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陛下请自重,臣不想升官 第26章

作者:轻不语

他一脸正色的接着道:“况且,正所谓刚极必折,此子行事如此刚烈,不知变通,总有一天被士林所不容,也必将自绝于陛下,只不过方才陛下碍于颜面,且不忍公然责难此等表面忠良之人,这才没有出言责怪罢了。”

“钱尚书言之有理!”

钱益谦话音刚落,一旁的赵炳良便微微颔首,单手抚须,缓缓说道:

“为官者当通晓应变之术,处事需以中庸为上,决不可偏执一端,否则福祸难料,岂可久呼?而且此子表面忠良,实则愚不可及,不仅无甚才学,也没有丝毫担当,不堪重任。”

“陛下好意让他升迁要职,他却拼命推脱,生怕才学不足以胜任惹来笑话,完全没有勇于任事的高尚品性,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满是鄙夷之色,而后重重说道:

“朝廷虽大,却无这等废物的容身之地!”

见自家顶头上司和同为司法部门的大理寺卿英雄所见略同,郑忠稍微思索了片刻,便觉得他们说得没错,于是附和道:

“尚书大人所言极是,下官惭愧,竟会对这等幸进之辈畏之如虎。”

钱益谦摆了摆手,随口勉励了几句这位下属同僚,然后说道:“为君解忧是我等作为臣子的本分,陛下此时定然不便对这等看似忠义,实则大害之辈施以惩戒,我等必须做点什么,以报陛下起复之恩!”

见自家尚书自然如此说,郑忠便不假思索地道:“尚书大人可是已有章法?”

钱益谦颔首,算是回应下属的疑问,而后目光转向一旁的赵炳良身上,一脸寻求赞同之意。

“赵大人以为如何?”

自认是因为女帝信重才得以返朝的赵炳良沉吟了片刻,随后老成持重地道:

“此时乃是陛下改元重塑之时,不宜直接大动干戈,我等且静待时机,此子刚烈至此,必然不得人心,总有一天会引来诸多同僚不满,而且如此庸碌之辈办事定然错漏百出,一旦他酿成大错,便是我等为陛下分忧之时。”

听到这话,钱益谦顿时眯了下眼睛,眼中精光闪烁。

“此言大善!赵大人不愧是先帝在位时倚重的大臣,果然老成持重,的确,此子年纪轻轻,行事只知率性而为,没有丝毫大局观,我等只需静待时机,待他出了纰漏,我等便可轻而易举地替陛下除掉这个为祸朝纲的毒瘤!”

郑忠这个小弟自然也是连声附和。

此时已经走到六科廊的陆晨,若是知道朝堂之上已经有“好队友”对他不满,正想方设法地准备让女帝将他逐出朝堂,肯定会心法怒放,高呼:

GKD,GKD!!

只可惜他再牛逼也没有读心技能,此时的他正端坐在自己的岗位上,表面一副专心处理公务的样子,实际上却在不断琢磨着该怎么惹来女帝不满,被她给记恨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便到了朝臣下值之时。

陆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间,大半天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看着面前虽然翻看了数遍,却没看进去一个字的公文,陆晨直接将其合上,而后直接起身离开紫极城。

一路无话,很快,他便回到了西城。

而就在他转入小巷,再走几步路就要到小院门口,却听到门前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喝骂。

“你这奸商好没道理!怎么,如今知道表哥深得陛下信重,眼看着要前途无量,你们就又想来攀附表哥,所以这是脸皮都不要了?!”

“也不知当初是谁得知表哥得罪了妖后,就心急火燎地来与我表哥悔婚,还发了若有丁点悔意便不得好死的誓言,现在到是不怕天打五雷轰了?!”

是表妹洛小钰的声音。

陆晨赶紧朝前快步走去,还没等他穿过最后一道街角,一道尖锐嚣张的女子声音紧跟着响起。

“臭丫头,你给本小姐嘴巴放干净些!还有,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陆晨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罢了,而本小姐可是新任刑部郎官的苏大人的表侄女,是达官亲眷!更何况表叔向来宠我,视本小姐如己出!”

“陆晨虽然厉害,但也只是一介从七品的小官而已,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陆晨跟我表叔可是差了整整四级呢!说不定我表叔随便几句话,就能让陆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要是再敢对本小姐无礼,信不信本小姐马上去找表叔告状?!”

闻言,陆晨不由蹙眉,眼中满是疑惑。

这是哪家的极品?竟然敢说区区刑部郎官能决定本官生死?

拜托,给事中虽然是从七品,就连都给事中也不过正七品,但在皇帝有实权而且要脸时,权力却大得吓人!

具体有多大呢?

这么说吧,六部之中的绝大部分公文,基本都要经过给事中审批才能生效,甚至连皇帝御笔通过的公文都有权驳回要求更正。

当然,皇帝是至高无上的,给事中的任免权被紧紧地抓在皇帝手中,说炒你鱿鱼就炒你鱿鱼。

要是皇帝执意要通过某个政令,而给事中又不懂事地执意驳回时,皇帝大可以换个愿意听话的给事中。

只不过必然会留下一些污点罢了。

也正因如此,陆晨才拒绝升官。

不仅因为现在还在判定奖励的周期内,若是升官,一个不好保底奖励就没了,给事中这个特殊无比的官职本身的高风险也是他的主要考量。

连皇帝都得做到这份上,六部在给事中面前的权威可想而知。

毫不客气的说,就连一部尚书,正二品高官,都得卖给事中几分薄面,区区一介五品郎官,在他面前算个屁啊!

