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菊香公子
“没什么意思，只是感到可笑。一个当年很清楚保留兵权这种实际的权力的家族，如今居然会想不到这桩所谓的大赚一笔的生意有什么猫腻，真要是如此的话，恐怕当初托合尔的族长看到，就会心灰意冷了。”
乌合雅没有明说其中的猫腻，但是，就算萨尔人不如大夏人善于玩弄权谋和政治，他托合尔家族的族长还是应该看得清这并不算高深的计策的。
如果秦稷知道这个计策的话，他很快就会联想到自己那个世界的一个笑话。
那个用刀换手表的笑话。
而事实证明，托合尔的这位族长，并非不清楚这其中的猫腻。
因为他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沉默地看着乌合雅。
“您很清楚，察合族长，所以，我也不会和您说那些没用的谜语。明说了吧，我的那位哥哥，他是不会容许一个曾经的‘叛徒家族’继续保持其实力的。用您的话说，这话不好听，但是这是事实。”
“所以说，托合尔家族应该很清楚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恕我直言，我的那个哥哥，现在正在煮一锅水，你们呢，就是水中的青蛙，现在水还算温和，可是您真的觉得，这锅水将来不会把青蛙烫死在里面吗？”
她看了看刀子上一块色泽诱人的羊肉，一口将羊肉咬下来送入口中。
“但是，公主殿下，您什么都没有，没有钱粮，没有军队，没有封地，更没有忠心于您的部下。托合尔家族想要寻求存活之路，也有其它的选择。我们没必要走最难走的道路。”
察合族长说道。
“哈哈哈哈，您说的是，”乌合雅大笑了几声，爽朗的笑声中，总算是让这个和草原儿女格格不入的女孩有了几分该有的狂野，“不过，对于我而言，我倒并不在乎你们选择什么样的道路，这与我没什么关系。我嘛，只是告诉您我的想法，至于是否要选择我建议的路，那需要你们自己做决断。”
“那么，您的想法是什么呢？”
“只要有您的军队，那我就有能力保证自己利于不败之地，至少，边境地区将牢牢地掌握在我的手中——这只是最坏的结果，如果您不放心的话，不需要直接给我军队的直接指挥权，可以亲自按照我的要求来执行，也是一样的。如此一来，军队还在你们手里。”
乌合雅微笑着说道。
“您的底气来自于哪里？”
“来自于边境，察合族长。”
乌合雅低声说道。
王庭对于边境的掌控力其实并不强，他们本身的体制就不能做到较高效率的信息传输和部队调动，也无法保证王庭对于全国各地的军队的控制权，因此，王庭的手在边境是比较迟钝的。就连之前的对大夏的袭扰，实际上也只是王庭下令，边境的军队们见机行事而已。
如此的权力真空，自然也就给了乌合雅一个便于插手的机会。而王庭之所以敢把她放到这么一个地方，自然有这样一个因素：他们知道王族在边境地区的控制力不够强，所以，有着王族公主身份的乌合雅就算是跑到了边境，想要操纵军队，那些边境的家族们也不会愿意把军队调给她来指挥。
可惜的是，他们忽略了一点——正是因为王族对边境控制力不够强，所以这里，反而会成为无权无势的乌合雅绝妙的发展空间。
第十一章 朝纲
边境......乌合雅的身份......底气......
察合族长将这些联系到了一起，他感觉心里一冷：
“公主殿下，您这是要......”
“边境满是险境，这里不稳定，一旦有了冲突，安宁不了。但是，险境同样也是能够产生机遇的地方。这是一笔危险的交易，但是，托合尔是否愿意去做这样危险而诱人的交易，那我可就不得而知了，这要你们自己做决定。”
“之前就曾经听说过，您和大夏的那位太尉关系很好......”察合族长低声说道。他生怕被外人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这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多少联系。比起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个家伙更优先考虑自己的国家的利益，所以说，对于我而言，他在这方面我也不可能全盘信任。”
乌合雅很清楚自己做的是什么事，这件事说好听点......好吧，基本上也没啥好听的形容，这种勾结邻国来反叛自己国家，为自己谋求权力的行为，就是实打实的内奸行为。
但是，乌合雅等不了。也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这一次在大夏的居住，更是让她感受到了时代的变化之恐怖，现在的大夏，即使是在进行十万兵力规模的战争的情况下，国内仍然能够如常运行，这就已经很恐怖了。
萨尔人如果继续沉浸在曾经祖先们的武德之中，那么早晚会被人从梦中活生生薅起来的。
不过，从朋友的角度上来讲，她信任秦稷；可是从国家的角度讲，她不敢盲目去相信秦稷。那家伙是不会对她不利的，这一点她还算是可以确定，但是对她的国家有什么想法，那就未必了。
资源能利用就利用，至于之后怎么办，那就是掌权之后的事了。
“但愿您能记得您今天的话。那么，若您‘凯旋’，您准备如何对待您的朋友呢？”
话不好直接说明，但是条件总要谈的。
“如果您问的是事成之后，那我可以告诉您，我那时会很缺治理国家的得力干将，托合尔家族，应该不介意帮我一把。至于事前的话......”
