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喵高歌
源稚女是一个聪明的人,至少比他的哥哥聪明,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在源稚生眼里,源稚女是等他回来时会在玄关处笑着说哥哥你回来了的人。
现在源稚生沉浸在橘政宗所描述的宏大故事里,他忽而想到了夏沫。
那么,源稚生还要相信夏沫吗?
“老爹,你要是早些告诉我该多好。”源稚生有些疲惫的说。
“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向大家坦白。”橘政宗以为源稚生上钩了,他惭愧的说,“某种程度上,是我放走了王将这个魔鬼,我曾有机会断送他的性命。”
“不说这个了,”源稚生摇了摇头,“往事追忆,做好眼前的事。老爹,你真的要赴约吗?”
“没错。”橘政宗认真的说,“是时候和赫尔佐格博士做一个了断,放任他活着,最终会导致神的复活,生灵涂炭。”
说到这,橘政宗语气一顿,“假如我没有活着回来,我在卧室的暗墙里藏着遗书,由你继承大家长的位置。”
“我会帮你的,老爹。”源稚生说。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搞死,”橘政宗笑着说,“我以后还要去法国沙滩看你卖防晒油。”
“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源稚生轻声说,“现在的大事是要消灭猛鬼众。”
“对了老爹,我想回鹿取小镇一趟,我要亲眼确信稚女复活了。”
“嗯,这也是我的想法。”
事情暂告一段落,蛇歧八家推测出王将所指的无天无地之所是东京塔,他们积极的布置,准备七天以后两位领袖的见面。
橘政宗说过的家族神社会议,反而被人忽视了,毕竟猛鬼众都特么跳脸开大了,这会儿他们也不能怂。
源稚生让夏沫带着诺诺几人实习,别让夏沫闲着。
一切井然有序,又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三天后,悍马在名神高速公路上疾驰,深夜,大雨滂沱,车灯撕开无边无际的黑幕,车轮两侧溅起一人高的水墙。
源稚生开车,橘政宗坐在副驾驶座上,车中再无别人。
夜雨视野极差,悍马的身后远远的跟着另一辆黑色的车,融入黑夜里,连车灯都没有开,反正夏沫的眼睛适应黑暗。
夏沫在尾随源稚生和橘政宗,她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变态,深夜里跟着两个大男人到荒山野岭去,怀着不纯的目的。
夏弥若是坐在夏沫的副驾驶座上,肯定会起外号,就叫…尾随与变态之王!
在前往鹿取小镇的另一条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宾利也在疾驰,车内除了司机外,是王将与源稚女。
源稚女的状态有些古怪,眼神冰冷得像是被镇压在地狱的路西法。
夏沫打算在鹿取小镇动手,巧了,王将也有这个想法。
在橘政宗听到源稚生说想要回鹿取小镇时,他对这个养子并不放心,怀疑源稚生和夏沫下套。
车灯短暂地照亮了鹿取神社的路牌,源稚生回到他阔别已久的家乡。
源稚生和橘政宗下车,撑起黑伞,前往埋葬源稚女尸骨的井口。
……
晚上三更
第172章 夏沫:I am mother
鹿取神社是山中小镇对外界接触的第一座建筑,如今已然破败不堪。
自源稚生离开后的第二年,主持神社的宫司去世,却没找到合适的人继承神社。
原本宫司看好源稚女做下一任宫司,后面的事大家也知道。于是,神社没落了。
后来一场地震把老房子震塌了一大半,政府在神户南面提供了安置房,剩下的村民都搬到那边去了。
现在的鹿取小镇是一座空坟鬼镇,没有活人与祭祀,兴许只埋葬着死去的少年,他死在了光阴最好的年龄。
源稚生和橘政宗换上雨靴趟水过河,白浪滔滔,漂浮因暴雨从山中冲刷下来的树木。
河浪对岸的山坳里矗立着黑色的建筑群,但看不见一丝光,被暴雨淋湿的鸦群被意外的来客惊醒,“嘎嘎”的叫着起飞。
穿越山溪,穿越已经开始变色的鸟居,不知过了多久,源稚生和橘政宗二人终于到达了那座寂静的山中小镇。
树木和杂草恣意地生长,在地震中倒塌的建筑像是平躺在战场上的巨人尸骸,朽烂的大梁和椽子是巨人的脊椎和肋骨。
源稚生先是去了学校一趟,这是一座水泥建筑,已经是小镇上最时尚的建筑了,与周边老式的木屋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
鹿取小镇历史悠久,过着质朴简单的生活,是围绕着有八百年历史的鹿取神社建造。
镇子的一半人都为鹿取神社工作,镇子主要靠向进山的游客售卖纪念品为生。
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许多年轻人对旅行并不上心,沉迷于打电动。鹿取神社路途遥远,小镇又是上世纪的画风,衰败是正常的。
源稚生没有走近学校,而是站在门口默默的注视,神情漠然坚硬,像是石像。他是在学校的地下器械储藏室杀死的源稚女。
雨夜的废弃学校荒凉,月光照入不到,阴森恐怖,深处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多么像是一座被诅咒的坟墓。
但源稚女的坟墓不在这里。
“走吧。”源稚生低声说。
他们沿着学校的大门向西走了一百二十步,然后向南走了三十五步,在那片开阔的空地上用铁锹画了一个十字。
