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者骨
威灵顿公爵作势就要起身。
换做是其他人，他的话听上去多少有点被戳中痛脚，恼羞成怒的意味，但说这番话的是威灵顿公爵，亲手灭亡了高卢，拆解了林贡斯的帝国丧钟。
没有人会嘲笑他“急了急了”，只会默认他大概是的确有自己的情报渠道。
见气氛有些紧张起来，高多汀公爵立刻站出来打了一个圆场：
“威灵顿公爵说的有道理，开斯特，你专程在这里召集我们，应该也应准备好了，对付那什么.....食腐者之王的办法了吧？”
开斯特公爵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又重新坐下的威灵顿公爵，缓缓道出了一个词：
“围点打援。”
维多利亚公爵联军和萨卡兹现在的优劣势对比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公爵联军拥有先进的科技，充足的资金，师出有名的道义，以及远超萨卡兹，而且正在不断征募的兵力。
而萨卡兹，他们拥有的优势很简单，更高的单兵作战能力，小规模遭遇战中的更强的战斗力，能够对单一高速战舰造成威胁的法术，以及伦蒂尼姆，这座号称“从建成移动城市开始，就从未被攻破过的城市”。
坚城利炮，毋庸置疑，伦蒂尼姆作为昔日阿斯兰王最大的依仗，它的主炮，足以一炮给这片大地上最大的高速战舰，威灵顿公爵的【加斯特里尔号】造成巨大的损伤。
面对这样一座城市，只要公爵们的脑袋没有出现问题，就不会选择强攻。包围，切断物资运输渠道，不断地对城内进行骚扰，并且攻击任何前来驰援的萨卡兹，才是正常的战争思路，也是让损伤最小化的手段。
“集中优势兵力，围了伦蒂尼姆，同时派出大规模的军队，对食腐者之王的军队进行围剿.......”
开斯特公爵的话说到一半，方才起身未遂的威灵顿公爵便再次站了起来，径直向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坐在他对面的温德米尔公爵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这个老登。
讲话途中离席，几乎等同于对开斯特公爵作战方案的否定甚至蔑视，这是一点都不给开斯特公爵面子啊。
这老登，没看出来啊是个性情中人啊？
开斯特公爵也停下了自己的讲解，望向走到门口的威灵顿公爵，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平静的询问道：
“威灵顿公爵一言不发，若是您有更好的方案，可以在这里直接告知，若是离开，我是否可以认为你退出了公爵联军，也放弃了我们彼此之间的义务？”
公爵联军攻守同盟，战争期间，一方出现危险，另一方必须前往救援，一方战线空缺，另一方也要前往填补。
战场之上没有懦夫，在公爵彼此缔结的那么多合约之中，最可信的，恐怕就是这份合约了。
而威灵顿公爵的脚步也终于停了下来，他侧过头，看向开斯特公爵，回答道：
“我的方案很简单。”
“集中所有兵力，由我统帅，只接受我的指令，长驱直入，直接进攻食腐者之王。”
简单，粗暴。
他其实可以讲出很多开斯特公爵方案中的疏漏——比如伦蒂尼姆这座超级移动城市本身就具备相当程度的自给自足能力，你要围而不攻，那得围到猴年马月？再比如，你围点打援，就不怕萨卡兹在城内屠杀平民，届时，这份舆论的压力要谁来承担？再再比如，如果战线僵持不下，最损耗的是哪位大公爵的实力？
开斯特大公爵，你是阿斯兰王的姐姐，你的封地，你的势力范围，你的补给线距离伦蒂尼姆最为接近。别的不说，他威灵顿公爵的舰队，想要从威灵顿公爵领抵达伦蒂尼姆，就得横穿开斯特公爵的土地（照我以火剧情里，谜图说的），一旦前线僵持不下，你在后方稍微做点妖，受损最大的是谁？
你的算盘珠子打的，我在谢拉格都能听得到！
但威灵顿公爵不屑于解释，他看得出来的东西，其他大公爵也看得出来，挑明了除了让开斯特难堪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以开斯特公爵的脸皮，她会难堪，还是恬不知耻的反问上一句“威灵顿公爵为何如此看我？”还是两说。
而且，威灵顿公爵同样有着自己的算盘。
解释了开斯特公爵的方案，那他就得解释自己的方案，而他的方案，解释了可就出问题了。
因为，他的确没说谎，开斯特公爵透露出的灰礼帽情报，他知晓，开斯特公爵没有公开的情报，他也略知一二。
比如那位食腐者之王，【萨卡兹战争之神】的称号，以及他，以及食腐者大军那诡谲的攻击方式和萨卡兹巫术。
带着所有人车上去，威灵顿公爵有信心能打赢，这是他作为【帝国丧钟】，泰拉11世纪最伟大的统帅的自信。
至于车上去的后果，他当然清楚，而且，这也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代价”。
为了塔拉的独立，削弱维多利亚公爵们的武装力量，是必要的。
开斯特公爵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回答。
会议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僵局，不欢而散。
温德米尔公爵回到了自己的旗舰【加拉瓦铁盾】上。
她并未在会议上发表什么意见，不全是因为开斯特公爵，也是因为，当下的情况，的确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要最快的剿灭萨卡兹，那威灵顿公爵的办法的确又快又猛，但会造成的伤亡可想而知。可要是选择开斯特公爵的稳妥方案.......
