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我是有用的……拉弥娅是有用的，多萝茜姐姐，辛西娅姐姐，珍妮姐姐……大家……拉弥娅肯定能够帮到大家的！
——拉弥娅……一定能够做得到！
内心之中，有勇气和斗志扬动。
然而如此时局，勇气和斗志又能够有什么用？自己最后的作用，大概也就是在这一层防御也被攻破时，果断地使用献祭魔法中的强大禁术，将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化作格挡防御或许也有些许进攻效果的骨墙。可她自己偷偷试过，那样的骨墙，最多也就做到防御一枚一万吨当量的微型核弹的程度！
拉弥娅，太弱了。
因为太弱，现在没有任何用处。
她捂住自己的脸。一抹泪水，便要从眼眸中滴落。
——“拉弥娅”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熟悉的声音。
——阿芙罗蒂姐姐！？
拉弥娅下意识地抬起头，映入眼眸中的，却是一片空无。
空无？
不在塔薇尔再度构造出来的，次级城塞防御之中？！
“拉弥娅。”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而这个声音，来自于另一位战死的队友。
“萝忒丝……姐姐？”拉弥娅带着惊喜地转过头，在她身后，她分明看见了两个散发着炽热辉光的人形轮廓。一个是阿芙罗蒂，一个是萝忒丝。一个幽深，一个明亮。
拉弥娅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之中。
她最终也没敢开口，问她们是否存活。
“大家……我……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你可以做很多事。”阿芙罗蒂说道：“很多我们想做，而又没能够做到的事。”
“我们的布置出了一点差错。”萝忒丝随即接口。“我的身体里，寄存着过于强大的能量。阿芙罗蒂的灵魂里，寄托着过于强大的感知。我们原本打算在危难关头合二为一，相互补全各自的短板，并成为一支强大的力量。但却没想到……”
“肉体的强度不够。”阿芙罗蒂摇了摇头。“我的感知，她的能量。都已经完全充塞了我们的肉体。以至于我们合力兑换的【生命融合契约】，根本就无法起效。”
“所以……两位姐姐，是想要拉弥娅的身体？”拉弥娅，并不愚蠢。
“你可以拒绝。”阿芙罗蒂说。
“但现在局势紧迫。”萝忒丝应。
“这本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约定。加上第三人，就算成功也持续不了很久。但如果我们成功的话，至少现在，我们有可能能够获得动摇局势的力量。”
一张火炎组成的契约文书，出现在了拉弥娅的眼中。
而她毫不犹豫。
“请算上我！”她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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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六·咒怨 : 第488章第四百五十七节·容器与惩罚
生命融合契约，AA级奇物。
当它被激发后，所有在该契约上按下烙印的生物，可以选择将生命的形态相互融合，并进行一定程度的雕琢。缺点可以略去，而优势能够保留——契约将确保融合形态的稳定性。但根据形态本身的质量和规格，契约维持的时间也会随即改易。
最开始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萝忒丝。她在珍妮的故乡度假时光中，找到了阿芙罗蒂。
“生命是一样有趣的东西，越是想要的人，越是抓不住。越是不在乎的人，越是能够享有长久。我不知道你是哪一种，但我觉得我应该是后一种。”
那个时候的萝忒丝说着，她坐在阿芙罗蒂所在的位置边上。她和阿芙罗蒂靠得很近，之间却又隔着一段心理层面的安全距离。两人所处的地方是一处海滨，而两人坐在一块礁石上。
“为什么是我？”那个时候的阿芙罗蒂，如此反问着。
