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熙然鹭虞
这一微小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卑尔维斯的注意，她的众多声音似乎齐齐的发笑着。
“你在畏惧我。其实，你不必如此。对于我来说，你无力行使即便是最低限度的反抗。”
“在你之前曾经有人尝试过，那是在我降生之前的年代。每一个妄想称雄的人，挥舞着自以为足以击退虚空的武器，然而最终却统统化作食粮。残存的碎片，就变作这片淡紫之海的盐分。”
“只有两个人是特殊的，你，和你的父亲。”
“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他。”
“现在，对于我来说，只有你是独一无二的，和我一样的存在。”
卑尔维斯的无数个声音齐齐发声，一连串的回音落在卡莎的耳中，再度带来了一种震撼的压迫感。而卑尔维斯的话也令卡莎的心中沉甸甸的，这个感觉正在不断地转化成冲动，迫使着她对卑尔维斯动手。
章许蹙起了眉头，抬起头看向了卑尔维斯的面孔：
“你想做什么？我不相信，你提前完成对这座城市的吞噬，只是单纯的想要对我们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章许的开口，再度驱散了卡莎心中的不适。
卡莎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能再和卑尔维斯交谈了，她的每一句话都能对自己造成极大的冲击。
“你果然察觉到了。”
卑尔维斯点了点头，语气之中充满了然：
“如果你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话，最迟半个月的时间，我也将彻底的降临在这个世界。你的到来，只是将这个时间推前了半个月而已。”
空间开始收缩。
卑尔维斯庞大的身躯开始伸展、扭曲，进而收拢，直至缩小成更容易辨认的样子。
她悬浮在章许的面前，她的卷须和眼柄移换位置，重构成一个几块形状拼合成的椭圆球体，形似人类的头颅。
卑尔维斯用两张面孔注视着面前这个与自己一样的家伙，同时以双翼裹住自己的身躯。尽管已经缩小了自己的身子，但卑尔维斯依旧是高大的，站在章许的面前甚至依然要高出了半个头。
“我相信，你能感受到虚无的可怕，虚空最终的胜利是不可动摇的绝对事实。不需要任何谎言、矫饰或者疑问，章许，你没有办法欺骗你自己。”
章许默然的应对着，但有些时候，沉默同样也是一种回答。
与虚空打的交道越深，章许越能清楚的感受到虚空的可怕。
数千年那场虚空之战，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正值鼎盛时期的恕瑞玛，由最强大的女皇瑟塔卡亲自率领的天神战士军团，近千名强大的飞升者和庞大的战无不胜的军队。
但和虚空的交战中，恕瑞玛依旧败了。
看似虚空被重新打回了深渊，重新沉睡了下去。
但恕瑞玛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曾经光荣的天神战士军团就只剩下了一百多，就连最强的女皇瑟塔卡都战死了，而艾卡西亚也彻底的被虚空所吞噬。
从这个结果来看，虚空获得了胜利。
虽然虚空现在正处在沉睡之中，但总有一天，祂会彻底的苏醒，会朝着符文之地的每个角落蔓延，吞噬世间的一切。
而且，章许至今都不清楚，隐藏着虚空深处的虚空监视者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
如果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虚空之中有着很多很多虚空监视者的话...
除非整个符文之地现有的力量全部联合起来，否则很难与虚空抗衡。
当然，如果铸星龙王‘参战’的话，那自然另当别论。可问题就是，龙王虽然创造了很多个星球，但符文之地却并非是祂创造的！
虚空的吞噬，真的能够令龙王侧目么？
章许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终承认道：
“那现在，你想要怎样？”
“我们是相同的。”
卑尔维斯再度重复了一遍，她转过身，飘过变异的珊瑚虫结成的厚毯。
她无声的划过混乱不堪的废墟，划过支离的建筑、诡谲的肢体、缝合的残躯，还有泛着珠光的构体，就像是一个人在自己的花园中信步似的。
只是这个景象足以称得上是诡异至极。
“加入我，与我携手，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卑尔维斯重新转过身，氤氲的紫光照射在女皇的身躯上，将她衬托的更加高贵，如同一个真正的女皇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章许：
“我想，你已经察觉到了。你被祂们盯上了，不是吗？”
“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们是一样的。”
“我就是虚空，而你，同样也是。”
第99章 交易
章许十分敏锐的捕获到卑尔维斯话语中的关键——祂们盯上你了。
这句话令章许升出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那次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注视感，仿佛要将自己从上至下彻底看透的窥视感，令当时的章许感到不安的同时又充满了忌惮。
卑尔维斯口中的祂们...
