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沉吟至今 第211章

作者:苦与难

  “作为东京行动的最终负责人,在座所有人都有义务听从我的指挥并做到令行禁止。”

  那艘八万吨级的阿芙拉型油轮还应考在这里,引擎与油轮上散热风扇的声音嗡嗡作响,和潮声混合一处。

  路明非在桌子下面校长和犬山家主都看不到的角度摸摸师姐的大腿,趁著诺诺低头去看的时候做了一个OK的手势。

  ——

  东京湾,六号码头。

  诺诺在暗处给路明非悄悄地递著眼神,意思是路明非不要忘了他们这一次来玉藻前俱乐部的真实目的,不是为了和昂热犬山贺喝花酒,而是要将已知的情报分享给校长并得到校长的支持。

  路明非眼角抽搐,连忙举杯掩饰自己的尴尬,诺诺脸上表情没有变化,眯著眼笑,一只手却已经伸到身边男人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从那些风姿绰约妍丽美好的女孩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哪怕修长的玉腿都勾到了自己的腰肢,路明非也没敢低头多看哪怕一眼,生怕师姐还掐著自个儿腰间软肉的手指突然用力。

  “和校长一样,我年轻时的心愿是成为前田庆次那样的男子啊!可惜不再是宝马朱枪可以统一天下的年代了!”犬山贺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缅怀。

  卡塞尔学院的力量强势介入之后,蛇歧八家就不得不将这里完全划分为密党的自治行政区。

  说是和室其实不太确切,只不过是玉藻前俱乐部三楼用朱红色木栏杆隔出来的空间,四周都树立起苍白色的屏风,屏风上是颇有些写意的云、鹤与菊。

  “可是据我所知迪里雅斯特号的必须要链接缆线下潜。”兰斯洛特的身体微微前倾,双眉微蹙。

  楚子航点点头:“也就是说迪里雅斯特号的下潜依旧需要蛇歧八家的帮助,我们需要借助他们的水上作业平台须弥座进行下潜工作。”

  现场一时间有些安静。

  蛇歧八家在看守神葬所高天原的同时也觊觎著高天原中神的权力与财富,猛鬼众更是妄想复活神以帮助他们走通黄泉古道。

  迪里雅斯特号号下潜的时候无疑是他们最可能动手的时机,那会非常危险。

  奇兰用食指的关节敲了敲桌面:“我们的任务是要负责维持须弥座上的稳定,不管是否有人要对这次行动从中作梗都要全力阻拦?”

  “嗯。”楚子航说,他犹豫了一下,“不过极渊计划是学院和蛇歧八家共同举行,我们会要求源稚生和我们一起随同下潜,这会让蛇歧八家投鼠忌器。”

  “这么说其实我们留在须弥座上不会有太多危险。”芬格尔少侠戴著超大的蛤蟆墨镜,面前摆放著船上厨师长专门为他准备的烤牛角面包、烤吐司配鹅肝酱和还有五颜六色的马卡龙。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恺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是话锋突转,

  “不过源稚生也是猛鬼众的重点打击对象,如果让王将知道源稚生和我们一起进了迪里雅斯特号下潜到了极渊,他或许会更加丧心病狂地想方设法去摧毁须弥座。”

  “等等,日本应该是一个法治国家吧?你们下潜的地方是公海?”芬格尔一脸警惕。

  “公海。”

  “日本有禁枪令这种东西存在的吧?”败狗兄终于摘掉了他的蛤蟆墨镜。

  “据我所知猛鬼众每年要花费超过五亿美元从中东和北美地区购进数量庞大的重型武器。”楚子航很严肃,“有这些武器在,他或许可以将整个须弥座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所以我能申请退出行动吗,我不属于你们两个小组。”芬格尔哭丧著脸拿起一份烤吐司。

  “应该不可以,校长已经把你的指挥权从执行部暂时拨到我这里了。”楚子航有些歉意地笑笑。

  “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芬格尔叹了口气,又拿了一个粉红色的马卡龙。克里斯廷娜看芬格尔师兄吃得这么香也伸手去拿,结果被败狗兄一脸狰狞的表情吓得把手缩了回去。

  “没得商量,师兄你以前是A级,我们都相信学院的评级系统。”恺撒的笑容很阳光,却发现芬格尔的脸色很难看,红得发紫。

  “你在干嘛?”加图索少爷眼角抽搐。

  “我要把自己憋死,反正被炸成碎片也是死,憋死好歹能留个全尸,送回我们德国乡下的时候乡亲们还能认出来该给我埋在哪家的坟地里。”芬格尔憋得很努力。

  楚子航叹了口气:“这应该很困难,在憋死之前你会陷入昏迷。昏迷以后主管呼吸的低级中枢会接管身体,然后就会恢复正常呼吸。”

  啪!

  “自杀的话我建议切腹。”

  名为狄克推多的短猎刀被恺撒拍在桌子上。

  芬格尔瞪大了眼睛立刻重整旗鼓,大口喘息恢复了脸色,重新拿了一块绿色马卡龙:“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谈一下装备部会给我们什么样的支援?”

