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不可能在课本上找到邪神 第471章

作者:Zcraft

副官想要就这么绕开磨坊,继续向米卢斯市方向前进。

他已经派人去将情况汇报给后方部队,只需要再等二十分钟就能够调集火炮直接将这一带轰平。

可是,如果就这么放弃生死不明的长官,并且没有一个合理解释的话,他必然会在事后被送进军事法庭。

更糟糕的情况是,如果磨坊内的情况正和他之前想象的一样,视情况他将会成为逃兵。

“喂,新兵,进去看一看发生什么事了。”

他低下头,对那个满脸惊恐甚至抗拒的士兵说了几句什么,后者立刻就变得面红耳赤两眼发亮。

副官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快去!”

于是,兴奋的士兵一路小跑着进入磨坊,然后——他再也没有出来。

猩红的血液在磨坊的门口蔓延着。

……

几分钟后,维多利亚站在原地慢慢将一柄刺入腹部的刺刀**,一言不发的用匕首挑出嵌入自己皮肉和骨骼中的铅弹,这能够加快一点自愈的速度。

她趴在地上,将一些混着泥灰的血肉吃下去,或者把它们用手抄起来塞进自己的伤口里,扎上绷带。

自愈的速度又变慢了……即使喝大量的血效果也不太好。

在离开之前,她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尸体,然后弯腰一一收集起地上的十几杆火枪,把它们用一截绳子缠绕起来背在背上。

近战是需要回避的事,如果是正面冲突,现在的她无法对付剩下的超过五十人的轻骑兵。

这实在是一种屈辱,任何一个以诺王城的秽血骑士应该都能够单骑正面杀死这支由普通士兵构成的侦察部队。

可过去曾身为小姐近侍的她却已经衰弱到了这种地步。

不......不能这么去想。

维多利亚重重的摇头,让因为失血变得有些混乱的大脑重新清醒起来。

那种力量原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现在这样的世界才是她和小姐期望看到的。

这样的世界......

维多利亚忽然有些茫然的看向这副血与火组成的画面——这个世界比之前变得更加美好了吗?

杀戮和死亡在大地上蔓延着,摧毁着她所珍爱的事物中,仅剩的那一点美好。

世界变得更美好了吗?他们高效的杀戮着同类,杀死毫无还手之力的孩童和妇女,这种做法究竟和秽血种杀死人类有什么区别呢?

她的嗅觉并没有退化,少女能够清楚的在这些人身上闻到污秽的味道,他们全都手染鲜血,其中甚至混杂着绝不属于战士的生命。

维多利亚不能再继续思考了,她没有这么充足的时间。

磨坊坚固的砖墙被沉重的金属击碎。

炮火声中,她敏捷的伏下身子蹿了出去,在火焰和钢铁中寻找缝隙,蜷缩身体尽量减少遭受的伤害。

——

“那一带建筑里居住着恶魔,相信我,长官!”

副官绞尽脑汁,用自己并不如何多的词汇量去形容那个敌人。

“她是真正的魔鬼,就像怪谈小说里的吸血鬼一样,我们的子弹和刀刃都无法杀死她。而那个怪物,她却轻易的用尖爪杀死了中尉阁下和我们的士兵,那绝对是一个隐藏在人皮下的恶魔!”

“拿破仑三世皇帝一定是和恶魔签订了契约,之前我听说也有过不是人类的生物袭击过孚日山脉的营地......”

他的喋喋不休被少校打断,后者让炮兵重新填装炮弹,对那一片区域又一次进行了火力覆盖。

“王国必将胜利,不管是恶魔还是吸血鬼,任何东西都将在文明的力量下被炮火碾碎!你们已经耽误太长时间了,这是军人之耻!”

副官看着废村被炮火碾碎的景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赔笑道:

“是的......如您所言。”

在他们的队伍即将重新整备出发时,在那片绝不可能有任何生命存活的地狱里,又一次响起了枪声!

