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沉吟至今 第175章

作者:苦与难

  某一瞬间,路明非的灵魂中仿佛回响著过往的悼歌。

  “初次见面,我是风间琉璃,请多关照。”雨幕中绝美的少年歪著脑袋看向路明非,眉眼带笑。

  他的全身上下都空灵,巫女服也很轻盈,不像是能够藏下武器的样子,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风间琉璃不需要武器,因为他本身就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

  “你和源稚生长得很像。”路明非侧身让风间琉璃走进来,他仍旧穿著那件与绘梨衣身上几乎如出一辙的巫女服,可在跨过自屋檐落下的雨幕时则仿佛神明笔触,红白相间的女衣便伴随著水墨般升起的絮缓缓蜕变为白色的狩衣。

  这样一来少年立刻从艳绝天下的巫女变成了神社中虔诚的神官。

  他微笑著同恺撒与楚子航点头示意,随后似乎颇有些羞涩地在炉灶前站住,不知道是该坐下还是该继续站著。

  绘梨衣好奇地看向光火映照中那个腼腆的少年,她拉了拉路明非的衣角,路明非就对源稚女说:“请坐吧。”

  “我的真名是源稚女,源家次子,源稚生是我的哥哥。”风间琉璃的声音悠远清淡,他和源稚生确实长相相似,可细看之下又有很大的不同,所以落在楚子航和恺撒的眼中,倒也并不觉得惊悚。

  少年没有坐下,山风拂来白色狩衣的衣摆被撩拨,源稚女的长发刚才被细雨打湿,这时候在火光中黑得发亮。包括绘梨衣在内在场所有人都认真地打量著光火中那个微笑的男孩,恺撒与楚子航的目光甚至称得上极具侵略性。恺撒原以为源稚女是个妖美近乎于女人的少年,可此时见到他的真容却又不免震惊于源稚女的干净和温婉。

  大概是受了风寒,少年的皮肤近乎于病态的苍白,他并没有点燃自己的黄金瞳,所以看上去并不像那个名为风间琉璃的恶鬼执掌身体时的模样,虽然穿著神官所穿的狩衣,却像是清水那么淡的一个人,任谁都会生出亲近的好感来。

  可恺撒与楚子航并没有被源稚女表现出来的模样欺骗,他们深知猛鬼众是什么样的组织,那个组织中又汇集起了何等强大、危险的力量。能够在猛鬼众当中位居高位的源稚女,他怎么会是表现出来的这样温和、怯弱?

  更何况不久前他们才受到源稚女的蒙骗,被他骗到东京与千叶县浦安市的交界处,然后就遭到了猛鬼众所所操控的蛇形死侍的袭击,如果不是路明非也在那里,他们要想安然无事地离开,恐怕就不得不动用楚子航的君焰了。

  可是君焰这个言灵原本就并不稳定,即便是使用者要控制也非常困难,在楚子航接受尼伯龙根计划之后更是变得狂躁,在市区使用的动静不亚于一门迫击炮在开火。

  死侍的吼叫还不一定能传到居民活动区,可是君焰引发的爆炸和冲天的光火却能够让整个新宿震动。

  “很高兴看到加图索君和楚君还活著。”源稚女笑著说,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各自握紧了武器。

  数十上百只由厢式货车运送到东京的蛇形死侍当然非常难对付,可即便没有路明非他们也自信能够杀出重围。

  他们感到愤怒并不仅仅是因为背叛与欺骗,还有风间琉璃的罪恶。

  作为制定计划并邀请他们前往学院驻点的人,身为龙王的风间琉璃无疑是猛鬼众当中最有资格掌控蛇形死侍这种危险武器的人,那么就是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并制造出了绝对不会被学院原谅的蛇形死侍。

