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苦与难
包厢里有点热,诺诺就脱去了大衣,大衣下面只穿著修身的白色毛衣,勾勒出女孩优美的曲线,锁骨明晰、蝴蝶骨也明晰,嘴唇带著微微鲜血的红润,嗔怪地看一眼路明非,就让他看直了眼。
“看看看,小心长针眼。”诺诺夹起来一大块白萝卜,蘸了酱油往嘴里送,蒸汽攀上她的脸,若隐若现,居然有些妩媚。
路明非讪讪地笑,“师姐还和以前一样漂亮。”
“那你为什么不和以前一样喜欢我了?”诺诺逼近一步。
路明非的额头渗出冷汗,“师姐你……”
诺诺发出清脆的笑声,她很开心能看到路明非发窘,这让她觉得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吃火锅果然是一件很悠闲的事情。
不久前忽然席卷芝加哥的雨夹雪慢慢转变为暴雨,外面的气温降低到零下,雨又变成雪。
这种时候在温暖的包厢吃火锅,上好的清酒摆在他们的面前,两个人嘻嘻哈哈互相调侃,一杯接一杯热过的清酒在蒸腾的热气上碰过后被一饮而尽。
两双筷子高起高落,谁都有些大汗淋漓,倒也酣畅。
清酒清冽醇厚,稍啜不会上头,可喝多了总归会让人不知不觉间增添几分酒意。
饮酒之后诺诺白皙干净的脸上略增几分酡红,自高傲中平添了几分少女的憨态。
最后包厢只有火锅咕嘟嘟冒泡的声音和路明非咂巴嘴的声音,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水波荡漾,丝丝的情愫好像就要这么理所应当地被挑起了。
四壁都是云与鹤的屏风,白色作为打底,让这间和室真的像是身临日本。
路明非清空了最后一点清酒,打了个饱嗝,诺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的身边,身体里好像没有骨头似的紧紧贴著他,用双手抱住男孩左手的臂弯。
路明非愣了一下,诺诺的身体很烫,烫得他起了些鸡皮疙瘩。
这时候有一只手捏住路明非的下巴,他的脸被强行掰了过来。
女孩的香水味忽然就弥漫开来,像是冰冷的海水,那双蒙胧著水雾的深红色眸子就那么凝视他的眼睛。
诺诺好像忽然就醒了酒,她一手撑著榻榻米,一只手领住路明非的衣领,上身前倾,几乎将男孩压在身下,酒气直喷到路明非脸上。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要完。
诺诺的眼神那么具有侵略性,好像要把他整个吞掉,路明非的喉结滚动,“师姐……”
“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你真是个傻逼。”诺诺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她的身子一软,趴在路明非的胸膛。
随后有轻微的鼾声从她的口中发出。居然睡著了。
路明非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喝了整整四瓶清酒。
第98章 097守夜人
凛冽的狂风裹著暴雪,以汹涌的浪潮击碎湖中的小舟的架势狠狠地拍击著小教堂的钟楼。钟楼的四壁和穹顶那些古老的雕花玻璃在这样的攻势下哗哗作响,好像随时会碎裂一般。钟声就在这样的风雪中轰鸣,像是永远不会停歇。
这时候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铺天盖地要卷走一切的风将刺骨的寒意带进了这间温暖的小屋。
进来的人提著黑色的伞,穿著黑色的加绒风衣,风衣里衬著黑色的西装。如果忽略他的年龄,那么来人俨然是一副执行部的做派。
干练、精简、强大、威严。
这些词语毫无疑问都可以用在今天的希尔伯特.让.昂热身上。
“这钟声让我觉得自己是在参加某位故人的葬礼。”昂热在房间角落的单人沙发坐下来,双腿交迭,将自己整个人埋进沙发里。他这么做的时候,立刻就有个圆滚滚的小家伙脑袋上顶著一杯加热过的威士忌出现在他的面前。
“谢谢你Adams,这正是我想要的。”昂热摸了摸小机器人的脑袋,Adams就撒著欢跑开了,很快隐入了黑暗中,消失不见。