“因为我觉得我最好还是死一次。这样一来，我或许就能够获得解脱。而你……我觉得你可以承载我的生命。因为你的心灵，似乎相较他人更为奇异……除了队长。”
“你看出来了？”
“不要小看魔女的传承，虽然我们的力量体系相较于主神处那许多颇受欢迎的优化版本而言，基本上可以算作是不值一提。但一个传承已久的文明，其阅历总是可取的。”萝忒丝托着腮，轻声叹息着：“当然，我现在是最后一个了。而我其实也没记下多少内容。毕竟我最后的使命是成为炸弹，而非墓碑。可惜我连这都没能够成功。”
阿芙罗蒂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
她不多说，但却管不住萝忒丝的口。
“你的灵魂被某个强大的生命……或者灵体感染过。你因此而获得了它的部分特质。所以明明你没有多强，却总是能够参与到强者的战斗中。当然，只是参与，你最多也就能够看到，但你的身体却没法跟上。”
“随意说出她人心底隐藏的秘密，是不好的行为。”阿芙罗蒂，微微挑眉。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萝忒丝点点头。“所以，我把命赔给你怎样？”
“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陈述句，阿芙罗蒂并不同意。
“用处很多。”萝忒丝摆了摆手指。“我查到了一个奇物，就是造价有点高。我们两人合力就能够兑换。而使用它之后。我便可以将我体内的所有能量，全部无害地转移到你身上并且可以任你随意调动。而这样一来，我能够满足我的愿望。你也能够在危机关头，获得力量，变得足够的强大。”
“你就这么想自爆？”
“毕竟是我最后的职责嘛。”萝忒丝坐在石头上，纤细的双腿一晃一晃。“北冰洲队是一支很好的队伍。队长很负责，甚至有些关怀过头。而大家也都很友善，愿意为其它人付出努力和辛劳，提供无偿的帮助……在这里待久了，我也想要融入其中呢。”
“听上去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但是，我过不了内心深处的苦痛。我很想变强，变得足够足够的强，然后回到我的源世界中，去为我所辜负的一切复仇。甚至我还可以变得更强一些，获得足够强大的能力或者奇物，复活我的故土。”
“我真的很想这么做……但是我做不到。因为那样的话，我岂不是一点惩罚都没有。明明辜负了所有人。却一点罪，一点苦都不用受？完成复仇的话，我心灵中的负罪感会消除。复活我的故土的话，那些曾经被我辜负的人，肯定会选择原谅，甚至崇拜我。但我觉得这是不好的，罪人就该惩罚，而不是直接戴罪立功，然后功过相抵……哪怕我要回归，我要为了我所失却的一切继续战斗。在那之前，我也应该付出足够深重的代偿。”
萝忒丝的脚尖，轻轻地踢了阿芙罗蒂一下。
“我是有罪的，我已经受到审判，而我还要承受刑罚。我觉得你能够成为我的行刑官，让我在付出死亡代价时。还能够将生命派上用场。”
她说，而阿芙罗蒂继续沉默。
“我没有兑换什么东西，而消耗品不计入代价。复活我，应该难度不大。如果你觉得吞下我的一切有些过意不去，那么在事后，就由你来复活我怎么样？——毕竟我并不是想着就此白白死去，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受罚。”
她补充，而阿芙罗蒂再度沉默数秒。
十数秒。
数十秒。
“为什么是我。”阿芙罗蒂第二次问出了这样的话，两人都知道这第二次问询的内容，和第一次并不一样。
而这一次，换成萝忒丝迟疑了数秒时光。
“因为你能够狠得下心。”萝忒丝，回答之前先是朝周围看了一下。这是无意义的反应，因为唯一能够窥探到这段对话的人，不会偷听她们的谈话。“北冰洲队的大家，都是挺好的人。杀死同伴这种事，他们恐怕很难做到。但我觉得……你或许不一样。”
很严重的指责，在道德层面上，说出这种话简直就是和骂了祖宗十八代一样。然而阿芙罗蒂依旧只是沉默，而这一次的沉默中，却带上了些许默认的味道。
几分钟后，萝忒丝离开了。阿芙罗蒂依旧坐在那里，双目没有聚焦地看向远方。
萝忒丝说得对，没有夸张，也没有造谣。因为杀死同伴，吞噬同伴这种事……她的确可以做到。
因为她已经做到。
