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菊香公子
“不能带，因为要看的东西不是护卫们能看的。”
夏雨潇给出了这样的解释。
第八十三章 回归来处
实际上，夏雨潇也完全没那个必要带守卫。
因为在祖陵这边，到处都有巡逻的守卫，这些守卫大都是皇帝亲封的守陵世家，基本上其子孙后代都会有至少一人继承守陵的任务，而这些守陵的家族，皇室对其待遇也相当优厚，无论是哪位皇帝登基，都不会少了他们的薪俸。
除此之外，外围还有轮值的禁军，这些人组成了绝对严密的布控网，再加上整个祖陵层层叠叠的禁禁制，可以说，这里的守卫森严程度，甚至比皇宫里一些地方还要强。
站在地宫门口的大殿之中，殿内，便是通往地宫的通道。
秦稷虽然已经见识过了生死的战场，也见识过无数次死里逃生的险境，可说实话，让他往陵墓里头钻实在是让他有些不适应。他家毕竟是军人世家，又不是倒斗世家。
看着面前那装饰着金漆的石门，以及周围精美的壁画，秦稷不由得开始心里打鼓。
夏雨潇走上前去，先是将一炷香插在了门口的香案上，随后，走到石门前，双手抓住了石门上的两只辅首上（门环上的神兽雕刻），同时推动。
沉重的石门就好像是纸糊的一样，轻松地被她推开了。
呈现在面前的，是宽敞却又深远的甬道。
“我走在前面，你跟紧......反正就是一条直来直去的路，估计你也不可能迷路。”夏雨潇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秦稷不由得感慨了一下——要不怎么说是夏雨潇的祖宗呢，这甬道一眼望去好像看不到尽头，里面黑漆漆的，秦稷看了都感觉浑身上下有点冒凉气，而夏雨潇却好像把这里当成了家一样，面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虽然还是一瘸一拐的。
两个人默默无声地在甬道内前进，甬道内部也不全是黑暗的，那上面所绘制的壁画呈现出了一种淡淡的金色光芒，似乎是用了什么发光的颜料，在这上面，秦稷能够清楚地看到那壁画的内容，上面画着的，是无数仿佛故事一样的壁画。
有描绘战场的，有描绘一个英武的皇帝发号施令的，还有描绘士兵们列队的......显然，这和大夏的这种事死如事生的观念完全一致，而在这甬道的尽头，夏雨潇停了下来。
她停在了又一扇石门面前，这扇石门上，雕琢着双龙腾飞的镂空石刻，活灵活现。
“跪下。”
夏雨潇说道。
秦稷明白是什么意思，立刻理好了自己的衣装，然后跪了下来，夏雨潇同样也一起跪下：
“大夏皇帝夏雨潇，敬告列祖列宗，今有要事，不得已而开墓，搅扰之处，还望海涵，现恳请入室。”
没有声音。
整个墓室如死一般地寂静，秦稷甚至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夏雨潇轻微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至少也有接近半分钟，只听得墓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随后，两扇石门完全敞开。
当看到石门后的一切时，秦稷顿时感觉自己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忘记在这地宫中看到的一切。
伴随着石门的开启，无数灯火在地宫中亮起，而伴随着地宫灯火的繁盛流动的，是奔涌的江河。
秦稷原本的世界，有位大佬的墓，在史籍记载中与此相似，但是大夏的这座祖陵的地宫要更为可怕——由于这个世界有灵气这个bug一般的存在，所以......
那流动的江河，并不是什么水，也不是什么水银，而是被不知什么法术所限制住的、以液态流淌着的灵气组成的“龙脉”！
没错，现在，就在面前，有一条人造的龙脉。
灯火辉煌，无数的光芒此刻映照出了地宫之中的一切。在整个地宫之中，大夏的江河湖海、山川盆地被复刻，在这江山之后，高台之上，是一座和地上的宫殿一般无二的大殿。
大殿俯瞰着整个大夏的江山——尽管这个江山已经过时，因为后世历朝历代已经将这个版图大幅扩大，但却仍然震撼人心。
看出了他的惊讶，夏雨潇拽着秦稷的胳膊，一起向着那大殿走去。
大殿之内，并无一人，只是燃烧着一只只看似脆弱的灯。
点点灯火汇聚在一起，在每一只灯后面，都有一个牌位，秦稷只是扫了一眼，就不由得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上面的每一个牌位，都是大夏历代的皇帝的名号。
夏雨潇从两侧燃烧着的灯火中走过，最终，坐在了尽头的那把白玉龙椅之上。
在这一刻，秦稷听到了无数的低喃声，这些声音似乎是在交流着什么，随后，伴随着夏雨潇的一个手势，那些声音完全消失。
“秦稷，接下来，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千万要保持理智。”
夏雨潇严肃地说道。
“哦，我知道了，我你还信不过吗......”
秦稷笑了笑，说道。
可是话还没说完，只见夏雨潇转过身来，双手用力捧着他的脸，把他的脸转了过来，然后用几乎贴在他脸上的距离，盯着他的眼睛：
“我没开玩笑，千万，千万要保持理智，如果你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了，马上喊出来，明白吗？”
说实话，夏雨潇的力气不大。气势挺吓人，实际上秦稷真要是反抗的话，稍微用点力就能挣脱。
但是看到她前所未有地郑重起来，秦稷就算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也被她的这种郑重给吓到了。
“我明白了，陛下。”
夏雨潇能这样郑重，说明接下来的事情绝对不简单，既然如此，秦稷心中也多了几分戒备。
看着他也警惕了起来，夏雨潇松了口气，然后，对着空荡荡的大殿说了一句：
“开始吧。”
..........................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秦稷终于知道，为什么夏雨潇要特别强调自己要保持理智了。
他的面前，大殿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
说它是生物，是因为秦稷至少在这个家伙身上看到了类似于人类的眼睛之类的器官。但是，说它奇形怪状，是因为......
