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掠过的乌鸦
可最后,快要窒息的时候,她的本能脱离意志的掌控,让她无法脱下校服。
她要告诉周围的人,尤其是父母,她也有缺点,甚至是无法启齿、在世人看来是‘脑子有病’的缺点。
她不想再背负理所当然的期待。
她也想拥有‘让众人失望’的权力。
“顾然,”苏晴转过身,“你变成的黑龙,能烧掉这些蛛丝吗?”
“应该没问题,但不知道会不会伤到谢惜雅。”顾然说。
“扯掉呢?”陈珂问。
“.难说,如果蛛丝对黑龙也有效,我可能会被蛛丝勒死,尤其是代表庄静老师的那一根。”
“毋庸置疑。”苏晴说得毫不犹豫。
略带善意的讽刺,就像你对朋友说‘家里我说了算’,老婆说‘是吗?’。
“毫无疑问。”何倾颜也一样。
“.应该。”陈珂不好意思地笑道。
“如果顾然被缠住,我一定要弹弹看,听庄静对顾然有哪些要求。”严寒香也笑道。
顾然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取笑,可下一秒,他反应过来。
如果他真被蛛丝缠住,众人又因为好奇触碰蛛丝——可能性不小,其余人也就算了,万一弹到严寒香那根.
慢一点?
快一点?
轻一点?
哪一点都不行!
要命的!
“我觉得还是静姨或者倾颜出手最合适。”顾然说,“静姨的那根蛛丝对我来说,就像牛鼻子被穿透的金属环一样,黑龙的本事再大,也会被牵着走。”
说完,他还强调似的补充道:“这点我很有自信。”
“我来试试吧。”庄静笑着说。
也没见【心墙】,一只小山包似的蛤蟆,已经蹲伏在客厅内,嘴对着卧房。
悄无声息得令人心颤。
蛤蟆嘴一张,雪白如玉的纤纤细手如舌头一般探出来。
舌手抓住一根蛛丝。
“没听过惜雅唱歌诶,不过声音那么好听,唱歌一定很不错!”
声音好听和唱歌好听之间没有必然的关系。
唱歌不好听的人,在众人面前唱歌的压力很大。
蛛丝分叉,缠绕舌手,但很快掉落。
舌手用力一拉。
一直拉,舌手缩进嘴里,蛛丝拉到门外,才被扯断。
之前还绷紧如铁丝的蛛丝,断裂之后飘忽如柳絮,似乎随时会死去。
可下一刻,又在屋内重新拼接,再次绷紧。
“对付蛛丝没用,”庄静看着穿着蛛丝衣的谢惜雅,“我们能帮她减轻一时的压力,但只有她自己能脱掉那件衣服。”
“惜雅白天解开了一颗扣子,换一个环境,或许能帮到她。”陈珂取出一支笔,一张只有两格的漫画纸。
“不是环境的原因。”苏晴轻轻摇头,“是我们,我们对她没有要求。”
“这句话也不对,我们怎么可能对她没有要求。”何倾颜说。
她们对谢惜雅的要求,或许是最粗的那几根蛛丝。
她们让她放下众人对她期待,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这当然是为她好,但也不能掩盖这个要求本身的苛刻。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少数如洗澡水、废纸等,人类丢弃任何其余东西,心里都会有或多或少的不舍。
一根手机早就坏掉的数据线,在丢弃时,也会想着,或许将来能用到。
明明每次需要手套的外卖都会送手套,可还是不知不觉积攒了很多一次性手套,总想着哪一天会用上,却越积越多。
微不足道的物品都无法抛弃,何况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一个完全不相识的人,随便一句话,‘你好帅’、‘你的牙怎么这么丑’,就这么简单的一句,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
大多数人活着,都是为了名利。
那些历史名人,也有‘千古留名’的追求。
为了美名,命都不要,可以看出无视世人看法的艰难。
就拿眼前的状况来说,少了蛛衣,等同于活在人世没了衣服,多少人能接受自己不穿衣服?
