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喊我老赵
“好了，各位前辈。”野原广志将一叠厚厚的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画稿，轻轻地放在了会议桌的中央。
那动作像一个高明的棋手，在布下一个必胜的局后，不疾不徐地落下了第一颗决定性的棋子。
“这是《世界奇妙物语》第一集，《恐怖的触感》的完整分镜。大家可以先传阅一下。”
他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佐藤健司，这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的三级导演，也是派过来协调野原广志和这些老兵的联络员，第一个拿起了那份稿子。
他身旁那群‘关东派’的老兵们——执行导演山本毅、摄影指导松下海、美术指导大岛渚、编剧工藤良介……也都下意识地凑了过来。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属于专业人士的审慎，也有对这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课长’的考量。
他们是来打仗的，是来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的。
但前提是，这位年轻的将军，真的值得他们追随。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触及那纸上那流畅而精准的线条，那充满了视觉冲击力的构图，以及那在画面角落里，用简洁文字标注，堪称点睛之笔的镜头语言时。
那份审慎渐渐被惊异所取代。
他们的眼神震撼了。
“这……这是……”
工藤良介，那个戴着厚厚眼镜，看起来有些木讷的编剧，第一个发出了惊呼声。
他指着画稿最后一页，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惊天大反转，那双总是带着黯淡的眼睛里，爆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结尾……竟然还能这样反转？！那个救了女主角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凶手？！这不是一个好结局，而是一个坏结局！？这……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思！”
工藤良介都被震惊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因为这真的是太新颖的反套路构思了！
要知道。
别说现在的1990年，就算是2025年，这种反转反套路类型的电影和电视机结尾，都算得上是小亮点。
算是新颖的让人眼前一亮的创意。
所以说。
放在90年代的霓虹。
简直就像是广岛原子弹，轰然在他们的心头爆开，让他们所有人脑袋都是一震！
思维都被轰的不能集中了！
尤其是当所有人就算是之前看过那企划书，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反转了，但是通过漫画表达出来，更是让他们有了视觉上和思维上更清晰的认知。
对于这个反转的构思，更加惊叹！
“何止是结尾！”
一旁的山本毅，那位眼神锐利如鹰的执行导演，此刻的脸上也写满了毫不掩饰的震撼。
他指着其中一页，声音里带着一种属于内行人的激动：“你们看这个分镜！女主角第一次触摸到凶器时的特写，镜头从她的指尖，缓缓推向她的眼睛，用瞳孔的收缩来表现内心的惊惧……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漫画分镜了，这完全可以直接拿去当拍摄脚本用！连景别和运镜都给你设计好了！”
“还有这个光影的处理！”
摄影指导松下海也忍不住开口，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艺术家颓废气质的眼睛里，此刻亮得吓人：
“你们看，在揭示真相前，男二号的脸上，始终有一半是笼罩在阴影里的。这……这是在用光影暗示人物的双重性！太高明了！真是太高明了！”
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惊叹声此起彼伏。
这群被东京电视台边缘化了数年，早已心如古井的老兵们，此刻，都被眼前这份薄薄的画稿，彻底点燃了！
他们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平静地微笑着的年轻人，眼神中的沉郁、落寞、不甘，正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兴奋与狂热。
他们意识到，自己跟的并不是一个靠着派系斗争上位的幸运儿。
而是一个真正的，百年难遇的天才！
一个拥有绝对掌控力和执行力的怪物！
“怎么样？野原课长厉害吧？”
就在这片近乎于朝圣般的寂静中，南村星的声音，带着几分藏不住的骄傲，悄然响起。
他双手叉着腰，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与有荣焉的自豪，像一个向外人炫耀自家珍宝的忠心仆从：“告诉你们，这还只是常规操作！当初我们做《暗芝居》的时候，课长也是这样，一个人包办了所有的核心创意和分镜！我们啊，就是给他打下手的！”
“没错没错！”
长谷路走也用力点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腼腆的眼睛里，此刻也闪烁着崇拜的光：“我们早就见识过课长的厉害了！你们现在这副表情，跟我们当初第一次看到《暗-芝-居》画稿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故意将‘暗芝居’三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那份属于元老的优越感，简直要溢出面孔来了。
这番话让那群老兵们脸上的震撼之色更浓了，他们看着眼前这三个一脸‘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表情的年轻人，心中那点属于前辈的矜持，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原来，是这样！”
山本毅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里仿佛带走了他这几年所有的郁气与不甘。