战争仍然没有结束。

第一百零九章 故事的原型

那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

——身体碳化,如同骸骨般几乎缩水一截的黑色人影从废墟中爬了出来,她披着破烂不堪的黑色修女服,破损的皮肤被新生的部分撑破脱落。

她周身覆盖着黑暗和黑色的浓烟,只有那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醒目。

就像预言中那一千年的完结,恶魔从地狱的岩浆深处重新回到地面上。

“撒——撒旦,魔鬼,她是魔鬼!”

副官的牙齿不停的上下碰撞,他浑身发冷,连枪也无法好好握紧。

可少校却已经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他立刻下达了开枪的命令,那个宛如恶鬼般的身影猛地弯腰加速。

瘦长的人影四肢贴地的狂奔起来,她的速度是如此迅猛,甚至将大量的子弹都甩在身后!

她跑得甚至比一辆蒸汽列车还要快,她旋转身体,偶尔在空中做出短暂的停滞,以非人的灵活和敏捷躲避着弹雨。

即使是之前对副官的表现感到可笑的炮兵们也不禁瞪大了眼睛,陷入不可名状的恐惧,那种东西......绝对不是人类!

不再需要长官的命令,陷入恐慌的士兵立刻将枪口对准了那个迅速逼近的身影。

这种密集的弹雨是不可能被完全躲避的,恶魔的身影在空中顿了几下,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揍了击拳。她被铅弹击中,身体后仰,被巨大的冲击推动倒退了几步。

少女的姿态明显扭曲,她的腰应该已经折断了,这种伤势对于常识中的任何生物都应该是致命的。

可是,接连两声突兀的枪响,却又把人们的意识从常识中再次拉向混乱的旋涡。

少女维持着上身向后弯折的状态,平均双臂扣响扳机将两个士兵的咽喉打穿,她就猛得甩动身体,将折断的腰椎调整回本来的状态。

那些碳化的皮肤在重生的过程中逐渐脱落下来......不,它们真的是皮肤吗,它们如此轻柔,在炮火和灼热的风中四散飞舞。

副官揉了揉眼睛,铅云渗透出昏黄的光照射在那个亵渎的身影上,他分明看见了光线中飞扬的黑色羽毛!

维多利亚·米卢瑟尔,曾在圣餐仪式后获得上级血统的秽血种,在战场上出现了失控的迹象。

或许只有这短暂的几分钟时间,但她现在的力量又恢复了一些昔日的风采——单纯从秽血种的本能来说,这种力量甚至更胜于昔日没有使用熟悉武器的维多利亚。

她的精神变得混乱,本能的运用起那些自己从未掌握过的秽血能力,这让她的战斗方式出现了改变。

原本已经降低到极限的自愈能力又一次苏醒了,被诅咒的事物填补着身体的缺口,将子弹从血肉和骨骼中挤出来。

在她眼中的世界里,敌人的心脏,咽喉都和自己的枪口之间链接着细密的直线,只要她想就能让子弹沿着这些线条射杀任何一个她想要杀死的人。

她以肉眼无法看清的动作完成换枪,将背后背着的十几只步枪用绳子抖上半空,十几声枪响在空气中几乎连接成一声刺耳的长鸣。

少校身前的一排士兵几乎被瞬间清空,每个人都是咽喉处的动脉中弹,一枪毙命,颈血溅起半米的高度发出吹哨子般的好听声响。

她本能的想要再次扣动扳机,但这种单发式的后装枪需要重新装弹才能够完成射击,精神陷入混乱的她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去做。

于是她扭动身体,将步枪如同标枪般投了出去!这造成的破坏远远大于枪**出的铅弹,它一次性在飞行的轨迹上贯穿了五人才堪堪停止下来。

“继续向前,不要管她,甩……甩开这个怪物!”

少校下达了一个荒唐的命令,作为前沿部队中火力颇为强大的一支,他竟然对一个个体产生了恐惧。可是在场的人不会有任何人质疑这一点,就像是羊群遇上了天敌,哪怕是全副武装的羊群也会在那股气息下感到战栗!