  “支援倒是真有,知道单兵作战外骨骼装甲吗?”楚子航问。

  “钢铁侠?”克里斯廷娜有点兴奋,芬格尔也颇有些跃跃欲试。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差不多吧……”

  这时候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从他们的脚下响起,齿轮咬合转动,链条拉紧,然后就是嘎吱嘎吱的动静。

  不远处的甲板沿著一条衔接缝向两侧打开,某个金属铸造的箱子从里面缓缓升起。

  所有人都惊讶地站了起来,唯有恺撒与楚子航对视一眼,脸上还颇有些平静。

  这就是装备部的秘密武器,就算是他们刚知道的时候也真有些被震惊到。

  金属货柜轰的散开,四块厚度达到五厘米的实心金属板重重地砸落在金属甲板上,发出巨石裂开那样的声音,浓郁的蒸汽就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蒸汽中有某个怪物般的东西轻轻跃起,落在所有人的面前,发出巨大的声音。

  “噢。”兰斯洛特发出一声赞叹。

  “喔喔喔喔喔喔……”芬格尔被吓出了鸡叫。

  “马克一号!”克里斯廷娜很兴奋。

  恺撒拍了拍克里斯廷娜的脑袋微笑著说:“不是马克一号,是齐格林装具,但我们的装备部为它加了不少功能……比如水下与水面的双栖作战,再比如远超其他类型齐格林装具的维生时间。”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果真是一具高度接近220厘米的类人形单兵装甲。

  整个战衣没有太多的装潢和外层轻装甲,所以有许多履带、发条、铆钉和冷凝管暴露在外,冷凝管的挥发口不断升腾出白色的蒸汽。

  某种浓浓的远东金属风和蒸汽朋克风扑面而来。

  兰斯洛特敲了一下战衣的装甲。

  “很厚实,而且里面有至少两层防弹软甲,能够防御部分现代武器。但应该防不住迫击炮。”他说。

  “我们不需要抵御迫击炮,没有哪一种迫击炮能够在水下11000米的深度对我们构成威胁。”恺撒耸耸肩。

  “它还有一些改装没有完成,现在你们看到的是装备部研发出来的零号机。”楚子航说。

  “等等,装备部也是EVA的忠实粉丝?这些疯子的作品真的大丈夫?”芬格尔突然有点担心。

  “据校长所说装备部对这个作品绝对有信心。”楚子航很信得过昂热。

  “可我对校长和装备部都挺没信心的。”败狗兄嘟囔著说,这时候奇兰和克里斯廷娜已经围在那东西的周围啧啧赞叹并且时不时伸手摸摸装具的外壳了。

  ——

  昂热把双手都抄在口袋里,口中低声哼唱一首悠扬的法国民谣,倒像是什么咏叹调。

  三个人穿过玉藻前俱乐部的贵宾通道,这条狭长走廊的两侧都是名画,西方的、中国的、和日本本土的,天顶、墙壁和地面都是猩红色的,淡淡的阳光落在上面流淌著介乎鲜血和玫瑰之间的华丽色彩。

  “阿贺其实挺有眼力劲儿的,他知道伱们来找我有事情,所以早早地找了个借口离开,还让我们去更深处的和室谈正事。”昂热笑了笑。

  贵宾通道的尽头居然是一间已经蒙尘的房间。

  “看起来像是某个教堂。”路明非的鼻子抽了抽,哪怕仅仅是呼吸这里的空气他都觉得像是闯进了某间已经数十年时间未曾示人的老房子,“这风格可不像玉藻前俱乐部这种地方。”

第247章 245窃夺王位者

  咔哒一声轻响,吊顶的水晶灯燃起亮色,灯光却昏暗,这样一来这里看上去四处都是灰蒙蒙的。

  昂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虽然借著某种路明非完全不理解的方式登上了天空与风之王的王座,但校长毕竟是生命的烛火几乎已经要燃尽的老人,哪怕用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威严、令人畏惧,满脸的疲惫却几乎要溢出来。他提溜著那把花纹缭乱的折刀,像是抚摸好友的手背那样抚摸折刀的刀脊。

  “我在日本以前有个朋友,他在自己的生命中犯了些错,在很多年前我离开这个国家之后信了教。那家伙其实蛮可怜的,犯了铸铁成山不能悔改的错误,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在那之前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家伙,后来一个人孤零零的,他不想回家里他的家里人找也找不到,再后来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一个人了一样,他谁都不在乎他他也不在乎谁。”昂热一边在堆在角落里的椅子里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一边唠叨。

  诺诺心中微微一动悄悄去看路明非,这家伙看上去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尤其对著两三人高的十字架啧啧称奇。

  可他的眉眼耷拉下来,眼神中如过去一样写满疲惫。

  想想过去路明非这家伙也是这样对不对?那一次东京任务执行的时候她在金色鸢尾花学院学著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新娘,那个怯懦的衰仔就被学院强行披上了甲胄推上了战场。

