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子宁
林博收起这三件残响遗物,询问老祭司分别是谁送来的。先把名字都记下来,等到下次周四集会再给予嘉奖。
残响遗物献祭给综网后就会损坏,虽说这是信徒自愿进献,但毕竟是把东西毁了,林博也要对物主做出补偿。
老祭司把每个修会成员送来的东西都做了记录,林博又委托他去打听这三人有没有紧缺的物资,或是家里有什么难处,能解燃眉之急的奖励当然是再好不过。
剩下没有残响的普通物件,就还是原样退还给信众。没必要留在教堂里吃灰。
他游览了一番这些古董,瞧见一些书籍残页,上面用克宁文字写着一些祭祀海神的经文。字体粗糙,单词拼写和语法也有不少问题,比林博这个没学多久的外国人还生疏。
“我还以为帝国只有五神信仰呢。”
老祭司闻言上前半步,看到守夜人捏着几张经文残页,于是解释道:“其实海神信仰才是风帆群岛本土的宗教。只是被丰饶大陆传来的五神信仰给击溃、驱逐了。”
信徒们进献的老物件里,还有另外几样也和本土海神信仰相关,但不是祖传的家当,而是通过贸易得来。
根据老祭司的回忆,在他小时候,石塔镇还经常有一伙“海之民”,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乘独木舟渡海过来,他们用一些矿石、鸟羽、草药、手工艺品等,来交换鲸油、鲸骨。
石塔镇和海之民的贸易由来已久,但人们上一次见到海之民,已经是将近十年的往事了。
“……或许那些人都已经死光了吧。”
林博若有所思,他想起昨晚菌语海鸥打探到附近海岛上废弃的人类村庄,还有独自生活的人类,或许那就是最后一位海神信徒。
“这些人的工艺,挺有风格。”林博检查那几样海之民的贸易物,是用鲸鱼骨雕的挂坠、长笛、念珠串。
即便多年没有保养,这些器具依旧浸润着油光,用手轻触,回应法师的是深沉的缄默,这也是他分辨鲸鱼制品的一个诀窍了。
这些鲸鱼制品都蕴藏魔能,有能力承载高级残响,只可惜它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手工艺品,既没有承载使用者的情感,也未曾经历世情动荡。
不过这也给林博一个搜索残响遗物的明确方向,今后应该多留意那些有历史的鲸鱼制品。尤其是自古流传下来的骨雕之类。
老祭司见林博感兴趣,于是解释说:“海神信徒认为鲸鱼是神的子女。在古代的风帆群岛,只有他们有资格用鲸鱼的骨头制作雕像、图腾或其他宗教物品。”
老祭司对本土的宗教斗争有过了解,这是一段许多帝国平民接触不到的历史。
曾经风帆群岛是严禁捕猎鲸鱼的,只有在特定的海神教节日才会有专门的负罪者出海捕鲸,在他们带回鲸鱼后,依照传统要杀死这些英勇水手,用他们的血平息海神丧子之痛。
不过能捕鲸的水手不论在哪个年代都是优秀劳动力,就这样浪费显得极为残暴不仁,所以历史上的人殉只进行了几次就被群岛君王勒令取缔,改成焚烧木偶作为替代。
一切鲸鱼出产的鱼皮、脂肪、骨骼、脏器等,都不允许平民接触,而是用于专门的宗教典礼,只有血肉会在供奉后分给信众食用,在当时属于是圣餐。
正因为海神教派对捕鲸的严格控制,直到五神信仰将其取代,群岛人才开始无所顾忌地发展捕鲸产业。
不到几年时间,这个国家就依靠充足的鲸油燃料,飞速进入了工业革命时代。
当代历史学家常常痛斥落后的本土信仰阻碍了科技发展。
“从古代传承下来鲸鱼制品还常见吗?”林博询问。
“不多见,在宗教斗争时期,五神教派经常集中销毁海神遗物,现在只有古王朝陵墓里偶尔出土,一部分收入博物馆,其余则流落民间,在一些宗教爱好者和收藏家手里。”
“可惜。”林博放下手里的骨笛。
他嘱咐老祭司,尽快委托修会里的商人去金贝市打听鲸骨文物的卖家。
随即,转身往储藏室外去。
老祭司落后一步,悄悄掀开一角桌布,看到光滑如镜的桌板,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他低声赞美圣者从不吝惜恩泽,又为修会的贫穷叹气,实在有失体面。
回到教堂大厅,这时候灯塔管理员还没走,正在和一只落在肩头上的海鸥说话。
硕大的白鸟凑在守夜人耳边小声嘎嘎,他不时点头附和,开口诉说一种奇异难解,语调悠扬的语言,和海鸥交流得有来有回。
几个侍童躲在柱子后探头,目睹此景神情痴迷,老祭司挥挥手把他们驱走,他们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离开了。
稍许,林博放飞海鸥,沉吟思索。
昨天侦察鸟群发现的那座荒岛上唯一的人类,在今早再度被海鸥目击,并且此人已经离岛出海,正在朝东航行。
那人是否知晓海神教遗物的下落?
