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染云巅
他们甚至来不及惊讶，绝望，在一阵阵喊杀声中直接被抹除在这世间。
龙炎的肆虐持续了大概半分钟，大地的表面被烧出一片片绿色的晶状体，刺鼻的焦锈味铺天盖地。
狮妖王似是还没从这一击中回过神来，霎时失了心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前方咆哮着奔腾而来的万兽岭大军。
恍惚间，狮妖王突然瞥见地上自己的影子。
那是他自己的影子，可此刻，影子却比往常缺了一半。
他目光呆滞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半边身体被龙炎擦过的一瞬间，已经被焚烧做了灰烬，此时甚至能闻到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脏器和骨头烧焦的味道。
回眸望去，哪里还有什么数十万大军，只剩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焦土和飞沙，哪怕是一点残肢都没有了。
“我们，这么不堪吗......”狮妖王嘴角干裂，在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忍不住垂眸轻声低语。
......
“噗啊！”
“扯你妈的瞎淡，这些尸体都是什么鬼东西！”
南国边境，一位妖王被一位万兽岭妖尸一巴掌打得喋血横飞，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修行千载有余，如今也算南国边境一方诸侯，什么天才什么妖孽他都见过？哪怕是神秘的圈外生物他都略有了解，知晓其厉害。
可现在，这些来自万兽岭的妖尸却亲手打碎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不止是这位南国妖王，整个边境，每一个戍边关卡都在经历着这样的画面。
他们并不知道，所谓的圈外生物，在万兽岭这种庞然大物面前，也不过就是不入流的野兽。
如今万兽岭入侵圈内，哪怕是最弱的妖尸，也是以一敌百的存在。
至于那些生前便是万兽岭大妖的妖尸，就是妖皇来了都要胆颤，遑论其他人。
这一天的黄昏，显得格外漫长。
还不到一个时辰，南国曾经数万年不曾动摇过的边境沦陷了。
紧接着，北山、西西域遭重的消息也接踵而至，就连三少爷都不得已从南湾退了回去。
有人望着西方那一片被黄昏染红的天边，好像有鲜血在苍穹中被晕染开来，不由地看痴了。
“老叔发什么呆呢？再不跑快点，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他身边有后生朝他骂一声，一把拽着他要往城门外撤离。
抬眼望去，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北山百姓在迁移，毁灭天君下达了迁都撤离的命令。
仅仅只是遥遥与万兽岭大军中的一头大妖对望了一眼，石宽直接转过身宣布撤离北国皇都，毫不犹豫！
若是放在以往，发生这种外族入侵的事情，北山一向秉持的理念都是可战不可屈，若是谁发出了投降怯战的话语，必然要被千夫所指。
可这一次，石宽直接施展铁血手腕，但凡有一个人阻挠百姓撤离，直接斩首示众！饶是石宽座下的那些妖王也莫敢不从。
石宽很清楚，对于北山，或者说对于整个边境来说，这不是战争，更不是侵略人祸。
而是天灾。
天要亡你，那你只能委曲求全，只能退让。
毁灭天君和北山妖王可以为了守护家园而战死边境，但北山百姓不行。
像他们这样的生命，就像麦田里的秸秆，风一吹就倒了。哪怕没有风，也有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倒下。
而现在，风来了。
“殿下，你这是带我们去哪儿啊？”
“去......涂，涂山。找涂山红红，她，会保，保护你们。”
樊云飞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再次一头扎进沙石当中，朝着沙城奔去。
“殿下！又要去哪儿！？”
“我......去，去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还没，没撤走。”
“皇上，我们撤到哪里去？”
南国皇都，欢都擎天同样在组织城中百姓撤离。
扫了一眼城门外那一片黑压压的南国百姓，他们个个脸上诚惶诚恐地想要逃跑，却又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皇都。
“去涂山。”欢都擎天端着手中的烟枪狠狠地吸了一口，倾吐烟圈。
他望着脚下这片自己守望了万年有余的土地，目光有些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欢都擎天原本就已经满是皱纹的苍老脸颊上，此刻显得更加衰颓。
少顷，欢都擎天从袖中拿出一枚闪耀着紫色光晕的空间戒指，交给了随行的仆从。
“等到了涂山，把这个交给涂山红红。”
“皇上！这，这怎么行！这可是我们南国...”那仆从只是看了一眼，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还没等他说完，欢都擎天叹口气摆摆手，示意他拿上戒指离开。
“......皇上，那你呢？”
欢都擎天又含住烟嘴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将他的眼眸熏得有些泛红，天边血红的朝霞此刻变得越来越模糊。
“我留在这里，再看两眼。”
第172章 那位？哪位？
人界，道天城。