“可葬礼上总是让人心安的不是吗?你知道你的朋友们就在那些黑色的棺椁中看著伱。他们的勇气,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希望,乃至于他们的仇恨这时候都被你背负在身上。你对著他们祷告的时候你为他们念诵悼词的时候他们就站在你的背后,这种时候你又怎么会不心安呢?哪怕你的面前是千军万马是群龙升空,你的血液也只会沸腾。”趴在电脑屏幕前恨不能让自己整个都钻进去的邋遢老家伙懒洋洋的说,“昂热,你这样的人,就算是在参加故人的葬礼,也只会握紧折刀。钟声不会让你不安,可如果有一天你的刀断了,那你才会不安吧。”
室外风雪呼啸,室内回响著副校长电脑里正播放的那部电影的声音。
男人的呼吸和女人的娇喘交织在一起。
昂热猛灌了一口烈酒。“你说得对,”他说,“如果是故人的葬礼,我会觉得心安,钟声结束后我会背负他们的仇恨继续向命运挥刀。而如果是仇人的葬礼,我会高兴地手舞足蹈,等钟声结束后再一把火烧掉他们的棺材和他们的骨头。”
“这种事情很像是你这样的酷哥能做出来的。”副校长随手关掉电脑上打开的页面,以相当油腻的姿态掀开自己的衣服,用两只大手摸著自己的肚皮,“这些年来你不一直在为参加某些人的葬礼做准备吗?”
副校长拎起一瓶高浓度的伏特加,咕噜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又打了一个嗝。
“昂热,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个时候的你应该出现在伦敦的街头。可今年从假期开始你就一直待在这里,藏在我的秘密小屋中。你在担心些什么?你在畏惧些什么?”副校长举起酒瓶,透过其中暗黄色的液体去看校长所在的方向。
他的脸上还是不著调的表情,另一只手依旧在自己的肚皮上摸来摸去。可有那么几个瞬间,昂热分明见到烈酒后面的那双眼睛仿佛绽放出炽热的金色。
这里是学院小教堂的钟楼,也是守夜人的禁区。
名为戒律的言灵以这里为中心向整个学院覆盖。在戒律的领域中任何人都无法使用圣言的能力。按道理来说这种地方应该是庄严肃穆威严赫赫的,就算不是天主教圣保罗大教堂那样神圣的建筑,也该是先贤祠群青殿那样静穆的场所。可这里的一切都颠覆了常人的认知。
这就真的只是间邋遢的阁楼,向阳的一面全是玻璃窗,贴满低胸女郎的巨大招贴画。屋里只有一张没迭的床、一张单人沙发、一套电脑桌和转椅、还有码满了西部片的dvd的大书架。当然,还有满地的空酒瓶、扔得到处都是的成人杂志。
这就是在混血种社会中那些真正为光权重的人眼里令人尊敬的弗拉梅尔导师这些年来所居住的地方。副校长在学院里的名头是守夜人,他的言灵戒律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维持学院的秩序,似乎在众多学生的眼中他也只有这个作用了。
而在那些领袖人物的认识中,守夜人的真正名字是弗拉梅尔,如今世界上最伟大的炼金宗师。为冰窖中那枚次代种的胚胎篆刻炼金矩阵的高庭根家族在他的面前也不得不自愧弗如。
昂热把自己埋在沙发里,小口小口地啜饮著烈酒。可大概是因为刚才将一整杯威士忌一饮而下的缘故,校长的面色变得有些红润,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年轻人。
“如果挡在我面前的是名为死亡的东西,那我不会后退,相反我会像拥抱故人那样拥抱他。你看,我这样的老家伙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呢?”校长将自己的目光投向窗外,他的视线透过雕花的玻璃落入飞旋的风雪中。
“你是像沙狐一样敏感的人,昂热,而这座钟楼在炼金术的领域中是整个卡塞尔学院最安全的地方,数百数千吨的水银就在这座建筑的地基下流淌形成伟大的炼金矩阵,那个矩阵不仅仅能够增幅我们的言灵,还能够防止某些伟大至尊的窥探。”副校长也将自己的视线投向窗外。
“有什么东西在看著我们,对吗?”副校长说。
