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晚不鸽
他倒是不著急，反正人就在自己跟前，还能跑了不成？
不过绘岛妙这妮子也算是关心则乱了。自始至终，她都没问过藤本医生，自家奶奶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到了什么程度，要怎么去治，有哪些治疗方案，哪一种恢复的最快，效果最好，她只知道治奶奶需要接近四百万円的治疗费用，别的，她一概不知。
但想来也正常，一是刚才提的关心则乱，二则是说到底，她也就只有十七岁。
哪怕相较于其它同龄人，她已经展现出了足够的优秀与成熟，可她年龄始终就只有那么大，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经验。
两分钟后，藤本医生合上了钢笔，接著抬起眉来，对上了北川澈的视线。
“冒昧问一句，今天傍晚的时候，那个小姑娘是？”
藤本医生看的出来，面前的青年年纪并不大，但他推门走进来时给人的感觉，包括刚才那句与自己的简单对谈，就让人觉得他更像是个成年人。
“她是我的妹妹。”
北川澈给出了一个更能让人接受的回答。
北川家的确是把绘岛妙当成女儿养的，至于‘近侍’，是这妮子把那个玩笑话当真了，倘若真的是当近侍的话，又怎么可能对她视如己出呢。
“喔。”藤本医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怎么称呼？”
“北川澈。”
“北川先生，关于绘岛阿婆的情况，她的病严格意义上来讲，就整个病程而言，并不算严重，还有很大的治疗机会，您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藤本医生尽可能地控制著自己的语调，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平稳一些，同时颇为紧张的观察起了北川澈的表情。
今天下午绘岛妙的反应已经让他有些内疚了，包括刚才，他都在反省自己，要是那个时候他用词更小心一些，语气更注意一些，可能她就不会六神无主到那个样子了。
“嗯。”北川澈微微颔首，他倒是能大致猜出来对方这样小心翼翼地原因，显然，之前绘岛妙的那个反应让对方有些自责，他想了想，接著问道，“能具体讲讲么？绘岛阿婆她到底是什么病，这个病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绘岛阿婆她目前是肺癌早期，加急的那个CT已经出来了，情况不算严重，病灶的大小也小于五厘米，属于是可控阶段，人为干涉去治疗的话，其实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藤本医生见北川澈的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这才放心的继续讲了起来，“早期的肺癌通常是没有发生淋巴结转移、没有发生远处转移的。
“治疗方案的话，有三种，外科切除、立体定向放射治疗、热消融治疗，不论是哪一种，都能够取得很好的效果，但绘岛阿婆，据她的邻居说，她的心肺功能似乎一直不大好，那相对来讲，后两种治疗方案会更好一些。
“就是在治疗费用上会……”
藤本医生面露难色，并没有把话讲完。
在医院干了这么些年，他很清楚，在医学上不是大的问题，落实到个人身上的时候，那可能就是很大的问题。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真不是说说而已。
在不需要他值班的日子里，每天经过医院停车场的时候，他经常能看到不断打著电话，求爷爷告奶奶，借钱急的满头大汗的患者家属，也见到过屡屡碰壁，凑不出医疗费，最终只能放弃治疗的患者家属。
他们脸上的表情，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至今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历历在目。
“所以才需要四百万円么？”
北川澈看向了藤本医生，神色依旧平静。
“是。”
藤本医生点点头，愣了半秒，旋而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北川澈。
这笔钱不算少，且结合他所观察到的绘岛阿婆的经济状况来讲，对他们这个家庭，应该是承担不起的。
但面前青年从容的语调和神情，开始让他不自觉地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北川澈倒是没有在意藤本医生的表情，他接著问道，“藤本医生，能请你告诉我怎么预约手术么？”
“这个简单，这边把手术意向确认，我打个单子出来，伱拿著单子去缴费处缴费就行了，但是……这笔钱，真的没问题么？”
藤本医生尽可能地控制著自己的语气，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温和一些。
“没有问题。”北川澈点点头，接著，他话锋一转，“另外，藤本医生，您能告诉医院里，哪位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么？”
“当然可以，那位医生的名字叫做松岛岚，是我们医院在肺部疾病上的专家，也是副院长。”藤本医生顿了顿，“就是不一定能预约到，她的手术一向排的很紧。”
“有劳藤本医生您了。”北川澈站起身来，“请您把单子打出来吧，现在应该还可以缴费吧？”
“当然可以。”
藤本医生点点头。
“那就麻烦您了。”
他已经想好了摇谁帮忙了。
在医学上，作者是外行人，如果有内行的书友，请嘴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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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熟人