  “你是猛鬼众的成员,这么说来蛇歧八家内三家也并不是没有鬼的诞生。”恺撒握住狄克推多的刀柄,他的戒备与敌意毫不掩饰。

  这其实不能算是一个问题,因为猛鬼众从来都只接纳那些不被蛇歧八家所认可的成员,他们中的每一个身上都背负著沉重的罪孽。

  恺撒是很自负的人,他从不会畏惧强敌,即便是在自由一日中面对的是几十年来唯一一个S级路明非也没有退缩,可加图索家与学院的情报网完全对他们敞开,恺撒和楚子航都知道源稚生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那位蛇岐八家的少主在卡塞尔学院进修的时候隐藏了自己的血统等级,他的3E考试也是靠著辉夜姬才能通过,当时考核之后这家伙的血统只不过是很普通的A级混血种,在学院中也算是能上得了台面,却并不是路明非入学前恺撒和楚子航这样能引领一个时代的人物。

  但诺玛对校长办公室下午茶的历年日志中可以翻阅到从2003年到2006年整整四年,源稚生被邀请的次数多达二十一次。这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要知道在卡塞尔学院被校长邀请参与他的下午茶对学生而言是莫大的殊荣,只有那些最优秀的学员能够得到这项荣誉,哪怕是优异如楚子航入学至今也才得到过校长的两次邀请。

  当然昂热校长的下午茶对学生而言确实弥足珍贵,但如果是那位副校长守夜人的话又显得挺廉价的,芬格尔就是弗拉梅尔导师办公室的常客,这俩简直称得上狼狈为奸,时常借著喝下午茶的名义密谋推翻昂热校长的残暴统治,并私下向诸多学生干部承诺如果能架空昂热,那守夜人就每学期组织两次比基尼选美大赛。

  总之在源稚生入学卡塞尔学院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不凡之处,只不过出于某些原因不得已隐藏了下来,而他之所以需要依靠辉夜姬才能通过3E考试,想来就是因为源风间琉璃上次与楚子航两人见面时所说的那样,日本混血种都是神的后代,他们的体内流淌的并非黑王的赐予,而是白王的血。

  3E考试中所使用的言灵是黑王的专属言灵皇帝,但远古时期白王背叛至尊之前曾向自己的后裔使用名为神谕的言灵,所以白王血裔不会受到言灵皇帝的召唤。

  再加上源稚生给恺撒和楚子航带来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压迫,他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突破了临界血限的超级混血种,甚至可能并不逊色于常态下的路明非。

  也就是说,源稚生很可能是一个S级别混血种,那么血统甚至还要强于源稚生并且堕落为鬼的源稚女呢?

  他的血统是否已经接近纯血龙类?

  接受了尼伯龙根计划的加图索少爷一度觉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除了龙王和路明非之外谁都不是他的对手,可这段时间骤然知道原来世界上还存在著超级混血种这种东西难免有些心灰意冷。

  如今面对可能比超级混血种还猛的赛亚人级混血种自然会万分警觉。

  “人总会有影子的,加图索君,蛇歧八家的影子就是猛鬼众,我当然就是哥哥的影子啊。”源稚女微笑著说,炉灶中的火暖洋洋的,他很熟稔地从厨房的壁橱中找到大概是值夜神官们准备的速溶咖啡,看上去完全就是在自己家中,随后用瓷杯冲好,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向恺撒。

  他的笑容很淡,表情并不狰狞,看不出鬼的模样,也没有那一日在银座歌舞伎町中那般盛气凌人傲然于世的锋利,在暖洋洋的光火中他的脸侧有著绒绒的汗毛,肌肤仿佛透明。

  “那些死侍,是伱制造的。”楚子航一如既往惜字如金,他看似是跪坐在榻榻米上,两只眼睛都隐在黑暗中,但瞳孔中煌煌的金色散在空气里,却怎么也无法隐藏起来。

  “不是我,我只是能控制他们。”源稚女说,男孩轻轻摇晃著手中的瓷杯,轻抿了两口咖啡面色才终于变得红润了些。

  “真正拥有恶鬼的是我的老师王将。”他低垂著眼帘,声音温和如潺潺溪流。

  路明非没有说话,他记得恺撒说过在被死侍群袭击的时候曾听到过梆子被敲响的声音。赫尔佐格操控源稚女和源稚生的方式同样是脑桥分裂手术之后使用梆子敲击的声音来控制人格的转换,作为谨慎的野心家,他一定不会将由这种方式操控的死侍交给源稚女来使用。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源稚女认为那些死侍受到自己的操控,可实际上他想做的事情虽然目的和赫尔佐格不同,但过程却并不冲突,所以看似是源稚女在控制蛇形死侍对楚子航小组进行围攻袭击,但其实动手的根本就是赫尔佐格。

