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次男
“这么有自信？”
“没有自信，也就不会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这两口子是跟这儿斗气呢？
无论是谁，都能听出老李和凯尔希这番对话中的对抗情绪，两个人并不是在一唱一和，而是在互相争夺话语权，哪有一丁点儿夫妻恩爱的样子？
然而这两人却偏偏又感情甚笃，越吵越恩爱，着实让人看不懂。
——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除了这俩人之外，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谈恋爱的经历，换个有故事的人过来，说不定就能看明白了。
“好吧，老子信你这婆娘一次！”和凯尔希带着点挑衅味道的眼神对视片刻，老李咧嘴一笑，点点头，选择了暂时承认老猞猁无所不知的人设，“不过侦察行动还是免不了的，光知道目标位置还不行，咱们还得搞明白这帮萨卡兹人的防卫配置，提前准备的越多，到行动的时候就越不容易出乱子。”
“你说得对，但侦查行动也容易打草惊蛇，反而会引起他们的警惕，那些萨卡兹的佣兵身份只是伪装，他们的实际战斗素养并不比任何一个国家的正规军差，拥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和能力，即便让岛内的萨卡兹人做伪装，也很难瞒过他们的视线，而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凯尔希依旧不服软，似乎真打算要在今天和老李分个高下，反正霜星有点儿看不懂这操作，只当是驴脾气的两口子日常发神经，老猞猁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操作台那边，拉出键盘噼里啪啦地敲打起来。
伴随着老猞猁指尖的跃动，切城的虚拟沙盘上，一个又一个显眼的红点亮了起来，刚开始看上去还毫无规律，但随着红点的逐渐增多，慢慢遍布整个城市，有着多年移动都市居住经验，而且身居高位的临光和早露就慢慢看出了端倪，最后耀骑士摸了摸自己的笔尖：“我不太确定，这似乎是……切尔诺伯格的能量枢纽？”
“能量枢纽？”老李表示又听到了全新的设定。
“是这样的，移动都市的能量传输管网极其庞大，而且每个地块儿都有单独的动力炉，地块儿有大有小，动力炉的输出功率也就有高有低，要想把这些动力炉全都协调起来，实现整座城市的动力平衡，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负责给老李作出解释的是早露，“所以在建设移动城市能源管网的时候，会配套建设很多能源中枢，这种装置的功能就像……就像水库一样，动力炉输出的能量先储存其中，然后再平缓地释放，就算动力炉意外停摆，这些中枢里储存的能量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老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他没太听明白，只是姑且知道水库蓄水和放水大概是怎么一回事儿，其他的东西就稀里糊涂了，不过这时候总不好说自己没文化听不懂。
要脸的！
——反正听不听得懂也不重要，对于老李来说，咱只要知道大炮架起来往哪儿轰就成，至于挨轰的玩意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并不重要，大不了是个结实的玩意儿，那就多轰几炮。
“难道要炸了这些能源中枢？那动静可就太大了，整个切城都会被彻底毁掉的！”这是凛冬第一次说话，“我想，我们的最终目标应该不是这个结果吧？”
“没错，按常规原则来讲的确如此，炸毁遍及整个城市能量管网的中枢，其威力足以彻底摧毁移动城市的地基结构，但切城不一样，它是特殊的！”完成数据输入，凯尔希又重新回到了沙盘旁边，“本来这个秘密我不打算说出来的，但是大家以后多半都要在重建的切城上生活，我也懒得再隐瞒了，切城是特殊的，它不同于泰拉的任何一座移动城市，虽然同样也建设了大量的能源中枢，但这基本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的装饰物，从建成至今就从来没有满负荷运转过。”
