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廿一
“有意思。”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我只说有意思，没说要和你决斗。”赫丝蒂娅嗤笑，“得了天火权能的通晓境秘修，向本皇女这初入铁座骑士的学徒发起挑战，亏你还自诩为骑士。之前你暗藏杀机，刺杀本皇女的时候，怎么就不讲骑士精神？”
“哧，看来你没有继承赫伯乌斯的张狂天赋。”流浪人见皇女竟然带着脑子，摇头道，“完照果然是难以穿越的门扉，既然如此，有殿堂的骑士们为我送葬，也不算太过寒酸。”
“不，我接受你的挑战。”
“嗯？”这次轮到流浪人错愕。
“但是，境界上的差距，对我来说似乎并不公平。”赫丝蒂娅道。
“所以？”
“所以你要让安特将军压制权能，我们不比秘术，只比剑术。”赫丝蒂娅道，“以剑士的姿态做个了结，我想这没问题吧？”
“呵。当然没问题。”
流浪人自知无法在弗曼·安特手中撑过三招，他拼尽全力也难以伤害到那尊天龙，他有权能、没权能，都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既然皇女给机会，那么，他又怎么会放过呢？
“将军阁下。”
得到皇女示意，弗曼·安特走上前，一拳砸在流浪人胸膛，打得对方一个趔趄。
流浪人衣衫尽碎，一座宛若高塔的洪钟符印在他胸腔回响。
天火瞬间熄灭，赫丝蒂娅扔去一柄刺剑。
流浪人将剑拾起，他感受着胸腔的封印，暗自试探着冲破压制的方法，口中说道：“将自己的剑给了我，那你用什么？”
赫丝蒂娅从一名具甲骑士背后抽出锯剑，掂了掂重量，看向流浪人：“准备好了么？”
流浪人胸膛积蓄着天火。
他有把握。
哪怕只是一瞬间，哪怕要焚烧自己。
只要能冲破高塔的压制，让天火席卷那条恶龙，她就绝无幸存之理。
这不是骑士之道，但是，高高在上天龙的从来都不是骑士。
“准备好——”
“嘭。”
硝烟弥漫。
流浪人愣愣地看着皇女放在腰间的左手，那是一柄高骑士特制的炼金转轮手枪。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只能摸到烧焦的碎肉，连脑花都见不着一片。
他还能动，但这只是铸之根源重塑了神经，灵魂在弥留之际的本能反馈罢了。
下一秒，他就将魂归梦宿。
天龙人，果然不是骑士。
“哈哈哈……”流浪人笑起来。
但旋即，他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迎接自己的并非温暖又无情的根源之海，而是一个流淌血河的深黑世界。世界宛若袭来一阵飓风，将他的回忆连同思绪绞碎，甚至来不及绝望。
一座石碑在交界地升起。
礼堂上，赫丝蒂娅吹散枪口的硝烟，一片鸦雀无声。
太卑鄙了！
这是大部分秘修的第一想法。
如果之前流浪人拼命，死前至少能拉走几个垫背，寻常骑士的那身甲胄，在天火面前也只有熔化一途，结果没想到这家伙自废手脚，最后死得如此窝囊！
“皇女殿下智勇无双，以学徒之境完胜通晓，我仿佛见到神皇在世，叹为观止！”
搽脂抹粉的弗里希·刹耶走上来，当即用优美的旋律给皇女来了一个咏叹调。
“叹为观止……”
“是啊是啊，叹为观止。”
附和声陆陆续续响起。
就是不知这是在夸皇女，还是在骂神皇。
“殿下，这卷藏宝图……”弗曼·安特将卷轴拿到皇女面前。
天火已经被流浪人吸收，现在这卷轴就只是一副普通的地图。
但赫丝蒂娅不敢大意，担心里面又钻出一只红色的阿芙拉来。
“让军部回收，抄两份副本，之后献给神都。”
赫丝蒂娅对炉刑宝藏不感兴趣。
别说是宿神，就是寻常神话的宝藏，也埋着无数坑死人的钉子。
“是。”弗曼·安特将卷轴交给一名亲信，“那殿下，这场献礼……”
“当然是继续。”赫丝蒂娅微笑着扫视礼堂中的每一个人，说道，“刺客已经伏诛，我相信剩下的大家都是真心和帝国交往的，对么？”
第二卷：笼中鸟 : 95.声声慢
刺杀只是赫丝蒂娅预料之中的插曲，献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直至过了傍晚，数百名秘修才在伊雅娜的安排中下榻。
书房中，皇女桌上呈着一张云岭的地图，地图旁则是一摞关于献礼者们的资料、以及云岭各片区域的人口、税收、地理等文件。
“这批秘修你觉得如何？”赫丝蒂娅审视着地图，头也不抬地问。
“各怀鬼胎。”一向温柔的伊雅娜难得用上极具贬义的词汇，她说道，“除了守林人和许多无根无源的秘修，大部分秘教派在梦宿当中都趋近邪道……”
“继续说。”
伊雅娜点点头：
“刹耶家族，曾效忠弗兰太阳王，巴因·刹耶为得到太阳的苏生之血，背地绑架弗兰公主献祭给双生异鞘——在梦宿以邪名著称的神话。
“血餐会，卡斯拉特沿海的食人教派，信奉芜皮、空骨者和肉墙，在食人和被食之中登上高阶。资深的秘教徒共享思维，成员往往会在精神分裂中逐渐沦为高位者的傀儡。
“朽骨教派，黄金高原的亡者，四百年前被太阳王讨伐，我还以为它们已经湮灭在历史中了……
