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转校生
——可这他妈到底关我什么事?
马伏龙见他迟疑,心中很是不悦,又看向小姑,语调平静,轻声道:“该说的话已经说过了,小侄无状,请您尽快离开花州……否则大房只好认为,三房打算干预花州事,届时龙头的面子上,须不好看。”
论及漕帮事,李白龙也不好插嘴,只得看向七师叔。
七师叔立于廊中,面纱轻笼,眸如平湖,她望着马伏龙,心中的伤感与愤怒尚未平息,只是静静询问。
“我们长久未见,你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些吗?”
“我来到你这里,你的想法唯有‘三房的人在这种关键时节来到花州,非常麻烦,须得逼问一番,免得她误了我的大事’吗?”
“面对我时,你只想把我快些赶出花州吗?”
不是的。
当然不是的。
有无数的话要说,有无数的情要叙,我原是很高兴的,可是……
可是凌驾于往昔的记忆与旧时交情的,还有残酷的世道,还有冥冥中凌驾一切、令人畏惧的……命。
他不想让小姑留在花州。
他不敢让小姑留在花州。
一直以来,他狂热坚定地相信着命理的存在,他相信天下万事,命中注定,相信每个人都有命中注定的位置、任务和使命。
而现在,他更愿意相信,小姑来到花州,不过是一个巧合的插曲。
她要离开,她一定要离开。
马伏龙缓缓低头,仿佛有千钧的重量压在身上。
“请小姑早日移步。”
他低声道:“他日小侄亲自上门叩头致歉、任凭处置。”
七师叔冷声道:“我如果不呢?”
马伏龙惶然抬头。
这样的姿态在马小姐看来,恶心得让人生厌,记忆中的阿淼死去了吧,现在的马伏龙,满脑子都是任务和前程,儿时的情谊,早已不值一提。
“请小姑不要任性。”他咬牙道,“早日离开,对所有人都好。”
又是这种词调。
马小姐只是想笑。
父亲,大哥,马伏龙,漕帮的叔伯长辈们。
甚至是那个人。
所有的男人,都习惯于给别人安排命运,他们决定了所有人的去处和未来,决定了一件事对人们好还是不好,自顾自地替别人决定今后的人生,却又无法对别人的命运负起责任……整个漕帮都如此。
因为万云龙大哥,就是这样啊。
漕帮习惯在万云龙大哥的指导和干涉下做事。
便也习惯于指导和干涉比他们更弱小的人们。
那么,当他们的意见相左时,又会发生什么呢?
马伏龙想要让我早日离开。
而兄长这几日却暗中叮嘱我,留在花州。
一旦事态的进展与料想不同,他们便自顾自做事,用手段、阴谋和算计来强迫事情回到他们所预定的正轨,却丝毫不在乎是不是有人架在中间、左右为难……就像现在,我又能怎么办呢?
她轻纱遮面,眼神平静,心里却暗潮起伏,无人知道她此刻的纠结和悲伤,正如从来都不会有人在乎她的想法,她只不过是活在别人想法中的人,所谓的好意和“不要任性”,是天底下最残酷的事物。
马小姐无声地冷笑着。
甚至身边三娘子的眼中也尽是焦急忧虑,似是也赞同她尽早离开花州,马伏龙说得很清楚,留在这里会有巨大的麻烦。
但就在这时,她若有所觉,目光轻转,迎上了李白龙的目光。
这谷中的唯一男弟子,以未设立场的寻常目光望着她。
鬼使神差,她脱口而出,径直问道:“我要留在花州,行不行?”
李白龙眨了眨眼睛,很诚实地说道:“我觉得不太合适。”
第184章 逆练,又见逆练
你问我资不资瓷,那我肯定是不资瓷的。
——都被大房发现了,大房也明确表示不欢迎你,你赖着不走,有你好果子吃吗?我用傲子的小头都能想出九种打哭你的办法!
到时候你被大房欺负得生出AT立场来,我也没法置身事外。
于是,面对七师叔失望的目光,李白龙摊开双手,从容道:“师叔若问弟子时,弟子以为,花州近日风浪大,还是避一避好。”
听得李白龙反对,七师叔默然片刻,发出一声自嘲的低笑。
我在指望什么呢?
与阿淼……与马伏龙自幼一起长大,尚被如此对待轻慢,连故旧之情、血脉同姓都指望不上,又怎能奢求这并不亲近的师侄站在我这边?
——可是,可是,在临县时,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县民,你甚至可以与锋林火山这种世之高门对抗,为什么不帮我呢?