“这是怎么回事啊，凯尔希老师，您以前从来没说过这件事。”阿米娅一脸疑惑，作为拯救大兵老李的领头人，她从没想过任务目的地居然还有这么多隐藏设定。
“因为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切城居然会完全归于我的管理之下，鲍里斯侯爵将这里经营得宛如铁桶一般，几乎已经彻底脱离了乌萨斯帝国的控制，无论是新旧贵族还是皇帝一派，乃至一手遮天的军方势力，都没办法把触手伸入其中，所以知晓了这个秘密也没有任何意义，最多吃完饭以后可以拿来聊一聊，徒增烦恼而已。”
标准的凯尔希式傲慢，不告诉你太多全都是为你好，偏偏你还没办法反驳她。
阿米娅早就习惯老猞猁的作风了，闻言也只是笑笑，没有多想什么，她对亲妈基本是无条件的信任，老李倒是难受地咧咧嘴，他最不喜欢凯尔希的谜语人做派，不过提出来的结果多半是吵一架，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向上：“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以后这座城市也归咱们管了？”
“我和乌萨斯皇帝达成了一项交易，他们想组建第八集团军，总不能就只是上嘴皮下嘴皮一碰，也得拿出点儿诚意来不是？”凯尔希甩给了老李一个媚眼。
“好样的，有我李云龙几分意思了，这才像咱老李的政委，你这么干就对了，咱就不能跟他客气，该要多少就要多少！”老李自然还是占便宜没够儿，这又白捡了一座城，嘴巴顿时咧到了耳朵根，看到凯尔希也学会死皮赖脸地要东西，那感觉就跟看到家养的肥猪终于学会拱别人家的白菜了一样欣慰，咸猪手一伸，就又想把老猞猁揽到怀里，占点儿小便宜。
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被凯尔希一巴掌抽在手背上，一点儿也不留情。
“孩子们看着呢，再胡来我就把你吊到舰桥天线上！”凯尔希冷眼正色道。
这老娘们儿是认真的。
捂着发红刺痛的手背，老李扯扯嘴角，不敢再造次了。
“好了，说回正题，切城和普通移动城市不一样，它并不使用常规的源石动力炉作为能源供给，这也是鲍里斯侯爵能够始终坚持不与各方势力苟合的底气所在，当然，他这么作死，结果就是现在整个切城都被摧毁了。”凯尔希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沙盘上，开始讲解自己的计划，“切城的核心动力是一件古代遗物，来自已经毁灭的旧文明，只是利用了外部系统循环能源百分之几的输出功率，就足以满足整个切城的能源需求，这股能量非常稳定，理论上切城根本就不需要能源中枢的缓冲，之所以还要配套建设，最大的作用就是为了掩盖这个事实。”
“所以，如果引爆能源中枢，威力并不会太大？”凛冬眼前一亮，已经意识到了凯尔希的真实意图，开始展现自己的天赋，“但是这个秘密理论上只有我们知道，现在切城里的整合运动对此一无所知，我们可以引爆一到两个中枢，然后吓唬他们？”
“猜得不错，事实上没有几个人见过能源中枢爆炸的样子，连我都快要忘记那是怎样惨烈的风景了，然而因为能源管网爆炸而被彻底摧毁的移动城市又是确实存在的，如此一来，就会造成一种信息认知上的误差，既，只要有能源中枢爆炸，整个城市都会被彻底摧毁的威胁就确实形成了，而由这种威胁造成的恐慌是难以控制的。”凯尔希两手一拍，然后又向两边分开，模拟出东西爆炸的样子，“然而实际上，切城的能源中枢常年只维持5%到10%左右的载荷，引爆以后最多掀翻小范围内的表层地基，修复工作完全可以和废墟清理一同进行。”
说话的同时，凯尔希还用有些意外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凛冬，她和老李没事儿都要互相怼一怼陶冶情操，同样一个人带了一个徒弟，那更是要互相比较一番了。
凯尔希对自己的徒弟，也就是亚叶，那自然是十分满意的，既有天赋又很努力上进，具有极强的自我管理能力，现在已经学出了成绩，正式出师也不会辱没老师的颜面了。相比之下，凛冬就显得不太起眼了，本身没做出什么成绩，脾气也没法和亚叶相比，让她去读书学习都得老李动用强制命令，但现在看来，老李的眼光还真没出错。