温德米尔公爵领可没有开斯特公爵领富庶，哪怕有肯特在丽茵卡登代替自己管理公爵领的大小事务，让她可以放心在前线作战，不必有后顾之忧，但那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开斯特公爵能撑得起低烈度持久战的消耗，但温德米尔公爵撑不起。
从这个角度来看，开斯特公爵毫无疑问是提出了一个阳谋，看似最能保全大公爵们的实力，但实际上，你不能说没有完全保存，但在其中受到削弱最少的，毫无疑问是她本人，而俗话说得好，我退步的少，那就意味着我进步得多嘛。
而威灵顿那个老东西.......安费莉丝·温德米尔的直觉告诉他，威灵顿公爵不可信。
他直到现在，展露出来的都不像是个想打胜仗的军人，更像是个作秀的政客。尤其是那个试图以离开会议厅来引起大伙注意的举动，太刻意了！
要走，也该是明着和开斯特不对付的她先走！
沉吟片刻，温德米尔公爵还是叹了口气。
也罢，先静观其变吧。
温德米尔公爵突然有点想念戴菲恩了。
她这个女儿，可聪明了，上次和她分析万国峰会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的。
肯特不在身边，没有外置大脑，温德米尔公爵表示很困扰。
不如，给戴菲恩写封信吧。
说干就干，温德米尔公爵掏出信纸，提笔开写；
【我亲爱的戴菲恩，最近过得怎么样？有和恩斯特学到新东西吗？】
【妈妈这里一切都好，你在谢拉格也要听恩斯特的话。】
【伦蒂尼姆的战况陷入了僵持，我原本约好来看你的时间可能要推迟了，不过我相信，恩斯特会照顾好你的.......】
谢拉格，图卡里姆，谢拉格政府办公大楼，恩斯特办公室。
“所以，我妈妈这哪里是给我写的信，明明就是写给你的！”
戴菲恩朝着恩斯特翻了个白眼，撅起了嘴巴，却又难掩那一缕笑意，
“出现你名字的次数比我都要多啦！”
PS：马上6月20号了，准备准备，征战一下黄金树之影！老头环还是好玩的呀！
说起来，最近看到新闻，说主祭那批人落网了，上焦点访谈了，盒狗好似好似，这下进去唱铁窗泪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诸王之息
谢拉格，图卡里姆，谢拉格政府办公大楼，恩斯特办公室。
距离万国峰会正式举办还有一个月。
恩斯特一直在尽量延后万国峰会的举办时间，这不仅仅是因为许多亟待解决的事情还悬而未决，也是因为，他在观察泰拉大地的局势，尤其是伦蒂尼姆的局势。
公爵联军若是旗开得胜，萨卡兹军队若是被打的找不着北，那恩斯特大可以加速召开万国峰会，因为聚集在伦蒂尼姆城中，占山为王的萨卡兹，毫无疑问是整个萨卡兹族群之中的激进派。他们被成建制的剿灭，剩下的萨卡兹自然会陷入一定时间的畏缩状态。这有助于他对萨卡兹的“招安”方案收获更多没有政治立场，只是吓破胆了的萨卡兹普通人的支持——因为他们只剩下这种选择了。
退一步说，公爵联军在伦蒂尼姆周遭和萨卡兹陷入了僵持的局势，对恩斯特来说也有益处，因为伦蒂尼姆的局势如果不够明朗，维多利亚在万国峰会的代表就始终会存在争议，只要代表的人选存在争议，那公爵们就不会同意第一届万国峰会就这样简单的召开。恩斯特也就有充足的时间，继续推动萨卡兹建国计划得到更多国家的支持，以及卡兹戴尔尼亚天空城的建设。
而假如，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假如维多利亚，这片大地上最强大的国家，前陆地霸权，在阴沟里面翻了船，四个打一个，被特雷西斯给反杀了，那情况才是真正糟糕了。
萨卡兹极右翼激进派如果通过战争攫取了巨大的利益，而且这份利益还是从一个无比强大，被认为不可战胜的核心圈国家身上割下来的，那这会引发什么样的连锁反应，恩斯特可以设想，但不太愿意去想。
恩斯特前世没少在历史书上读到过类似的内容，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大清帝国，他们就和发生这种情况的维多利亚如出一辙，结局也突出一个“一目了然，不言而喻”。
不过，作为大缺大德的带英帝国在泰拉的异世界同位体，维多利亚帝国如果真被卡兹戴尔军事委员会车翻了，进而引来了泰拉诸国对它实力的重新评估和对它势力范围的侵蚀掠夺，那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不失为一种黑色幽默。
