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苦与难
“绘梨衣你准备好了吗?”路明非看向正在小心翼翼吃掉那个草莓味冰淇淋的红头发女孩。绘梨衣在这家伙面前果然毫不设防,白皙光洁的肌肤像是牛奶那样温润,大好春光赤裸裸地暴露在路明非面前。他能看到那些黑色的血管覆盖了女孩的手腕、脚踝和脖颈,关节处还生长出了白色的鳞片,向著身体的其他部位缓缓生长。
绘梨衣迟疑了一下,冲着路明非勾了勾手指。
“sakura会陪在我身边吗?”她的声极轻极轻,像是远处的风吹过树梢,晕著醇酒般微红的瞳子里倒映出路明非的模样。路明非就重新蹲下来,蹲在绘梨衣面前,摸摸她的头顶,并非是温柔的抚摸,而是在揉捏一只小猫那样。
“会。”他说。
绘梨衣其实并不是不能说话,她也并非任何时候说出的任何一个词汇都是古老的龙文,她只是曾无意中伤害过别人,所以畏惧说话。
但在路明非面前的时候她没有那么害怕,只要在这个男人身边她就总是很有安全感。
“那我不怕。”绘梨衣很认真地说,她握住路明非的手,即使在温泉中她的手也是冰凉而坚硬的,她毫无疑问正在进入某个几乎无法逆转的龙化阶段,炽热的龙血正在回到那颗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活跃的心脏,毒性沿著血管涌向每一寸血肉和肌肤。
路明非挠挠绘梨衣的掌心,绘梨衣也挠挠路明非的掌心。
“失败的话我会变成怪兽吗,就像真田凉介那样。”绘梨衣看著她和路明非相握的双掌,她渐渐抬头,视线穿过薄薄的蒸汽与路明非相遇。
“sakura会像是迪迦击败艾勃隆那样击败绘梨衣吗,sakura……会杀死绘梨衣吗?”她的眼睛里浮著懵懂的雾,睫毛被蒸汽撩拨著颤抖,神情却呆呆的,又透著莫大的坚决和认真。
“杀死我的时候可以先告诉我吗,我想抱抱sakura,我很怕黑,你在我身边的话我就不怕了……”
“不是。”
绘梨衣眨眨眼,小小的素白色的脸颊仰起来。
“绘梨衣不是真田凉介。”路明非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同样低,零和酒德麻衣好像都从这片空间中消失了,那双耷拉著的眉眼舒展,瞳子里只剩下呆呆的绘梨衣,
路明非顿了一下,用很慢的声音说,“就算你真的变成怪兽,我也不会是迪迦……这个世界要和你好的时候我就和世界好,如果这个世界要杀死你,我就和你一起站在世界的对立面。”
怪兽艾勃隆是真田良介移植了艾勃隆细胞后的进化体,进化过程痛苦而扭曲,进化之后的真田良介虽然在各项能力上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但是内心的黑暗和极端情绪也被完全扩大。需要大量的电源才能维持生命,最后在与迪迦的战斗中因自身电力消耗殆尽死亡。
那些话出口路明非就有些后悔了,他想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说出这么中二又霸道的话,私下里和绘梨衣吹牛逼也就罢了,这会儿皇女殿下和忍者小姐都在盯著呢。看零那古怪的眼神,简直像是X光一样要把路社长整个翻来覆去地剖析了。
绘梨衣却愣住了,那双懵懂的、稚嫩的眼睛像是要盛开了一样,局促和惶恐都渐渐消弭,最后她向路明非张开双臂,柔软的发丝遮住她的锁骨、她的胸口,她从水里站起来,温热的水从女孩纤细素白的身躯上流淌下来,蒸汽披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层薄薄的轻纱,她慢慢搂住路明非的脖子,深深地把头埋在男人的胸膛。
几秒种后路明非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他怔住,眼睛里像是涌出来一场暴雨,一时间,天地寂寞荒。
哗哗的水声在不远处响起,酒德麻衣和零一前一后走进了蒸汽遮掩的深处。
绘梨衣从路明非的肩膀上把脸抬起来,她的身体高挑纤长,但柔软的肌肤是冰冷的,很多地方还覆盖著白色的细鳞。
