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苦与难
还有巨大平静的蓄水池,水质混浊,水面浮动著极似人类尸骸的东西,几十个形如幼蛇的生物攀附在上面,它们有白色的鳞片和锋利的骨质爪、狰狞的肌肉,赫然是缩小版的蛇形死侍,但似乎更加危险也更加凶殘。看到这里的时候恺撒倒吸一口凉气,学院一直认为死侍这种东西是基因崩溃的产物,他们应该是如同骡子那样的玩意儿,能被生产出来但无法继续生育。可照片里出现的东西推翻了这一科学和炼金领域千百年来被人类认定的铁律。这意味著幕后的人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场地和血食,他甚至能构筑一支军队。
第三张照片是骨头,拍摄视角显然是在那片混浊的蓄水池底部,水底全部被鱼、牛羊和人类的骨头填充,几乎没有空隙。每一根骨头上面都有密密麻麻啃噬的痕迹,显然死侍才不在乎那是什么东西的肉。
“我们原本就是家族的阴影,只要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蛇歧八家的内部其实有很多人效忠于猛鬼众。”
风间琉璃面带微笑,好像不久前他亲眼目睹的只是花圃里正盛开的郁金香,而非什么惨绝人寰的邪恶实验。
“同样的,猛鬼众也并不团结,我的老师用钱、女人和力量来引诱已经堕落的人追随他,但也总有些人自始至终渴望自由和阳光,那些人和我是站在一起的,这就是我的行动虽然需要动用猛鬼众的力量却很少会被王将察觉的原因。”神似女孩的男人缓缓说。
恺撒拿著那些照片一张张查看,点燃的雪茄被他叼在嘴里升起细长的烟,这个意大利男人的眉头紧蹙著,冰湖般的蓝眼睛燃烧著鬼火般的金色。
楚子航看了一眼照片就放下了,现在正反复擦拭自己的长刀,那把历史达到三百年的御神刀村雨。他虽然垂著眼,但眉眼缝隙间迸射的光火简直像是炽烈燃烧的熔岩。
某种极端的情绪在这支小组之中酝酿、蔓延,学生总归是理想主义的,哪怕是由卡塞尔学院这种军事化院校培养的学生也不能免俗。
在此之前人体实验这种事情在恺撒和楚子航的眼中还尚且只是一些文字和资料,可那些血淋淋的现实此刻就展现在那迭照片中。
即便是楚子航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也感到愤怒,恺撒这种自诩为正义的男人则暴躁得想摧毁些什么。
“丸山建造所在建造源氏重工的同时秘密为蛇歧八家中的某个大人物或者某些大人物修建了这个豢养池。人的贪婪像是冬天被唤醒的熊,怎么也喂不饱,我亲爱的老师觊觎著那些尘封在历史中的力量,本家的家主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风间琉璃声音幽幽,眼神深邃得可怕。
路明非的眼睛眯起来,双手环抱,酒香四溢中却并没有去碰那些珍贵的桂花酒。
“这么说,蛇歧八家其实一直在欺骗学院。”楚子航沉声说。
“我调查过你们半年前在里约热内卢执行的一次逮捕任务,那个人口贩子公猪尼奥将大量野生混血种售卖到日本,我想他的下家不只是王将,还有蛇歧八家。”风间琉璃说,
“那是个血腥的交易网络,即使是我也无法调查清楚,但我有能力截住家主们通过铁穹神殿运动往源氏重工地下的货物,相信我,你们不会想看到那里面是什么东西的。”
路明非的眼睛突然睁开,他想起来一件事情。
上一段时空直到学院总结之后的东京任务报告出炉,绘梨衣失控时蛇歧八家给她注射的血清到底是什么也依旧没有任何定论。
如果那种血清是赫尔佐格通过黑天鹅港的资料进行研发的,那么有没有可能他在源氏重工制造死侍的原因之一就是汲取这种能够暂时压制龙血的血清?
