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菊香公子
秦稷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刚才看到的东西的来历。
“所谓的主的使徒，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天使，”夏雨潇轻声说道，“你看到的那个，是当初我曾经面对过的一个。”
“陛下，您......”
“这件事情不要外传，除了秦思月你可以透露一些，其他人，不要透露一点。”夏雨潇特意叮嘱了一句，正在这时，秦稷才想到，刚才似乎夏雨潇是和自己一起看到那个东西的。
可是现在的夏雨潇，神色自若，金色的瞳孔毫无波澜，就好像是早已洞穿了一切一般。
“是真身？”
“确切地说，是真身的一部分，当初我们捕获的一部分。没有真身那种层次的力量，但是其思维方式、气息和对外展现出的实力都是基本一样的。”
夏雨潇抚摸着玉座上的扶手，然后慢慢地握住了他的手，她能感受到秦稷那只手上的温度，前所未有地高，如果不是因为她及时将他叫醒，恐怕秦稷已经要下意识地进入战斗状态了。
“为什么要在陵寝里面，安排这样的东西......”
“俗称皇储筛选器，刚需。”
夏雨潇一张嘴就是新词儿。
“啥玩意，你这是从哪学的这些话？”
“和你学的啊，你嘴里不是总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她笑了笑，随后指了指那些闪烁着灯火的牌位，“秦稷，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大夏最机密的地方，刚才给你看的东西，就是我们目前的敌人。”
“我倒是想到过，之前就有猜过大夏可能要和那个所谓的圣主正面抗衡，可是......”
大家都是聪明人，更何况秦稷作为太尉，能够获取到的信息始终是最为可靠的——尤其是军事上的信息。
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有法术之类的帮助，有灵气的应用，可以让国家的生产力和他那个世界的古代国家相比有明显的进步，可是生产力再怎么强，像大夏这样养着上百万的常备部队的国家也实在是独一无二。
武德充沛的赫德亚帝国，职业军人也不过养了二十多万而已。而经济繁华、国富民强的维西帝国，也不过养了四十余万。
这已经是很可怕的规模了，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甚至能够有十万规模的部队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大夏常年保持着上百万的部队......这个规模可以说，要么是对手强得丧心病狂，要么是统治者本人真正意义上地丧心病狂。
夏雨潇的执政还算是正常的。
那么，结论也就只能停留在对手强得丧心病狂这方面了。
第八十五章 先祖之余烈
“这座陵墓，是先祖耗费数十年建造完毕的，期间耗费了不知多少钱财，也不知投入了多少人力，最终才造就了现在的这副模样。”夏雨潇说到这里的时候，凝视着那闪烁的灯火，“秦稷，依你看，大夏的千年国祚，正常吗？”
“不正常。”
秦稷话说得很直白。
大夏能够绵延千年，这件事情即使是在这个充满了法术和灵气的世界上也是相当不正常的。
千年的国祚，意味着大夏至少历代数十任皇帝必须无一人昏庸，至少也是能够压得住场子的，不仅如此，也意味着大夏的统治不能总是依靠暴力强行维持。
理由很简单，臣民们并不是没有记忆的，大夏固然可以压制一时的举义，可是压制得越狠，越会在人们的心中种下一棵有毒的种子。
千年的帝国，自然连带着其功与过同样也会存留千年，就好像两口子吵架一样，其实每一次吵架或许起因都是一些并不算大的小事，但是当小事慢慢累计的时候，终究会在有一天被翻“旧账”，爆发一场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未来的婚姻生活的大闹。
大夏也是一样。
因此，秦稷和秦思月才会觉得大夏非常不正常，这个国家能够维持千年，却未出现过无道昏君，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直在操控着这个国家一般，令人感到莫名地恐惧。
“大夏的先祖们，其实从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谁，”此刻的夏雨潇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自顾自地说道，“先祖并不知道敌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来头，只是，他老人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世界上，似乎所有的智慧种族，都有着不知何时就已经出现的神明。”