路明非轻轻地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发,绘梨衣就用自己的脸颊亲昵地在路明非的脸颊上磨蹭。
“你不会失败的。”路明非说,他说得很坚定,如果黄金圣浆都无法起到作用那他就只能做出最终的选择,用他的灵魂来交换她活下去的机会。
“我不想变成sakura不喜欢的模样,所以如果我们真的失败了……”绘梨衣用双手捧著路明非的脸颊,她仔仔细细地端详男人的脸,只觉得这一刻真是幸福,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是爱著她的,恰巧那个人也是她所爱的,
“请杀死我。”
她说。路明非心中一动,察觉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被塞进了自己的手中。
他微微低头,是一枚尖锐的子弹,弹头是暗黄色的水晶,水晶的核心充斥著数以百计细小的红絮。
那是从诺顿的龙骨十字中提炼出来的贤者之石,混著纯粹的火元素,能够杀死纯血龙类的致命武器。
康斯坦丁与昂热在羽田机场遭到加图索家那个叫藤原信之介的刺客袭击的时候,路明非从恺撒那里要来了这样一颗子弹,并委托诺诺将它交给了绘梨衣。
路明非抱抱绘梨衣,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简直像是密集的鼓点,可是她的体温依极低,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死侍化、或者说龙化的进程就是这样,龙血汇聚到心脏中,毒性不断累积不断累积,直到最终化作无可匹敌的洪流冲刷全身的血管。
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混血种向死侍的堕落是极其痛苦的,精神和身体会遭受巨大的折磨。
“不要胡思乱想,亲爱的绘梨衣小姐,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东西没有看到,如果真的有人该死,那个人也该是我。”路明非轻声说,他的声音太低了,甚至连近在咫尺的绘梨衣也没有听到。
——“你怎么看?”酒德麻衣用肩膀顶了顶身边穿泳衣的零,顺手把一罐冰冻可乐塞到零的手中。
零的表情倒是依旧淡然,甚至可以说得上冷漠,“我需要有什么看法吗?”她问,微微的红晕却上了脸,不知道是羞恼还是气愤,又或者单纯是因为温泉里的温度、
“喂喂,顶著红苹果似的脸蛋说这种话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酒德麻衣趴在零光滑的背上捏她的脸。
零冷冷地哼了一声,开了可乐的拉环,用猛灌威士忌的姿态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大口,竖著眉毛斜睨了一眼远处白色的蒸汽中像是雕塑一样几乎重迭的两个人的影子。
“让医疗队进来吧,我们已经把黄金圣浆的活性催化到了最合适的地步,这次对上杉家主的血统改造不会出什么问题。”零说。
酒德麻衣托著下巴也看过去,她用系在手腕上防水袋里的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然后说:“老板说平静的时间不多了,那个小哑巴这会儿虽然有点不稳定,但血统优化之后再进行一段时间的训练就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士……所谓万军之战就是这样吧,每一个妄想染指那顶冠冕的人都要把自己千百年来积蓄的珍贵力量投入绞肉机般的战场,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我们也只能算是炮灰啊。”
“苏恩曦应该确实是炮灰,但我们不一样。”零眨眨眼,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说的话,“我们是猎犬,追亡逐北的猎犬。”
“打都还没打过,就已经想著赢下来之后的追亡逐北了吗?”
