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Hikari
“因为意外。”
女人的语调温和，气质如此成熟，却俏皮地学起了楚焉方才的口吻，道：
“浅层的意外原因是，做掉史力将军的人，竟然会转而帮助夜奈。
深层的意外原因则是，一个藏身于幕后，把通天塔城区经营成自己的领地，又在潜移默化的计谋中，把冒险者当做自己的私兵来使用的领主，竟然是这么温和的一位龙裔。”
风琴小姨的话，或多或少是要打破初见面的局促，与楚焉打趣说笑一下，让他稍微放开一点。
但说笑归说笑，她的话亦是内心的真实感想。
帝国离开才多久，短短的时间里，楚焉一个初次踏足通天塔城区的人，在没有龙裔家族的帮扶运作下，就把自己变成了城区的无形枢纽。
几次核心事务都少不了他的参与，并且在做了这么多事情后，他还没有把自己放在台面上，未来想跑就跑，轻松得很。
就如现在的谈话，倘若楚焉成了某种明面上的人，拥有了类似通天塔城主的地位，他反而没办法这样跟两位帝国人接洽。
联想到帝国军的撤退，还是他的所作所为，不得不怀疑这小家伙是不是故意谋划了前因后果。
风琴小姨也得承认，在逛了一路后，她脑海中对楚焉的印象——即便年轻，但多半是少年老成，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哪能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的呢？
当然也不是说现在见面的印象有何不妥，只是确实不太符合他的这么多的事。
楚焉听见对方的打趣，彼此的距离确实拉近了不少，就怕碰上那一类喜欢拿捏身份架子的女人，譬如刚接触那会儿的艾法琳妈咪。
那是真的难接触！
“风琴小姨，刚刚夜奈姐说你是神官？亚玛帝国当中也有神官吗？”
“没有，夜奈只是说像神官而已，不过帝国当下确实有类似的思潮，亚玛帝王本人亦有类似的想法。”
“......？”
楚焉的脑壳浮出了一个问号。
亚人族、教会这一类势力，能诞生出宗教信仰、神明崇拜，那都是有前提条件的。
你亚玛帝国怎么搞这一出？！
“我问一句，亚玛帝国有神明传说之类的吗？”
“没有，大陆上有关神明的信仰，都被教会垄断了，帝国最初发家时，也只是诸多王国中的‘之一’。”
信仰确实是会被垄断的，别的不提，教会神明那是真的留有神迹，任何虚构出来的神，在教会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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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黯淡无光的。
谁家敢搞信仰这一套，比不过教会就算了，还等于是被教会“文化入侵”。
帝国现在搞这一套，那是真的相当危险！
怎么回事，我刚想跑路到帝国这边，你们也要暴雷出来？
楚焉已经忧从心中来了，确认道：“那亚玛帝国打算怎么搞信仰？”
“许多对魔能机械进行研究的军工学者，有时越研究，越觉得自己不是发明者，而是发现者。
一些理论太巧妙了，它神奇地将许多东西连接起来，就像是有某位存在早已设计好了一切，而这位存在绝不可能是教会那位所谓的‘神明’。
这种思潮没有在普通民众当中传播开来，但是却在重要学者间流行起来。”
风琴小姨的话，让楚焉想起了自己上辈子，在书本中见过的那些科学理论的巨擘大能，这些巨人学着学着，就变成了神学者......
现在帝国也出现这种状况了吗？
莫不是要搞一个机械降神，弄出个机械神教出来......
刚刚楚焉还不理解，亚玛帝王怎么会支持这种思潮呢？
自毁根基啊！
现在看来是不得不支持，他能怎么办，出现这种思潮的是帝国的核心学者，动不了。
帝国的力量壮大，靠的就是这批人。
没办法呀，产生这种思潮的，是支撑帝国军事力量的核心人物。
“亚玛帝王担心本国的学者由此停滞不前，想要顺水推舟，又忧虑自己承认这种信仰后，会被教会给趁虚而入，影响自己的统治地位。
进而陷入了矛盾当中，是吗？”
风琴小姨再度睁开眼眸，诧异地注视着他，莫名地笑道：
“现在，我不奇怪你能把城区弄成这个状况了。
我还没透露出多少，你就已经琢磨清楚了这种思潮的关键，夜奈却怎么都理解不了，只觉得那些学者把脑子给研究糊涂了。”
银色长发的公主摆出臭脸，嘟哝道：
“不是吗？最初这些学者可是为了否认教会的神明，才矢志研究魔能机械的，他们坚信力量自在机械当中，结果现在这批站在峰顶的学者，却陷入信仰的迷惘当中。”
风琴小姨的从容淡然，就像是被微风给暂时吹走了，她无奈叹息了一声：
“夜奈，你的母妃，也即是我的姐姐，是现在帝国军工的核心学者之一，你该多多理解她的。”
“......？？”
楚焉头顶的问号又多了一个，他眨巴着眼睛，确认道：
“风琴小姨，亚玛帝王是不是因为我们母妃的这种思潮，才对夜奈姐颇有针对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下小姨一般黑！（-61）
楚焉的话，让同桌的两位女性沉默。
夜奈公主是不太明白弟弟的话语含义，而风琴小姨则是又一次诧异于他对信息的推断能力。