那与其说是人类的眼睛，倒不如说是无数只眼睛组成的洁白的光轮。眼睛在转动，光轮也在转动，圣洁的光芒从它的身上洒向万物，然后，那温和的光芒便滋润了一切。
那是一种神圣的诡异。
他与那个生物对视，而那个生物，也将所有的目光投射在了他的身上。
它向着秦稷飘了过来，直到接近那个家伙，秦稷才意识到一个事实——
这个东西，它真实的体型和一座山峰无异。上面的每一只眼睛，都让头顶的天空变成晶体的璀璨，和这玩意相比，秦稷那健硕的身躯，仿佛是一只蚂蚁一般渺小。
那个“怪物”转动了一下光环，然后，它发出了似乎是在唱歌一样的嗡鸣声。
他浑身上下的器官仿佛都随着这嗡鸣声而颤动，大脑内回荡着那独特的“歌声”——他并不知道对方在唱什么，但是，它一定是在唱，或者，至少是在用和唱歌一样的语调说话。
威压。
除了令人绝望的威压之外，秦稷还从心里流露出了此前几乎从未有过的莫名的悔恨。几乎要让他跪倒痛哭的悔恨。
突然，手里的一丝异样的温暖，让秦稷稍微回过了神。
他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疼痛让他的思维变得清晰，然后，他的耳边，听到了嗡鸣声，只是，从原本的听不懂，变成了很清晰的夏国话：
“孩子，你该回归来处。”
第八十四章 地宫的作用
秦稷是第一次面对这个东西。
他能够感觉到那话语之中的温和，但是，这种温和却如同是一把软刀子，看似没有任何波澜，可是已经让他浑身颤抖。
它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它知道自己的来处？
嗡鸣声再次响起，而这一次，秦稷没能听懂它说什么，或者说，对方已经不想让他听懂自己说的话了。
面前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颤抖，那光环仍然是圣洁的模样，可是，从光环的上空，耀眼的光芒洒落，一如天空被刺破一般。
四周响起了洪亮的、却不知究竟是什么语言的低吟，仿佛是成千上万的人在齐声歌唱，随着光芒洒下，那歌声令人浑身发软，甚至有跟着一起吟唱的冲动。
“你不是主应救赎的羔羊，主也不能送你回去，孩子，不要害怕，你很快就会得到解脱。”
嗡鸣声在脑海中响起，随后，天空巨变。
就在秦稷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光环生物仿佛是闪现了一样，陡然贴在了他的面前。
光环上面的眼睛瞳孔缩小，在极近的距离直直地凝视着面前这个人类。
被一只金色的、足有你脑袋大的眼睛贴脸凝视的压力感有多大？现在秦稷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而且仅仅只是贴脸的距离，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所谓的光环，蕴藏着的力量绝对难以想象。
秦稷害怕了。
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他确实有害怕的时候，但是没有哪一次是像这样近乎于“恐惧”。就好像一个恐水的人，就在船边低头凝视着深不见底的大海一样。
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颤抖的双腿此刻根本无法掩饰。
大脑还在正常运行，恐惧没有打乱他的理性，可是身体的生理反应的确是没有办法去欺骗和压制的，秦稷深知自己这样的反应实在是有些耻辱，只是这具身体对危险的反应是一种本能，很难通过自己的理性完全压制。
“孩子，你听到了吗？”
光环见他没有反应，问道。
没有反应，或者说，秦稷压根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我说的应该是你们夏国话才对。”
光环缓慢地转动着，上面的花纹、眼睛，微微地闪烁，这个生物似乎是在理解面前的人的思维，至于它到底有没有理解自己的思维，秦稷不清楚。
空间扭曲。
仿佛是被热量熏烤变形一样，秦稷所看到的空间都在被扭曲、压缩，然后，秦稷看到那被压缩的空间正在向着自己扩散开来。
就在那空间扭曲即将到了他的面前的时候，手心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疼痛。
“秦稷，醒醒。”
夏雨潇冷静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她的声音实在是过于冷静，近乎于一种机械般的冰冷。可就是这样的冰冷，将他从刚才的场景中拽了回来。
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秦稷浑身大汗地喘着粗气，震颤的瞳孔仍然没能稳定下来，周围的一切景象都恢复了正常，而他，手中正在死死攥住夏雨潇的手。
不需要松开手看什么样，光看夏雨潇浑身疼到颤抖和那脸上有些扭曲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攥住她的手的力气绝对不小。毕竟，在面对恐惧的时候，他的力气是彻底爆发出来的。
“......”
他想对夏雨潇道歉，可还没从恐惧中恢复过来的身体，暂时没能让他组织起语言。只能先把紧攥着她的那只手松开。
“......能像你这样好好地站在这里的人，也实在是凤毛麟角了。”
夏雨潇似乎是欣喜，又似乎是无奈地说道。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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