这时候直升机旋翼撕裂空气的声音响起,黑色的钢铁飞鸟沿著荒芜的长街扫荡开弥漫如海潮的落尘向这个方向飞来。
巨大的圆形光斑被那东西投射在地面,粗壮的金属缆绳固定著某个圆柱样的东西在光斑中晃来晃去,像在海上的浮船甲板。
当直升机来到这栋建筑前方,锁扣忽然打开,金属缆绳发出刺耳的尖锐嘶鸣,随后末端挂著的东西便急剧落下,又在距离地面几米的位置忽然停住。
能看出来那东西并不轻,因为整个直升机都在此刻像是溺水一般忽然下沉,直升机翼飞旋得更加凶猛才堪堪止住了落下的势头。
有人从机舱中探出来,操作著缆绳的末端,几分钟后沉重的轰鸣声响起,那圆柱形的东西落在混凝土路面,同时发出金属挤压时的刺耳嘎吱声。
“诸君,可愿移步?”风间琉璃的肌肤素白,嘴唇鲜艳,像是山间引诱书生的女鬼那样妩媚,眉眼却又在此刻显得锋利,广袖和服随风而动的时候便露出那下面藏著的长刀,那把刀的刀鞘是红色的,刀柄也是红色的,比一般的太刀都要长些,透著股冷冽的血腥气。有人说刀就是刀客的灵魂,一个刀客的灵魂如果时刻都逸散著混浊的血腥气那只能说明那个刀客从未平息心中的仇恨与怒火。楚子航的村雨也有著这样血腥的味道,他想像不到风间琉璃曾经历过什么会如此……
愤怒。
小组的成员听闻源稚女的邀请后互相看看,随后同时起身,恺撒将属于自己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短猎刀狄克推多的刀柄已经滑到左手掌心。
这支队伍中除了路明非之外所有人都不信任风间琉璃,甚至连路明非自己也有些不太信任这个时候的源稚女。
恺撒的不信任尤为明显,他虽然时常表现得慷慨,但从不掩饰自己的警惕与敌意,狄克推多的刀剑和沙漠之鹰的枪口永远都对准那个穿著血色广袖和服的男人。
区区三楼,对在座几位而言完全算不得什么障碍,在高血统的混血种面前,距离和高度都可以轻易逾越。某种意义来说如今这里几乎等于站著两个超S级和两个S级,这样的组合甚至能使用渗透暗杀来颠覆一个国家。
路明非不住地看向自己的手机,虽然动作非常隐晦,但还是被楚子航发觉了。他张张嘴但没有说话。
今天是学院第二支小组抵达东京都日子,按照惯例他们三个人应该在成田机场接机,尤其是他们的女朋友都在那支小组中这种情况。不过相比起儿女情长,显然楚大侠更在意天下安危,风间琉璃作为猛鬼众的绝对高层,本身的战力也不容小觑,如果能从他手中得到蛇歧八家暗中培养死侍的证据就可以彻底引入学院的力量并与风间琉璃达成密切的合作关系,这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会有很大的帮助。
离著近了楚子航才发现天上仍旧向此处投下灯光的钢铁猛兽并非什么弱不禁风的民用直升机,而是OH-1 Ninja轻型武装直升机,上面还印有自卫队的涂装,机舱敞开的舱门内则坐著固定机载机枪,显然是隶属政府甚至隶属军方的东西。
三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严肃。蛇歧八家在与猛鬼众的战争中动用了政府内的人脉关系,甚至使警视厅和自卫队作壁上观,这一度让学院产生了“猛鬼众无法在日本政府内部取得人脉关系上的进展”的误判。
此时隶属于自卫队的武装直升机出现在这里让他们意识到这个组织绝不止看上去那么孱弱。毫无疑问战争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蛇歧八家的行动太顺利,干部们变得高傲,他们迟早会因为这种高傲而付出惨重的代价。同时这也是风间琉璃在向楚子航小组发出警告,他能调用军队的力量那就代表著王将同样可以做到,在必要的时候王将决不吝惜于自己在自卫队中的力量,军队的加入会让战争的烈度升级到难以抑制的地步,甚至爆发一场局部战争。在这种情况下学院仅仅依靠一群学生绝不可能在日本为所欲为,即便这群学生联合起来的实力甚至能胜过绝大多数最精锐最有经验的执行部精锐。他们需要更多援兵。
这里是江户川工业园区的尽头,周围的一片工厂都废弃了,所以没有外人的到来,那些车间交错伫立,洞开的墙体像是匍匐的巨人在张开恐怖的大嘴。
阴影连著阴影,圆形的光斑扫过荒芜的路面,东京的繁华似乎近在咫尺,可不知道为什么楚子航小组只觉得有一股子寒风刺得人呢骨头生疼。
那个被抛下的圆柱形物体是一个金属罐,和远洋货船装在石油的罐子相同规格,涂著红色的油漆,印著一连串路明非看不懂的编码。