校长忽然看向那个邋里邋遢的老牛仔,久久凝视那双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的淡蓝色眸子,许久之后。“我不确定,可确实有点不对劲。”他说,“芝加哥的降雨量按理说应该不多,可从夔门计划之后,这里的降雨骤然比过去一年的同一段时间里提升了四倍,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苏美尔文明被发掘出来的古老炼金箴言有过记载,光滑的水面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这句话可以引申出很多解释,其中最著名的解释是,光的反射会打开另一个世界的视窗。”副校长说,“雨水过多可以被视作另类的元素乱流,有某个东西正透过那从天上落下的每一滴雨看著我们。”
“是奥丁?”校长说。
副校长从冰柜里取出来制冰机,捞出一块冰在自己的嘴里慢慢地嚼,“不清楚,不过很有可能。我通过诺玛记录的视频画面对迄今为止我们观测到的两位龙王或者疑似龙王的存在进行观测,最早出现在三峡夔门的奥丁和自罗纳德.唐体内复苏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前者毫无疑问是自某个非现实空间出现的。那种空间在很多地方都有不同的称呼,中国人说洞天福地或者桃花源、印度人说梵天居住的地方叫梵界、日耳曼人称那种地方为死人之国,希腊人则认为世界上真的存在冥界。”
老牛仔艰难地把碎冰咽下去,看向校长,“你不混炼金师的圈子,可应该也知道尼伯龙根吧?”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吗,据说对你们这些人来说那是圣殿一样的地方。”校长淡淡地说,几千年来从没有人进入过尼伯龙根也没人见过从里面出来的东西,但短短一年里,尼伯龙根就出现了不止一次。
这很匪夷所思,但似乎又理所当然。
因为末日就要来了。
死人的国度在被一座座掀开,沉眠甚至早已死去的龙一位位复苏,所有一切的尽头必然是哪位曾咆哮世间的皇帝的归来,他在死去之前起誓要杀死所有的逆贼,他要回来讨债了。
“对,死人之国尼伯龙根,那是我们这种人向往的地方,如果能死在里面,我想大概会有很多人打破脑子也要争抢这个名额,比如那个高庭根家族的那些老家伙。”副校长发出猪叫一样的不屑的哼哼声,“龙类的文明大概就建造在那里面,每一位初代种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国度,或许有些次代种也能拥有这样的空间,不难猜测那些君王有能力在任何地方打开死人之国的大门,那么他们自然也能在任何地方打开一扇窗,去窥探现世发生的一切。”
“我记得上次猎杀诺顿的时候就下了雨,他的身后浮现出过一座远比白帝城更加恢弘的青铜之城。”校长回想起六旗游乐园事件的经过。
“可诺顿已经死了,我们现在能怀疑的就只有奥丁。”副校长说。
“奥丁会是谁?或者说,他是个什么东西?”校长似乎是在询问守夜人,但又像是在问自己。
“毫无疑问是一个龙王,他在炼金术领域的成就并不逊于青铜与火之王,那个能够暂时赋予路明非与初代种战斗的能力的面具我直到现在也难以摸清全部的原理。”守夜人冷冷地说,“他可能已经苏醒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可能在人类的世界中拥有巨大的权力。”
这是令人胆寒的推测。
校长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暗面的君主,并非危言耸听,他们真实存在,高高在上,如放牧羔羊一样收割众生。
如果龙王们能略微放下那种单桥匹马的骄傲,组织组织追随者,总会有人类或者混血种愿意追随王的脚步。
那么他们会更加棘手,再给追随者们洗洗脑,做做团队建设,公司化管理,创建一下绩效考核制度什么的,真是想起来就可怕
“还有一件事,关于路明非。”守夜人忽然说,他的表情似乎认真了些,
“我们的英雄似乎对那东西很感兴趣……冰窖里的那东西。”
“你是说……诺顿的龙骨?”校长推了推眼镜。
“那枚胚胎,他在两周的时间里三次进入冰窖,看似毫无逻辑地进行巡视,但在那个次代种的胚胎冷冻室外停留的时间总是最长的,EVA通过他的行为模式推测出路明非可能对那胚胎很感兴趣。”守夜人说。