“黎明结社，灯之根源的变种，从一个更为古老的教派中分裂而出，与辉光教会有不少龃龉，擅于炼金术和活体实验，自有记载以来，他们已经将六位数的活人炼成光魄，一种非生非死、不得解脱的幽灵。”
“……”
这还只是背靠完照境的大型秘教派，还有更多难以计数的小型组织，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查清其中的成分。
那些小型结社，如果创建者不是什么富翁或大贵族，那么，在搜罗秘宝、寻求秘藏、修行秘术的过程中，就少不了阴暗下作的手段。
“他们是走正途还是邪门歪道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把这些外来者填进弗兰，用他们挤占本土反对派的生存空间。”赫丝蒂娅思索道，“自由意志背后不缺少支持者，这场刺杀就是例证。”
即便弗兰王国覆灭，帝国也无法彻底肃清这片土地，反而是需要依靠阿德里安·黑森这样的“投诚者”们的帮助，才能进行治理。
阿德里安·黑森已经帝国化，甚至本人都嫁给了黑森家族，虽是弗奸，却算得上半个帝国人。但更多望风而动的弗兰权贵，从未放弃将帝国逐出弗兰的愿想。
帝国鼎盛，他们便低眉顺眼，高呼神皇荣恩。帝国衰落，他们便阳奉阴违，梦想翻身做主。
而这些利益的勾连，少不了弗兰本土秘修从中作梗。
皇女卖官鬻爵的操作，无疑动了这帮人的底线。
要知道，即便大部分地区已经去封建化，但弗兰本土权贵的触手依旧牢牢盘踞着，只是少了个领主名头罢了。
但皇女而今不仅要再搞封建，还要卖他们的地，割他们的血，那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是无法化解的仇怨。
若弗兰权贵都是一群彻彻底底软骨头、这种情况都能捏着鼻子认下，那铁军也不至于和自由意志勾心斗角一百年了。
伊雅娜问：“殿下要封给他们哪些土地？”
“暂且不急，要他们在弗兰扎根并非易事，他们也不会蠢到为了一两块烂地卖命的程度。归根结底，他们投靠帝国，所求不外乎阳光下的身份和修行资源。”赫丝蒂娅说道，“凡人是资源，金钱是资源，帝国的藏书和藏宝，他们同样梦寐以求……但帝国不养没有价值的够。不过，谜声海盗团的请求倒是可以考虑，你找两个人去和总督谈，在云岭海岸给他们租赁一个港口，增加与新世界的贸易往来。”
赫丝蒂娅敲着地图思索。
旧大陆和新世界的交流已有千年，但帝国从未拥有过七海的贸易主导权。雾海战役后，帝国继承自弗兰的殖民领也悉数独立，彻底断绝了帝国向新世界远征的念头。
说到底，帝国核心地区深处内域，崇山峻岭连绵不绝，铁军并未点出像样的海军科技树，只能对着大洋兴叹。
然而，新世界有着远比旧大陆丰富的矿藏，源源不断的黄金和魔矿一度缔造了西海岸诸国繁荣和奥法时代的鼎盛，古老的遗迹、隐于废墟的秘藏更令无数冒险者前仆后继。
因此，赫丝蒂娅选择与海盗合作，实际是想有朝一日，让新世界重新插上洛林的旗帜。
“是，殿下。”伊雅娜点了点头，“另外，殿下为什么特地将一些秘修安排在山庄内庭，而不让他们在山腰的小镇居住呢？偏偏您又没给那些大教派如此待遇，这样会不会激起什么怨言？”
云庭山庄说是宫殿也不为过，能被作为总督府，自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数座主体建筑，荒废的大小房间多达四位数，大部分地方已经爬满了蜘蛛网，晚上和鬼屋有的一拼。
由于皇女的生活空间就那么大，伊雅娜就算能驱使妖精，平日也懒得打理那些地方。
赫丝蒂娅问：“伊雅娜，你认为秘修里的刺客，就只有今天跳出来的那些人吗？”
“嗯……不太好说。”精灵仆母黛眉微颦，说道，“如果殿下认为他们当中还有潜伏的刺客，不是更应该安排在山庄外吗？”
“安排在山庄外，你又如何监视这些人的动静？”赫丝蒂娅说道，“再说，有你在这里，还有上百名铁军军士，我还能遇到什么危险不成？”
言毕，皇女露出隐晦的笑容。
如果有刺客露头，就当给魔女之书喂自助餐了。
在礼堂时，她就通过魔女之书探查道不止一名刃修的灵性，但刃修不意味着和自由意志绑定，是否为叛党的暗子，还需要进一步甄别。
等里边的叛党被彻底肃清，那么，剩下的人非但不是威胁，反而会在今后成为拱卫天龙的屏障。
“原来是这样，还是殿下深谋远虑，我会仔细监视他们的。”伊雅娜点了点头。
“再招聘两百……不，两千个仆人吧，一部分用铁军的家属，另一部分就从下民中选择。再调一些洛林的家臣进来，这山庄在我手里荒了快两年，如今也是该见见光了。”赫丝蒂娅的眸光在水晶灯下晦明不定，她眼中夹杂着好奇，嘴角噙着诡异的浅笑，“招聘分成几批进行，如果我有空，会来给你把把关，就是不知道那些叛党会掺几个沙子进来。”
诏安者里出现刃修情有可原，但若仆人中冒几个刃修出来，就别怪她给魔女之书加餐了。
“殿下，一下子招募两千仆从，里面肯定还需要经验丰富的管家、女仆长、账房、厨师……府库里剩下的钱不多了。”
伊雅娜有些苦恼地说。
上一篇：斗罗：从铁锈矛到弑帝战矛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