只是靠近了些,立刻就有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气味是从罐子里渗透出来的,像是腐烂的有机物,又像是无数条海鱼都在一起的腥臭。
“请后退些。”风间琉璃彬彬有礼地说,伴随著刀剑出鞘的铿锵轻鸣,那把长得过分的长刀已经被他拔出了刀鞘,刀刃狭窄、刀锋像是能斩断流水那般的锋利。
路明非没有和风间琉璃打过,但他知道这个恶鬼是能杀死新生的八岐大蛇的人,战斗力至少等同于次代种,此时握著出鞘的刀,连他也不由得警觉起来。
即使是如今的他要想杀死次代种,也需要将封神之路推进到第二步,还需要打开龙骨状态。
路明非也没有和八岐大蛇照过面,但既然是承载了白王圣骸的生物,即便未曾获得圣骸的认可,也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应该不会弱于守卫青铜城的龙侍参孙。
直升机的射灯闪过,刀光同时斩开,冷冽的弧度让所有人心中一寒,接著便是金属断裂的轰鸣。
原本就已经因为落地时的碰撞碎开口子的金属罐在此刻应声断裂,开口处被斜劈成两段,大滩的粉红色液体涌出来,伴随著浓郁的白雾。
“是干冰,运送这东西的人用干冰来抑制它的活性,不过剂量并不大。”楚子航沉著脸说。
干冰运输在混血种世界中通常会用在活物身上,某些龙类亚种、有研究价值的死侍,或者强大的生物兵器,比如曾用以对抗大地与山之王的不朽者军团和被豢养以期对抗龙族复苏的地狱犬。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猜到罐子里到底是什么了。
人。
或者说,半个人。
显然捕捉野生混血种用以人体实验改造死侍的幕后黑手已经对他下手了,罐子里那个男人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怖的畸变。
他的皮肤苍白,全身的毛发都被剃掉了,脊背和肋骨上生长了密密麻麻的容貌和鳞片,像是某种远古时代向中古时代进化过渡的产物。
相比于那些曾袭击楚子航小组的蛇形死侍这家伙还保留著双腿,但两腿之间正在生长出将肢体黏连在一起的薄膜,这意味著蛇形死侍的畸变已经被诱导。混血种的堕落一旦开始就无法逆转,世界上少有特例,即便是楚子航也是因为尼伯龙根计划才终止了这个进程。
也就是说,即便他们救下了这个男人,他的死侍化进程已经不可避免了。
“他还活著,你看他的胸膛还在起伏。”楚子航说。
路明非看过去,男人果然还有细微的心跳和呼吸,生命体征虽然微弱,但依旧保留著。
沙漠之鹰上膛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面如此清晰,楚子航的目光简直像是杀人的厉鬼,骤然落在恺撒身上。
“他没救了,死了反而是解脱。”恺撒冷冷地说。
“伱已经有权力宣判这些人的死刑了吗?”楚子航的声音更冷了。
这时候路明非的手机铃声终于响起,他的表情变了又变。
第213章 212绘梨衣:路明非你女朋友来了
刚才给路明非打来视频通话的是绘梨衣,路明非接了电话后立刻就和楚子航他们告了别,从源稚女那里拿了车,马不停蹄从江户川赶去新宿。
这是辆很有些年份的老车了,讴歌法拉利本田NSX,类似于丰田旗下的雷克萨斯,但讴歌的诞生时间要更早于后者。
后备箱里塞满了雷明顿猎枪,路明非一支接著一支地抽烟,老化失真的车载音响里正在播放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以路明非的格调自然不会听这种曲子,真按著他的喜好来的话车里这会儿该放点林肯公园的摇滚,再不济也得是周董的青花瓷。可是这辆车是风间琉璃的,在日本辉夜姬就等同于外界的诺玛,任何联网行为都会受到监控,所以它根本就没办法接入路明非的个人歌单。
听著车里回响的钢琴曲子路明非就想起以前学院那家巴洛克风格的阳光餐厅总喜欢晚上放点小夜曲,可是有天夜里他和零啃猪肘子的时候管理员脑子抽了筋放了一曲天鹅湖,四下无人零当即给路老板来了一段芭蕾,那是路明非第一次真的将零当做一个漂亮的、会被很多男孩追求的女孩来看,她的脚尖踮起,小腿紧绷,曲线曼妙身形伶仃,卡塞尔学院墨绿色的校服上衣下摆摇晃中露出腰间羊脂般的肌肤,时刻呼啸著西伯利亚凛冽寒风的白金色瞳子里像是流淌著春水。
