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苦与难
九台用防雨布遮挡的重型机枪在80米外对昂热和康斯坦丁所处的候机厅进行了湮灭般的攻击,别说只是一座普通的航空建筑,就算出现在这里的是一座军事堡垒那两个人也应该无处可逃。
黑影的身后原本蹲著两道健硕的身形,他们此刻站了起来,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握著淌血的短刀。两对黄金瞳在雨幕中煌煌耀眼,显然都是危险的混血种。
此时还没有人发现他们,即便执行部的人愤怒地摧毁那几部机枪杀死所有的刺客也无济于事。他们大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开。
随著领头者的命令,两个黑影对视一眼,分别向两个方向撤离,其中一个化作黑色的雾消散,雾里有零点几秒钟刺目的金色辉光闪烁。言灵.冥照,序列号69,将自身周围两米范围内隐入阴影之中。拥有这个言灵的人都是天生的刺客,杀人于无形,能轻而易举地进行渗透、破坏和颠覆任务。
另一个则居然缓缓同雨幕融为一体,再看不出人形在何处。言灵.鬼魂,冥照的降阶版,但拥有这个言灵的人同样是天生的刺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呼啸的狂风突然变得炽热起来了,风卷起强烈的硝烟气息上升,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警报声从四面八方逼近,响彻夜幕。
警视厅意识到羽田机场正在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所以居然以最快的速度出了警。
仅剩的黑影皱眉俯瞰下方的火光,他背著手,并不慌张。
因为他的言灵是神话般的时间零。
他是近百年来这个世界上第三个掌握这个言灵的人。
可某一刻他的心轰得寒了下来,因为某个威严赫赫的发光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炽热的风扑面而来,明亮的光隔著眼皮将他的眼睛照得剧痛,鼻子里则满是浓郁的灼烧味。
男人几乎要忍不住跪倒了,他惊惧地意识到自己也犯了一个错误,一个足够要了他命的错误。
两团焦黑色的东西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他的面前碎成几十上百块再也无法拼凑的碎片,正是刚才逃跑的两个同伴。
一秒钟的时间不到,他们的身体就被完全碳化了,连骨骼都彻底被改变了形态,轻轻一摔就成了这个模样。而他们甚至连痛苦的哀嚎都发不出来,可能就在他们死去的同时,那两条声带就被极致的高温焚烧成了炭黑的色泽。
硝烟的味道氤氲起来,每一滴雨都被暗红色的火光包裹起来,在铺天盖地暗红色的光里,男人的面孔终于显露出来。
居然是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胖子,戴著黑色的胶框眼镜,脚上踩著运动鞋。
是那个叫藤原信之介的男孩,原本应该是执行部的中坚力量,但效力于加图索家族。此刻他的表情惊恐无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压得他的心脏几乎停跳,比家族里的老人更加恐怖的威严和压迫感让这个日本男孩惊悸得喘不过气来。
他如同身处烧灼的地狱,缓缓地抬头,只一眼就几乎惊吓得灵魂出窍。
是那个男孩,他还穿著那件西装,白衬衫上甚至一尘不染。
可他全身都放射著暗红色的高温射线,瞳孔燃烧泛著灿烂的金色,那金色是藤原信之介今生所见最狰狞的东西。
是……
王。
可王只是个男孩,他歪歪脑袋,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个刚才还想杀死自己的人此刻突然跪了下来。
藤原信之介感受到死亡正在向自己逼近,他的血统很优秀,但无法在初代种的面前保持理智,此刻几乎已经要崩溃了。
某个东西已经穿透了藤原信之介的领域汹涌的海潮般进入他的意识,那毫无疑问是纯正至极的精神力量,只有真正的龙王才会拥有这样恐怖的对混血种满是压制力的精神力量,这股力量充满他的脑颅,疯狂地搅动,灼热而缭乱,像是随时都会炸开的火炉。
