涂部长，在和平时期，大众能容忍他，魔法部的官员会偏爱他，但如今的魔法界却需要一位有决断的领袖。
福吉在让人失望这件事上是从不让人失望的。
他含糊地岔开了话题，只希望邓布利多能举荐一位德高望重的巫师，出席洛哈特的审判。
“威森加摩的议员们都有这个德望与能力。”老巫师淡淡一笑。
“是的。”福吉松了一口气，“那么我会向威森加摩发出邀请。您有什么建议吗？”
“我。”邓布利多言简意赅。
“什么？”福吉愣了一下，“你怎么？”
“我会出席洛哈特的审判。”邓布利多站起身，“作为他的辩护律师。”
“这合适吗？”福吉先是狂喜，随后又结巴起来，他用狐疑的目光凝视这位老巫师，猜测邓布利多的动机与目的，他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露骨，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这是一个重大的任务，而你作为霍格沃茨的校长，或许没有这个空闲。”
“正因事态严重，才需要有人站出来。倘若洪水来袭，伱是愿意抱着枯树淹死，还是把树采伐，做成木舟漂流呢？”邓布利多戴上巫师帽，不等福吉的回答，转身大步离去。
第155章 浮夸曲调
拖拖拉拉了将近一个月，十月来临之际，洛哈特的审判总算开庭了，地点定在北美。英国代表团成员除了邓布利多外，还有麻瓜与魔法部的官员。
邓布利多邀请林德陪同他一起出席。林德笑着问，是不是老头子怕出门在外，没人给他换成人尿不湿，这才把他这个后生仔叫上。
老校长呵呵一笑，递过去两枚加隆说，你这周的工资。
邓布利多与林德离开霍格沃茨那天，城堡下了雨，大约四十平方公里的雨云，把校区完全笼罩，工人们连忙把苫布盖在木板堆上，他们趁着这股微雨，准备休息一下了。
主城堡北部的山崖上在新建一座塔，不是给猫头鹰用的，也不是天文塔，连建造塔的人也不明白它的用途。塔身的大理石在雨中很苍白，像折断的白桦。
校长与转校生通过飞路网抵达伦敦时，那会儿天气半阴半晴，风很大。从魔法部出来后走一段距离就是唐宁街，麻瓜官员在那里等候巫师们造访。
狂风吹落了福吉的巫师帽，也吹乱了首相的发型。他们的眼眸都亮晶晶的，笑容热情又温煦，看不出客套的意味。倒像是久别重逢的老邻居见面。
二人握手，这是英国魔法界与麻瓜界跨越数个世纪的首度会面。
围观的记者齐刷刷举起相机，麻瓜使用便携的胶片相机与数码相机，而巫师则用的老式相机，闪光灯的动静很大。他们站在一起，彼此都有好奇。
“你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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