乌合雅看着对方的眼睛，时刻注意着对方的反应：“我当然也不是那种空手套白狼的人，托合尔家族以边境诸军助我，我自然也要给您以诚意，不过，现在我们不用着急，时间还早。之后会有人和您沟通，与您具体商量给您的大礼。”
她倒也没准备立刻就让对方追随自己，这种事情是一场豪赌，说实话，换做是她自己坐在那个位置，她也得好好考虑一下。不能立刻就要求对方听从。
啊，好想念在大夏那阵子闲着没事干摸鱼的日子啊。
“公主殿下，您言之凿凿，说自己事成之后如何如何，可既然我托合尔家族真的有那个能力辅佐您成事，我们自己早就能自力更生了。”族长显然是对乌合雅这样确凿的语气弄得有点不爽。毕竟，乌合雅终究还是年轻，且是个女儿家，察合族长就算是再怎么对王室客气，对方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忍不住想要怼两句。
言外之意就是，要是帮你的话你就能成事，那我干脆自己出手亲自做这个位置，岂不是更好？
“您说得对，托合尔家族的实力的确够强，所以我才会希望能够和你们合作。不过，仅凭你们的话，想要成事还差了一点。”
“一点？”
“准确地说，就算是你们真的成了事，无非也就是换个王族的成员上去而已。你们不会真的打算自己坐上那个位子吧？”
这个时候，乌合雅必须怼回去，萨尔人很多都是比较直接的，她必须和他说明白了。
这些人明显不能登上那个位置，大夏只有夏家人才能坐上皇位的原因，是因为千年一来夏姓皇室的正统性极强，而萨尔王朝，乌合家族才能坐上王位的原因却并非如此。
说实话，萨尔王朝没有多少遵从正统的思想，谁能坐上去并且坐稳，王位就是谁的。但王族现在已经统治了萨尔王朝五代王了，靠着武力和王族的实力压制了其它家族。
托合尔假如真的阴死了王族，他上了位也绝对坐不稳这个位置，因为王族压不住其他家族之后，他们必然也会觊觎王位，托合尔会很快被拽下来。
“公主殿下，您多虑了，我们只是为了国家的未来考虑，您......恐怕称王有些困难。”
面对对方这不太客气的回答，乌合雅直视着他的目光，然后，笑了笑：
“我明白了，希望您将来不会打算修正这句话。哦对了，说一声，你们家族打算继续售卖出去的产业，我有些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有时间我们可以额外见一面，商量一下价格。”
.............................
大夏，宫殿。
今天的朝会，秦稷特地提前睡足了觉，确保自己上朝时精神状态极佳。
他可是一个忧心国事的大忠臣，更何况之前有人怀疑他的身体状况，今天自然要上朝好好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
果然，看到自己上朝，不少官员都来嘘寒问暖，之前虽然他们也打算探视，但是秦稷本来就没病，第二天就重新办公了，这些大臣们压根都没来得及去探病。
秦稷也客气了几句，告诉他们自己身体很好，无须担心。
随着朝会的开始，大臣们纷纷都停止了相互之间的闲聊，站在大殿中向夏雨潇施礼，随后，开始进入议事环节。
今天由铁将军出头，提出了戍边部队的垦荒政策，说白了就是，让边境驻军在卫戍边境期间，利用春天的时间与当地百姓协作开垦荒地，用来增加耕地抑或是种植蔬菜果树。开垦的耕地一部分按照人头数分给当地农户，还有一部分由军队种植，满足军队内部的需求。
实际上这个政策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出现了，只不过大都是为了缓解前线需求而执行的，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执行方式，军队有很多兵员又不是当地人，对当地的地理情况不了解，种出来的东西收成也一般。
所以，到了夏雨潇执政后，就一直在着手制定一整套完善的边境开发体系，一方面争取不给当地百姓造成过重负担，另一方面也能节省军费开支，还能发展边境的城镇。
因此，这个政策在超会上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讨论之后，大家大多数都愿意推行这样的政策。
而接下来，要讨论的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诸位，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朕的大婚之日，在朕大婚之前，朕希望能够和诸位定下相应的朝纲。”
女帝大婚，这在大夏是极少数，帝国虽然有过女帝执政的经验，可像夏雨潇这种执政后正式结婚的实在是没有。