大概是因为喝了餐酒那张冰山般素白的脸上满是霞一般的红晕。跳完芭蕾后零又坐下来啃肘子,就算是做这种山东妹子最爱做的彪悍举动零也优雅得像是天鹅,不像是在啃猪肘子倒像是在吃一份西式牛排。路明非说你跳得真好,零就说以后学院要是交际舞会你可以请我当你的舞伴,路明非哈哈笑著说好我一定找伱。
零说路明非你知道吗《天鹅湖》其实是有两个结局的。路明非挠挠头说我对柴可夫斯基的作品了解不多,你要是说塞纳河畔的咖啡说不定我还知道点。
零就愣了一下说塞纳河畔的咖啡,那是布莱兹的作品吗。路明非神秘一笑说不,是中国当代著名作曲家周杰伦的作品。零沉默了几分钟才说天鹅湖当年两个结局是一起上演的,喜剧结局里爱情破除了魔法,天鹅被解救,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悲剧的结局里王子投湖殉情,可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对魔咒毫无作用,天鹅还是被魔王带走了。
路明非说喜剧那版就是柴可夫斯基写来哄孩子的,老柴那种鸡贼的人真正想写的其实只有那个悲剧的结局才对吧。零不是很懂鸡贼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说以柴可夫斯基的人生轨迹来看他应该确实是个悲观主义者,悲观主义者写悲剧结局也很有道理。
路明非把自己的猪肘子啃得干干净净然后贼兮兮坐到零身边,零也没有躲开,她其实很不喜欢有谁离她这么近,整个学院路明非是唯一一个特例。零说你干什么,路明非用肩膀顶了顶她小声说其实我觉得就算是那个悲剧的结局也是可以改变的,如果公主死鸭子嘴硬死猪不怕开水烫哪怕被魔王拎上了床也用刀子顶著自己的太阳穴,那魔王说不定也会叹口气说哎真服了你们这对狗男女然后把她给放了呢。
零没有说话只是哼哧哼哧啃肘子,啃完之后说魔王怎么会心软呢,就像是命运,命运怎么会因为你用刀子顶著太阳穴就放过你呢。路明非擦擦嘴说他心软的话我的刀子就顶著自己,他不心软那我的刀子就插进他的心脏。
后来学院里倒也确实有些交际舞会,校董会举办的、校长举办的,还有各个兄弟会举办的,不过路老板时间宝贵,少有参加的机会。唯一一次还是诺诺生日那天,结果夏弥一直跟著他也没机会真去找零来做自己的舞伴。
黑暗中车里的灯光也昏暗,路明非一支接著一支地抽烟,他早已经预料到今天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所以把那身龙血社的兄弟们出钱帮他购置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萨维尔街裁缝铺里手工订制的皮鞋,佛罗伦斯上好的黑西装,还有衬在衣领里的黄金,世界时腕表在西装的袖口下面反射微光。
路老板简直郑重得像是要踏上某个一去不返的征途。以前师姐说每个男孩都该有一套属于他自己的西装,那套西装就是你的甲胄,有一天你穿上甲胄,就一定是要踏上某个很重要的战场,要么是去送死,要么是去打爆某个人的狗头。路明非深觉很有些道理,可他的眉头蹙起来,因为今天他大概是去送死的。
这事儿来得还是太快了,对于怎么处理和几个女孩的关系路老板完全没有头绪,当他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副驾驶上就响起冷冷的低笑。路鸣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眼神嘲弄。
“你来干什么,最近我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用不著干那些出卖灵魂的勾当。”路明非满脸警觉,他倒是不想搭理路鸣泽,可这货就跟狗皮膏药似的,你不搭理他他就不走了,“可别跟我说这时候要有个龙王在东京复苏了,那也太搞了,再说就算有龙王那也不该我管,该找蛇歧八家去。”
“哥哥你很紧张,就跟守在产房外的男人一样。”路鸣泽慢悠悠地说,路明非脸一沉心说这什么该死的修辞。
“魔鬼登门我他妈当然紧张,你说当初浮士德见著撒旦的时候紧张不?”路明非说。