他走到野原广志面前，没有多余的客套，只是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是一个属于武士，在见到值得自己效忠的主君时，所特有的充满了决然与敬意的躬身礼。
“野原课长。”他直起身，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里，所有的审视与考量都已褪去，只剩下纯粹的信服：“从现在开始，执行导演山本毅，听从您的所有调遣！”
他这番话，像一声号角。
“摄影指导松下海，听从调遣！”
“美术指导大岛渚，听从调遣！”
“编剧工藤良介，听从调遣！”
……
一时间，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应和声，汇成了一股足以撼动整栋大楼的洪流。
那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的雄心，在找到一个值得为之燃烧的出口时，令人热血沸腾的共鸣。
野原广志看着眼前这群眼神里重新燃起火焰的老兵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昂扬笑意。
“很好。”
他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再次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们就来谈谈，接下来的‘装备’问题。”
他将目光转向山本毅：“山本监督，剧本和分镜都有了，下一步，就是演员。”
“嗨！”
山本毅立刻进入了执行导演的角色，他沉吟了片刻，给出了一个最为稳妥的建议：“课长，我认为，主持人的人选，至关重要。他需要有足够的国民度和沉稳的气质，来压住场子。我推荐新闻部的田森前辈，他主持晚间新闻三十年，形象深入人心。”
“至于单元剧的演员。”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考虑到我们的预算和S级企划的风险，我建议，可以邀请一些演技过硬，但人气稍逊的老戏骨，或者是一些有话题度的二线明星。这样既能保证表演质量，也能控制成本。”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是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制作人都会给出的标准答案。
也是合格答案。
然而野原广志却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山本监督，你的建议很好很稳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
但随即话锋一转，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自信的光芒。
现在的野原广志已经代入到课长的身份当中了。
现在。
他就是发号施令者。
“但稳妥，从来都不是我的风格。”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那《世界奇妙物语》的标题下，写下了两个字。
——“造星”。
“我们的主持人，不需要什么国民度。”
野原广志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我需要一个形象独特，气质神秘，最好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符号’。他可以不出名，甚至可以不是专业的主持人，但他必须，能成为我们这部剧的‘脸’。”
“至于演员……”野原广志的嘴角，勾起一抹更为大胆的弧度：“我也不需要什么老戏骨和二线明星。我要的，是那些刚刚从艺校毕业，还带着一身青涩，却又充满了可能性的新人；是那些曾经红极一时，如今却因为各种原因沉寂下去，渴望一个翻身机会的过气演员。”
他转过身，看着那群被他的决定震撼到无以复加的老兵，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
“各位，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这部S级企划成功了，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我们不仅创造了一部伟大的作品。我们还亲手，捧红了一批属于我们东京电视台自己的，可以被我们牢牢掌控在手里的……明星。”
“它意味着，我们这个小小的制作组，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嫡系部队’。以后，我们想拍什么，想用谁，都将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这，才是一个S级企划，真正的价值。”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野原广志这番话里，所描绘出的那片宏大而又充满了诱惑的蓝图，给彻底震撼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所不能的战略家。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个年轻人的野心，从来都不只是一部作品的成功。
他要的，是在这座权力的森林里，开辟出一片，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可以让他自由驰骋的……王国！
“我……扫噶寺内！”
山本毅的身体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野原广志，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崇拜。
然后沉声道：“课长！我这就去联系台里的艺人管理部！我们关东派这边，也藏着不少有潜力的新人，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这次，正好可以让他们……”
“很好。”野原广志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支曾经的‘败军之将’，已经彻底，被他拧成了一股绳。
关东派的项目当然要用关东派的人。
他们当初都是朋友。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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