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合雪丶
她穿着白色道袍，江离望着她的眸子，总觉得她的眸子不如先前那般好看了，仿佛变得空洞，疲惫了些许。
“你怎么来了？”慕雪栀问。
“我来看看慕冰凝的伤势好了没。”江离简单回答。
“你真是奇怪。”
“我哪奇怪了？”江离耸了耸肩，“我本来就不恨她，四年前如果不是你从中做梗，大概我和她已经是道侣了，虽然我们少了点缘分，但也是没什么仇怨的，她是因为我才闹成这样，所以想来看看。”
慕雪栀沉默了片刻，“她的伤势好多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
“我能进去看看吗？”
慕雪栀侧过身，“请便。”
……………………………………
慕冰凝此刻正躺在慕雪栀的床上。
慕雪栀的房间很简单，也尤其单调，慕冰凝的身上只穿着简单的雪色衬裙，她将被子都盖在了身上，听到脚步声，她轻轻咬着嘴唇，下意识的想要避躲开眼神，可江离却已经走到了床边，搬了一把椅子坐下。
“怎么？”
江离看着侧过脸的慕冰凝，忍不住发笑。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江离笑着问道。
“……不是。”慕冰凝的声音很轻很轻。
江离很喜欢她的声音，因为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有种莫名让人安心的能力，慕冰凝仍旧没转过脸来，他也不在意，只是问，“身体好些了吗？”
“嗯。”
“那就好，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
慕冰凝沉默了很久，她忽然说，“对不起。”
“跟我道歉做什么？”
“在比武招亲上……这么做，让你丢脸了。”
江离忍不住的发笑，他的眼神变得愈发玩味起来，“以前你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你也知道我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慕冰凝缓缓的转过头，凝视他的脸颊。
仿佛什么都没变，他好像还是和四年前一样，嘴角总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一般。
江离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所以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柔些。
“四年前的事情不怪你，如果把我换做是你，或许我也会选择这么做，你不必想太多，而且我本来就是混蛋，你拒绝我当晚就趁着这机会跑到月姬那求安慰占便宜去了。”
慕冰凝忽然小声嘀咕，“我知道。”
江离一怔，“你知道？”
“第二天月姬就把留影石给我看了。”她轻声回答。
这倒像是小醋坛子会干出来的事情，江离忍俊不禁的看着面前的慕冰凝，过了一会儿，他说，“既然这样，那就更没必要不开心了，你又不亏欠我什么。”
慕冰凝微微低下头，“你总是这样。”
“我总是哪样？”
“分明总是自嘲自己很小气，自私，阴暗，但很多时候你却一直都对人很宽容。”慕冰凝望着自己攥着被子的手，轻轻的说道。
“你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你没见过我自私时候的样子啦。”
“比如说……？”慕冰凝的眼睫轻轻颤抖。
“比如这很可能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江离仍旧是在笑着。
但他的话听上去大概有些残忍。
慕冰凝的身子变得微微有些僵硬，过了很久很久，她别过脸，轻轻嗯了一声。
江离看见她的肩膀轻轻颤抖，他问道，“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吗？”
“我问你……你就会……告诉我吗？”慕冰凝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这画面可真不太和谐，分明整日清清冷冷，看上去骄傲的女人，现在一边说着话一边哭着鼻子，还专门侧过脸不想让你看见。
“因为我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四年前我想给我自己一个机会，能够专心的一辈子去爱一个人，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压力，我知道你很痛苦，但那一次你没有放弃一切来选择我，对我来说，我很难过，你让我难过了。”
“这就是我说我自己自私的原因。”
江离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面前的慕冰凝。
慕冰凝并没有接，江离把手帕给放在了床单上，接着他在储物戒指里摸索了半天，手上多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糖。
“别哭啦，给你。”
慕冰凝终于转过头，她的眼眶泛着红，面前那些糖让她又想起了那些遥远的记忆，这些年那些记忆总是出现在她的眼前，分明她想过遗忘，只要忘掉就不会痛苦，可她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只有江离知道她喜欢吃糖的小秘密。
江离撕开一颗糖的糖纸，就那颗糖果凑到她的嘴边。
这也是个有趣的小细节，如果他要慕冰凝吃她肯定不吃，可如果递到她嘴边，她还是会张嘴含住这颗蓝莓味的糖果。
“是我自己的一些毛病，我这人吧，过去做过一些错事，导致我有些性格上的小缺陷，我讨厌身边的人一个人默默承受那些痛苦，而不告诉我。”
慕冰凝怔怔的看着他。
“当初如果你告诉我这件事，我总有办法的，当初慕雪栀因为觉得我虚伪，不是真切的爱你而拒绝，但我未必没有说服她的办法，分明你可以把这回事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的，但你却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就算失败了也好过你一个人痛苦，我一直都觉得，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江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微微低下头，“但这真的不是你的过错，你真的不用有一点点自责。”
