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战王摇曳鳗
那都是她要罩着的人。
但是现在全都……
马小桃只有十八岁，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恶魔。从有记忆以来，除了修炼有的时候会受到武魂影响外，她的人生始终是顺风顺水的，何尝受过如此大的打击？
如果只是昏迷醒来后言少哲一句平平淡淡的转述，她不会有任何实感，不会受到一点教训，更不会反思。而现在，血淋淋的事实以惨烈的方式扑在她脸上，甚至容不得她逃避。
一时之间，悔恨和自责几乎要把她压垮了。
“啊啊……”干哑的、毫无意义的女声响起，就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回荡在末日焦土一般的海神湖畔。
如同干涸血液一般的暗红色火焰冒了出来，却以马小桃身体为圆心，空出了一小方空地。
濒临崩溃的马小桃并没有意识到有人来到了她的身后。
随着一声有些无奈的叹息，她眼前一黑，整个人昏了过去。
……
“醒了？”一道苍老的声音问道，平淡中还带着一丝关切，“还记得我是谁吗？”
“老师……”马小桃讷讷的说道。
“还有理智就好。”言少哲冷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事？”
“知道，我……害死了两个外院的学弟学妹。”马小桃垂下眼睛，她不是懦夫，绝对不会否认自己犯下的过错。
“海神阁给出了你的处分，你在海神岛上禁闭一年，暂缓修炼，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如果你再次失控，海神阁会把你视为邪魂师，也别试着逃跑，外面有人看着。”言少哲说完，径直离开了房间。
刚一出房间，言少哲板着的脸立刻垮了下来，露出深深的疲惫。
他这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养女，马小桃的武魂问题太特殊了，这一次又确实失手杀了人——如果没人死，就算马小桃把外院整个点了，言少哲都有把握把事情压下来。
但死人了，还是外院的弟子，对于史莱克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丑闻。马小桃昏迷的时候，海神阁议会上就有阁老人提出史莱克决不能包庇邪魂师，要大义灭亲，处决小桃。
……其实邪魂师不邪魂师都无所谓，只要保证不故意杀害他人增长实力，而且接受监督，史莱克也不是要杀了所有拥有黑暗武魂的魂师的，马小桃最大的过错就是她令史莱克学院蒙羞，学院的名声不容污点。
但言少哲如何能肯？
他这一辈子过得糊涂，也不可能有自己的亲生子嗣，被他从小带大又和他武魂相似的马小桃虽然是收养，但比亲女儿还亲。
索性小桃醒来的时候神智清楚，不然他也不知道海神阁的阁老们究竟会怎么决定。
把她关起来一年，也是为了让她远离后续的事情……言少哲摇了摇头。
外院学员死亡，最终会被撇清，真相不会传出去，但马小桃的性子他心里清楚，万一她一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那就全完了。
只是希望这次遭遇不会对小桃打击太大，希望她能早日振作起来吧。
言少哲长叹了一声，离开了。
留在房间里的马小桃靠坐在墙角，头抵在膝盖中间，双手揪扯着凌乱的红色长发，暗红色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就像盛着一汪朦胧的血。
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中。
她现在只有十八岁，离魂圣只有一步之遥。她能看见台阶在那里，甚至能看见台阶后的景色。比起别人修炼时被困于瓶颈，她只要一抬脚，就能越过那级台阶。
她有记忆以来就住在史莱克城，被言少哲抚养长大，身边最亲近的长辈就是这片大陆上的最强者——她几乎算得上是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普通人想象不到的高处。
可是放在外面无比强大的魂帝修为，在史莱克学院相当于什么？
不考虑年龄的话，史莱克学院的魂帝，几乎和底层废物没什么区别。
生活在顶尖强者中间的马小桃怎么可能甘于在魂帝这一步停下？她怎么可能甘于平庸得如同蝼蚁？
但她的武魂有缺陷，就在刚才，她害死了两个无辜的孩子。
在过去，她以为自己能控制，以为自己能够驾驭武魂中的异动，她可以自信地说自己能战胜那股邪恶之气不受影响。
但现在呢？
现在要怎么办？
真的要……就此停下修炼，作为一个平庸的魂帝，被困一辈子吗？
113.第111章 亦幻亦真
113.
