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lyde Virgil
爱丽丝搬出最后一叠文件后便大声询问在附近的同伴们。
“是的!我们得驮着这些东西回去!”
“我觉得你并不能用‘驮着’这个字眼……”
“得了吧卡斯奇亚,要背着这堆东西回去的我们和匹马有什么区别。”
“……你说的,恩,有点道理。总之,哎,是的,是的。我们得驮着这堆东西回去。”
卡斯奇亚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似乎没有精力再去纠结维西安的用词错误,而在说完后,他就继续埋首与从柜子中往外搬东西。
在一旁的地上,被他们整理出来的东西快堆成了一座小山,其中鹅黄色的、组成山丘主体的全是文件,但其中点缀着的部分其他颜色却是一些奇怪的杂物。
不过与其说是杂物,不如说是从什么人身上取下的东西更为合适,就像在长屋地下找到的瓶装牙齿一样。如果猜的没错,那这些东西就应该是对照组K所留下的“遗产”了。
只是现在爱丽丝一行没有空去纠结这些东西属于谁,而现场的又有谁是拥有那个名字,他们只剩下最后五分钟来打包东西,从而趁着狼人们还未苏醒的时候离开现场。
“定下的计划从来没有按照自己所想中的那样顺利进行”,这话大概很多人说过,这几乎是他们的人生写照,同时也是爱丽丝的。
当她兴冲冲的关上最后一个空抽屉并且拿着一本装顿奇怪的书跑到杂物堆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干的漂亮,我亲爱的恋人啊……”
这声音熟悉的让人毛骨悚然,但还没等爱丽丝骂上一句:“该死的塞缪尔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她的意识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气泡一样,“啪”的一声消失了。
不是被隐藏、不是被压制,而是真的、真的“啪”的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再存在与爱丽丝·布莱克这具身体里。
而爱丽丝其自身的感觉,就仿佛是有人突然拿着根棒子打在她后脑勺上一样,过了许久,她才恢复意识。她想伸出手揉揉自己并不泛疼的后脑勺,却感觉自己的手脚毫无知觉;她想转动脑袋朝四周望望,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脑袋与眼睛。
现在的她,就是个泛着光的不明圆球体。
而且她还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感受不到。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拉克托玛被共生体姐弟的风刃割掉脑袋的时候,不,那次比这次好,最起码上次她还能看到并且听到一些声音。
“嘿!上次那个,谁来着?不管是你叫什么,上次那个救了我一命的人你还在不在啊!”
爱丽丝满怀希望的念叨着,即使她暂时失去了嘴唇与舌头。
半响,空气中任然空寂一片,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爱丽丝不死心的又再次念叨了几遍, 一直到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希望了的时候,她才停下。
“我该怎么办?现在我要去哪?我是又一次死掉了吗?”
爱丽丝接连不断的问着自己,相比肉体上的缺失,她的思维比平日以来却更为的清晰。她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她回忆起当时自己手上拿着的书的外表,也记得塞缪尔突然出现在她脑子里的声音。而在这之前的所有事,她也都记得一清二楚。
逐渐的,她的记忆触碰到了一个陌生的点,那个点,或者说记忆,就像是被埋在土地的一个木盒子,又或者像是好不容易从大海另一端漂浮而来的玻璃瓶一样,里面装着跨越了时间长流的“故事”。
“我要不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那还用说?当然是看看啦!”
爱丽丝自问自答着,想完后,她就迫不及待的把“手”伸向了那被尘封在她脑袋里的潘多拉之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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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熊熊燃烧的大火吞噬了一切。
爱丽丝·布莱克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片景象,火焰的温度灼烧着她的肌肤,她能听到自己在对怀里的小婴儿说着:“不要怕、不要怕,姐姐会保护你的。姐姐会和你在一起的。”
爱丽丝认识这个婴儿,这是她的弟弟卡密尔、卡密尔·布莱克。
在爱丽丝又一次重复到“姐姐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人撞破房门闯了进来。那是一位黑色头发的少年,脸上被烟尘熏黑成了一片,少年看到爱丽丝与卡密尔后就立刻冲了过来,并且伸手将他们紧紧的抱在怀里。
爱丽丝也认得他,他是他的哥哥,是他们家里第一个出生的孩子:修亚布莱克,这就是少年的名字。
“抓紧我,我来带你们出去!”
