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弧盐
逗留在原地的热闹人群逐渐自场馆周围散去,一辆不怎么显眼的银白色suv自“绿塔”体育馆驶出,缓缓地跑上了公路。这辆suv混在同样从体育馆离开的稀疏车流之中,便如同最普通的歌迷群体一般在公路上缓缓行驶着。
只不过,若是有人稍微眼尖一些,能够看到车内副驾驶的位置,便会注意到一个不一般的事实——此前演唱会的主角,麻生圆香正面带笑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此时,这名理应见惯了繁华奢靡的歌星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少女一样,对着车厢内的陈设四处摆弄着:一会戳一戳坐垫,一会拨一拨空调的按钮,过一会又玩起了副驾驶座边的窗户。
对于她的这般举动,一旁主驾座上的司机一开始无动于衷,直到车窗下降了一半后才终于扭过头,有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出声叮嘱道:“别乱开窗户,你难道就不担心自己被拍到吗?”
开车的正是翠雀。
此前的她一直都保持沉默,不想说话,目视前方,充当着一个冰冷的开车机器。若非是麻生圆香的各种小动作实在是干扰别人的注意力,她连这句话都不会说。
而随着她说出这句话,原本也只是默默搞着小动作的麻生圆香也转过头,一边与她对视,一边坏笑道:“有什么不能被拍到的吗?”
翠雀的视线与她接触了一秒,便主动将之错开,重新看向了前方的道路,摆出一副认真开车的模样:“你知道的,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我不希望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媒体人跟上来。”
“啊,这样。”
麻生圆香闻言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赞同地点了点头,微笑着关上了窗户:“的确,那不应该是被外人打搅的事情。”
小型的suv中只乘坐了两个人,伴随着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都不再开口,车内便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种沉默的主要成分名为“尴尬”。
如果此时的车内还有其他人,那么两人还不至于陷入这种莫名的尴尬中,但遗憾的是,此时的车中确实没有第三者了。
并非是因为她们之间无话可说,而是因为有太多的疑问无从开口,以至于想不到该从什么地方切入。
好在麻生圆香并没有让这种尴尬持续太久,短暂的沉默后,便后仰躺在座椅的靠背上,缓声道:“说起来,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吗?”
“为什么要问?”
“一般还是会问的吧,毕竟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
“两年前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来,结果你并没有出现在那里。”
车辆过弯,翠雀的目光在后视镜和前方之间游移,然后微微转动方向盘:“其实也不光是你,红思与,苏胜紫,当时的我最大的苦恼其实是你们来了该怎么办?我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和面目去面对你们。”
“我选择了那样平凡的生活,自认为能够永远沉浸于其中,但结果是我没能做到,我没能守护住自己重要的人。我真的很害怕你们出现在我面前,质问我‘为什么没能救到安雅’。”
“一厢情愿地相信最大的威胁已经解决;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己现在的生活可以保持平静;一厢情愿地相信安雅没有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那样的事,以至于那个时候仿佛置身于一场噩梦一般,所有东西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说实话,如果你们那个时候真的出现了,或许我反而得想办法躲起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给你们怎样一个答案。”
她停顿了一下,微微吸了口气,低声道:“不过好在,你们没有来,甚至一个人都没有来。那里只有一些平日里她认识的街坊领居,隐藏身份的异策局员工,以及方亭市当时的魔法少女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认知之中的‘安雅’,每个人都对我的身份有着自己的了解,他们或许对真相的了解都不够多,但至少那个时候,不会有人来质问我。”
“合着你还觉得我没来是个好事?队友的葬礼哦,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来,你难道不会担心一下我是不是也死了吗?”麻生圆香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你不会的,你比谁都怕死。”翠雀淡淡道。
“这种评价对于一个魔法少女未免也太过于辛辣了,你就没考虑过换个形容词?我这种行为也可以叫做惜身。”
麻生圆香伸出食指辩驳道:“而且你没有想过,就算我很注重自己的生命安全,也有可能遭遇逃跑都逃跑不了的敌人?”