因此，婚后对夏雨潇及秦稷的身份问题，礼仪问题就需要加以考量，总不能真的给秦稷皇后礼仪罢。
第十二章 朝会
“陛下，臣等建议，既然陛下已经决定举办婚礼，那自然要效仿祖制。不过，鉴于陛下这等情况于祖制中并无先例，臣认为，大婚以后，不能效仿皇后之礼以待太尉。”
在婚事上，大臣们给出的意见还算是客观，毕竟，将来如果真的结婚了之后，不能完全按照对待皇后的礼仪来对待秦稷，毕竟人家是个男性，而且还是朝廷重臣，手持大权。帝后之礼不太适用。
“如此一来，则必须要新出礼法来对待此时。臣建议将此事交由宗正府和奉常府来负责，拟定一个可以被认同的方针，如此一来，方可安定国内秩序。”
王御史说道。
这件事情不能随便就定下来，因为毕竟秦稷还是个男的，如果在礼制和律法上不仔细斟酌，那很容易会出现皇帝礼仪与秦稷的礼仪相互重合，从而让秦稷影响到皇权的威望。
这个想法其实还真不是针对秦稷，只是从国家的角度考虑而已。
所以这件事情不能随随便便就决定，必须要由宗正和奉常共同处理，共同解决礼法上的问题才行，只有礼法对了，才能杜绝乱政的现象。
礼制的事情，还是要专门安排专职礼法的部门才行。
“秦稷，你觉得如何？”
夏雨潇看向秦稷，问道。
“臣也赞同此事，礼法是一个国家立国之本，况且，若不加以严谨的礼法，臣恐怕将来会引来不必要的祸端。”
对此，秦稷也没什么要反驳的，礼制上的事情，其实并不直接影响到权力的强弱。当然，遵照礼制的话，相对来说会更加正统一点，但假如真的到了需要和夏雨潇争谁是正统的时候......那也就是彻底决裂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实力才是一切，礼法不过是装饰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安排夏宗正和奉常府一同订制新的礼法，务必要安排得妥当。”
“是，臣这就去安排。”宗正立刻说道。
“另外，近期我们观察到，萨尔王朝这边正在向边境增兵，而现在，喀拉石格也成为了他们所主要防范的地区。随着我们的施压，相信对方一定会在喀拉石格和我们较劲的。”
喀拉石格这块地方，萨尔人是一定要争得。因为这里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和充沛的水资源，让喀拉石格成为了难得的牧民生活放牧的好地方。
无论是索勒沁部族也好，还是萨尔王朝也罢，喀拉石格始终都是北边的各方势力垂涎三尺的肥地，因此，索勒沁部族才会对当初封给了他们喀拉石格的大夏有了极大的好感。
而之前让萨尔王朝割出喀拉石格的这个操作，实打实地让萨尔人内心受到了打击，班哥作为新王，既然想要掌握王朝的政权，那无论如何他都没理由放着喀拉石格不管。
如果大夏和萨尔王朝之间的僵持真的出现了破裂，那么，大概率喀拉石格将会是冲突爆发的重点。自从大夏的部队开始威胁萨尔人撤出喀拉石格后，班哥对于喀拉石格的欲望简直高涨到了失去理智的程度。
“陛下，”白将军站出来，他的声音在朝堂之上并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在仔细倾听他的话语，“以臣之见，现在我们应当在喀拉石格地区尽量避免直接的冲突。”
“有何理由？”
“喀拉石格地区虽然的确由我方来保证索勒沁部族对其的控制权，但是此处地势平坦，虽有河流的，也有丘陵，但草原为主，没有适合我们的地形。萨尔人的骑兵在这样的地形上，机动性相较于我们的军队要更强，从战争的战果上考虑，我不建议在喀拉石格地区起直接的冲突。”
“但是，如果敌人主动挑衅呢？我们至少不能随随便便就违背对索勒沁部族的承诺，否则今后，其它国家也不敢轻易相信我们的信誉。”
夏雨潇说道。
“陛下担心的的确有道理，所以臣的意思是，不能在喀拉石格地区起直接的冲突，但，并不代表我们要退让，喀拉石格的冲突可以由索勒沁部族去引起，而我们所做的，是吸引萨尔人将战场转移。”
索勒沁部族想要喀拉石格，那就需要承担起在外交上面对萨尔人的责任，而主要的输出，还是要靠大夏的部队。
没办法，索勒沁再怎么强大，他的体量仍然只是一个部族，和一个王国相比，不值一提。
所以他没法担任后续的战事主攻，主要输出还得靠大夏。
由索勒沁部族和萨尔人撕破脸皮，然后，大夏的部队会出现并正式对付萨尔人。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这件事情，你和太尉仔细商量一下，如果有明确的方案，就及时告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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