橘政宗打着伞,尽量把照明灯举高,在惨白色的光圈中源稚生把湿透的浮土挖开,往下挖了大约半米深,铁锹碰到了坚硬的东西。
源稚生丝毫不吝惜自己脚上昂贵的手工皮鞋,踩进泥坑里,把周围的泥土清理干净,露出了圆形的铸铁件,那是一个井盖,铁链十字形交叉把井盖锁死,那把老式挂锁已经锈成了一块废铁。
源稚生把锁翻了过来,照明灯照亮了锁表面的花纹。
“跟我多年前封锁这口井的时候一模一样。”源稚生从腰间拔出千鸟,“看起来从未打开过。”
源稚生踏入鹿取小镇的一刻起,他隐隐察觉出一个幽灵的注视,尽管井盖的铁锁没有打开的迹象,锁链扭曲的形状如出一辙。
可源稚生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他深呼一口气,一刀削断那把锁,把铁链从孔洞里抽出,揭开沉重的井盖。
井中一片漆黑,腐臭而湿润的腥气弥漫上来,呛得人没法呼吸。
源稚生用风衣腰带系着照明灯,吊入井中,照亮了井底的水面。
废水井不过四五米深,雨水从泥土中渗透下去积在井底,水色漆黑,不知这些死水沉淀了多少年。
隐隐约约水面上浮着什么血红色的东西,像是人形。
橘政宗的脸上透出惊悸的神色,什么东西在死去那么多年后还有如此鲜明亮眼的红色,就像是新流出的血。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摸出打火机,点燃之后扔它自由下落。
那团火苗即将接触水面的时候,源稚生和橘政宗终于看清了那血红色的东西,那是一件血色的狩衣,用一根木棍支起在井底,仿佛一个人站在黑色的水中。
打火机落入水中,火苗不但没有熄灭反而猛地窜了上来,整口废水井熊熊燃烧起来,狩衣在火中仿佛舞蹈起来,舞蹈着化为灰烬。
这一幕就像一场残酷的火刑,一个穿狩衣的少年被活活地烧死在井中。
橘政宗丢掉雨伞,拉着源稚生往后退,源稚生却随手将他拨开,站在井边看着那件狩衣的灰尘随着高温气流升出井外。
“小心火焰里有毒!”橘政宗提醒。
“没事,只是井底的水被换成了燃料。他回来过这里,把那件狩衣放进了井里。”源稚生低声说,“他也知道我会回来。”
源稚生静静地俯视燃烧的狩衣,月光照在井口,猩红的火光与皎白的月光互相辉映,雨沙沙地落下,不远处传来悠扬轻渺的歌声。
有个嗓音清泉般清澈的人在清唱一首古歌,歌声仿佛麻药的迷烟,飘渺地一转三折。
橘政宗变了脸色,源稚生持千鸟转身,见到自黑夜中走出来的年轻男人,歌声中断,令人惋惜。
雨幕如织,月光清冷。
时过境迁,多年后的源稚生和源稚女再一次重逢,在后者的坟墓旁。
风间琉璃长发素白如雪,垂落在大腿后侧,显得那么轻盈那么纤细,身穿素色和服,佩戴樱红色刀鞘,没有撑伞。
在他的眼底深处,仿佛有金色的曼陀罗花在旋转。
“哥哥。”风间琉璃发出稚子般的少年音,他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好久不见。”
“稚女,好久不见。”源稚生紧盯风间琉璃,他发现对方的状态不对,与夏沫描述的byd小子完全不同,熟悉而又陌生。
风间琉璃苍白瘦弱的同时,如魔鬼般妖惑危险。
话说,我的弟弟什么时候染白毛了?
此时风间琉璃散发的威严是无与伦比的,他饮下了天鹅血,催化了这些年服用的进化药,集中在一起爆发,体内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现在的风间琉璃能将极乐馆时的自己秒杀。
王将也从黑暗中出现,公卿笑脸在源稚生和橘政宗两人身上不断扫视。
“好久不见,政宗先生。”王将嘶哑的说。
“咱们就别来这套了。”橘政宗冷冷地说,他抽出怀里的格洛克17手枪。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王将问。
“我们两个人足够了。”橘政宗沉声说,他目光落在风间琉璃身上的刹那,就能够感受到遍体的寒意,于是视线又放在了王将身上。
源稚生对付风间琉璃,橘政宗对付王将,很合理的搭配…吗?
“哥哥。”风间琉璃又喊了一声。
这次,源稚生没有回答,他以沉默回应。
风间琉璃笑了起来,是那种舞台上的狂笑,素色的和服在笑声中震颤,衣纹仿佛流水。
笑里还挟裹着那么多年的怨与毒,源稚女没有骗夏沫,分别多年里,他既想和哥哥重逢,又怨恨着他。
当年被背叛的凄苦与孤独经过漫长的时间发酵,终于变成了魔鬼般可怕的东西,深深地藏在源稚女的心底。
风间琉璃拔出樱红色的刀鞘,下一刻他消失了,橘政宗捕捉不到风间琉璃的踪迹,只有源稚生看到踏风而来的虚影,速度快得超乎想象,避无可退。
源稚生瞬间启动龙骨状态,体内全身骨骼爆响,龙骨状态下源稚生敢近距离硬接子弹,但风间琉璃挥刀的速度超越子弹,在短短的零点几秒钟里,风间琉璃一刀刺向源稚生的心脏,回应多年前源稚生的背叛。
源稚生的千鸟雷鸣般闪动,尝试挡住风间琉璃的纤细的刀尖,然而他抬刀的速度慢了,只来得及将夺命的刀尖偏移,改为刺入肩膀。
刀尖一瞬间贯穿崩碎源稚生引以为傲的龙骨状态,风间琉璃尽情宣泄他的怨恨,穿透了源稚生的灵魂。
源稚生的灵魂仿佛支离破碎,刺入肩膀的刀锋如热得像是烧红的烙铁,他感受到气力被迅速的抽去,面色苍白。
刀上涂抹了特殊的汞粉,挥舞间好似月光,切入混血种的身体时会如同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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