“血族有血族的神明，龙族有龙族的神明，人类有人类的神明，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关于神明的传说，可是，却没有一个种族见过神明。先祖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每个智慧种族都有自己的神明，绝非是什么好事。”
“所以，陛下，先祖创立了大夏？”
秦稷试探性地问道。
从夏雨潇的话语中，似乎大夏的运作和那所谓神明的存在息息相关。
“怎么会，大夏是个国家，本质上，不过是我们的祖先们抱团取暖的一个大集体而已。在我们感受到神明的存在之前，我们就已经建立了国家，”夏雨潇摆了摆手，靠在白玉座椅上的身躯慵懒地斜倚在靠背上，“只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先祖就已经开始将其作为未来的敌人来应对了。”
“先祖，也就是开国皇帝，其实根本无从下手。穷极一生，他创立了大夏，开疆拓土......数十年夙兴夜寐，最终也只能寄希望与后人了。”
“他将自己的残余神智以龙脉灵气作为滋养，永存于地宫之中，后世每一任储君继承大统之前，都需前来地宫，试其胆魄、验其决心、考其才干......如此，储君方可为帝。自此以后，历代皇帝执政时，皆会将神智存于地宫一缕，以此为后世选拔治世之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夏雨潇苦笑了一声，指了指在灯火的最末端，一个没有灯火亮起、更没有任何字眼的空白牌位：
“喏，看到那个牌位了吗？这是给朕留着的。”
秦稷凝视着那些灯火，心中的答案有了解释。
大夏并非是真的有什么天命，其存续也绝非是偶然。
在大夏看似强盛安定的背后，是世世代代竭尽所能的积累。这里的每一盏灯，都意味着一个曾经为了国家而将自己压榨到极致的统治者，这其中，自然也留着夏雨潇的位置。
而为了完成始帝和历代先帝的夙愿，又不知有多少大夏的百姓洒尽了血汗。
秦稷读过大夏的历史，始帝建造祖陵时，数万人昼夜忙碌，无数修士作法诵持，不知多少人化为了白骨，不知多少红颜等待郎君归来熬成了白发，最终才铸就了这令人震惊的陵寝和整个帝国。
“先祖的想法是正确的，因为，后世之君陆续地了解了那些看似神秘的敌人，知道敌人的情况，那就能够有应对的方法。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夏开始征战，开始治国安天下。随着我们对敌人的了解越来越多，我们弄出了天师，成立了天师府。至于我......不过是在先祖们搭的路上继续往前走的一个晚辈而已。”
说完这些，夏雨潇站起来，远处的山川河流，似乎在遥相呼应。
“秦稷，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大夏能从千年以前延续到现在，已经是万幸。和你进行大婚，诚然有着对于朝堂之上的考量在，同时......”
“我也觉得，这条路上，你能和我走下去。”
她的样子很认真。
对于夏雨潇来说，打从一开始，她就一直觉得秦稷是个奸臣。
无论是谁遇到那个时候的秦稷，恐怕都会这么觉得，因为随着她距离皇帝宝座越来越近，秦稷对于权力、对于大夏的控制欲也在疯狂攀升。
夏雨潇知道，那个时候的秦稷是真的抱着篡权夺位的心思在里面的。但是她却也明白一件事情：
一个奸臣固然可恨，但当他还是个权臣的时候，完全的对立就很可能置自己于死地。
当时还在代政的她，选择了和秦稷相互利用。
她利用秦稷的权势来夺得坐稳皇位的资本，而秦稷则利用她获取自己想要的权势。
先帝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夏雨潇想，他大概是知道的，只是，先帝大概也已经有心无力了。临终之前的那段时光，先帝已经没有了往日驰骋疆场、杀伐果断的锐气，若非她代理朝政，大夏迟早会变成一个烂摊子。
只是......
夏雨潇没想到，秦稷居然会慢慢地改变。
权，仍然牢牢地握在手里，但是，这个权力机器，却变得好像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大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夏雨潇开始怀揣了一个有些可笑的、本不该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期望：
若是有人能让自己不再是“寡人”，那倒也不错。
第八十六章 和时间赛跑
从地宫中走出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
祖陵的位置较为偏僻，虽然也处于太安城的龙脉之上，却相对来说属于“郊区”的范畴。
从这里回到皇宫的道路有些远，不过，毕竟夏雨潇是皇帝，早早地就有马车等候在这里了。
这时候，秦稷才发现了一件事——
周围那些护卫的仪仗，基本上全部都是天师府的人。
这次在地宫中，夏雨潇和他交代了一些事情，但是，很多细节她并没有交代。比如，天师府的天师们现在到底在做着怎样无法被替代的工作，以及整个大夏一共有多少个天师，之前曾经出现的龙脉的异动究竟是在做什么之类的......