“嗯,他一直很有信心。”零承认得很干脆,酒德麻衣耸耸肩,算是认可了她的话。
这时候穿著白大褂的女孩们列队走入,每一个都面色严肃,她们沉默地站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边,像是要举行什么奇怪的仪式。
噗通噗通的落水声此起彼伏,几个女孩脱掉衣服展露著美好的胴体跳进温泉里。
“请放松,我们是世界上最专业的相关护理团队,不会有意外发生。”一个看似是领队的女孩低头说,她把针管递到路明非手中,路明非仔细打量,确认无误后点点头交还回去。
确实是黄金圣浆,连他的血脉都在受到召唤,简直要忍不住把这东西据为己有。
果然在权力的面前,任何人都是贪婪的,因为他们的基因就会推动著他们向前,将至尊至力的一切握在手里。
路明非握住绘梨衣的手,绘梨衣重新坐回温泉水中,零和酒德麻衣都出现在不远处的白汽中,她们都在远远观望。
要见证神迹的再次降临,见证历史上第二个沐龙血者的诞生。
世界上第一位有类似殊荣的人是古代的英雄,齐格弗里德。
如题,上杉绘梨衣的血统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
接下来是无天无地之所剧情和极渊剧情,都不是什么长篇剧情。真正的长篇剧情应该在真红之土,然后就是龙三的结尾了。
第295章 290加图索家族的债务
莫斯科的冬夜实在是冷得刺骨,寂静的长街空无一人,街道两侧可以看到叶卡捷琳娜时代的拜占庭建筑,也可以见到已经很有些年份并且缺少修缮的赫鲁雪夫楼。
拜占庭建筑的窗口和门户都漆黑,连个鬼影都见不到,反倒是上个世纪末就甚至火出圈风靡了小半个中国的赫鲁雪夫楼灯火通明。
沙尘暴似的雪和坚硬的冰晶斜斜地落下来,整个世界都是风的呼啸和雪尘落在地面、落在车顶的沙沙声。
拄著拐的老人把自己裹在深绿色的军棉大衣里,虽然刺骨的风几乎要把那件厚实的衣服吹透了,可他并不瑟缩,反而显得高大、挺拔。甚至连那根拐杖都不像是拐杖,倒更像是一支形状怪异的剑,似乎随时都会拔出来抖落剑锋上的积雪,和黑暗中追逐而来的敌人们决死一斗。
2010年,这个冬季莫斯科的第一场雪来得突兀、凶猛,像是从洞穴里爬出的北极熊,咆哮著横扫自己的领地。
老人靠著一辆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头了的阿斯顿马丁,这辆老爷车打开了全部的车灯,锋利巨大的光柱在漫漫的雪尘中留下巨大的光斑。
雪和细小的冰晶沙沙地落在这个古老的城市的每一处,那些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或许曾经踏过拿破仑士兵的皮靴。
他衰老却硬挺的影子静静地伫立在雪中,很短的时间之后两肩便堆满了雪花。
弗罗斯特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放松,他的嘴里叼著手搓雪茄,车上放著陈年的威士忌,每一部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他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自由。
自从在家族的元老会议上被老人们推举为代理家主至今,漫长的岁月都已经流逝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弗罗斯特都需要每天在美国和意大利之间来回奔波,在他的经营下加图索家的产业遍布整个世界,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从校董会中一跃而起成为整个混血种世界最强大的豪门。
他享受这种感觉,这种执掌权与力的感觉。
可有时候弗罗斯特还是想花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回到乡下的宅子,和邻居们打打招呼,在紫罗兰藤蔓下看一本老书,喝一杯自己煮好的红茶,吃一块烤焦了的面包或者牛排。
莫斯科的深夜又冷又寂寥,不像是东京那样光火璀璨得像是能把天都烧起来。从北方来的寒流掀起很快就要冻结一切的寒风,只要再等一个月伏尔加格勒河对岸的尖顶建筑、冷杉和落叶松都会被冻成冰雕。
但那辆改装过的阿斯顿马丁是温暖的,秘书被暂时驱赶离开的时候当然不会熄火,这样它就能源源不断地把热流滞留在主人的身边,同时也能避免再启动时的预热过程。
雪花和冰晶落在黑色的车顶上立刻就融化成雪水,然后缓缓被蒸发,白色的水汽弥漫在老爷车和弗罗斯特的身边形成一个蒙胧的结界。
不远处就是十月广场,广场的另一边显然驻扎了军队,一栋赫鲁雪夫楼的最顶上被哨兵和工兵支起雪亮的氙气大灯,它像是探照灯那样慢慢地转著圈,照亮这座在满天冰雪中沉寂的城市,也照亮远处那些路边像是死去的动物的汽车,弗罗斯特点燃雪茄,烟气袅袅升起又被风雪吹散。
即使暂时从权力的漩涡脱了身,弗罗斯特.加图索依旧心事重重。龙类的大规模复苏和越来越多的失控混血种出现在世界各地,屠龙的战场上学院对压力越来越大,这也意味著为学院提供帮助的加图索家族正在承受越来越多的压力。
显然一个大时代就要来了,玛雅人口中的末日正伴著某个古老至尊的归来而降下。
在这样的时代中,如此脆弱的人类应该如何在洪流中存活?难道真的在战争之后作为龙的奴隶卑躬屈膝?