马匹拖动着大炮在还能够使用的钢轨和平原上奔跑起来,平日的训练和战争积累的经验还是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弹雨和炮火倾泻而下,在后方交叉成无法规避的网。

在一片灰尘和烟雾中,血肉横飞的肢体迅速重组,然后继续沿着钢轨追逐列车和奔马。

“不要逃!”

少女喉咙处的血肉还在重生,声音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她的腿骨被击断了。在恢复的过程中只能够把步枪当做拐杖,用奇怪的姿势支撑着向前移动。

“不要逃啊......你们这些垃圾!”

体内涌现的力量正在衰退,她的体温下降,视线模糊。

但尽管如此,少女还是缓慢而坚定地向着米卢斯的方向挪动着身体,尽管混乱的意识已经让她记不清这么做的理由了,但某种灵魂深处的东西还是让她把阻止这些人的行进当做本能。

从某种意义上说,过去的那个维多利亚·米卢瑟尔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是一只失控后保留着部分过去影子的怪物而已。

——

在很多年以后,阿尔萨斯-洛林地区还流传着有关修女恶灵的传说。

有很多人都描述过自己亲眼所见的噩梦,身穿破败修女长袍的恶灵徘徊在山麓和林地之间。在

这些千奇百怪的故事中,有的人说那是一个长相美丽的女人,就像神话中经常出现的用这种方式迷惑人类的魔鬼。也有人说她是长相可怕的怪物,那副修女长袍下隐藏的是骷髅一般的身体。

但不论是何种版本,他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被描绘的怪物有着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曾经有过一些好事的民俗学者探寻过这个故事的原型,它似乎和那场许多年前爆发的,存在诸多疑点的战争有关。

通过一些文献和当事人的口述,学者认为故事的原型是十九世纪中旬流传在普鲁士王国士兵口中的军中怪谈。

在文献中,依稀可以通过模糊的记载和数据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在孚日山脉战役结束后,普军文献中行军路线似乎有意无意的避开了米卢斯市的前沿地带。在学者看来,这种无端浪费时间的做法无疑会贻误军机,这在当时战局还未成定局的情况下,是绝对不能被容忍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促使了当时的指挥官做出了这种令人困惑的举动呢?

学者幸运的凭借名单和关系找到了一位曾亲历过那场战争的军官。

“贾利尔先生,您在当时担任着什么样的职务?”

在一间不大的餐厅里,衣着得体的老先生坐在学者的对面,他只点了一些清淡的食物和清水。

“我曾是侦查部队的中尉,直到因为负伤从前线退到了后方。”

学者将自己整理的资料沿着桌面推向对方,

“我认为所谓的恶灵修女应该是指一种自然现象,根据当时的报道和记录上看,1858年乃至整个十九世纪五十年代的气候都相当反常,百年不见的暴雨,地震,甚至是火山喷发都在那一段时间内集中出现。”

“类似恶灵修女一类的传说也大都诞生于那个年代,甚至有一些人猜测那就是《启示录》中提到的千禧年,虽然后来事实证明那只是一个笑话——话题有些远了,我实地探查过,米卢斯市远郊的地形靠近山麓。我在想......恶灵修女会不会是一场由暴雨造成的山体滑坡,它造成了轨道的破坏和一些人员伤亡,这样就能够解释那奇怪的行军路线了。”

在学者侃侃而谈的时候,那位衣着得体的老先生却盯着手上的资料陷入沉默。他的瞳孔因为早已遗忘的恐惧而缩小,手指也忍不住抖了两下,让清水从杯子里洒了出来。

他用颤抖的手指扶了扶眼镜,有些失礼的离开座位,只留下一句:

“对于没有经历过地狱的你们而言,世界的一切都是可以用科学和常识来解释,但是这个世界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么说着,他就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离开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