但他居然硬生生顶住了,加图索家族的刺客总是要用最残酷的方式来训练,他们被磨砺的绝不仅仅只是强健的肌肉筋骨,还有那能忍受世界上最痛苦折磨的意志。
藤原信之介仍在试图反抗,某一刻时间零的领域无声无息地将他笼罩,他仿佛被汪洋狂涛冲刷的精神在此刻放下了锚,眸子里黄金瞳闪烁,虽然将头深深地埋下去,但汹涌的力量正从那颗心脏被泵向四肢百骸。
某种禁忌的技术在藤原信之介的身体里被使用,他的血液短暂地沸腾了,这股力量无法帮助他和君王抗衡,但已经足够对抗那股让他连站都站不稳的恐惧。
这个卑劣的日本人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远处的阶梯,距离他的距离不过十几米,他能够将时间零应用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能在短时间内将自己加速二十倍,十几米的距离对他来说甚至连零点一秒都用用不到。
他是加图索家族所培养的刺客中排名第二的那一个,比藤原信之介更强大的只有恺撒身边那个名叫帕西的年轻人。优秀的刺客总是更在乎自己的生存率而非任务的完成率,所以他总是谨小慎微,从不会用自己来搏渺茫的胜机。
藤原信之介当然知道自己绝不可能会是龙王的对手,他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一个龙王会和昂热在一起,他只想活下来。
暴血这种技术加图索家族怎么会不教给他们费尽心力培养的刺客,可是藤原信之介一次也没有使用过。
可今天他没得选择了。
心脏的跳动像是远古的战鼓,骨骼咬合的时候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言灵.时间零……
释放。
时间的流动在顷刻间被减缓,暗红色的雨滴在空中静止,藤原信之介起身,贪婪地呼吸炽热的空气,他不再去看那位尊贵的王,如猎豹般往后逃跑。
暴血之下藤原信之介的时间零能帮助他加速三十倍,康斯坦丁也在这股匪夷所思的力量中似乎凝固了。
可藤原信之介没有没有看到那个男孩燃烧的瞳子始终凝视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冷漠得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他的脸上出现狂喜的神色,近了,已经很近了。离开这个死亡穹顶的阶梯似乎就在面前,他已经看到了生的希望。
炽白色的闪电划过天空,藤原信之介突然站住了,时间零的领域仍旧在苦苦支撑,可他无法向前了,他的面色在此刻苍白得像是死去的老人。
一道修长的影子缓缓从阶梯的尽头攀爬上来,他每走一步瞳孔里的金色就更加刺眼,直到最后简直像是两轮太阳升起在面前。
雨滴仍旧静止,甚至比刚才更加缓慢,那个沿著阶梯走上来的男人却浑然不受时间零的影响,那个人的黄金瞳如此辉煌,不逊色于刚才那位尊贵的君主,右手的食指上佩戴著古朴的指环,指环上雕琢著繁复的花纹。佩著指环的那只手中正握著一把冷锻钢花纹的折刀,折刀的表面泛著幽冷的青光。
能在时间零中行动自如的人,毫无疑问这个人的言灵同样是时间零。
藤原信之介身上的血好像都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一直冷到了心里。他的表情则像是见到了恶鬼。
他也确实见到了恶鬼,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本来应该被钢铁弹幕撕成碎片的希尔伯特.让.昂热。
“原谅我,校长……”藤原信之介的声音里带著哭腔,但锋利的青光缓缓拂过他的胸膛,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低头,再看向前方,昂热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了。
接著巨大的血花从他的胸膛炸开,藤原信之介缓缓跪下,双眼失去聚焦,倒进那些反射暗红色光芒的积水中。
昂热不再去看藤原信之介,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苍蝇,他静静地仰头,望向如神魔般悬浮半空的康斯坦丁。
“是你吗,尊敬的……”鳞片钻出他的皮肤,似乎有一只恶鬼就要从昂热的身体里爬出来,他冷冷地说,