雪茄末端的光点一寸寸向上,弗罗斯特呼出一口气,滚烫的白汽腾起。
同时越来越多的证据也似乎正在指向加图索家族,弗罗斯特知道自己的身边就藏著一条搅动风云的大鱼,可他不知道那条鱼是谁。
藤原信之介对校长的袭击到底是谁指使的……?
那个人为什么一定要约在这种地方见面,像是信不过加图索家的其他人。
太多的真相藏在扑朔迷离的浓雾之后,弗罗斯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一无所知的傀儡,可事实是他的手中握著家族超过一半的武装力量,如果这个老人要发动一场推翻庞贝家主的武装政变,最终胜利的大概率会是弗罗斯特。
长街的对面忽然亮起微弱的、昏黄的光火,帷幕似的雪尘中可以看到亮灯的居然是一个玻璃电话亭,佝偻的影子就在那面玻璃的后面,内外温差导致电话亭的内壁蒙上了厚厚一层水汽。
那个佝偻的人影就著昏暗的灯走出电话亭,他没有带伞,一瞬间便几乎要被雪给淹没了。
果然是他。
弗罗斯特心中微微一凛,握住拐棍的手越发用力。
一天之前,从电话亭中走出来的那个人给远在伦敦金融所谈一笔超过二十亿美元生意的弗罗斯特通了电话,弗罗斯特立刻将签字权授予旁边的顾问,马不停蹄赶来了莫斯科。
因为电话那头的人是菲德里斯。
在混血种的世界中他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字,西部守望,菲德里斯.汉高。
从地位上来说汉高甚至还要更在弗罗斯特之上,但北美混血种的底蕴远不如欧洲混血种,所以加图索家族总是能够和强大的汉高家族平起平坐。
藤原信之介对昂热发起袭击这件事并不被诺玛记录,所以包括弗罗斯特在内的校董会根本无从得知。但汉高在电话中将它告知了弗罗斯特,并扬言“新时代就要打开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要成为新时代的钥匙”。
所以弗罗斯特来了。
汉高在长街对面站定,他虽然仍旧保留著西部守望的威名,但毕竟是钙流失严重的一百三十岁的老人,站在狂暴汹涌的雪尘下,他简直像是汪洋中的一叶孤舟那样仿佛顷刻就要颓倒。
他扫了一眼街尽头孤零零的路灯,那盏灯在越来越大的暴雪里像是一个小小的、微弱的光晕,他面对空旷无人的十月广场,拉起了羊皮猎装的衣领似乎是想要挡住风寒。
远处凛冽寒风覆盖中的十月广场上矗立著列宁的铜像,那巨大黑暗的雕塑在雨中只能看出一个似乎印在天上的黑色剪影。
汉高对著铜像压了压头上的帽檐,似是行礼,又似是挡住风雪。
就在汉高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弗罗斯特已经迎面而来,两个老人沉默地在雪中对视,随后互相握手,两个人的手都滚烫得像是烧红的炭。
“为什么选在莫斯科见面?”
“学院的眼睛没有能力将这个国家完全渗透,这个世界上只有在那些最贫穷的国家和俄罗斯,我们的谈话才可能不会被诺玛监听。”汉高说。
他们一起重新走回那辆阿斯顿马丁,弗罗斯特为菲德里斯.汉高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汉高钻进去后很熟稔地找到了插在卡槽里的威士忌,他用两个阔口杯为自己和弗罗斯特各自倒了一杯。
弗罗斯特将烟蒂吐进尘埃般满天飞扬的大雪里,他微微眯眼,看向汉高。诺玛、EVA,她们本质上来说是同一个东西,作为黑卡的持有者,弗罗斯特既是这个人工智能的保护者也是被监视者。
尽管并非真的喜欢这样一个永远环绕在身边的……幽灵般的女孩,但是很多人其实早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说一句话就可以得到诺玛的回应,这个庞大的智能系统如同守护著学院和校董们的值班圣灵,从没有假期,也不需要休息。
在那些网络发达并开放的地区,诺玛的眼睛时刻盯著校董,谁也不知道她最终会向谁负责,或许是昂热,也或许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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