  今天诺诺已经见过绘梨衣了,也和绘梨衣一起相处过了。她可以借著想像的笔触侧写出路明非和绘梨衣曾在东京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

  那间气氛颇有些暧昧的情侣酒店的浴室中、在天空树粉色光明中神启般的相拥;浅草寺附近某个艺术家的画笔中被路明非命名为“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一世和他的皇后茜茜公主殿下”的巨幅油画;还有梅津寺町海边那场好像一直在路明非心里延续的落日,铺天盖地的黑暗把一切从天地到他的灵魂都淹没了。

  校长大概只是看到这里的装潢和很久以前遗留下来的教具有感而发想起自己也有个信教的朋友,诺诺心中微微酸涩。

  “我想你们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或者情报要向我汇报,或者是准备去执行某些不在学院任务清单里的行动而不得不向我提前报备。”昂热品尝了一口清酒,扶了扶自己的玳瑁色眼镜,镜片下深邃的眼睛凝视著路明非,

  “这个房间是绝对安全的,它虽然可以通过玉藻前俱乐部的贵宾通道进入,实际上却并不是属于蛇歧八家的资产,而是我跟你们说起的那个信教了的朋友的储物间。他的身份在蛇歧八家也很特殊,阿贺很尊重他,其他的家主畏惧他,而且那家伙很谨慎,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的储物间留下窃听装置或者监控设备。”

  路明非凑过去好奇查看的角落里堆放著管风琴的部件、珐琅装饰的讲经台。不远处还有两三个人高的十字架,十字架上则挂著陈旧的赭红色法袍。不管这件法袍曾属于谁,今天它都是无主之物,门口灌进来轻轻的风,袍子就飘摇起来,像是多年前沉眠在此怀抱圣经的神职人员幽幽地睁开双眼,挥手同来到这里的客人打招呼。

  昂热为身边蒙尘的圣母像用手帕和纸巾擦拭面部的污渍。尽管年代久远颜料有些变色但圣母像仍然泛著华贵的红金色,绘画的颜料中有真正的金粉掺杂。

  但对路明非来说校长办公室的下午茶或者上午茶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他想,他可以在任何时间敲响昂热办公室的门,那张橡木桌子上也永远会有路明非的一盏茶。

  这里的四壁都刷著白垩,但已经开始掉皮了,大概有些季节会很潮湿,所以看上去并不美观,符合每一间老旧建筑的常态。

  昂热居然从从椅子后面翻出来三个郁金香酒杯和一瓶没有包装看不出年份的清酒,注入杯子里的时候酒液在杯壁激荡出悦耳的声音,“所以我为你和诺诺准备了清酒,是阿贺自己酿造的,口味香醇,我们可以边喝边说。”昂热温和地笑笑,把注满清酒的杯子递给路明非和诺诺。

  “十字军东征的时代校长你这样的异端估计会被烧死。”路明非撇撇嘴。

  她忽然有点难过,原来是那样一种情绪在推著那个在她记忆中一直懦弱且怂的孩子在重来一次有机会改变一切的情况下几乎燃烧自己的生命来前行啊。

  “我希望有神。”校长耸耸肩,“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死掉之后好好问问那个狗粮养的上帝我们这一生究竟为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了。”

  地面贴著斑驳肮脏的瓷砖,像是那些雕花的窗玻璃罗在地上按进还没干透的水泥里。

  路明非深吸口气,轻轻将手中的酒杯放在面前三人中间的桌小几上。

  路明非和诺诺在昂热的身边坐下,昂热微笑著看向路明非:“可惜这里不是我的办公室,没有办法用上好的红茶来招待我最优秀的学生们了。”

  “哈利路亚。”昂热笑笑,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其实就算校长伱用白开水来招待我也没关系,因为我从来都不会品茶。”路明非挠挠头发。

  那是一种骨子里沁出来的悔恨,他和谁拼命的时候其实也会害怕的是不是?

  你知道你珍视的、失去的某个宝贝失而复得,她就在那里等著你去找她,去把她从悲哀的无可抗拒的宿命中解救出来,那你当然要去找她去救她去告诉她你有多后悔你有多伤心。

  这个世界上能阻挡刀剑的东西数不胜数,高山长河钢铁坚石,可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一个亡命之徒。

  “校长你说世界上真的有神吗。”路明非俯下身子来打量角落里一堆蒙尘的木制工具,看上去那些东西像是管风琴的部件。

  “不会。”昂热示意路明非坐到自己的身边,

  “他们抓不住我。”

  路明非愣了一下和诺诺对视一眼,同时接过酒杯。

  校长下午茶是卡塞尔学院的传统节目,据说从来都只会邀请最优秀的学生参加。这对学院中那些放在外面任何一个都能被称为天才的学生来说是莫大的殊荣,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有机会受到邀请,即便有也只会在自己的本科生涯中有幸收到一次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