凛冬是个正经的天赋型选手，而且在打仗方面，资质恐怕要比亚叶的医学天赋更高。
“那你就准备用这招吓唬人？”老李琢磨了一下凯尔希的计划，“这能靠谱么？”
现在摆在老李面前的是两个选择，炸连接区，这是物理隔断，可以确保把敌人拦在连接区之外，但敌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突破封锁，爆破产生的废墟其实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炸能源中枢，这是魔法攻击，需要摇骰子进行成功检定，不保证能百分之百吓得所有人不敢动弹，但只要判定大成功，那么这道心灵层面的防线，绝对要比物理拦截可靠许多倍。
老李觉得凯尔希的计划其实也挺有可行性，但常年的战争经验又让他更倾向于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他固然擅长揣摩敌人的心理，但他并不擅长打心理战，搞人心态倒是有一手儿，不过目前的情况并不在搞人心态这个范畴之内。
一时间，一贯枪炮一响，谁都得把嘴闭上的老李，居然在战术选择方面陷入了两难境地。
“听我的没错，使用爆破螺栓代价太大了，而且我们根本无法保证其中是否有年久失修的部分，如果废墟防线产生缺口，那么整个计划就毁于一旦，哪怕所有螺栓都能正常使用，你也不能保证爆破产生的废墟就恰好形成一道没有一丝缺口的围墙，而且小股部队潜入敌人腹地，危险度实在太高，很可能有去无回。”凯尔希继续规劝，“而改为对能源中枢下手，没人能想到我们会疯狂至此，基本不会遇到什么障碍和阻拦，只要随便引爆一两处，同样能达成目标！”
“这能成么？”老李还是有点儿……这种单纯靠扯虎皮吓唬人的战术，他心里还真就完全没底儿，俗话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以前他也吓唬过别人，但那时候手中多少还有些本钱，像凯尔希这般空手套白狼，风险承担能力实在太差，他感觉有点儿遭不住。
“同样的操作我玩儿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你就说信不信我吧？”凯尔希小腰一插，居然跟老李耍起了无赖。
第四百五十章 炮来！
“你就说信不信我吧，要是不信，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凯尔希小腰一插，看上去倒是挺好说话的，然而在老李看来，那张挎起的小猫批脸上所写着的，分明是“你要是敢不答应，咱们就私底下好好聊聊”。
敢威胁老子？！
“……得得得，老子听你的不就完了么？你就别跟我瞪眼睛了。”老李又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吃下威胁，谁叫她老猞猁不仅是咱的政委，还是咱的老婆呢？
这要是换成老赵，敢跟咱老李等眼睛，不狠狠地吵上一架那是绝对不算完的。
“这样才对，听人劝，吃饱饭，这次听我的肯定没错。”凯尔希高兴地眯起了双眼，跟老李斗气取得胜利，她能多吃一碗饭。
“你这么自信，就真不怕出点儿什么意外，把事情给办砸了？”虽然已经服软了，但口头上老李还是要挑挑刺儿的，算是给自己挽一波尊。
“计划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你的方案也同样完美不到哪里去，爆破螺栓这东西从安装以后就几乎没有使用的机会，年久失修再正常不过了，以乌萨斯政府糜烂和贪腐的程度，几乎不可能会有专门拨款定期维护这种一百年都不一定能用上的设备，军事上的才能我确实比不了你，但有些问题，并不是只考虑军事因素就可以的。”
“确实，这方面是我有些考虑不周，这些长时间用不到的装备的确很容易成为贪污的缺口。”方案是霜星拿出来的，听了凯尔希的解释，女孩儿若有所思。