  绘梨衣很乖巧地坐在路明非的身边,小口小口地吃刚才烤好的碎牛肉,白皙的脸颊上因为喝了清酒而有些绯红,这时候她抬起头来看向路明非,然后又很快把头埋下去。

  “你想杀死我们,这时候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恺撒用狄克推多的刀尖点著榻榻米发出清脆的声音,源稚女轻声笑起来:“我当然不想杀死诸君,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你从没跟我们说起过什么计划会出动这种数量的蛇形死侍,作为一个混血种组织的领袖之一,你应该知道如果有任何一只这样的东西从那里逃走进入东京市区会引发多么惊人的骚乱吧?”恺撒凝视源稚女的眼睛。源稚女的年龄其实比起他们还要大一些,可是他的骨骼太纤细了,皮肤也太白皙了,反倒是更像未成人的少年,那双眼睛分明清澈动人,此时恺撒凝视著却又觉得像是深潭,虽然干净、透明,可是深且凉,漆黑得像是连光都无法倒映出来。

  源稚女还是那样恭顺的表情,他两只手捧著瓷杯轻轻放下,歪著脑袋看向恺撒:“如果本部的专员连这样的猎物都不能对付,又怎么能成为我的同伴呢?我们要所谈论要杀死的可不是死侍这种脆弱的东西,而是王将啊。”

  蛇形死侍在学院的危险等级划分中不低于A级,在源稚女口中却成为了脆弱的猎物。但不管是恺撒还是楚子航都并不觉得突兀,反倒是认为理所应当。他们虽然从未同源稚女交手,但只要坐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便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校长那样的强者。

  “你是个疯子。”恺撒冷冷地说。

  “你们根本不知道王将是什么样的东西,他是比神还要危险的恶鬼,我要杀死这样的东西就得不择手段。”源稚女说,“仅仅是你们受到袭击还不够,卡塞尔学院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全面插手日本的事务,我们得把水搅得更浑浊,让学院知道这里究竟藏这些什么,他们才会派遣真正的军队。”他显然相信学院的力量能够摧毁猛鬼众也能摧毁蛇岐八家,在对自身实力的认知上源稚女甚至还要比源稚生和蛇岐八家的家主们更加清晰。

  他说得有道理,路明非却忽然皱起了眉。

  如果蛇形死侍们受到赫尔佐格的操控来袭击楚子航小组,连源稚女都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无法真正威胁到这支小组的安全,那么……

  赫尔佐格想做什么?

  暴露猛鬼众当中有某个人能操控死侍,这会引起密党的警觉,亚伯拉罕血统契一直是学院在混血种世界屹立不倒的基石,作为暴君的昂热一定会捍卫这个守则,即使今日橘政宗和犬山贺联袂前往芝加哥也无法阻止学院将更多的力量派遣到日本。可是这对赫尔佐格有什么好处?他为什么要做么做?

  以路明非对那只老狗的熟悉,几乎可以确定他是谨慎的野心家,虽然有著疯狂的构想,却从不是一个疯子,在神尚且没有被找到的时候就触及学院的底线并导致整个混血种世界的目光都看向日本,这对赫尔佐格的计划几乎没有任何好处。

  “你很希望学院的力量能够涉足这片土地。”楚子航说。

  源稚女摇了摇头:“我不在乎谁是这里的统治者,我只在乎我的自由。”

  “你总在说自由,可我们尚且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很奇怪,如果你想逃的话,凭借你的能力和依靠猛鬼众得到的资产,你可以去往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恺撒皱眉问道。