修亚焦急的对爱丽丝说,爱丽丝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同时攥紧了手里的另一只小小的手。
他们三个人进入了火场,身为长兄的修亚小心翼翼的将爱丽丝与卡密尔护在怀里,用自己并不算宽阔的身躯为他们抵挡火焰的侵扰。上帝是眷顾着这位勇敢的长兄的,他很快就从火场中脱身,而被他抱着的两位小家伙也平安无事。
跑出燃烧的自家,修亚一行所面对的情况却没有任何好转。如果说屋内是一片火焰地狱,那么屋子外面……便是一片人间地狱了。
爱丽丝在修亚的怀里偷偷冒出了个脑袋向外张望,她一眼就和站在对面的一位金色头发的女孩子对上了视线。那个女孩子很是瘦弱,脸上惨白一片、没有一点血色,而身上更是只草草披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床单。
“哥哥,哥哥。那里有个人。”
年幼的爱丽丝在修亚的耳边说着,修亚回过神来,疑惑的朝着爱丽丝所说的方向看去。他也看到了,那个站在面无表情站在火焰中的小女孩。
这就是人与非人之间的,第一次相遇。
第三百零九章 人与非人(7)
这是人与非人之间的第一次会面,也是小小的、尚未拥有“灵魂”的执行者与一对兄妹之间的短暂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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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修亚忍不住这样问到。
他看到了她,看到那拥有一头抢眼金发的小女孩站在燃烧的建筑旁边,她的身材很是瘦弱,整张脸上也都是灰烬与尘土。那女孩听到了修亚的话,但她迟缓的动了动脑袋,一言不发的看着对方。
不知为何,女孩那毫无波澜的眼神让修亚·布莱克联想起了蛇,不是一条,而是数只蛇一同在听着他看。不知为何,他甚至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感觉在他的血管里流淌,从他的心脏开始,逐渐蔓延到了他的四肢。
“奇怪的孩子!”
修亚忍不住将这句话说出了口,但在这句话脱口而出后,他就感到了后悔。那女孩看上去就和他的妹妹一般大,或许还要年幼一些,他不该对这样一个小女孩说出这种话来,尽管这孩子看上去确实非常奇怪。
修亚多看了她几眼,然后甩甩头,抱紧怀里的弟弟妹妹就打算继续往安全区域撤退。
他本是想就这样离开的,本该如此,但他亲爱的妹妹——爱丽丝·布莱克却一直想从他的臂弯中跳下来,去找那早已转身离开的金发女孩。实在是熬不出自己妹妹祈求时的湿润眼神,修亚只好三步并两步的追上女孩,并且追问说:“你的父母呢?他们在哪里?”
“……”
没有回应。
修亚以为对方没有听到他的话语,因此提高了音量,他又重复了一遍:“你的父母呢?”
但是女孩任然沉默的看着他,就像刚才那样。
“那你还有没有其他家人?或是同伴?”
“……”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
女孩一直保持沉默的行为让修亚感到无比的困惑,但片刻后,他就给自己找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她该不会耳朵失聪了吧?”修亚嘀咕着。然而还没等他彻底搞清女孩的身体状况,一根燃烧的横梁就重重的砸在了离他不远的地上。眼看火势越来越大,修亚一咬牙,就直接冲到了女孩的身边,然后一把拉起对方的胳膊就跑。
很快,修亚的耳边就充斥着房屋碎裂倒塌的响声、人们惊慌的叫喊,以及他怀里年幼的弟弟妹妹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哭喊声。本身年纪不大,前几天才刚刚过完十岁生日的修亚·布莱克一下子就被混乱的现状冲昏了头脑,他也顾不上和身后的女孩搭话,只是埋头一味地拉着她在火场中穿梭。而女孩,她就像个安静的人偶一般任凭修亚拉着她跑动,他们一起冲过了两幢燃烧房屋之间的空隙,一起翻越过几根因为大火在横倒在路边的焦黑横木。
上天还是眷顾着他们的,他们安全的抵达了位于村落北方的小渡口。
在那里,修亚的家人——布莱克夫妇正在那里等候着。
“修亚!爱丽丝!卡密尔!这边,快过来!我的孩子们快过来!”
一看到自己儿子朝这里跑来的身影,焦急的布莱克太太立刻大声的喊道。而在布莱克太太的旁边,她的丈夫正在努力解开一艘小船上的绳索。
不知是村里那个混蛋的杰作,这艘小船上被韧性极强的绳索困了个彻底,不要问为什么不试着用斧子刀子砍断绳索。
如果那有效的话,这人现在还在这里忙活个什么?