这是得有多官盲,多没有见识才能说出这种惹人发笑的笑话来?

这么想着时,陆晨在好奇心的趋势下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很快便穿过了街角。

当他看清在自家门前振振有词的身影时,脸上瞬间流露出了然之色。

‘原来是这货啊,难怪难怪......’

只见小院门口,洛小钰跟前,一个身着绫罗绸缎,却长得五大三粗的“大小姐”正单手叉腰,满是横肉的脸上唾沫纷飞,把面前的洛小钰气得满脸通红,却又因为担心给表哥惹来麻烦而不敢反驳。

只一眼,陆晨便认出了那个“重量级人物”的身份——前身曾经的未婚妻,李抱金。

一个被宠坏了的富家千金。

而在李抱金身旁,还有一个同样衣着华贵、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

除了前身曾经的未来岳丈李员外还能有谁?

‘这是厚颜无耻地上门冰释前嫌来了?’

陆晨眼眯了眯,心下暗道:不愧是做生意的,果然消息灵通,而且这脸皮实在是堪比城墙啊,啧啧......

这么想着,他直接走了过去。

李抱金见洛小钰被自己说得满脸通红却不敢还嘴,正得意着呢,洛小钰却突然眼前一亮。

“表哥,你回来啦!”

“嗯。”

陆晨点了点头,而后一脸淡然地瞥了李抱金和李员外一眼,便迈起脚步朝里面走去。

“小钰,以后要是有人来我们家撒泼,你直接关门就好,若是对方敢赖着不走,你就报官,让洛京县令来处理此事,不必跟这种无故扰民之人白费口舌,浪费时间。”

听到这话,洛小钰虽然有些担忧陆晨这样说会不会把对方直接得罪死,平白惹来祸患,但还是听话地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表哥。”

第33章 陌生

“欸!贤婿!”

陆晨刚走到门口,身后便响起李员外急切的声音。

“留步,留步啊!”

陆晨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李员外莫要胡言,在下与贵千金清清白白,连一缕青丝都未曾触及,可当不得李员外这一声‘贤婿’。”

闻言,李员外那满是横肉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慌了。

“诶诶!贤婿千万别这样说,之前是老夫被猪油蒙了心智,又喝了几两马尿,这才昏了头跑过来解除婚约,如今老夫已然清醒过来,这不赶紧过来重修于好嘛。”

说着,李员外赶忙拉着女儿上前,好声好气地说道:

“自打第一眼看到贤婿起,老夫就觉得贤婿气质非凡,将来定有一番作为,老夫也一直坚信,似贤婿这等品行端正的正人君子,定能成为我大夏国之栋梁,为大夏亿万百姓谋福的青天大老爷!所以老夫怎么可能会悔婚呢?这都是误会啊!”

一旁的李抱金对陆晨冷漠的态度很是不满,但似乎来之前被交待过什么,演技稀烂地搭腔道:

“是啊,陆郎,我爹爹这么看重你,怎么会反对我两的婚事呢?这几天爹爹悔恨交加,在家里总是长吁短叹,头发都白了许多,如果不是真的知错,又怎会如此?陆郎你向来重情重义,想来……”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的陆晨打断了。

“李员外,李小姐,是非曲直你我一清二楚,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

他直接拍开李员外的大肥手,接着淡然无比地道:

“之前在下年轻气盛,不顾身家得罪赵太后,下场想必凄惨,李员外你为求自保亲自上门悔婚,在下可以理解,也没有对李员外说过一句重话,干脆利落地还了婚书,从那时候开始,在下便与你们李家再无瓜葛。”

“而今在下安然无恙,或许还能侥幸得到陛下一时青睐,但你也无须担心在下会挟私报复,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从此以后你们李家走你们的阳关道,在下独自走在下的独木桥便是,李员外你又何必来扰在下清净?”

听到陆晨不计较他之前的悔婚,李员外那细小的眼眸中,原本紧张无比的神色顿时悄然一松。

别看之前李抱金说得那么嚣张,但自家事自家清楚。

自古以来,商贾的地位就极其低下,大夏自然也不例外。

士农工商,商排在末尾可是切切实实的地位体现,而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他们李家的确在朝中有人没错,但如果他们家真这么牛逼,就不至于做榜下捉婿这种事了。

事实上,李抱金那位表叔,也就是他的表弟,才升任西川清吏司郎官不久的苏典与他们李家确实有点渊源,平时也偶有走动,但要说关系有多好就扯淡了。

苏典本质上,只是把他们当成摇钱树罢了,名为亲戚,实际上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怎么可能指望他真心为他们李家出头?

因此陆晨说不记恨他们,李员外便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在他看来,口头上的承诺终究没有白纸黑字的婚书保险,于是他又说道:

“唉呀,误会啊,贤婿,老夫岂是那种贪生往死、只知趋利避害之辈?莫说得罪赵太后,就算得罪了陛下,只要贤婿身怀公义,老夫哪怕倾家荡产也会支持贤婿,贤婿,我们可是一家人,老夫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反正赵太后及其党羽已经凉得差不多了,他怎么说都无所谓,这种话自然是张口就来。

这一刻,陆晨对李员外是真的佩服得不行。

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这人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他在穿越前要是有这脸皮,也不至于混得那么惨。

不过敬佩归敬佩,对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墙头草,他是一句话都懒得搭理。

更何况李员外的女儿…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这种重量级人物谁爱娶谁娶,反正他这小身板铁定是承受不住的。

只能说前身的忍耐性是真的强,无论是物质意义上还是精神意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