  源稚女忽然看向窗外,山中的某个方向忽然惊起大群的飞鸟。

  “恶鬼从来只与恶鬼为伍。”他说,

  “我的身体里就正藏著一只听从于王将命令的恶鬼。”

第198章 197重逢

  “很遗憾,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源稚女说,他不自觉地将视线瞥向窗外,原本安静地搭在自己膝盖上的纤长手指微微颤抖,他摇了摇头站起身,

  “总之记住我说的话吧,诸君,王将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我仍旧在调查他的真实身份,可如果不杀死他,他一定会很乐意为这个世界带来些新的秩序。”

  “你像是在说某部美国个人英雄主义电影中那些司空见惯想要统治世界的反派。”恺撒说。

  “或许是吧,可我不在乎,我只是想杀死他,杀死他我就自由了。”源稚女轻笑著说,他的目光总是会像风一样拂过藏在路明非身后的绘梨衣。

  “你的血统很优秀吧,是猛鬼众的少主,连你也打不过王将?”楚子航问。

  “我的哥哥在家族中被称为天照命,上杉家主是月读命,如果按照这种排序的话,我应该是须佐之男命。”源稚女将右手虚掩在嘴边打了个很长的哈欠,“蛇歧八家称哥哥那样的人为皇,我的话,应该算是鬼中的皇吧。”

  “我也曾尝试去杀死王将,可没有成功。”源稚女似乎是想起些恐怖的东西,全身都颤抖,双手抱住了肩,纤细伶仃倒像是扮作神官的少女,他说,“我和身体里的恶鬼很少会达成共识,唯有在杀死王将这件事情上从来都是相同的想法,但他害怕那个人,像是林中的麋鹿在畏惧山间的猛虎。有几次我们一起克服了那种恐惧把王将的头剁下来,可第二天他总会像往日一样出现在我的门口,脸上戴著那个公卿的面具向我道早安。”

  恺撒和楚子航缓缓地打了个寒颤。

  第一次和风间琉璃见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王将是猛鬼众当中类似于蛇歧八家大家长的角色,但他很神秘,强大而诡异,极少出现在外人面前,总是佩戴公卿的面具,热衷于……某些危险而令人作呕的人体实验。可上一次源稚女没有说过这些经历。

  真的有人被剁掉脑袋还能恢复吗?

  楚子航看向路明非,他的目光带著些审视又带著些疑惑,路社长是如今卡塞尔学院唯一指定奶妈,能使用短暂透支被治愈者生命力的方式来治愈那些无法想像的伤害,堪称神迹。比如三峡夔门行动中全身被灼烧几乎碳化的诺诺,再比如心脏被刺穿全身脏器几乎完全损毁却尚且保留了一口呼吸的曼斯教授。

  路明非的眉毛挑了挑,然后朝楚子航摇摇头。他心想自己确实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团队奶妈,可绝不是自带复活技能的圣骑士,他妈脑袋割下来还能活蹦乱跳第二天复原那不叫治愈,那叫做梦。

  不过有些事情他没说,源稚女杀死的都不过是赫尔佐格的傀儡,这样的傀儡虽然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但想来数量一定庞大无比,如此才能营造出死而复生的假象。

  “总之我们的目的其实最终是一致的,王将和蛇歧八家都在寻找神,区别在于前者要跪在神的面前祈求恩赐,后者则想杀死神得到神的一切。”源稚女向外走去,他在门口屋檐滴落的水幕前站住,侧身回看,“王将认为基因技术与炼金技术在今天都已经到了鼎盛的时候,借助神的帮助我们可以成为纯血的龙,为此他进行了大量实验制造了进化药,使用这些药物的鬼都获得了短暂的力量,可也加快了堕落的速度。我想他是希望得到神的帮助研制出完美的进化药,猛鬼众的其他人也这么觉得。但我不信任他,因为他是独享权力的人,怎么会允许卑贱的奴仆来分享王座。”

  他说完,就要离开了,恺撒忽然叫住了那个清秀的少年。

  “喂。”恺撒说,“我也信不过伱,你们日本人都是和我们加图索家一样的混蛋,我能想像把你换作我的叔叔的话他一定会干掉王将之后继承他的遗产然后把神控制起来占据那样的神座的。”