“所以你们费尽辛苦的找到控制器，结果爆破螺栓可能一个都不炸，到时咱们的处境就被动了，这玩意儿要是坏了，可没办法用其他方式启动，相比之下，能源枢纽始终都在运行，而且数量众多，即便坏了几个也不打紧，咱们本来就不打算全炸，炸上三个五个，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就可以了，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制定一套具体的行动计划，把意外情况尽可能考虑在内，并想好应对方案。”听霜星这么说，凯尔希愈发得意，搞得老李想捏一下她的小鼻子，免得它翘到天上去。
这婆娘真是一天赛一天的活泼，算是压制本性太久以后的强势反弹么？
老李早就意识到，凯尔希的本性根本就不像她表现的那样严肃认真，那种仿佛面部肌肉神经坏死的做派，其实算是一种社交性的伪装，每个人都会有这种伪装，是自然而然就会展现给外人的，就像他李云龙去撩小田儿的时候，即便完全没有刻意去Duang特技，也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结果结婚没几天就原形毕露了。
在家一个样，出门一个样，朋友面前一个样，师长面前一个样……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用途不同的面具，这些面具的切换根本不需要什么演技培训，只不过大多数人的面具更倾向于变得友善，这有利于人际交往，凯尔希则是反向操作，原本脾气性格就不太好的她干脆自我封闭，变成了一个生人勿进横眉冷脸的超级谜语人。
老李不清楚导致这婆娘自我封闭的原因，也许是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人间悲苦，让这个本质如名字一般脆弱的女人不愿再轻易流露心中情感，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以绝对冷漠无情的姿态看待世间一切，如同一个游戏人间的旁观者，如此便不会再被一遍遍的刺穿心房，即便面对阿米娅，她也只有浅浅的微笑。
至于这老娘们儿现在越来越欢脱的表现……二营长的意大利炮了解一下，什么心防轰不开？不仅给你轰开，还要给你轰成稀碎，轰得再也粘不起来。
老猞猁本来就和白兔子是同一种性格，正经起来比谁都正经，自尊心极强，遇事容易想不开钻牛角尖儿，但在这份正经之下却又极为调皮，仿佛是为了对冲掉过分紧绷的神经带来的心理压力一般，这种性格本就存着自我压抑的一面，老猞猁又在自我压抑的一面上加了砝码，现在平衡的天秤被一下掀翻，难免时不时放飞自我。
“咳咳……”似乎意识到了老李不怀好意的眼神，惊觉自己似乎有点儿太过放飞，凯尔希连忙干咳一声，重新上线表情管理系统，嘴角眉梢的角度稍微调整一下，整张脸就显得坚硬冰冷起来，“对能源枢纽动手，基本不存在硬件方面的问题，那么最大的意外情况就只有两个，第一，便是我们在前往破坏能源枢纽时，有可能遭遇敌人部队的阻击，第二，便是我们引爆了少量能源枢纽之后，并没有取得预期效果，除此之外，其他的应该都只是小问题了。”
“你这婆娘既然敢说，应该已经有想法了吧？”老李知道凯尔希的脾气，没有万全把握的计划，她不会说，现在卖关子，只是习惯性的谜语人吊胃口而已。
“第一点，塔露拉这些天一直被拖在龙门，即便有联系切城的手段，多半也没能力进行详细的战术布置，与她离心离德的乌萨斯军也未必会完全听从她的指挥，更是不太可能把有限的兵力拿去防守价值不大的能源枢纽，但整合运动并非纪律严苛的军事集团，散兵游勇至今还在四处游荡，以搜寻隐藏的幸存者为乐，而如果我是幸存者，移动都市复杂的地下结构会是最好的藏身地点，我们要动能源枢纽，遭遇伏击的几率不大，但却很可能撞上这些游荡者。”
“对罗德岛的精英小队来说，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应该不难对付吧？”有百人冲杀万人包围圈的先例，霜星对罗德岛干员的战斗力很有信心。
“是这样没错，这种散兵游勇对我们威胁不大，很轻松就能解决，但解决他们需要时间，无论歼灭还是绕开，都会拖慢我们的行动速度，而罗德岛人数有限，这次行动凶险非常，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我们也只能派出精锐干员，最多不过几十人，稍微拖延一点时间，结果可能都会很严重。”
“所以……？”