她那麻木到平静的目光中,终于闪过凄凉与怆然。
天下之大,而她更是世间最尊贵的人之一,但没有人理解她,没有人懂她,没有人帮她,人们看似对她亲近敬畏,实则却把她视为负累。
自小一起长大的阿淼,见到她之后,第一反应是把她赶走。
在锋林事上让她记忆犹新的师侄,也不愿她留在花州添麻烦。
而大哥,大哥呢?
大哥最近的书信,要么在提大选与大选之后的事情,要么在提李白龙与昭王的事情……这些话题,归根结底,主题只有一个。
为了大哥的事情,她甚至要跑来花州,被人推来推去。
这凄白的人生,岂有半点活趣?
白衣胜雪如溶月的仕女立于廊下,目光凄然,仿佛即将如镜破碎。
马伏龙见状,心如刀割,却也只能强自忍耐,他不能说明苦衷,不能吐露衷肠,因为更伟大的事业压在他肩上,他相信自己的安排才是最好的,小姑必须离开花州,至于以后……以后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刻。
李白龙微微偏头,似乎听到了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七师叔。
对方眼中透出的凄绝让他略显讶异。
那是一种让人不安的自毁倾向。
不对劲。
他暗吃一惊,这才发现,七师叔的精神状态似乎比想象中还要糟糕,明明之前还算正常的……想来一定是马伏龙这厮刺激了她!
真该死啊,这下头男。
七师叔若是以这种状态离开花州,恐怕会出事。
李白龙顿觉棘手,可人心隔肚皮,他难以猜到七师叔的心结和苦闷,想了想,他询问了神奇的傲宝:“傲宝傲宝,师叔又在发什么癫?”
“傲宝知道,但傲宝不说!”龙傲天嚷道,“除非你去咣咣给她两拳!”
他妈的,能不能别再打拳了!
眼下聚在此间的数人,倒有三个是漕帮的,还有一个是天天向掌门师伯打小报告的二五仔,李白龙若是在此刻对师叔老拳相向,恐怕要面对社会性死亡和生理性死亡的双重绝境。
他哼了一声:“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傲子叫嚣道:“你该不会在用激将法吧?就这就这?”
李白龙淡淡道:“师叔这一卦的坏女人,你肯定遇到过吧?天天喊着揍人家两拳,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欠揍,你应该是到了最后都搞不明白对方的想法和动机吧?笑死人了,这世上居然还有稀里糊涂就被……”
“住口住口!”
傲子勃然道:“这种程度的坏女人,在我这里连百大都混不进去!”
“??????”
“你看她那欠揍的样子!”
傲子话匣既开,滔滔不绝道:“他妈的,也是个没长嘴的母人!跟脑残一样,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就是不肯说出口,出了事,问就是‘你为什么不懂我’,操,你他娘的是大道至理、武韵神律吗?”
李白龙心道,母人们没长的嘴,恐怕都转移到你脸上了。
他假意应和,虚心请教:“那么依你之见,要如何在这种坏女人身上踏一万脚,让她永坠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傲子似已沉入往事之中,切齿道:“其实只需不理她,就能观其自死!”
“搜得死内!”李白龙若有所思,又问道,“然则,放任自死,死时的血也会溅在身上吧?说不定也会连累己身……”
“有理有理!确实如此!”
傲子陷入回忆,喃喃道:“世道坏了啊,我明明跟她断了关系,她在我门前撒泼耍赖、倒地一躺,衙门的公人、路过的侠客和围观的百姓都觉得是我的错,骗我出来骂我教训我,他妈的,仿佛世界都在与我为敌……”
用了一刻为傲子的过去哀悼,李白龙又循循善诱:“以你现在的经验,再遇到这类女人,你要怎么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让她付出惨痛代价?”
龙傲天沉思片刻,恨恨道:“那也容易!这类女人的问题在于心态,觉得整个世界都欠她的、都在针对她,一直钻在牛角尖里,不肯迈出步、不肯说出话,只需要强化这类印象,让她继续封闭在茧中……”
他滔滔不绝,便说出许多毒计。
李白龙便听便点头。
傲子长篇大论一通,说到半道,猛然回神:“——不对!”
他反应过来,愤怒地高叫:“李白龙!你算计我!”
精神世界中,李白龙背着手,眼睛向右上斜看,语气无辜,嘟着嘴道:“傲宝知道,傲宝自己愿意说的。”
“你他妈……”
这边的七师叔已经说话。
她冷冷道:“既如此,我便搬出陌上桑。”
搬出陌上桑,意思是,还要留在花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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