“明非手里的黑卡权限和我们相同,EVA能监控他?”校长愣了一下。
“我说不出来EVA是什么,可我肯定她一定有某种生命,权限这种东西对她而言大概并不特别有用。”守夜人耸了耸肩,莹蓝色的美丽少女就站在他的电脑屏幕里,亭亭玉立,美丽得不像人间该有的东西。
她是他的学生。
“你应该知道我修改过她的底层命令库吧。”昂热说。
守夜人的眼角微微跳动。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确信EVA是可靠的伙伴,她是整个学院的眼睛,有她在学院就能看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可只有他知道,EVA在被创造出来之后曾有过一次对底层命令库修改,那一次修改是秘密进行的,连守夜人和校董会都不知道修改内容。
“说是EVA的命令库有些不准确,因为世界上没有人能强迫她去做什么事情。我修改的其实是诺玛最底层的命令库里的一条命令,那条命令将在任何时候保护明非。不过诺玛可以看做EVA的一个人格,所以两者没有多少区别。”
“任何时候?”副校长默默地打了个寒颤,他用手指夹烟,可因为剧烈的颤抖而连烟都夹不稳。
“你的电脑是少有的诺玛和EVA都不能侵入的禁区,这里的谈话是安全的,所以我可以告诉你。”校长笑了笑,“就算有一天校董会认为路明非是对他们的威胁,老东西们决定用核弹把他炸上天,当发射命令从他们那里被发出去的时候,传递到终端的坐标也会变成他们自己的坐标。”
“昂热,路明非那个小子难道真是你的私生子?”副校长嘟囔著说。
昂热愣了一下,有些恼羞成怒,“你可真是个老混蛋。”
“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你的那个学生EVA,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为路明非而生。她向你汇报的一切情报的真实性都还有待商榷。”昂热说。
“可是据我所知,就在芝加哥市政歌剧院路明非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那枚次带种的胚胎的时候,他的精神被神入侵了。他在长达三个小时的时间里被拉进了某个不可知的精神世界中。”副校长悠悠地说。
他从角落里给自己重新翻出来一瓶新的威士忌,暗黄色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瓶中荡漾,他轻轻摇晃著烈酒,忽然就展现出不逊色于昂热的气场。
守夜人看向校长,“昂热,你也知道我在EVA那里的权限应该是略高于你的吧?”校长没有说话,只是往自己的嘴里猛灌烈酒。
副校长用近乎于嘲讽的姿态发出一声轻笑,“我让EVA攻破了加图索家对芝加哥市政歌剧院的网络信息封锁。虽然你们做得确实很隐蔽,可我还是看到了。”
副校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重又恢复了那种吊儿郎当的气质,用手摸著自己的肚皮,“你也受到了那枚胚胎的精神影响,对吗,就在楚子航带著路明非和七宗罪离开那座建筑的时候。可我们都知道一位纯血龙类只能在同一时间将自己的精神领域施加到一个人的身上,而那个时候你的私生子还没能从精神领域中挣脱。这或许是你强制要求推迟黄金计划实施的原因?”
咔擦!
校长手中的玻璃杯子落在地上,摔成粉碎。
一时间,好像窗外的风暴席卷了这间温暖的阁楼。
第99章 098冰窖
冰窖的其中一个出入口被设置在英灵殿的最核心区域,那里以古老的宗教习俗供奉著历史上那些有名有姓的屠龙英雄们的骨骸或者衣冠,长明的油灯陈列石壁,每一盏灯都照亮一方棺椁。
用滚烫熔化的黄金沿著早已雕刻好的纹路流淌蔓延,形成一个又一个中世纪时期教士们或者猎魔人们用以压制恶魔的六芒星阵,棺椁的底部用厚重的青铜雕琢出屠龙英雄们所属家族的家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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