“康斯坦丁陛下。”
——
“他还活著,我只是切开了他的胸腔,但并没有剁碎那颗心脏。”昂热随手将死狗一般瘫软的男人丢在路明非的面前,他挥手屏退了身边的执行部专员,在路明非和康斯坦丁的对面缓缓落座。
这里是多摩川山间的和室,一个月之前执行部将这里买了下来并用作学院在这附近的安全港。
透过屏风看向窗外,路明非的眼神冷冽得堪比西伯利亚的寒风。
“藤原信之介,加图索家族豢养的死士,但我猜他并不受到弗罗斯特的调遣。”昂热说,“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人的言灵是时间零。”
昂热已经泡好了一壶红茶,老人微微起身,骨瓷茶壶里便倾倒出一道深红色的水流,水流在空气中激荡起白色的蒸汽,哗啦啦注入路明非和康斯坦丁的瓷杯中。
他没有和路明非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关于他已经知道康斯坦丁的身份也没有提及。他也没必要说,路明非只要一见到康斯坦丁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装备部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吗?”路明非突然问,他缓缓捏住瓷杯,瓷杯的外壁滚烫得像是被火烧过的石头,但他只是微微皱眉。
昂热推了推眼镜,茶色的镜片下那双铁灰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暗淡的光芒。“出来了,九把枪子弹平均初速度是987米每秒。”他说。袭击结束后执行部立刻将那些机枪和尸体从现场带走了,随后随行的装备部专员立刻对机枪性能展开了检查,并且根据路明非的要求重点检查了子弹离开枪膛的初速度。
“这东西对校长你没威胁,这个死胖子后面的人不知道?”路明非撇撇嘴。
昂热的资料中他的时间零已经可以达到五十倍速,而那还是好几十年前的资料,如今校长就算没有成为天空与风之王也能轻而易举地把时间零提升到百倍的增速或者减速,这意味著三倍音速的子弹几乎无法对他构成威胁,昂热大可以用折刀将子弹击飞,然后闲庭信步走出攻击的范围。
“伱也猜到了?”昂热点点头。
路明非没说话,房间里陷入安静。
显然那个人的目标是康斯坦丁,但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是试探他。
有人已经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孩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所以他们用这样的杀阵来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一位尊贵的龙王,现在这猜测得到了证实,大怪物们就要一一现身了。
“现在的日本就是一个养蛊场,真不敢想像最后活下来的那只蛊虫会有多么强壮。”昂热朝著茶水的表面轻轻吹了口气,白色的蒸汽就荡漾著溢出去,他看向路明非的瞳孔,“如果有人想得到至尊们的权力,还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的时机更加优秀呢,未复苏的白王,幼小的康斯坦丁,和甚至都没有得到龙躯的耶梦加得……某个人正垂涎欲滴地注视著我们呢。”
“唤醒白王的那把至关重要的钥匙始终在我们手里。”路明非不准备再继续隐瞒,“只要绘梨衣不被夺走,不管藏在背后的人是谁都无法得到白王的权力。”
昂热似乎并不惊讶,他轻轻抿茶,发出悠长的赞叹。
“我们出现在东京就是为了保护那把可爱的小钥匙?”他微笑,路明非眨眨眼。
“汉高去了哪里?上一次我们见面还是在芝加哥,可据我所知就在我离开学院的第二天,我们的老牛仔也消失了踪影。”
“很快校长你就会知道了。”路明非又眨眨眼,他踹了一脚瘫软的藤原信之介,“汉高先生在他该在的地方。”
“有时候我真对你好奇,明非,你似乎有很多秘密。”昂热跪坐起来,他不再继续询问,只是看向窗外,雨后的天空辽远得仿佛看不到边,“不过没关系,你可以不告诉我。”
第285章 280神代