“启禀陛下，如今边境灾祸肆虐，据信使来报，一气道盟镇守边境的天门昨日已经被攻破了。”
“请陛下即刻下旨，立刻迁移北部四郡子民！”
“荒唐！你知道北部四郡有多少百姓吗？这么多人一起迁移，哪里能接纳他们，又哪里来那么多人去管理他们，怕不是迁移路上就逃的逃，死的死了！”
“那就让那些人留在北部等死吗？！”
“如今陛下刚刚登基，你就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你是何居心？”
“狂言！”
朝堂之上，群臣争得不可开交，王座上坐着的无双此刻双手死死地攥着龙袍，目光凝重。
“自朝廷建立近百年来，每年给一气道盟在镇守边境的开支里，每年的拨款都不下百万两白银，白钢铁器、布匹人丁更是数不胜数，怎的这么快就被攻破了？！”
无双脸色难看，嘴唇被咬的已经开始渗出血丝。
他才刚刚登上王座，正是需要树立威信，建立功绩来让天下臣民信服自己的时候，却偏偏撞见了千百年来最大的变故。
甚至一个不留神，很可能导致先祖创建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朝堂上平日里看一气道盟不顺眼的大臣立刻出言讥讽：
“早就说过，一气道盟的人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枯木败草！光拿钱不办事。”
“我看朝廷这些年来拨给道盟的白银物什，怕是都进了道盟那几个老家伙的私库里去了。如今国难当头，却无一人可用，全都作了逃兵败将！”
此话一出，不止是群臣，就连龙椅上的无双都面色不悦地看向了站在群臣之首的道盟代表张曦。
张曦此时哪怕心里有一万个想要抬手把这群人一掌拍死的冲动，却也不得不绷着脸忍下来。
妈的，妖族不也刚刚开战就被打得妈都不认识了，无非是投降速度快慢些许罢了。
这能怪一气道盟？
但张曦偏偏还真反驳不了群臣的质问，因为他们说的话其实大多都是实话。
一来，一气道盟派去镇守边境的守边人确实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从反抗到反方向进攻，前后估计也就一盏茶的时间，说出来实在不好听。
二来，朝廷这些年给一气道盟边境守边人的拨款，确实很大一部分都被道盟高层里那几个害群之马贪污的差不多了。
毕竟有三少爷的圈在，他们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也才有了大肆贪污敛财的胆子。
但如今天子刚刚继位，出现如此祸端，一气道盟纵使再怎么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也得抓几个人来背这口黑锅，以平息天子怒火。
“艹，早知道当时就不来干这差事了。”张曦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声。
自己才刚刚接过道盟前辈的位置，来到这朝堂当中，本以为自己仗着一身修为可以让天子群臣对自己客客气气，如今却落得如今这般狼狈。
正当张曦低头思考如何才能让新皇帝不怪罪道盟，身侧却突然有一个小吏悄悄凑到他身侧，在他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
“嗯？”
张曦听完那小吏的悄悄话，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满眼难以置信。
只不过还没等他判断消息真假，抬头便撞上了天子无双的冷眸。
“张爱卿，边境之事朝廷一直全权交由道盟诸列仙家负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却见张曦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身板挺得笔直。
“启禀陛下”
“边境大敌来犯，此乃圈内人妖两界千古未有之劫难。陛下有所不知，昨日黄昏，北山妖国、西西域、蜀中南国，三大妖国边境已经尽皆失守，其妖皇已经下令使百姓迁移逃亡。”
“我一气道盟戍边人士虽拼死抵抗，却无奈来犯实力太过强横，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万般无奈之下才选择了暂时后撤。”
听到这里，无双的脸色更加铁青，但张曦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眉梢忽地一挑。
“只不过，方才群臣斥责我一气道盟无一人可用，却是无稽之谈。”
“我道盟，还有一人！”
张曦话语掷地有声，不止是群臣，无双也不由地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张大人难道是说，边境还未完全失守？”
“张大人刚才自己也说了，那灾祸就连妖族那些只手遮天的妖皇都没办法，你莫不是为了给一气道盟狡辩，故意编造此话来蒙蔽天子？”
其实这话说出来，张曦自己心里也有点没底。
但是刚刚那个小吏，也就是道盟的传信人亲口告诉自己，边境有新情况。
一个素衣白发的男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人族边境，剑气激荡千里，横推北境，硬生生一个人拦住了令妖皇都胆寒的圈外灾祸。
虽然这个消息听起来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但此刻张曦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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