夏雨潇看上去，已经很信任他了，可是绝对还有所保留，至于是为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除了被认为有继承皇位的资格的储君之外，其它皇室成员，也不知道地宫的这件事。
地宫中的一切，似乎只是为了给将来的皇帝而准备的，而夏雨潇，正是那个接受了地宫的一切锻炼和考验的皇帝，如果按这样的选拔方式，那么，大夏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就不是一个无法想象的事情了。
大夏就好像是一台国家机器，无论何时，都会自行筛选出没有问题的零件补充这台机器的核心部件，然后以一种高效的模式继续运行下去。
夏雨潇在身边的人的簇拥下，上了马车，随后，她从车厢中探出头来：“你也上来吧，没给你备马，一起回去就行了。”
“啊？啊，是。”
秦稷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名天师做出了请的姿势，秦稷才清醒地认识到了一件事——这就是传说中的与天子共乘的待遇。
车厢的帷幔拉下，遮挡了外面的视线，随后，在车夫的催动下，马车在太安城的街道上有节奏地前进着。
夏雨潇的马车不算奢华，但还算是舒适，马车要比官员们的马车大上一圈，里面有更多的空间用以办公和躺卧。
.......................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说话。
秦稷还没能从之前那种恐惧之中恢复过来，而夏雨潇，心中似乎一直都在放着事情，她根本没有神明心思去考虑其它的事情，两个人看起来就好像是闹了什么别扭一样，如此低气压的状态，以至于外面的天师弟子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自己说什么话把里面这俩人的火药桶点炸了。
当然，两人只是都在思考着自己的事情而已。
许久，还是夏雨潇先开的口：
“天师府现在在积极营造新的武器装备，其实，我之前试图扩充大夏的部队，一方面为了确保权力的集中，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够尽可能多增加哪怕一点大夏的力量。现在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想成为后人口中的亡国之君。”
在秦稷面前，夏雨潇总会稍微放开一点，对于她而言，面对那样的一个敌人，她的精神始终都在紧绷，而带来的，就是那迫切的行政。
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以至于让秦稷差点忘了，其实夏雨潇现在登基也不过一年左右。
一年左右的时间，她却初步进行了国内的军队改制、解决了河溪郡的大灾、筹措钱粮和人才修筑运河，同时却也没忘了对外打两场战争。尽管战争的指挥者并不是她，可作为皇帝，最终确定对外的战略方针的，仍然是她。
她太快了，一年的时间，做了许多帝王十年都未必能做完的事情。
换做其它皇帝，其实早就因为如此激进的变革和如此雷厉风行的执政风格而被底下的官员们所抵制了，再加上又是女皇帝，说不好听的，哪天被逼迫让出大权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夏雨潇之所以敢这么放开手脚，恰恰是因为有秦稷在。
这么仔细一想，两个人虽然在一开始的并不算通力合作，却也至少算是互补了，各取所需。
“秦稷，现在西边的情况暂时稳住了，南部一直平稳，就算是想闹也闹不出多大的乱子来，北边呢，我们和萨尔王朝的事情迟早要结束，这次乌合雅回去，无论是胜是负，对于萨尔国来说都会是一次不小的打击。可以说，和萨尔王朝的恩怨了结，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仍然很多，祖宗把江山交到了朕的手里，朕就要对大夏的江山负责。今天下朝回去休息的时候，维西帝国这边给朕送来了一套图册，上面据说有他们希望和我们合作的项目。这些都关系这大夏的未来，朕可不敢随便就执行，因此，正好你来看一看有什么问题吧。”
秦稷接过来夏雨潇手里的册子。
在那册子里面，维西帝国的学者们设想了一种独特的“高塔”，这种高塔可以通过固定的术式，以灵气为媒介传递不同的讯息，每隔一段距离建设类似的高塔，就可以确保信息快速传递。
秦稷看着这个原理，立刻明白这帮维西帝国的学者们想搞什么。
通信基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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