亚玛帝国走在一条背离世道主流的道路上，许多东西都是全新的，不曾在别的地方发生过，其它国度的经验难以套用在亚玛帝国的实际发展历程当中。
夜奈不理解，风琴小姨是可以接受的，因为帝国内部绝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但是楚焉这么一个外人，显然也是接触到帝国的内部状况没多久，却总能点一句就明白了大概。
这就仿佛给了他一本名为《亚玛帝国》的书籍目录，他看着目录就把后面的内容给捣鼓出来了，并且还是八九不离十的那种。
风琴小姨深深地点头：“是的，多少有比较大的关系，占据六成左右的原因。”
楚焉挠挠头：“那我还真的是侥幸猜对了。”
在之前，楚焉就有听说到，亚玛帝王正值壮年，国内崇拜带来的无上地位，使得他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内乱，有着远超其它势力的集权优越性。
就楚焉的老家爆发内乱的事情，亚玛帝国根本就没有这种忧虑。
虽然后面弄出了子嗣间的摩擦陷害一事，但是根本没有撼动帝国的整体局势稳定。
可亚玛帝王对于大王子陷害夜奈公主的态度，却有点偏心。
大王子的陷害可不同寻常，弄了份信仰契约，试图构陷夜奈公主作为帝王血脉，变成了大魔控制的傀儡，有失体面。
那夜奈公主后面把事情澄清了，还证明自己在遭受信仰契约陷害的情况下，通过意志力“克服”了信仰契约的限制，将力量控制为己用。
这是完美的翻盘局，大王子怎么也得受罚的。
哪怕真的偏心，面子上的功夫也不能做得太难看，斥责、禁闭之类的惩罚，总得象征性有一点吧？
可现实状况，着实是耐人寻味，很没道理！
现在得知了夜奈公主的母亲之状况，那一切就能够理解了。
宗教信仰的萌芽，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亚玛帝国的核心学者当中，这种萌芽对未来是好是坏，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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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可以肯定的是，帝国的魔能机械研究，因为这种思潮萌芽，已经陷入了停滞。
要么弄出一个神，满足学者们的精神寄托，继而继续心无旁骛地进行研究。
要么以帝王的身份下令，否认、封禁这种思潮，明确禁止一切神学理念在帝国的传播。
亚玛帝王作为一位绝对统治者，他首先需要考虑的就是自己屁股下的宝座稳不稳，故而得把最糟糕的情况考虑进去——
神学思潮会动摇自己作为帝王的绝对地位，不可留！
很不巧的是，自己的一位妻子就是核心学者之一，而且还是陷入那种思潮的学者。
最糟糕的情况，亚玛帝王得以自己的女儿夜奈为要挟，迫使妻子对学者同僚们说，所有的疑惑都是假的，魔能机械就是冰冷冷的机械构造物，不存在所谓的“神”。
因为这群核心学者都是理论研究中的固执者，由帝王来开口否认这种思潮，不太管用，没有说服力。
学者们可能畏惧帝王的力量，但是绝对不服帝王的理论水平，学历都不过关，你还指点起我们来了？
但是让同为核心学者的妻子来开口，说服力就大了很多。
能认识到这一点，而不是单纯地觉得“我是帝王，学者们都得信服我”，楚焉确实是钦佩这位亚玛帝王的能力。
至少对比众多王国贵族，亚玛帝王确实是领先极多！
“现在的情形是，亚玛帝王多半默认了夜奈姐会输掉比试，无法较量抗衡大王子，但是在夜奈姐落败的关头，他会出面再次调和，宽恕夜奈姐的性命。
而亚玛帝王则会用这次宽恕，作为谈判条件，要求我和夜奈姐的母妃，去发声否认学者间的思潮。”
理清了这些，楚焉忽然发觉亚玛帝王对夜奈公主......勉强也算是不偏心的。
只是，亚玛帝王也很直观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最是无情帝王家”，他的一切都是考虑着大局。
风琴小姨无奈地长叹一声，再云淡风轻的娴静性子，现在都得郁闷了，她点头道：
“细节有出入，但八九不离十，夜奈的母妃可以说是帝国学者中的领袖，她也有着极强的学者特质，很难用常理去沟通。
用你们那边的话来形容，大概就像是死灵魔法师那群疯子。”
......确实很形象嗷，我的老巢里就有一只死灵魔法师呢！
楚焉忽然倒吸一口气，追问：“那这么说来，夜奈姐身上遭遇的一切，都是帝王做的？”
“这倒不是，只能说是顺水推舟，借助了子女间的摩擦来行事，亚玛帝王是一位......很冷血专权的人。”
夜奈公主听了这么久，可算是回过神来了，她皱眉看着自己的小姨，面色不满，怀疑道：
“风琴小姨，你一直都看出来了这些，为何不跟我说？还默认我会输，难不成你是......”
前面说了，帝王是默认夜奈会落败的，那么最好夜奈身边有一位内鬼来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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