路鸣泽咯咯咯地笑起来,路明非翻翻白眼做个反胃的动作说你他妈好好说话,路鸣泽耸耸肩说:“你害怕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你既不知道怎么面对耶梦加得又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上杉家主。”小魔鬼戏谑地笑笑:“同时你还很在乎诺诺的想法。”
“你这么说就跟我是个采花大盗似的。”
“哥哥你说错了,是花心大萝卜。”路鸣泽嘟囔说,老车无声地滑过废弃的工业园区,闹市好像就在前面,片刻的黑暗中,路鸣泽的眼睛像是燃烧的火炬那样逸散著灼人的光。
“呵呵。”路明非很想反驳但找不到反驳的句子,只好用万能的呵呵来回应。
“闲话少说,哥哥你大难临头了你知道吗,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只要你和我交易我就帮你把事情全都处理掉,怎么样?”路鸣泽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路明非撇撇嘴,脸上的表情满不在乎:“几天不见就学了空手套白狼的功夫了?再说我能遇见什么事儿非得和你交易?总不至于是师妹兽性大发要吃了我吧。”
“爱信不信咯。”
“你骗我出卖灵魂之前总得给我透露点内幕吧,什么都不说这不成了垄断买卖了吗,我可告诉你现在哪个国家都是有垄断法的。”路明非低声嚷嚷。
“命运这种东西说不清的,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端倪,总之我们搞错了些事情,我们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这个错误会让你悔恨一生,你现在和我交易还有挽回的机会。”路鸣泽直视他的眼睛,“可我不能说那个错误是什么,因为能看见那条长河的彼岸有怪物在盯著你呢,说出来就一切都完了。”
路明非心中猛得胆寒,他想起那个似乎能看透命运的东西,被奥丁握在手中的命运圣枪昆古尼尔。
可奥丁已经好几个月没出现过了,难道今天晚上神要再次降临?
路明非往窗外看了看,月明星稀万里无云,风都是干燥的,看上去不会下雨。
他于是不再说话了,就著天鹅湖的调子哼著小曲儿操控这台老车走出荒芜的长街汇入向著新宿区而去的车流,音响中电流的声音沙沙作响,空调的风机发出嗡嗡的声音。路鸣泽笑笑,似乎是料到了路明非不会那么轻易和他交易,他也开始哼歌。
路明非哼的是鼻音,就是天鹅湖的调,路鸣泽不一样,小声哼唱一首爱尔兰老歌,讲的是亚瑟王拔出石中剑的故事,颇有些气势磅礴又有些日暮西山的萧瑟,同时这小子还用食指在座椅靠边上为自己轻轻打著节拍。
这时候车子进了新宿,并不是大路,路明非跟著导航在走,周围的人流变得很多,车也很多,行进的速度都慢下来,他用力地抬头去看,看见的居然只有被摩天大楼切割出的、锯齿般的天际线。一时间路明非有些黯然,他想这里真像是一座城堡啊,钢铁和玻璃树立起百米的高墙,那些高墙就连哥斯拉也得花点力气才能弄塌,这样的东西为这座城市的旅人遮风避雨本应该很有安全感才对。
这里的商业真是发达,路鸣泽兴高采烈地说:“哥哥你看,那是Gucci,那是Armani,还有Givenchy和Burberry,你知道吗我在Burberry有股份,苏恩曦那个小妞儿总说我喜欢投资些赚不到大钱的玩具,可Burberry也很不错啊,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那些英国人把我喜欢的女孩想要的衣服和包包直接送到我在伦敦的酒店总统套房中来,然后我就能趁著女孩开心的时候跟她提出滚床单的要求。”
“真的有女孩愿意和你这样的人滚床单?”路明非顺著小魔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Gucci和Burberry的GG牌和那些钛黑色的玻璃幕墙组成了两面高耸的危墙,他们就被挤在中间。
这里抬头已经看不到月明星稀了,夜空很远也很细,让人想起坐在水井中的青蛙。
路明非突然有些烦躁,又有些莫名的危机感,好像那些坚不可摧的高墙随时会坍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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