第56章 银船渡海,进阶残响
从教堂回到灯塔,林博将本次收获的三件遗物依次排开。
【检测到历史残响,献祭遗物以检索时空切片收藏库。】
他没有着急,而是把东西捏在手上,尝试聆听遗物的倾诉,戒指、首饰盒与布玩偶都讲述了它们的记忆。
只不过,林博没有觉察到一丝一毫来自历史残响的声音,这股力量对真名法师保持完全的沉默。如果不是综网提示,他根本觉察不到残响遗物和其他老物件的区别。
“确认献祭。”
三件遗物的残响被逐一提取,随后纷纷化作尘埃,风一吹就消失不见。哪怕是被认为永恒不朽的黄金,也是一样粉碎,终究没留下任何痕迹。
【已收集残响:洁爱首饰盒】
残响等级:微弱
相性:宝石49%,血亲30%,疾病21%
描述:珠宝匠临死前为女儿制作的首饰盒,他无法在盒中装入真正的金银珠宝,因此只能塞一些漂亮的海滩石头,女儿依旧很喜欢。
【已收集残响:死别婚戒】
残响等级:微弱
相性:厄运44%,挚爱36%,契约20%
描述:丈夫走上民间剑斗比赛的擂台,失去了右手,妻子在黄金冶炼场工作,长期吸入汞蒸气而发疯。丈夫购买黄金打制成戒指,佩戴在妻子的手指。他们之间没有生离。
【已收集残响:友人布偶】
残响等级:微弱
相性:灵性55%,童年33%,友情12%
描述:男孩相信自己有一个看不见的朋友,它通过布偶开口说话。多年以后,因为惟妙惟肖的口技,男孩成为手偶剧大师而名噪一时。
三个残响中最让林博惊喜的就是友人布偶,“灵性”是一个和奇迹力量强相关的词条,此外,死别婚戒的“厄运”也是和超凡相关联的相性,也有较大概率抽取魔法侧副本。
他在考虑要不要立即消耗这两个残响。
只是这微弱等级,抽出1-3级别的副本,终究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自己的问题。
林博的职业等级已经停滞不前,两周有余,暂时还是看不到更进一步的可能。
通过魔法侧副本,找到施法者群体,无非是贸易商品种类更丰富些,能提升学识水平,但根基再厚再深,也只是埋在地下而已。
不如等那个疑似海之民的人来到石塔镇,打听海神教遗物的下落。蕴藏魔能的鲸鱼骨骼,足以承载更高级别的残响。
就算那个海之民没有相关线索,林博也已经委派修会商人前往金贝收购鲸骨文物,不日就会有消息传回。
至于收购文物所需的钱财,他手头的灾币虽然不多,但换成黄金,也很可观了。
“那就再等等。”林博把综网面板收起,准备去东崖石窟继续营建,但稍作思量,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那个海之民。
从未接触过汪洋的生灵很难领略她的善变与无情,即便那座岛离石塔镇不过三百余里,但依靠简陋的船只,即便全程顺风顺水,也需要二十个小时左右才能靠岸。
巨浪、迷航、缺水等问题随时可能夺走一条水手孤零零的性命。
为了确保此人性命无虞,他有必要亲自出海。
林博看了看天色,日头在中天悬挂,侧耳聆听海浪低声咕哝,它们告诉法师接下来几天都很晴朗,附近海域没有风暴。
他开口向海浪询问,能否定位一艘孤独驶向灯塔的小船。
但海浪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目标太渺小了,即便万吨巨轮在汪洋的表皮航行,也和一粒浮游藻类没太大区别。
所以,林博发动了自己的侦察鸟群。
小国王将他的命令传到东崖石窟,集聚的飞鸟哗然腾起,朝大海张开搜捕网。
守夜人走出灯塔,来到岬角边缘的卵石滩,远眺无际的汪洋。
远距离的旅程不适合飞行赶路,咒力支撑不住,最好还是找一个载具。
