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魅力四射的世界
他所有的咆哮,所有的威吓,在对方这潭深不见底的平静面前,都显得如此滑稽可笑。
侯亮平的胸口堵得发慌,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更狠的话来挽回颜面,但喉咙里却塞了一团滚烫的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审讯室里陷入了死的寂静。
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不紧不慢地走着,每一秒都在嘲讽着这场失控的审讯。
陈海站在一旁,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看着自己的发小,又看看那个稳如泰山的男人,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荒谬的预感:他们可能踢到了一块看不见的铁板。
这块铁板,比他们想象中任何一块都要硬,都要冷。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划破了空气。
铃声来自陈海。
侯亮平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陈海,这铃声也是一种挑衅。
“谁啊!不知道在审讯吗!”
陈海被他吼得一哆嗦,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老爸。
是陈岩石。
陈海的心猛地一沉。
老爷子很少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除非有什么要紧事。
他不敢怠慢,也顾不上侯亮平的怒火,冲他摆了摆手,压低声音说:“是我爸,我出去接一下。”
说完,他拉开审讯室厚重的门,快步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凝固的空气。
走廊里惨白的光线照在陈海脸上,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做了个深呼吸,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爸。”
“小海啊。”
电话那头传来陈岩石苍老但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没打扰你工作吧?”
“没,爸,您说。”
陈海听着父亲沉稳的声音,心里的烦躁稍稍平复了一些。
“嗯。”
陈岩石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我就是想跟你提个醒。最近啊,要谨慎一些,万事小心。”
陈海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如果不是真的感觉到了什么,绝不会用这种郑重其事的语气说话。
“爸,出什么事了?”
他握紧了手机,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低了,怕走廊里有看不见的耳朵。
“现在这个汉东,不太平啊。”
陈岩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上面要来人了,听说,是要对汉东动真格的,要严打。”
严打?
陈海的瞳孔缩了缩。
这两个字的分量,他这个反贪局长再清楚不过。
这意味着将有一场自上而下的政治风暴,要席卷整个汉东官场。
“上面……是哪儿的人?”
陈海追问,心脏怦怦直跳。
“这我就不清楚了。”
陈岩石没有直接回答,“我就是听说的。你身在局中,自己要多看,多想,多听。不要像个愣头青一样,别人让你往前冲,你就往前冲,知道吗?”
“……我知道了,爸。”
陈海感觉自己的后颈有些发凉。
父亲的话,分明意有所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岩石似乎觉得光是提醒还不够,又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小海,还有个事。”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是小金子跟我说的。”
小金子,是陈岩石对沙瑞金的称呼。
父亲的的消息来源,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陈海的呼吸都停滞了。
“小金子说,第20集团军,已经进驻汉东了。”
“什么?”
陈海失声叫了出来,又立刻捂住嘴,惊恐地看了一眼四周空无一人的走廊。
军队进驻一个省?
这……
这是要干什么?
军管吗?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你小声点!”
陈岩石在电话里呵斥道,“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陈海强迫自己冷静,可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
“爸,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20军来汉东干什么?”
“听说是,20军有几个兵,在汉东失联了。”
陈岩石的声音里透着冰冷的寒意,“他们的军长,亲自来汉东找人……结果,也失联了。”
“……”
陈海感觉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靠着墙,几乎有些站不稳。
一个集团军的军长,在汉东省……
失联了?
这是什么概念?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案件了,这是天大的事!
是能捅破天的政治事件!
陈岩石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砸在陈海的神经上:“你想想,一个满编的甲类集团军,它的军长是什么级别?他带着兵来自己的地盘上找人,然后自己也消失了。你说,这汉东的水,它到底有多深?”
第24章 最后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军队进驻汉东!
陈海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完全无法将父亲说的这件事,和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联系起来。
他只觉得眼前一片迷雾,迷雾深处,藏着一头他根本无法想象的巨兽。
“爸……”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我……”
“行了,我就是给你提个醒。”
陈岩石打断了他,“记住,万事留一线。别把事做绝了,也别被人当枪使。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可陈海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走廊里的冷气钻进了他的骨头缝里。
20军……
军长……
失联……
几个词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冲撞,搅得他天旋地转。
陈海考虑着,先完成审讯室内的审讯,再去帮汉东找军长。
怪不得季昌明如此慌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还能坐得住?
就在侯亮平和陈海还在那间密不透风的审讯室里时。
几辆黑色的奥迪A6,在警车的低调护送下,没有驶向省委大院,也没有去省政府,而是径直拐进了一条寻常车辆绝不敢靠近的道路。
道路尽头,是一座森严的大院。
门口没有华丽的招牌,只有一块刻着“京州武装总部”的石碑,和两旁站得笔挺的哨兵。
车队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沙瑞金、高育良、李达康、祁同伟四人依次下车。
他们今天的神情,没有了往日在会议上的那种运筹帷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无形压力笼罩的凝重。
最后从中间那辆车里下来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笔挺的07式林地迷彩作训服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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