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铬先生
“所以……”
“眼神，”威戈佛特兹扭头，用手指指着他自己的眼睛，凝视艾林道，“不用读心术，你的眼神在告诉我，你在警惕我，而且非常警惕，就像寒冬中突然在街边，看见衣着华丽的人施舍面包的我……”
“那或许是单纯的上流人满足情绪的无聊善意，但更有可能是某个以孤儿院为名的，贩卖孩童，折肢毁容的陷阱……”
艾林闻言挑了挑眉，没有否认：“但我想，这并不重要，不是吗？”
“这很重要，艾林，这很重要，”威戈佛特兹摇摇头，“很快我们就会是依托性命的伙伴了。”
“那时你必须信任我不会将你出卖给森尼和奥托兰，我同样要相信你能救出亨·格迪米狄斯，否则我不仅再也谈不上什么术士的未来和发展，森尼和奥托兰不会原谅叛徒。”
“我记得我们有契约……”
“契约再严苛也办法绕过去，”威戈佛特兹轻轻摇头打断，“何况太严苛的契约，不仅我、蒂莎娅·德·维瑞斯与你都不会签署，也会为营救亨·格迪米狄斯的任务平添难度……”
不知不觉间，男巫便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
明明两人的这次见面，是艾林安排，且目的并不是营救亨·格迪米狄斯，而是对那封信的质问。
现在反倒像是威戈佛特兹在指责他，不该对自己未来的搭档如此警惕，否则就会影响任务。
这是对一个猎魔人专业性的指责，只是他说的很隐晦，很委婉。
艾林沉默了几秒，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营救亨·格迪米狄斯对威戈佛特兹是回报率不高的冒险，对艾林和狼学派而言，却是不得不上桌的赌局。
他们无法接受一个敌对凯尔莫罕的术士王朝，在科德温，在狼学派的传统狩猎“领地”内建立。
仇视猎魔人的术士组织，一旦插上世俗政权的翅膀，后果不堪设想。
威戈佛特兹嘴角勾起了真诚的笑容：“不是我希望你做什么，艾林，是我们应该如何化解彼此之间的沟壑。”
“坦诚相待是唯一的解药。”
洛格伊文的威戈佛特兹身材魁梧，外形英俊而高贵，嗓音真挚又诚恳。
倘若没有前世的“偏见”，这就是个初见就会令人心生好感，觉得值得信任的男巫。
可一旦有了前世的印象之后，越是真挚和诚恳，便越是会令人警觉。
见到艾林的表情略有波动，威戈佛特兹却以为自己的话术起作用了，四下环视一圈，确定四周无人之后，轻声问道：
“艾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接受蒂莎娅·德·维瑞斯的拉拢吗？”
“为什么？”猎魔人很配合地问道。
他也确实对这个问题非常好奇。
营救亨·格迪米狄斯对威戈佛特兹而言，是不必要的政治投机。
以威戈佛特兹魔源的天赋、身份和威望，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等，就能稳稳地从术士兄弟会的低级评议会，一路畅通无阻地升入高级评议会。
等天赋与技艺协会哪位术士传奇离世，就能非常自然地登上北方大陆权力的巅峰。
即便亨·格迪米狄斯死了，他的升迁也只会放慢，而不可能终止。
而男巫寿命都很长，有的是时间。
原著中的未来，威戈佛特兹也确实成为了术士界至高的五人之一，甚至在五人之中都是权利最高的。
第一次北境战争之后，他对北方大陆的国王都有很大的影响力，让泰莫利亚的国王都抱怨“那个魔法师的势力也太大了”。
他完全没有必要接下这个任务。
至于所谓的维护正义，时间对一个人的改造再怎么夸张，也不可能改变一个人本性。
正直只是威戈佛特兹的伪装。
当然……
艾林也不会觉得是因为他，他还没那么自恋，不会觉得顶着个奇迹之子的名头，天下人都会疯狂针对自己。
艾达·艾敏的态度，就证明了这一点。
要知道自由精灵，比所有人都更需要一个破局者。
结果……
“因为你，艾林，狼学派最年轻的猎魔人大师、大狮鹫的驯服之人、弑神者，以及……”
“奇迹之子！”
威戈佛特兹掷地有声，声音近乎于狂热，好似要燃烧起来了一般，越来越急促。
“身处远方者将死于瘟疫，身处近地者将毙于剑下……”
“逃匿躲藏者将倒于饥饿，生还存活者将丧于霜雪……”
“因为Tedd Deireádh将要到来——终结的时刻，剑与斧的时代，轻蔑的时代。”
“白霜与白光之时，寒狼风雪之纪元……”
“而Filius Miraculi——奇迹之子——降生于世……”
……
一口气吟唱大段预言诗后，威戈佛特兹目光熠熠地凝视着艾林：
“你，艾林，你就是奇迹之子，你就是这个世界的未来，而我……”
“希冀与未来同行！”
——
“嘭~”
艾林轻轻关上木门，转身愣了一下，向不知何时起，就静静等在走廊尽头的莉迪亚·凡·布雷德沃特颔首致意后，就顺着昏暗的回廊离开塔楼。