“所以，我们的行动将局限于中央城区，尤其是中央塔附近，这一带由塔露拉的亲卫队控制，应当不会有太多游荡者，而在这之前，我们的队伍需要先潜入到中央城区附近，这需要你们的配合。”凯尔希看向霜星。
“这没有问题，之后我会安排送来一批整合运动的装备，然后调整一下巡逻时间，给你们提供一个进入切城的缺口。”霜星点点头，目前除了中央城区，游击队已经全面控制了切城，战地医院依然需要每天运送物资，只不过整合运动终究是个混乱的组织，难保还会有隐藏的眼线，所以她还不能明着放人进来。
“好，那么第二点，我们的最终目标就是不让萨卡兹佣兵靠近中央城区，也可能包括碎骨的部队，只要引爆几个中央城区的能源枢纽，就能吓住他们，但这并不百分之百可靠，如果有人意识到这样的威力根本不能炸毁整座城市，并且能稳住局面，我们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所以，我的想法是，把W他们给放回去。”
“是了！”听凯尔希这么一说，霜星眼前一亮，“W是以治疗伤势的名义来找我们的，目前还没有公开投诚，碎骨虽然知道了这些，但整合运动和萨卡兹佣兵之间本身不会互通有无，佣兵们对此仍旧一无所知，可以让W他们在行动时散步恐慌情绪……对了，还可以启动W的后手，炸掉中央塔，这个威力应该足够有迷惑性了。”
“炸掉中央塔？”凯尔希还不知道这件事。
“是W的主意，目的是不让敌人有机会召唤乌萨斯军团支援，现在看来，似乎可以一举两得，不妨一试。”
“很好，那蟑螂还算有点儿用，炸掉中央塔，我们用无人机布设通讯网，可以取得对敌人的通讯优势。”
“那这样一来，最后的问题也解决了。”
霜星和凯尔希讨论的激烈，老李全程不说话，但却双眼放光，以极高的效率和敏锐度从谈话中提取有效信息，对于如何在移动都市中作战，他是一个彻底的外行，更是从来没见过无人机之类的新鲜玩意儿，他要先把这些全新的知识纳入自己的战术理论体系之中，才能凌驾于泰拉之上，一声“炮来”，再入陆地军神之境。
对于老李的沉默和乖顺，凯尔希也很意外，时不时就偷瞄一眼，老李不说话，任由她随意发挥，她还挺不习惯的，不过因为说得比较爽，也就没花多余心思往深处想。
“早露，把我们刚才谈的整理成文档！”谈话结束，霜星长舒一口气，给小跟班下了命令，又转向凯尔希，“嫂子，我有一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
“把我哥借我一段时间，我有些话想跟他说。”知道凯尔希心中其实很“提防”自己，所以霜星主动展现诚意，露出了讨好的神色。
“嗯？”老李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家妹子是要搞什么把戏。
“这种事情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你当我是什么人？”凯尔希挑挑眉，心说这白兔子上次见面还是个老实孩子，这才几天功夫就奸诈了许多，也不知跟谁学的，自己要是不答应，就会显得控制欲太强，现在被她这么一说，其实已经让自己吃了个暗亏，偏偏还不能发作，“你们聊你们的，我和她们复盘一下计划，看看还有没有疏漏。”
“哥，走吧，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凯尔希招呼临光阿米娅等人和自己一起复盘计划，霜星便要和老李一起离开。
“有啥话不能在这儿说的？”老李不喜欢藏着掖着。
“你跟我走就是了！”霜星卷起斗篷在手上缠了几层，用来隔绝致命的低温，然后硬是把老李给推走了。
见白兔子如此执着，老李无奈地撇撇嘴，也只能跟她一起走，女孩儿一路无言，一直带着老李走到了罗德岛的甲板上，迎着温暖的夕阳，才长舒一口气。
“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你今晚干脆住我这儿得了。”夕阳的辉光让老李眯了眯眼睛，“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是我爸的事情。”和凯尔希讨论时还兴高采烈，现在的霜星却一脸怅然若失，“我不知道该跟谁说，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老哥你了。”