北川澈很清楚一点，和大多数日本人遵循的尽量别给人添麻烦不同，在与人的交际里，偶尔给对方添一些小麻烦，才能让彼此之间的关系更融洽。
在签好合同后，柏源川是相当诚恳地对他说过的，要是遇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找他帮忙，他在东京都内还算是有些人脉，很多地方都能说得上话。
而这些话，北川澈是应了下来的。
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性格倔强只靠自己，这些固执的念头在他身上是没有的。就像那句经典台词里描绘的一样，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关系该用的时候就该用。
——这一部分他捋的相当明白。
更何况，他也明白，柏源川之所以那么说了，就是希望能卖他一个或者多个人情，有了人情上的来往，合作关系就会更为稳固。
那份合同里的契约时间内，他真到了另外一个地步，届时，等到合约到期，这些人情牌就又是能增添砝码的东西。
在去缴费处缴过费后，北川澈先是同绘岛妙发了条消息，大致意思是让她放心，稍微再等一等，自己这边还要耽搁一会儿，接著，他便从缴费处出去，来到了相对安静的停车场。
退出line界面，他从衣兜里拿出了柏源川递给自己的那张名片，在拨号界面输入了名片上的电话，接著打了过去。
几个小时前，他是怎么都没想到的，对方的电话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同时，他也做好了两手准备，要是柏源川刚好没有这方面的关系，那他大概就只能厚著脸皮去拜托北苑正裕了。
“喂？哪位？”
电话接通的很快，响铃声甚至没有超过两秒，柏源川的声音便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柏源社长你好，我是北川。”
北川澈没有绕弯子，选择了开门见山。
“噢，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是？”
中央区的一处高档公寓的客厅内。
接起电话的柏源川脸上多出了些惊讶，他微微垂下眼眉，侧过头去，视线落在了坐在一旁沙发上的那道倩影上。
那是一位身著居家休闲服约摸十八岁的漂亮女高中生。
暖光下，是一张颇为文气的脸庞。
就是那身材怎么都谈不上文气，黑色的高领毛衣下，胸口的位置被撑起了一抹圆润挺翘的弧度，甚至一度遮住了那本该沿著那纤细腰肢滑落至大腿的灯光光线，在大腿上，留下了一片不该有的阴翳。
细枝结硕果，大抵如是。
似乎是觉察到了柏源川的视线，女孩儿转过头来，略微皱了皱眉，视线落在了自己父亲的脸上，眼底掠过了一抹疑惑。
‘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北川打来的。’
像是像在对自己的女儿炫耀一般，柏源川扬了扬眉，无声的做起了口型。
任谁都想不到，在商圈里驰骋风云的柏源株式会社的社长在家里，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居然是这般模样。
不过对柏源诗织来讲，她已经习惯了，自家老爹在家里就是这样的，不管是和母亲相处也好，还是和自己相处也好，或者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也罢，他总是这样的。
但她也清楚，这是好事，正是因为父亲的性格，家里的氛围一直很好。没有那种彼此关系拉的很远，特别注重彼此身份的感觉。父母间的关系也一直很亲密，这么多年了，也仍旧甜蜜的宛若刚谈恋爱时一样，这几点，在她了解的家庭里，算是难得的了。
可一码归一码，柏源诗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眼底更是掠过了一抹毫不掩饰地嫌弃。
刚才他们才为这件事情讨论过，最终的结果是她并不相信自己父亲的说法——主要是他把他自己吹的太过了。
什么叫做他用了他个人的魅力，就让北川给他签了唯一一本《且听风吟》的签名本。
这话也太不著边际了。
且就她对自家老爹的了解，这样的话纯纯就是在吹牛。
不过，还没等她说些什么，柏源川便已经收回了视线，转而认真地听起了电话。
见他这幅样子，她也就只能把那些‘反击’的话暂时咽进喉咙里。
“有件事情想请柏源社长你帮忙。”北川澈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这会儿伱方便么？”
“我在家里呢，你讲吧。”
听到北川澈的发言，柏源川神色渐渐正经了起来。
他听得出来，对方似乎是有很要紧的事情要拜托他。
“请问柏源社长你认识圣路加国际附属医院那边的人么？”
北川澈开口问出了这句话来。
“圣路加国际附属医院。”柏源川低声重复了一遍，接著释然般的一笑，前一秒他还在担心这个人情卖不给北川澈呢，“我认识那家医院的副院长。”
圣路加国际附属医院对柏源川来讲并不陌生，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那家医院进行定期体检，对那里，算是熟人熟事了，再加上那里的副院长还是他的大学同一个学习组的同学，就更熟络了。
“您是说松岛岚院长么？”
“对，就是她。”
“柏源社长你能帮我联系到她么。”
“可以啊。”柏源川的语调里多出了几分关心，他开口问道，“北川你是有亲属需要做手术么？”
“是我奶奶，她得了早期肺癌，正在这边的监护病房里住著，医生说最好尽快手术。”
北川澈把情况如实的讲了出来。
“我明白了。”柏源川站起身来，朝著书房那边走了过去，“我马上帮你联系。”
“那就拜托柏源社长你了。”
“没事，谁家没有过病人呢，半小时之内，我会给你答复的。”
“嗯。”
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