大概会有很多人鼓着巴掌大声欢呼上一句：维多利亚，你也有今天啊！
但这些开香槟的人里，大概是不会包括恩斯特的。
恩斯特看不惯维多利亚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更看不惯它内部的腐朽堕落和封建残余，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的存在，对谢拉格足够有用。
维多利亚的崩塌会在泰拉大地带来巨大的，难以弥补的权力真空，这会导致空前的动乱，是希望尽量减少伤亡，完成国际秩序的和平过渡，实现谢拉格“和平崛起”的恩斯特所不愿意看到的。
更何况，真正麻烦的甚至都不是维多利亚的崩溃，而是萨卡兹极右翼激进派的崛起。
在伦蒂尼姆制造一场屠杀，宣称这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击败维多利亚的公爵联军，进一步展现激进派的力量。军事委员会如果按照这个进度走下去，他们会发展成什么样？
更多无立场的萨卡兹会被特雷西斯和军事委员会的极端民族主义主张吸引，更多摇摆派的萨卡兹会被胜利后不断渲染的狂热氛围洗脑裹挟，甚至，更多原本已经放下争斗欲望，希望过上安稳日子的萨卡兹，也会被这群体性的着魔传染，产生一种幻觉：特雷西斯居然打赢了维多利亚？说不定我们真的还能再拼一把！
这并非是玩笑，而是极端民粹最经典的发展历程。极端民粹分子在一个族群中根本不可能占据绝对多数，他们一开始也就只是一小撮，但他们就像是病毒，只要一有发展的空间，他们会迅速感染蔓延，就像是白纸上的墨渍，防不胜防。
恩斯特不知道特雷西斯的风评会不会在几十年或者上百年后迎来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向，但恩斯特知道，如果不遏制特雷西斯，萨卡兹不会有未来。
迎接他们的会是泰拉的联军，先取特雷西斯首级者或许还会有奖赏，能在维多利亚的尸体上名正言顺的分到最大的一块肉——就像威灵顿公爵在高卢帝国的尸体上收获的一样。
所以，对于戴菲恩传达来的温德米尔公爵的信件，恩斯特格外的重视。
“伦蒂尼姆局势如此不利，恐怕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
他微微蹙眉，叹了口气。作为利益相关人的维娜也在场，闻言也抿了抿嘴，跟着叹了口气。
以她的身份和立场，在现在这种私下的场合，她大可以不客气的讽刺几句：“这还不是公爵们咎由自取？”
如果公爵们不放萨卡兹进城，如果开斯特公爵没有算计卡文迪许公爵和斯塔福德公爵，如果公爵没有得不到就毁掉，试图把效忠维多利亚而非某个人的蒸汽骑士杀掉，如果当初狮王没有被绞死，维多利亚还能有一个名义上的公开话事人。
事情都不一定会发展到必须用战争来解决的地步。
但公爵们就是顺理成章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了对维多利亚来说最坏的选择。
要是维多利亚的大公爵们，每个人的都能多打大算盘，算大账，少打小算盘，算小账，把地区和部门的事业安排，融入中央事业的大棋局，做到既为一公爵领增光，更为全局添彩，把自己的思想和行动，统一到中央的决策部署上来，铆足干劲，不遗余力，充电续航，笃行不怠，推动各项事业，实现新突破，更上一层楼。那指不定，维多利亚帝国，现在依然是那个霸权帝国。
可惜做不得。
维娜也没有开口嘲讽，不仅仅是因为戴菲恩在场的缘故。
身为谢拉格的外交大臣，也身为谢拉格的一份子，更有曾经在伦蒂尼姆贫民窟街头流浪的经历，维娜很清楚，不管前线战况如何，苦的永远是伦蒂尼姆的人民。
大公爵们胜利，萨卡兹败局已定，恼羞成怒，会屠杀平民。
大公爵们僵持，萨卡兹军需不足，会强迫平民们上工生产，不从的也会被杀死。
大公爵们战败，萨卡兹极端民粹主义狂热蔓延，这些维多利亚的平民，照样会面临狂热萨卡兹的攻击。
战争在宏观层面有着胜利者，但具体到每一个人，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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