因为她并不是所谓的真正意义上的‘三十一世纪’强化人。在她的心中，寄存着的其实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
她是穿越者——但她是一个人工的，被造出来的穿越者。
她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死在二十一世纪。然后，又因为三十一世纪时期，某个科研小组的研究课题。由死到生，被强行地从永亡中拖曳而出，来到了这个人道昌盛的时代，并且获得了一具新的躯体。
阿芙罗蒂只是一个代号，她其实不是‘强化人’，而是‘对二十一世纪文化习俗研究用特别人造人’。她之所以会来到这个新时代，一开始只不过是有个团队想写一些关于二十一世纪的考古用论文。只不过三十一世纪的人类对于实验耗材比较宽容。她在课题大致完工后，便获得了在三十一世纪生存的权力。
毕竟这是个资源充裕的繁荣时代。而非内卷严重的赛博时代。和平了很久的人类失去了它们用以鞭挞同类的武德。日渐稀少的矛盾冲突也让人类更加习惯于与人为善。
阿芙罗蒂活在这样的时代，其实应该感恩。因为获得了新躯体的她，将拥有一段无忧无虑的人生，并且还能够在漫长的寿命中自由自在地探讨自己的理想和命运。而她也的确如此，承下了这份再造之恩，并以自身的才能，尽情地讴歌自己的崭新人生。
她的确没有去恨过任何人，而她也的确觉得这个时代很好。远远超过她前世的人生。
她没有受到任何歧视，也没有受到任何虐待。在获得了公民权后她就是这个时代的一员。她甚至可以参与到各项前沿的科技研发中，只要她符合标准。
她已经完全将自己当做一个三十一世纪人了。所有人都认为她是。
然而，她并不是。
那来自二十一世纪，战争还未彻底消失的时代中所遗留下来的烙印依旧存在于她的灵魂深处。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一无所查。
所以，当三十一世纪的人类。将她视作普通的一员，投入对虚空的研究开拓之时。这份细小的烙印，便为她带来了代价。
三十一世纪的地球，怀抱着探索和求知的情绪，第一次接触了名为虚空的亚空间。而正如同无数的宇宙一般，怀抱着怎样的心去接触亚空间，便会从亚空间处获得同等的回馈。
三十一世纪的全人类中，唯一一个会对陌生来客报以先天敌意的人，站在了一个她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而更不幸运的是，她那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在三十一世纪的灵魂群落中，显赫得就像是白纸上的墨滴一样。
于是，显赫的墨滴吸引来了亚空间深处的庞然大物。而这被敌意吸引而来的巨物，所回馈给这个崛起文明的一切，便是和敌意相同的撕咬。
在一切崩溃之前的那一刻，它联结着她。
将对自己报以万分关怀，热切，友善的文明拖入战火的那一瞬间。巨物杀戮和吞噬的一切感受。尽数映入了阿芙罗蒂的心海。
如果按照三十一世纪的法律，她其实是无辜的。
而就算是使用二十一世纪的法律，她也一样是无心之失，只不过会被特事特办。
没有人会审判她，没有人会责怪她，哪怕这一切的变故缘由都被调查清楚。这个时代的人类都不会迁怒到她头上——她仍旧被视作普通的一员，她仍旧可以参与到对应的研发部门，甚至新组建的对抗机构里面。然后，她便获得了绝望。
不是因为自惭形秽。
也不是因为无法面对。
而是……
“为什么……大家……”
“……会这么好吃呢？”
巨物下口的那一刻，和它联结的她，将一切感受都全数同步。文明的味道，灵魂的味道，一切善良，美好的味道。令她沉醉其中。
她隐约感觉到了一件事。
在那至关重要的一刻，其实她存有抉择。巨物其实无知无觉，如果她没有和对方达成一致。那一口不会咬落。
她同意了。
她默认了。
所以，一切才会变成那副样子。
“我也是该死的人呢……萝忒丝。”阿芙罗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被吸引了也好，被蛊惑了也罢。无论再怎么找理由，自己做出的事情，不会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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