林博在海边开启副本传送通道,从古代机械工厂里搬出大量钢板堆积在海岸,不出一刻钟就将其重塑为一条修长的划艇。
他在划艇尾端靠坐下来,佩戴法师之容观察四周,口诵海浪真名,波涛骤然如骏马般狂奔上岸,将船体抬起,裹挟入海。
划艇被浪涌推动前行,迅捷轻盈如一支飞箭。苍穹与大海碧蓝,阳光温暖热烈,林博稍微调整一下坐姿,倚靠得更舒适一些。
距离他数百里外的海面上,两艘独木船以绳索头尾相连,后船存放着几只装清水的瓦罐,一些浆果和几条熏鱼,前船则坐着一个胡须茂密,头发蓬乱的男子,正在努力划桨,赤膊上身的白皙皮肤被晒得通红。
他从清晨出发,已经连续划了一上午。
“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嘴唇苍白,低烧难耐,疲倦和虚弱贯穿身心,他用语言作为肌肉的驱动力。
“维伦·珀尔,你不会死在今天,不会死在这里!”
男子用眸光作铁钉,死死凿在船头摆放的一块鲸骨雕像上,这是他在荒岛村庄的神庙中寻得的古代遗物,他执意带上船,为的是一份神灵庇佑。
“圣父、善母、战士、匠客、老者,又或者是你,海神。我不在乎是谁,让我活下去的就是好神!”
他发狠似得连连挥桨,想要驱赶盘踞在体内的病弱感,这种意志力的确压榨出更多的气力,有那么一瞬间,男人甚至觉得自己痊愈了。
忽然他眼前一花,手脚像是断线一般失去知觉,整个人直接昏厥了下去,船桨脱手后掉入海中。
黑暗的脑海里浮现两张脸庞,石塔镇那个胖子镇长担忧的脸,老街秃顶老板那张怯懦的脸,它们用遥远的叹息声发出劝说:“不要出海,飓风将至。”
“这话是谁告诉你们的?”脑海中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质问。
“是守夜人。你不知道他是被五神眷顾的。既然不听劝,那么就命中注定要死在海上。”镇长和老板的面庞混淆在一起,变得扭曲恐怖,仿佛骷髅。
“啊!”从昏厥中惊醒,维伦·珀尔坐起身,双手抓握却没碰到船桨,“不不不……不要!”
他朝空气挥拳,鼻涕和眼泪一下子都喷了出来。在船上痛苦嚎叫了三百多秒,直到耗尽气力才冷静下来。
海潮般的绝望散去后,笼罩在维伦·珀尔心头的只剩安宁,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后,他反而不再被恐惧俘虏。
他开始回忆这几天的经历,流落荒岛,找到海之民的废弃村庄,搜集食物筹备回家的航行,为了生存孤注一掷,结局似乎并不好看,倘若留在岛上,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望着蔚蓝苍穹,推移的太阳暖烘烘炙烤疼痛的身体,还有盘旋的海鸥,放在一小时前,维伦说什么都想把这几只肥鸟抓住吃掉,但现在,他只是看着它们自由的身姿。
“真美……来为我送行吗?”
头顶的几只海鸥落下,站在船舷,凑近打量,它们嘎嘎几声,其中一只飞起来朝东而去,像是要给谁报信。
不重要,除非海鸥能把神明叫来,否则谁能在这茫茫无际的大海解救他?
越来越多的海鸥出现在维伦的视野里,让陷入哲思的他都忍不住觉得奇怪了。
群鸟的鸣叫越来越嘹亮,且有着明显的节律,如军乐队鼓点,如唱诗班圣咏,正在迎接某种事物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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