“让你都跑不掉?”
翠雀斜了她一眼:“这个世界上有那种残兽?”
“谁知道?在安雅出事之前,我们也都相信不会有能杀死她的敌人,不是吗?”
麻生圆香收回手,同样看向前方:“说实话,我从院长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又在跟我开什么恶劣的玩笑。直到这个事件正式被作为调查院的重点调查事项列入档案库,我才知道居然是真的。”
“所以你其实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翠雀轻轻地问。
“啊,大概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吧。”
“这样。”
“……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问问我为什么没来?”
麻生圆香见翠雀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顿时感觉更加无奈:“一般人不是会希望队友都回来,大家一起共商复仇大计的吗?”
“我没必要把你们扯进这种麻烦事里。”
翠雀平淡地回应:“能够杀死安雅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存在,向这种东西去复仇,必须要做好付出惨痛代价的准备。我不能要求你们去参加这种危险的事。”
“你这个人的想法有时候真的是跟块腌菜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麻生圆香眯着眼睛不满道,但没一会又无奈一笑:“也是,这听上去很像是你会有的想法。那么,你就当做我接下来是在自说自话吧。”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来,那我就自己告诉你,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来吗?”
“……为什么?”翠雀应和着问道。
“因为有人拦住我了,让我先别去。”
麻生圆香依靠着座椅,与翠雀一同目视前方:“院长亲自见了我,告诉我,不要去干涉你的想法,让你一个人思考该怎么做。”
报个平安,我还在坚持与卡文战斗,没有输。以及迟来的节日问候,大家节日快乐。
第198章 战斗的理由
冬日的公墓比平日还要格外萧瑟,失了植物带来的绿意,目中所见的便只剩下黑白与灰色,少数行走于墓园中的人身着色彩单调的衣服,虽非缟素,但也算聊表寸心。置身于这般环境,便好像走进了一张没有颜色的旧照片中。
而在这样的墓园里,却有那么一座墓碑和其他的略有不同。
都是灰黑色的岩石,都是朴素的装饰,可它就是能让人从碑林中一眼认出。单从外表看上去,这座墓碑并不惹眼,就连墓碑前所摆放的礼品也只有零星一点,代表坟墓的主人生前也没有多么广泛的交游。礼品的规格也谈不上奢侈,从这个角度来说不存在吸睛的要素。
要说它究竟是哪里让人感到与众不同,如果把这个问题抛给同在墓园的路人,所得到的答案或许会是“氛围”。
许多人在生活中都会有一种类似的感触:一间长期有人居住的屋子,和一间许久无人问津的屋子,带给人的“氛围”是不一样的。很多时候,仅仅凭借这种“氛围”,人们就能模糊地感知到一个地方是否有人居住。
在东华州域的老一辈人口中,这种“氛围”也会被称作“人气”。
这样一座墓碑给人带来的感官,就是一种氛围上的不同,仅仅是注意到它,便给人一种不寻常的印象。
林昀看着这座墓碑。
他双手垂在身侧,面无表情,目光微垂,只是无言地看着。
冷风中的灰色墓碑显得比平日更加硬冷,碑上披盖着一层泛白的绒冰,碑侧一角悬挂着的樱花水晶项链也结上了一层冰壳,看上去格外凄清。
也正因为如此,穿着一身时尚风衣的麻生圆香和穿着一身休闲服的林昀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们是不是应该换套衣服再来?”环顾四周,戴着墨镜的麻生圆香不禁磨拭着手背,哪怕她并不是方亭市本地人,也能够感受到这种微妙的沉重氛围。
“……心意到了足矣。”
话语在林昀口中微微停滞,然后化作一声混杂着叹息的呢喃:“但想来她在的话也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终究也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已经将女孩们送回了据点,来到墓园以后,林昀自然没有理由再维持翠雀的身姿,所以变成了林昀的模样。