2023-10-17
禁闭的时间过得很快。
似乎……有点太快了。
马小桃茫然地被言少哲领出自己的房间，解除了为期一年的禁闭。
她恍恍惚惚地走到外面，之前的困惑仍然在胸腔中鼓噪着，就算过去了一年，她仍然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只是这一年真的过得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倒不是说马小桃有多喜欢自己的禁闭生涯，只是当她试图回忆在过去的这一年里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每一天的经历好像都是相同的，只是在卧室里发呆发呆和发呆……
她感觉这一年的记忆都好像模模糊糊的，这种感觉就像人们偶尔会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吃的是什么……也有些像是时间被偷走了一样。
好像有点不对。
但仔细想想，又找不出什么问题来，也许是关禁闭的时候太枯燥无味了，没有发生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吧？
马小桃有些困惑地抓了抓头发，最后放弃了思考这件事。
实际上，她当然不可能真的在幻境里度过一整年的时间。
王瑞想测试人家的反应，可没想坐牢一年。他又没有某些瞳术外挂，幻术里一眼三天，他只是模糊了马小桃对于时间流逝的感觉，造成了时间真的过去了很久的错觉，又在她的脑子里塞了很多关禁闭时候的画面罢了。
如果不是马小桃属于那种直觉系选手，估计也不会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
经过了一系列的测试，言少哲终于带着自己的弟子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各项测试结果都显示马小桃武魂中的邪恶气息已经平息了下来，不再像以前那样翻涌着想要爆发，看来这一年的禁闭对于她来说也算是好事。
“这一年以来，你没有急着修炼魂力，武魂中的负面气息倒是踏实了很多，失控的倾向也被控制住了。”言少哲非常满意，“你这孩子啊……之前就是太过急躁了。要知道欲速则不达，你已经很天才了，不能那般毛躁冒进。我希望你能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修炼的时候万万不能贪多……”
言少哲的絮絮叨叨听起来就像苍蝇在嗡嗡叫，那些话进了马小桃的左耳，又径直从右边的耳朵里出去，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胡乱点着头。
“全大陆高等魂师学院斗魂大赛马上就要开幕了，你现在调整一下状态还能赶上……我希望你能够在八强比赛之前赶到现场，作为秘密武器亮相。”
这是言少哲对于关了弟子一年禁闭的补偿。
经过刚才的评估，他认为小桃的状态比较稳定，已经能够去参加比赛了。
马小桃一直以来都很想去参加比赛，之前她拼命修炼也是为了大赛做准备，如果是往常，她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已经高兴得跳起来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窗外。
言少哲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这次的事情对这孩子打击真的太大了？
他确实想让弟子长长教训，但若是把孩子打击得太狠了，那就得不偿失了啊！
“小桃，你在听我说话吗？”言少哲皱着眉问道。
“嗯。”马小桃闷闷地说道，她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她干脆地起身离开。
坐在办公室的言少哲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了解自己养女的性子。
马小桃年轻又天真，生活纯粹得几乎只有修炼，她现在刚好是世界非黑即白，不是对就是错的年纪，再加上她自己的性子本来就是直来直去，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性子……而她现在看起来还没走出一年前的那场意外，似乎仍然心怀愧疚。
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感情用事，做出不利于学院的举动。
言少哲本来以为比赛的事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但现在看来，这事还远没有过去。
他坐不住了。
……
言少哲对自己养女的猜测一点都没错，行动力超强的马小桃这会正站在外院的档案室里。
她风风火火又一脸阴沉，档案室的老师哪里敢拦她。
“猎魂意外？”她喃喃地看着看着手里的卷宗。
去年这个时候离开学校的学员只有两个，她很轻易地就找到了那两个学员的档案，他们的档案上也记录了各自的家庭地址。
马小桃暂时把是否要继续修炼的事情放到了一边，禁闭结束后，她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去那两名外院学员家里看看，道个歉，尽量弥补。
错了就是错了，她马小桃又不是做了错事不敢承认的懦夫！
但史莱克学院显然没有公开那两名学员的死因……整个外院都没人知道他们是被自己失控害死的。
但这记录写得漂亮极了，一点破绽都没有。
“但这是不对的……”马小桃咬咬牙，撂下手中的档案，转身就走，看起来就像一道猩红色的流火。
对的就是对，错的就是错，她做错的事，就这样被学院翻过去，被遮掩，就好像是一种对她的侮辱，如同针一样扎着她的颈后。
年长者也许很难理解这种心态，大抵只有涉世未深、不够圆滑的年轻人才会如此在意对错，类似于刚走上岗位的年轻人会对带薪摸鱼感到不安和抵触，这属于一种非常清澈的愚蠢。
也许过个几年，马小桃也会对这两条冤魂视而不见，但她现在到底还是做不到的。
她的眼睛里只有黑和白，没有容下灰色的余地。
……人们常说的愣头青大约就是她这个样子的吧。
所以言少哲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收拾行李。
“你要干什么去？”
“我准备去那两个学员的家里看看。”马小桃低声说道。
“不许去！”言少哲眼前一黑，险些呕出一口老血，他就知道，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学院好不容易把这件事压下去，你添什么乱！给我把东西放下！”
“我做错了事，我就要承担责任。”马小桃梗着脖子，也不低头。
两个人争执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毕竟马小桃那个性子，她犟起来就像头老牛，谁都拉不回来。
言少哲被她气得几乎掀桌子，破罐子破摔地吼：“不论你对还是错，学院是不能错的，你想毁了史莱克学院万年的名声吗？成熟一点吧马小桃！你这么跑过去，除了给人家递话柄，还有什么意义？让大家觉得史莱克内院年轻一代的弟子都是疯子吗？！”
史莱克的名誉是多少代人共同维护的，言少哲虽然疼爱养女，但在他心里，史莱克比其它东西重得多。
马小桃也开始口不择言：“那大不了我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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