“你爹又怎么了？”老李和霜星关系虽好，和爱国者之间确实没什么交流，属实各论各的，完全不了解老闷葫芦的为人和性格。
“还不是塔露拉的事情？我记得有跟你说过的吧，虽然从来没有明说过，但在我爸心里，其实是把她当成女儿以及继承人的，这一点连我都比不上。”
“明白了，你爹现在气不顺？”老李以己度人，要是凛冬也学着塔露拉黑化一下，他觉得自己也得暴跳如雷，可能比阿米娅黑化了还要哀痛。
不是他对阿米娅的关心不如凛冬，女儿是女儿，继承人是继承人，这两者可以重叠，但如果分开，寄托在两者身上的感情就是完全不同的，女儿出了事情，感觉到的只会是纯正的悲伤，可要是继承人出了事情，除了悲伤之外，还会有后继无人的意难平。
“只是气不顺倒还好了，那个老顽固，偏偏在这种时候钻了牛角尖。”爱国者已经不仅仅是伤心悲愤，那得叫心态崩了，想到老爹现在极度危险的精神状态，霜星就是一阵头大，出发之前的父女谈心似乎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把家事拿出来找老李商量，“他这一辈子过得实在太苦太累了，相比于他身上所背负的痛苦，我这个女儿所能起到的慰藉作用实在有限，根本没办法抵消命运带给他的苦难，我害怕……我现在真的很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他会去主动寻死，他是个骄傲的战士，也是个殉道者，在他心中，尊严和骄傲的分量远大于生命，现在塔露拉的堕落和背叛……哥你能理解么？”
老李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他也是为了信仰而死，如何不能理解爱国者的心态？只不过在他看来，爱国者所坚信的东西，委实有些不值得。
但究竟值不值得，终究还是要看坚信者本人的想法，外人的置喙什么也改变不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明亮的眼神
“哥你听说过萨卡兹人的预言么？”轻轻倚靠在甲板栏杆上，任由冰霜蔓延，渐渐把自己和栏杆冻在一起，霜星怅然地问道。
老李点点头，第一次听说萨卡兹魔王一事时，凯婆娘有顺嘴提过一句预言的事，他的记性不算差，姑且还记得萨卡兹人的预言貌似不单纯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把戏。
“我听一位老巫师说过，萨卡兹人的预言拥有特殊的力量，虽然不一定完全准确，但最后往往都会以特殊的方式实现，我一直是不太相信的，但我爸却始终对这一点坚信不疑。”霜星长叹一声，在这个问题上，父女俩磨合了十几年都没磨合到一起去，反而还成为了父女关系彻底闹僵的导火索，“他这个人非常矛盾，一方面笃信预言中昭示的命运，一方面却又在拼尽全力的反抗命运，可是他的每一次努力，却似乎又都在无形中印证了预言的内容，搞得我都要相信预言了。”
“哥，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霜星看向老李，双眼中蓄着水光，战场无敌的雪怪公主此刻却无比得脆弱，“他一辈子都在反抗命运，但每一次的挣扎都落下一个满身伤痕的结局，他这一辈子太苦了，这个世界对他太过不公平，他应该活下去，我希望他能活下去，我们好不容易看到了明天的曙光，我想要让他活着，让他活到看见曙光的那一天，活到他可以解甲归田，安然养老的那一天，而不是在曙光降临之前，倒在最后一次与命运抗争的战斗中，哥，你能帮我出个主意么？”
“我要是有主意，咱俩还能见面？”老李咧了咧嘴，看上去既像哭又像笑，与命运抗争这事儿他没干过，但他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信仰而死的。
要是他能想出不负如来不负卿的两全之法，他也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更不会和霜星结为兄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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