在他身旁,麻生圆香也缓缓蹲在墓碑前,定定地向前望着。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之后便只有这寥寥几句交谈,由林昀带着其来到此处以后,便更是没什么其他话语可说。
他并不知道麻生圆香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但并不妨碍他选择沉默。如果换做十九年前,或许他会找些话题来打破僵局,只是如今已不是当年,现在的他们也不再年少。对于成年人来说,有时合适的沉默比话语更加合适。
——“原来是这样的”。
许久之后,麻生圆香缓缓地开口:“见到友人的墓碑,原来会是这样的感觉。真是……让人没有实感。”
“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林昀问道。
“我还以为自己会哭出来。”
她依然没有抬头,神情中带着些许怅然,“只是到了这里以后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更多的或许只是遗憾,总觉得自己的情感像是被加了层纱网似的,连我自己都看不清楚。”
“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
林昀并没有对她的话语感到意外,“何况你们也已经很久没见了吧。”
“很久没见……或许吧,8年?9年?总之比我跟你分别的短一点。”
麻生圆香叹了口气:“我在魔法国度当考官的时候,她还带方亭市的新人来参加过考试,我是没想到那就是最后一次。”
“私底下有过联络吗?”林昀问道。
“最开始还是有联络的,不过后来嘛……共同话题越来越少,也就很少再单独交谈了。”
麻生圆香轻笑了两声:“她知道我并不乐于听她那日常生活中的琐事,我也知道她不在意我职场里的那些烂事,她安心当自己的全职太太,我则是专注于自己歌手的事业,我们都知道彼此还是姐妹,仍然怀念那种无话不谈的感觉,但是,已经听不懂对方所说的话语啦。”
“人啊,有时候就这么奇怪,明明彼此之间都希望能够互相友爱,但心灵却还是会越走越远。”
麻生圆香继续道:“我其实也很多次想过,要不要约個地方好好见一面,大家聊聊天,分享自己这些年在干什么,但每次都觉得‘还有时间’,‘还不着急’。直到那一天,院长突然把我喊了过去,跟我说‘樱死了’。”
林昀没有接话。
他的右手拇指正揣在裤子口袋里,露在外面的手指在布料表面敲击着,嘴唇嗡动了两下,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就在安雅离世前的几个月,她曾经跟自己提议过:“要不要把老队友都喊到一起聚一聚?”
当时的他潜心于工作,也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其他的含义,所以仅仅只是回了一句“的确可以”便没了下文。
——不着急,反正以后总是有机会的。
这也是他那个时候的想法。
他有些理解为什么人到中年,许多人都习惯于抽烟,想必只因为心烦意乱却又不便吐露。奈何他没有吸烟的习惯,只能像根木桩一样伫在那。
“如果是别人跟我说这句话,想必我的第一反应只会是‘你在开玩笑吧’?因为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她的实力了,如果说仅以残兽为敌人的话,我根本想象不出有什么残兽会是她的对手。”
麻生圆香声音平静:“是在没变身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吗?还是得了什么疾病吗?无论怎么想都不应该是被别人杀害的。”
“但是院长却说得很明确,死因不是意外……而是纯粹的他杀。”
林昀攥紧了拳。
这句话,哪怕已经听过无数遍,也在心中向自己确认了无数遍,再一次听到,还是会让他感到情绪伏动。
而在两年前,在他因为安雅的死讯而无法遏制自己的仇恨时,却有一个人找到了他,给他传话说:“想清楚自己现在背负着什么,不要做冲动的事情”。
那个人,也是麻生圆香口中的“院长”,金绿猫眼。
“你之前说,是她让你不要来参加葬礼,甚至不要到方亭市来?”
林昀涩然开口:“她有告诉你原因吗?”
“有啊。”
麻生圆香淡淡道:“你知道的,仅仅只是一个毫无道理的命令,不可能让我停止自己想做的事。”
“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我来了,伱就只剩下‘复仇’这个选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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