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空行
因为父兄都不在京中,
所以徐载靖和兄长与去年不同,没有去书塾而是留在了曲园街。
早上天没亮,
兄弟二人皆是穿着肃穆的衣服,坐在放着祭品、纸钱的平板马车上,
在街上会同侯府周围的亲兵故旧的家人,一同朝着道院赶去。
楚战同舒伯坐在后面的马车上,没了往日的跳脱,如小大人一般肃穆了不少。
舒伯看着楚战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脑袋,将屁股下垫着的,不硌屁股的被子让出了些给他。
进了道院,
院子里已经搭起了巨大的三四丈高的架子,
一旁穿成串的纸钱正在被道士道童们、顺着里面的木梯摆到架子之中,
这些是礼部下属的祠部准备的钱山。
道院周围的墙边,却是立着不少防火的大水缸。
勇毅侯府众人来到这架子附近后,也纷纷从平板马车上拿下竹竿,开始往上面穿着纸钱和各种纸质的鞋靴、衣服、腰带等等。
还有些纸扎的甲胄、武器、牛马等等也被卸了下来,
这些东西被簇拥着放到那巨大的架子一边,那里有一面缩小了许多的徐字旗,
擎着旗的小纸人身上还贴着几个纸条,上面是曾经勇毅侯府亲兵头领的姓,其中就有‘舒’和‘楚’等字。
板车上没什么东西了,
楚战就板着脸抱着舒伯的被子,放在了祭品一旁,准备烧给先人们。
舒伯看到后给一手夺了过来,顺手给了楚战一个脑瓜蹦。
看到此景的徐载靖,摇了摇头,楚战这个败家子儿,
舒伯这一床被子,没个四五贯钱可买不到。
勇毅侯府众人正在忙碌的时候,
徐载靖抬头看去,就看到不远处,顾廷烨正跟在顾廷煜身后,也在稚阙、有庆等人的协助下朝顾字旗周围搬着祭品。
再远处则是英国公张家、忠敬侯郑家等等勋贵,
少有文官。
时不时的有平民百姓,也是抱着祭品进到架子之中放好。
也有或是上了年纪,或是有些残疾的老人带着人来到徐家众人跟前,
徐载章和徐载靖二人也是要通过舒伯等几个府中老人介绍才知道,
前来拜访的是曾经在哪位勇毅侯麾下效力过的将士兵卒的后代。
年轻的搬着东西,
老人们则好讲古,说着自己父兄在那次战役中如何如何,
也有说自己的子孙如今在勇毅侯麾下哪一部做着什么官儿。
半个时辰后,
“咚!”
“咚!”
鼓声响了起来,
周围的勋贵和百姓纷纷开始从已经塞满的巨大架子旁撤离。
勇毅侯府的众人也同其他家一样,在喊声中齐齐跪下磕头。
鼓声停止的时候,
这道院之中巨大的架子已经被纸钱祭品堆成了山,周围一个人也无。
众人纷纷远离到上风向后,
道士们举着火把在好几个地方,将巨大的钱山点燃。
周围,
不论是汴京百姓还是勋贵,多有人再次下跪,嘴中念念有词。
巨大的道院中,开始噪杂了起来。
徐载靖跪在载章身后,听着兄长的念念有词,
在徐载靖的身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舒伯等上了年纪的已经有人泣不成声。
整个钱山也已经烧了三分之一,火舌开始舔燃了架子的大部。
徐载靖正抬头看着燃起飘散的青烟,祈祷着如若真有英灵,盼着能够保佑父兄袍泽平安。
忽的,
胳膊被人碰了碰,徐载靖看去发现是青云:
“公子,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瞧着那架子里有人影?”
“您眼力好,您看看。”
听到此话,楚战泪眼朦胧的被吓得一哆嗦,然后朝着钱山看去。
徐载靖一愣问道:“哪儿?”
青云指了指方向,徐载靖定睛看去,随即不由自主的指着那处大喊了一声‘窝草!!!’
因为那巨大的钱山下的架子角落中,
烟火之间,
有个穿着绸缎,带着金锁的幼童正站在小腿粗的木桩前哭着,
哭声早已被周围人们的祷告给遮住,
那如同紧密栅栏一般的木桩在架子的最底层,撑出来的小半人高的空间,本来是为了给摆满了祭品纸钱的钱山在下面通风助燃的。
可此时却有一个幼童,不知怎么回事钻到那木桩后。
青云说话和徐载靖喊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吸引了周围人群的注意力。
载章更是赶忙站起身大喊着朝前跑去:
“有人!”
“有人!”
“救人!”
说着就想要冲过去,
但是此时钱山已经在被引燃,趁着风势火舌吞吐,根本不容人轻易的跑过去。
周围也有同载章一般着急的,有的人甚至比载章跑的还远,但是依旧被烘烤的温度给逼了回来,
徐载靖是在载章冲出去之前站起来的,感受着铺面而来的热风,他没有朝前跑,而是环顾四周,
“舒伯,你的被子呢?”
舒伯:“啊?”
“棉布衾!”
“哦!在车上车上!”
徐载靖听到此话,立马挤着走了出来,看着徐家仆役看着的平板马车,
二话不说就把舒伯的棉被给抓了过来,扔进了墙边的大水缸里。
此时,人群中传来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
“那是我弟弟!我弟弟呀!”
“快来救人啊!”
“我的弟弟啊!”
徐载靖听到这声音,转头看去,人多,没看到那个嚎叫的人,
倒是看到了跟过来的楚战,
徐载靖看着水缸里的被子,直接朝着楚战伸出了手道:“抓住!”
楚战:“啊?”
虽然有疑问,但是楚战依然抓住了徐载靖的手,
然后他就被徐载靖放进了水缸中,
将水缸里的楚战倒腾了几下,舒伯的棉被湿透了。
楚战:“公,公子!”
话没说完,他就被徐载靖湿哒哒的拎出了水缸,
随后徐载靖也跳了进去,将全身湿透后,抱着棉被就跳了出来。
“让开!”
徐载靖从人群中出来后,将怀里湿透的棉被披在了身上,随后便朝着巨大的钱山冲了过去。
那人群中哀嚎的人,真的看到有人冲过去了,痛哭哀嚎的声音一滞,
随后又嚎了起来。
靠近了熊熊燃烧的纸钱山,
徐载靖身上和背后的湿透的棉被,便开始散出了白气,那是被高温蒸发的衣服上的水分。
风势吹拂下的火舌,在徐载靖身边吞吐,似乎不想他靠近,
感受着烘烤热浪的徐载靖皱起了眉,
来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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