卑尔维斯向前走了两步，刚好处在一座石堆之上，原本就高大的身躯再度拔高，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片世界：
“虚空已经存在了上千年。早在第一颗星星在遥远太空中亮起之前，我们就已经在了。完美、独一、寂静...然后，出现了一个声音。”
“从那低语中诞生了存在，我们被其浸染，我们受其影响、破坏、改造。无论如何挣扎，我们都无法再回到当初。我的先祖，也就是监视者们，祂们曾试图入侵并摧毁存在，但最终却反而遭其玷污。”
卑尔维斯继续缓步前行着，行至一处断崖，俯瞰着下方宽阔的裂谷：
“现在，是真正的蜕变之始。”
卑尔维斯的声音异常笃定：“我所图的从来都不是一座城市，我们将成为你们。”
章许没有任何的畏惧，护着卡莎和塔莉垭跟随着卑尔维斯的脚步，走到了断崖处。透过虚假的斑驳阳光，几人看到了岩壁上到处是巨大的孔洞。
章许打断了卑尔维斯的话，直接了当的开口道：
“所以，你才会说，你就是虚空。你试图将整个世界蚕食殆尽，从而永存于世。但却又不完全一致，虚空会抹去这一切，而你...需要的是一切。”
“是的。”
卑尔维斯回过了头，那张令人心颤的面孔上似乎在笑：
“属于我的世界必将涌现，但对于先于我们到来的监视者们而言，我的存在是一种侮辱。造物会令祂们如受炙烤，它们急于将我抹杀，也包括你，还有世间的任何事物，只为杜绝那种痛苦。如若它们逃出了监牢，我们便再无力挽狂澜的机会。时间走至终点，万物归于尽头。”
“我想，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你已经感受到了，祂们注意到你了，并且凝视着你，不是吗？”
“你的存在对于祂们而言同样也是一种耻辱。你，别无选择。”
章许与卑尔维斯的交谈实在是有些云里雾里，尽管卡莎和塔莉垭一直在用心的聆听着，却也无法彻底的听懂。但卡莎的心中并无担忧，她知道，章许总是会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落在几人身后的玛尔扎哈此刻的神色已经彻底的呆滞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远远的超出了这位先知的想象。
无论是卑尔维斯，亦或是他们之间的交谈。
这位先知的心中竟是升出了很久都没有过的恐慌。
章许越过了卑尔维斯的身躯，走到了崖边，静静的俯瞰着下面的世界。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一个充满邪意与扭曲的世界。
下面是一片虚空的珊瑚群组成的一张离奇巨毯，入目之处全是颠倒的恕瑞玛风格建筑，无边无际。虚空鮣鱼成群结队的穿行着，蜿蜒扭曲的街道上窜过形貌黑暗的生物。
一幅彻底扭曲的诡异画作。
在这片世界之中，章许的内心深处似乎有着某种悸动，耳边也仿佛听到了某种召唤。
在章许的身旁，卑尔维斯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身上有着虚空的本质，虚无的能量会帮助你逐渐的掌握虚空。但监视者们，不会放任你继续成长下去。加入我，与我一起，彻底扫除那些监视者，这是唯一自救的道路。”
诡异的寂静之下，卑尔维斯的声音显得有些冷峻，又似乎带着一抹志在必得。
自己曾经感受过的凝视，的确来源于虚空监视者——一个在虚空深处沉睡的恐怖存在，章许已经从卑尔维斯的话语中得到了证实。
在这种前提之下，卑尔维斯的话的确充满了说服力。
但...
同样也是与虎谋皮。
卑尔维斯最终的目的是要吞噬整个世界，成为整个世界之中唯一永存的存在，而他不可能放任卑尔维斯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章许转过身，站在卑尔维斯的面前。
尽管卑尔维斯比他高出了半个头，但从气势上来说，章许并没有逊色太多：
“这个说法很诱人...你并没有说错，虚空监视者对于我来说的确是个巨大的威胁，这条路的确是在自救，没错。”
章许一字一句的将这番话吐出，而卑尔维斯的脸上也逐渐涌出了喜色。
但紧接着，章许便摊了摊手，指尖微微上翘：
“但这个交易并不公平。”
“交易？你认为这是一场交易么？”
卑尔维斯的声音有些惊奇，无数人类的声音不断的重叠，形成的诡异腔调格外清晰。
“那么，你想怎样呢？”
章许勾了勾嘴角，眼神之中蕴含着些许讥嘲：
“我的确需要自救，但你，卑尔维斯，你才是真正需要自救的那个人。监视者们对你的厌恶远远的超过了我，你才是那个真正无法被祂们容许的存在。你找上了我，这说明在监视者们面前，你并无自信。”
“哦？”
卑尔维斯的面庞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表情，唇形一翘，随即开始模仿章许的神色。
她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出言辩驳，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章许的下文。
“正是因为你没有这种自信，所以你找上了我。原本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就会找上卡莎。但我的出现，让你有了更好的人选。”
章许的眼神在卑尔维斯的身躯上逐渐聚焦，那里散发出来的红光格外的耀眼。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平等的。你什么都不想付出，仅凭借着一张嘴就想让我替你去对付监视者，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么？”
“我想我应该很乐意见到你与监视者发生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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