“你应该知道康斯坦丁到底是什么东西,即使是在龙王的家族他也算是最强大的那一类。”昂热站在路明非的身后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提著一支点燃的雪茄,青烟随山风摇曳,缓缓染上了老人那张淡然却又沧桑到了极点的脸。
路明非把自己缩进一张老旧的橡木短椅里,神色罕见的严肃、沉默。
香烟有时候真是男人之间的调情剂,一起抽烟的不一定是好哥们,但某个晚上来自北方的冷风吹著雨丝斜斜地落下,你和你身边那个一起在公交车站台下面躲雨分享一包香烟中最后两支的陌生男人一定有那么一刻觉得对方是可以信任的兄弟的。
路明非也点燃一支烟,依旧是柔和七星。和恺撒不同,雪茄的口感他一直很难说服自己爱上,即使身边时刻跟著某个吹嘘自己有多懂古巴雪茄和古巴姑娘的败狗也无济于事。
他狠狠地嘬了一口手中的烟卷,这一口仿佛把半支烟都吸进了肺里,香烟末端的光火就忽地燃烧起来,然后沿著这支细细的东西向上攀升,灰烬被风吹著四散开。他望向远处的山间,那里似乎仍有有人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的幽灵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她不会说话也不会悲伤,只是很胆怯,迫切地想找到某个她能信任的人。
又是一口,这一口则真像是要把整个多摩川的冷空气一起吸进身体里,路明非微微打了个寒颤,他丢掉烟蒂,闭上眼睛,沉默了几秒又睁眼,这才吐出那口长得似乎没头的烟来。
“我不知道他这么牛逼炫酷屌炸天。”路明非说,他耷拉著眉眼,又回到了曾是没精神的衰仔的那段时间,眸子倒映出悠远的蓝天,正和昂热一起眺望远方,那里就是铁穹神殿的枢纽,所谓红井的悲哀故地。
时隔多年路明非再次回到这里,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学院的安全港选择了距离红井很近的位置,这是个概率小得可怜的巧合。可有时候有些既定的结局就是由一个又一个巧合构成。
“小夏弥没说过?”
“说过什么?”
“龙王和龙王。”昂热说,路明非一时间有些恍然,他几乎要忘记原来昂热如今也是踏上王座的人。
从古至今,唯此一人。
不过校长的口气还真是淡然,好像他正和路明非谈论的并非龙王这种仅仅是提及也会让某些人战栗的东西。
“明非伱的反应和表情好像都在说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里这种哲学性很强的话题。”校长显得有点为难,他吧嗒吧嗒抽了口雪茄,在路明非的旁边坐了下来。
“我和耶梦加得的协议里面有一条是让她教导你足够多的龙族知识,尤其是谱系学这一块。知道某位神溯源的血系源流是什么对我们的屠龙事业而言有很大的帮助。”校长和路明非一样眺望远山,“虽然这份协议因为既没有找律师公证也没有在神父的见证下签订,而不具备法律效果也不被上帝认可。”
“等等,你的意思是那东西其实是一份合作协议?”路明非狐疑。他确实与夏弥一起同校长签署过类似的东西,可当时昂热说那玩意儿是一份全球保额最高的保单,如果他们在某次任务中被某条龙弄死了乔薇妮路麟城可以得到一大笔赔偿。当然,如果芬里厄愿意找上保险公司,他也可以获得同样的赔偿。这笔钱足够那只大笨龙把自己泡进用可乐灌满的池子,或者把每一种口味每一种品牌的薯片都吃到爽。
“差不多吧,不过也确实有保险单在里面。”昂热认真地点点头。
“可那东西是古拉丁文字写的,我根本认不了多少。”
“可是小夏弥认识啊,她没有提出异议。”校长认为理所应当。
“老实说师妹可能压根儿就没仔细看过那东西……而且夏弥说了,古拉丁文这种东西是不被龙类认可的文字,她不太乐意学。”路明非叹了口气,“我有时候觉得师妹就是单纯的懒。”
“你要学会夸奖自己的女朋友,只有这样才能有一个和睦的夫妻世界……毕竟我猜你根本打不过她。”校长循循善诱,“你可以选择在一段和龙王之间的恋爱里和对方保持友善的双边关系,也可以选择被大地与山之王联起手来猛揍。”
“好吧校长,我知道你对我和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的私生活相当感兴趣,可是你这把话题牵引得都偏到了什么地方了,要不还是说说康斯坦丁?”路明非挠了挠头发,
上一篇:综漫,从猎杀灵异开始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