先略过解开绳索要多久这个问题,如果接下来一切顺利的话,这艘小船就将会成为他们布莱克一家的逃生工具,他们会乘坐这艘小船顺着河流一路往下,然后抵达圣地兰丁恰德,重获新生。
当然前提是他们布莱克一家没有遇到更多的、致命的麻烦……
“妈妈!爸爸!我把妹妹和弟弟带过来了!”
修亚下意识的松开女孩的手,急急忙忙带着怀里的两个小家伙冲到了家人的身边。女孩在这时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握了握空荡荡的右手,歪着头眨了两下眼睛。
而另一边,爱丽丝看到自己母亲后,也咧开嘴笑了起来,她一边笑着一边傻乎乎的举着弟弟卡密尔的手打着招呼。
布莱克一家亲密的抱成了一团,而这时候,修亚才想起来自己还带着一个人从火场中出来。
他立刻将牵起布莱克夫人的手,一边跑向金发的女孩一边说:“妈妈!我、我在路上还找到了一个人,你看!她就在那里!”
“是吗?我的儿子真是善良,干的好,我亲爱的孩子。”
布莱克夫人说着便赞赏的摸了摸修亚的头顶,接着她说完后就抬眼看向修亚所说的“那个人”。在她的视线聚焦在女孩身上的那一刹那,这位中年妇女的脸色就发生了惊天动地改变。她不再一脸温和,反而惊慌失措的尖叫了起来。
“不!不要过去!你不能、我们不能过去!”
说完,她就突然拽住了修亚的胳膊,修亚瞬间感到胳膊上传来一片疼痛。紧接着,他就无措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发了疯的一般试图将他拖回港口,他扭过头去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女孩。那女孩正歪着头看着他,似乎和他一样非常迷茫。
“妈妈?为什么?她怎么了吗?”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它是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它干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妈妈,你吓到我了!你也吓到爱丽丝与卡密尔了!!!”
修亚气氛的甩开母亲的手,他跌跌撞撞的跑到弟弟妹妹身边 ,一边小声安慰被突入起来的女高音吓到的他们,一边不解的望着眼前那疯疯癫癫的中年女人。
他的母亲,布莱克太太得了失心疯。
这是修亚目前唯一的想法,曾经他认为自己母亲是世界上最具包容心的女人,她能和山上那群奇怪的家伙和平共处。
但她现在却毫无形象的对一个和爱丽丝差不多年级的小姑娘大喊大叫!
—TBC—
一位中年妇女站在朝一位年幼的女孩大喊大叫,而她的儿子与女儿则在一旁为此感到尴尬与恐惧。
“我的母亲一定是疯了”,修亚看着歇斯底里的母亲这样想到。而在另一边,他的母亲、布莱克太太面对自己儿子如此“叛逆”的举动,显而易见的更为恼火了。她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金发的女孩,她似乎认为是对方让自己的儿子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她现在正语无伦次的手持一根粗壮的木棍指着女孩叫骂着,修亚清晰的听到她在骂:“魔鬼!怪物!离开我的孩子们,离开我的家人们!你们毁了我们的村庄,我们平稳的生活,现在还想将他们从我们身边带走吗!?”
还有类似于:“你们应该下地狱,去斯尔罗特与那些恶心的、臭气熏天的四足怪物待在一起。听着,埃尔维恩伯爵不会做事不管的!他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听清楚了吗?埃尔维恩大人会在你们头上降下惩罚,他会将你们这群胆敢入侵他领地的恶心生物处死。你以为你们做出这种事情来还会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吗!?”
“听到了吗!伯爵会来找你们算账的!”
“滚远点!滚啊!你这恶心的生物,休想跨过我!!!”
等等、等等……
这场单方面的骂战持续了近十分钟,布莱克太太在那边叫嚣着,修亚等人就在一旁听着。爱丽丝无辜的越过自己哥哥的肩头望了过去,她也和修亚一样看到了自己母亲拿着木棍朝着女孩身上抽打的动作,而那女孩,那女孩就真的只是被动地站在那里挨打,丝毫没有逃窜或是逃跑的意图。
就算是年仅四岁的爱丽丝,也只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她气鼓鼓的、而且含糊不清的想要告诉哥哥修亚,她想让对方去阻止他们母亲现在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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