他的难过是因为过去那些遥远的记忆，他知道自己是个在回忆里走不出来的人，他还记得前世在和她最后一次见面，看到她地上那些抗抑郁的药，江离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她病的多么严重，他原本还在为她很少会在深夜里要求和自己一起睡，很少要求他陪他逛街，给了他足够的自由空间而沾沾自喜，后面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他们的每一次约会，都是女孩尽可能的挑选了在她情绪尤其好的时候。
他那时候才知道为什么不管夏天冬天她都喜欢穿长裤，他竟然真的相信了她说的是怕冷，可其实只是为了掩饰她大腿上那些自己在深夜痛苦的时候留下的一道道伤痕。
她不害怕痛苦，痛苦让她感觉到她还想活着，可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崩溃的呢？是在知道他还和很多女孩子暧昧不清的时候吧？
为什么你的痛苦都不告诉我呢？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人承受呢？因为想要照顾我的感受吗？
不要这样好不好，把一切都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承受，一起分担，哪怕你真的痛苦到想要放弃一切，我陪你一起结束。
江离觉得他不能再想这些事了，再想他就要被逼疯掉了，过去是那样，这回因为慕冰凝也是这样，他讨厌慕冰凝隐瞒一切，即便当初慕冰凝拒绝他的时候，他早就猜到一定有什么隐情，但是他却从来没想去主动探究，他憎恨这样的自己，却又从来没有主动改变过。
江离望着面前的慕冰凝，他知道他说这些话好像没什么意义，慕冰凝的眼角有泪滴滑落，他很想说点什么让她开心一下，明明他那么擅长哄女人，可现在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
“眼泪落到嘴角会变咸，糖就不那么甜了。”江离把床上的手帕拿起来，给她轻轻擦了擦眼泪。
可慕冰凝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再哭我就走了。”
江离最后也没想到哄人的话，最终决定开启摆烂式交谈，可却没曾想慕冰凝自己抬手擦了好几回眼泪，努力的咬着嘴唇，抬起头，不让眼泪再往下掉。
“不过好像本来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伤势的，你的伤没事就好了，想交代的话好像也交代完了，你本来也不是没有爱就会要死要活的人，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知道我最讨厌那种因为爱而不得就只会感动自己要死要活的人。”
江离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她的身子总是微微透着冷冰，捏起来倒是很柔软，江离有种他在触碰一块融化的冰块，慕冰凝的眼睫还沾染着水露，江离变戏法一样的又抓出一大把糖果给她。
“喜欢吃糖的话，过段时间祈月阁会上架很多糖果哦，到时候去买些来吃就好了。”
江离收回手，“好好养病，我要先回去了。”
江离站了起来，他知道慕冰凝不会挽留他，因为慕冰凝很笨拙，她过去的那些年里只会孤独的练剑，又怎么会聪明到知道该如何讨好一个男人呢？
可过去偏偏江离喜欢的就是她的笨拙，现在回想起来有些莫名的唏嘘，他来到了房间之外，慕雪栀正在望着江离先前送来的，那朵叫做雪筏的花发呆。
“偷听可不是个好习惯。”江离笑着朝慕雪栀说道。
“是你的说话声音太大，即便我不想听也听见了。”慕雪栀平静回答，但江离却笑的欢脱，“原来你真的在偷听。”
慕雪栀深呼吸，看着面前这个笑的贱兮兮的江离，她的眸子忽然变得有些迷惘，过了好久，她问。
“究竟哪个你才是真的你呢？”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憋死你算了！
江离忽然觉得很可笑。
他觉得慕雪栀这话问的真是蠢的好笑，所以他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慕雪栀的眸子困惑的望着他。
“你笑什么？”
“我觉得宗主说的笑话好笑。”
“好笑在哪？”
“你既不认识我，也不了解我，你仅仅依凭你的直觉便给我下了定义，认定我虚伪不堪，满嘴谎言，可上一秒你却又开始怀疑起了你的判断，开始问我，究竟哪个我才是真的？”
“你可是慕雪栀，在你的世界里，你活了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人，自然依靠直觉，经验就能判断一切，所以你说我虚伪，我还有什么好反驳的呢？”
江离耸了耸肩，“你清醒，理智，无欲无求，一旦发觉自己有了些许情绪的波动，就匆匆掐灭，以至于到最后，你活的竟然有些不像人。”
慕冰凝没有言语，亦或是无力反驳。
“真冷啊。”江离轻声感慨道。
“弟子还有事，先告退了。”
江离转过了身，悠然离去。
慕雪栀站在原地，眼眸静默的凝视着他，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深处，她眼眸里的迷惘仍旧没有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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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白笙师妹，在做什么捏？”
江离推开了白笙院子的门，却见白笙恰好走到门边，似乎也正准备出门的模样，看见江离过来，白笙的脚步停了片刻，“诶？”
“是准备去看看慕冰凝？”江离好奇问道。
白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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