原始人穿上衣服,从一开始的保暖和安全,再到象征财富与地位,衣物越复杂、越美丽,越被人尊敬。
“人一旦有了思想,就开始编织欲念之网,自己变成丑陋的蜘蛛,束缚了自己,也网住了别人。”庄静说。
蛛丝在众人的目光中闪着幽幽的光。
每一缕、每一线,都是蜘蛛吐出去的,仔细分辨,都有逻辑可循,但当它们落在谢惜雅身上,变成衣服后,纠结繁复,千头万绪。
“我的香氛可以让她精神轻松一些,但如果借助效力这么大的香氛,结果只会是摆脱别人的看法,却被香氛约束,染上药物成瘾。”严寒香道。
“对蜘蛛应该也没用。”苏晴沉默下来。
“现在只有顾然变成黑龙了。”何倾颜道。
听起来像是‘大古变成汤’。
“试试吧。”庄静说。
顾然很不想,但毋庸置疑、毫无疑问,比起自己的想法,他应该听庄静的。
“好吧,就让你们看看我最后的变身。”顾然抱着这样的决心召唤黑鸟。
哗——
黑鸟冲进别墅,以诡异的角度、化为黑线的速度掠过【手蛤蟆】,进入卧室,落在顾然肩上。
“这是什么鸟?”陈珂好奇。
“乌鸦?”苏晴也在打量。
“不像。”庄静说。
“反正不是什么好鸟,黑黢黢的,光是看着它,我就有心理阴影。”何倾颜点评。
明明在场只有自己从里到外都穿得整整齐齐,顾然却有一种只有自己没穿衣服的感觉。
“这里施展不开,我去外面。”顾然小心避开蛛丝,直接翻窗出去,这样比较快。
众人看向望着窗外。
在场只有庄静见过黑龙。
黑鸟化为彻底的黑影,然后从鸟形状的黑影变成不规则黑影,紧接着,黑影覆盖顾然全身。
犹如邪恶力量得到肉体一般,黑影迅速膨胀,眨眼已经填满整个窗户。
轰——
猛烈的狂风炸开,从窗外吹进来。
蛛丝飞舞,床单哗哗作响,床单后众人的浴袍翅膀似的张开。
欢呼声、惊呼声,此起彼浮。
狂风来得猛,去得也快,很快停止。
众人往窗外看去,狰狞、威严、庞大的黑龙站在窗外,正低头从窗外看进来。
她们都有一种自己变成箱中宠物,在被人类俯视的错觉。
何倾颜跑到床边,往外看了一眼,然后惊奇地回头对众人说:“它没有生殖器诶!”
“.”
“往后退一点,我试试看能不能烧掉这些蛛丝。”顾然当做没听见。
“我们去门外。”庄静说。
【手蛤蟆】舌头一卷,连着被子一起,将床上的格格卷走。
“倾颜,回来。”严寒香说。
何倾颜直接翻窗跳了出去。
她在生活中也是这样。
没人拿她有办法。
“嗯哼。”
“干嘛?有意见?”何倾颜敲打黑龙后肢的鳞甲。
“我清嗓子,怕喷的火太大,把谢惜雅也烧死。”顾然解释。
他小小地吸了一口气,吹羽毛似的吹气,细长的火焰飙射而出。
犹如利刃出窍,火焰横亘在室内,将周围映照得通红。
笔直的火焰切割蛛丝,一触即断。
没有发生让顾然担心的状况,蛛丝确实试图缠绕它,可没有任何一根蛛丝能顺着火焰爬向黑龙。
谢惜雅掉落在床上,蛛衣如蚕茧般裂开。
“确实不能小瞧她啊。”何倾颜发出看热闹的笑声。
谢惜雅什么也没穿,犹如睡美人般躺在裂开的蚕茧中央,黑发如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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