  “没关系,加图索君总会相信我的。”源稚女笑著说,他伸手,水流像是舞台上的幕布那样向两侧分开了,那真是神迹般的能力,但不应该出现在现实里,

  “我对力量和权力都不感兴趣,我只想作为我自己去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活著。”少年说,可忽然他的笑容在此刻止住了,涛涛似洪流的赤金缓慢但坚定地涌上那对狭长的眸子。

  鸟居的方向传来利刃撕裂空气随后斩开木门的声音。

  那凌厉的一刀远超声音的速度,路明非甚至能想像那是何等危险的流派。

  整个世界都在源稚女和楚子航小组的面前倒塌,像是刀斩碎了幻象,仿佛是笼罩眼前的透明玻璃出现裂缝,伴随著咔擦咔擦的轻响裂缝逐渐扩大。

  绘梨衣扣住路明非手腕的力量居然大了些,他朝著女孩视线的方向看去,源稚女的身体上同样布满裂纹。

  路明非轻笑出声,他随后就见到源稚生提著蜘蛛切踏在雨中,那个男人的眼睛里流淌著熔铁般的光。

  源稚女在此刻缓缓转头,隔著细雨与狂风他们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沉默著,眼睛里的杀意与仇恨满溢。

  时隔多年,兄与弟终将重逢。

  源稚生没有任何动作,因为那个穿著狩衣的男孩忽然就彻底粉碎,化作了一缕烟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言灵.梦貘。

  但即使是源稚女这样恶鬼中的皇帝,也无法使用这个言灵将在场的所有人彻底拉入深度的梦境,所以刚才楚子航小组所经历的不过是一场所有人共筑的浅度梦境。

  换句话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源稚女不过是幻觉罢了。

  路明非摸摸绘梨衣的头发,笑了笑,说你哥哥就要来了。绘梨衣眨了眨眼睛。继续小口错饮清酒。

  上一段时空中,东京任务报告详细记载了这次事件中所登场的重要人物的言灵,比如源稚生的王权,比如樱的阴流,再比如犬山贺的刹那。源稚女所拥有的梦貘当然也被记录下来,这个言灵是很罕见的纯粹精神系,是真正的白王直系,如果全力施展领域中的人很难从噩梦中解脱出来,即使他意识到这只是梦境。

  但显然这一次源稚女没有要和楚子航小组战斗的意思,他施展的言灵并不强大,只是制造了类似于幻象的梦境,在这个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隐秘的、不会被外人知晓的。

  赫尔佐格所扮演的王将绝对有某种方式能够无时无刻地监视源稚女或者说那个名叫风间琉璃的恶鬼,上一次他与楚子航、恺撒之间的会面其实算得上是一次试探,王将果然知道了他们谈话的所有内容,甚至对源稚女的行动给予了支持。

  在源稚女眼中王将简直是真正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他甚至不畏惧源稚女正在谋划如何彻底杀死他。

  这一次源稚女在梦中与楚子航小组相见,王将说到底只是赫尔佐格的傀儡,他或许有很强大的催眠手段,但没有能力读心。其实这个名为梦貘的言灵早在路明非他们踏入白羽狗神社的时候便已经开始生效了。

  路明非和绘梨衣都听到了男孩的笑声,那其实是言灵被念诵的声音。

  在鸟居之下路明非曾尝试呼唤路鸣泽,他很少这么做,可除非真的被某些事情缠住,否则路鸣泽都会回应他的呼唤。但那时候一切都很寂寥,路鸣泽没有出现,路明非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大概身处的并非纯粹的现实了。

  这时候路明非看向那个漂亮的男孩离开时放下瓷杯的地方,那里果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群山在此刻好像终于活了过来,不再只有风声和雨声,还有鸟鸣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噪音,源稚生站在鸟居之下,他以长刀拄地,久久未语。

  ——

  今夜的白羽狗神社太安静了,即使源稚生和樱已经提著火炬迫近到了这样的程度,负责警戒的神官依旧没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