威戈佛特兹并不知道那封信带他去往的地方是哪。
他自述是在一个疑似大预言家伊丝琳妮·艾格里·爱普·艾维尼恩的大墓穴中，找到了一个与上古之血和奇迹之子有关的仪式。
那封信只是那个仪式的载体罢了。
没等艾林提出想租借和交易，威戈佛特兹就大方地开口，说下一次见面会将墓穴探到的东西赠予他。
如果艾林感兴趣，他也可以在营救亨·格迪米狄斯之后，亲自送他去往那块大墓。
但伊丝琳妮的墓穴、上古之血和奇迹之子的仪式，不重要了，至少现在不重要。
恍恍惚惚之间，他好像就被强制收了一个小弟，还是非常狂热那种。
是的。
那个小弟叫威戈佛特兹，洛格伊文的威戈佛特兹，魔源，未来天赋与技艺协会的成员的五人之一，毋庸置疑的最强大的男巫。
说实话，他一直因为前世的记忆，对那些会在未来闪耀的人物，隐隐约约都有一种碾压的心态。
类似于虽然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棋盘上棋子。
但我自己知道，我并非棋子，而是看穿未来的执棋之人。
威戈佛特兹虽然伪装的很好，但我知道他的本性。
可是……
一个未来野心勃勃的人，希冀掌控整个北方大陆的人，又极度骄傲的天才，怎么会不经历连番挫折，就直接向一个猎魔人——即便是奇迹之子——屈服？
他觉得他看透了他，又好像没完全看透。
棋盘上的棋子似乎突然有了智慧，虽然棋子的动向是对棋手有利的。
回到自己房间，艾林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思考了许久，揣摩威戈佛特兹的心理。
金红相间的烛火摇曳不止，夜枭在群山间沙哑地嘶鸣。
第582章 班阿德的恶意呼啸而来
“嘭！”
一只死死攥着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漩涡木纹的浅棕色胡桃木长桌。
桌上的啤酒杯猛地跳动了一下，溅出不少酒水，洒在了袖口。
昂贵丝绸材质的布料立刻暗了一大片。
“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森尼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足足一万人，打一个早就没落，只能在深山密林里苟延残喘的长耳朵，为什么会死两千人了，还连长耳朵藏在哪了都没发现？！！”
“我们班·阿德的将领都是一群废物吗？”
森尼下首是一个穿着半身盔甲，都不忘露出胸前昂贵红宝石项链的贵族骑士。
听到森尼出离愤怒的斥责，他连忙放下酒杯，解释道：
“森……森尼大人，真正战争中的伤亡其实是三百人，其他的要么因为地形崴了脚，要么是脱离战场，生……”
“什么脱离战场，就是一群逃兵！”森尼不屑地冷哼一声，“两千士兵，死伤三四百，结果逃了一千多人，难道还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贵族骑士的额头上沁出了冷汗，他从腰间抽出一块洁白如雪的绸缎丝帕，一边擦拭脑门上的汗，一边不停地向长桌其他方位的人使眼色。
“森尼大人，”贵族骑士对面，一个身着黑缎呢绒，商人模样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解围道，“卡西乌斯伯爵虽然有些问题，但那些长耳朵毕竟已经被人类赶去深山很多年了。”
“他们对蓝山深处的地形，比我们更熟悉。”
“又时常会借夜色、地形和天气袭扰军营，军队士气低一点其实也不一定就是指挥官的错……”
“没错没错，”贵族骑士卡西乌斯大喜过望，连声应和，“那些长耳朵太狡猾了，就像农田的兔子一样狡猾又敏捷，稍不留神就会啃噬麦禾的根苗。”
“不过兔子终究只是兔子，只要让我们的军队熟悉了地形之后，一定能迅速将他们都清理掉。”
“噔~噔~噔~”
森尼用戴着黑欧珀的金戒指，敲击着桌面冷冷地看着卡西乌斯。
强烈的气场令卡西乌斯感觉自己在被一头饿狼盯着。
被敲打的不是桌子，而是他的心脏。
额头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但他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等待着审判。
在班·阿德这座新生之城，最近莫名其妙死了不少失去了领地和大部分军队，又认不清自我的贵族。
伯爵算什么，那些死得凄惨又血肉模糊的贵族中，甚至包括侯爵和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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