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ugugugu
咳...他又咳嗽了一声，感觉肺部都在抽动，清诺岩能感受到身子依旧很虚弱，在心中呼唤莉雅，盐尺依旧没有回应。
真是糟糕。
外面依旧下着雨。
这是一间很隐蔽的山洞。
白色的雨帘从岩壁上挂了下来，直直地遮掩住了山洞的门庭，从洞里向洞外眺望，无论是那垂落的暮色，亦或是那婆娑低语的森林，都模糊在那半透明的雨幕中。
整个世界都显得模糊不清，唯有山岩间溅起的一朵朵水花，清晰地映在瞳孔中。
“...你醒了？”
清诺岩回过头去，说话的是一个年轻青涩的士兵，他看起来还是个少年，穿戴着不合身的武士服，腰间别着一柄制式长刀。
“你好。”清诺岩道。“..是你帮了我吗？”
“鲱鱼一番队队长，哲平！”
这年轻人露出友好的笑容来，他爽朗笑着的时候总给人老实淳朴的印象，很认真地做着自我介绍，“梦想是成为柱国军的士兵！”
柱国军...?
可清诺岩听说这个军队早就在一百年前解散了。
稻妻早就没有柱国军了。
这个家伙倒也奇怪，他又如何能加入一个早已解散的军队呢？
这是傻瓜吗？
哲平看出了清诺岩眼神中的疑惑，他挠挠头，
“因为我太祖宗是柱国军啦，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太祖宗可曾经跟过那位大柱国哦！就在八酝岛，是很厉害的英雄！为了保护百姓光荣地牺牲了！”
谈及他祖辈的时候，这位年轻士兵嘴角噙着自豪的笑意，他真的很骄傲，挺直了自己的胸膛，如数家珍。
"我爷爷也是柱国军。”哲平露出笑容来，“所以我也想成为柱国军——这是我的梦想。”
“可柱国军已经解散了。”清诺岩轻声道。“那位柱国也离开了。”
“啊...是啊。”这个年轻士兵又挠挠头，“有好多人笑话我啦...说我不切实际。”
“可我觉得...柱国军总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就能报名了。”
哲平表情很认真，火光映衬在他的瞳孔中，“虽然我不懂...但我感觉稻妻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不该是这样的...那些幕府兵很奇怪，奉行也很奇怪。”
“不该是这样的。”他道。
清诺岩怔了怔。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终于问道。“你应该能猜到我被追杀吧？你不怕被牵连吗？”
的确很容易猜到，因为清诺岩全身是血，腰间又带着刀，森林里到处都是煌煌的火把与马蹄声。
“我知道啊。”哲平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道，“可我是个士兵。士兵看到百姓倒在地上，有义务帮助他。”
“你要知道。”清诺岩顿了顿，盯着哲平的眼睛，决定坦白，“我是被愚人众的执行官追杀。”
“那更应该帮忙了。”哲平也盯着清诺岩的眼睛，露出更理所当然的表情，“在稻妻的土地被他国士兵追杀，这是岂有此理啊！”
“而且柱国军的士兵最讨厌那些家伙了，要把他们都赶出去！我爷爷告诉我的！我爷爷又是听我太爷说的，太爷又说那是柱国冕下亲口传授给他们的。”
他又挺直了胸膛，“我可是正规柱国军。我可不想让他们失望。”
...这的确是个很不切实际的热血笨蛋。
清诺岩略显无奈的笑了笑。
祖祖辈辈都是笨蛋。
“不要笑话我了啦。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幼稚。”哲平看着清诺岩嘴角的微笑，轻声嘟囔着道，“但我是很自豪的...”
“不。我没有笑话你。”清诺岩拍拍他的肩膀，开心地笑道，“我只是觉得你爷爷说的不错，愚人众那些家伙最讨厌了！都该统统滚蛋好。”
清诺岩不讨厌这些笨蛋。
今夜的雨依旧在下，淅淅沥沥。
咕隆——
伴随着一声不合时宜的咕隆声响起，哲平有些不好意思。
“肚子饿了？”清诺岩扬扬眉头。
“嗯。”他耿直地点点头，不好意思地道，“一整天没吃饭了。”
“那我做一顿饭给你吃吧。”
——
携带的食材很少。
清诺岩翻找了随身的小包，只找到了两三块鱼豆腐。
他有些犯难。
无论是哲平，还是他，还是御舆千代都需要休息恢复体力，需要好好地吃上一顿。
盐巴儿神还焉巴了..暂时做不出盐巴了。
这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这时候，洞口外忽然传来响声，一团敏捷的毛球从水帘中窜了进来，圆润地在地上滚了三圈，这才站直了身子，露出了圆滚滚的脸蛋来。
是五百藏。
它嘴巴里还叼着一条肥硕的大鲈鱼。
这小狸猫叼着鱼，神气地插着腰，脸上写满了吾辈真厉害的表情。
这下食材有了。
小狸猫胆小又笨蛋，但唯独在觅食这一块上...恐怕只有派蒙能与它争锋了。
生好一堆篝火，将鲈鱼挂鳞去腥，直接平铺在火架上，又将几块清野豆腐下水，简单地在做一锅清水豆腐汤，加些野菜辅佐，便清香扑鼻了。
哲平直直地盯着散发着清香的豆腐汤，咽了咽口水，“..闻起来真好吃。”
"那是当然。"清诺岩对自己的厨艺很是自豪，“我可是清野豆腐店的正统传人。”
“清野豆腐店？”哲平不可思议地瞪大眸子，显露惊异的神色，“是那家清野豆腐店吗？那家店又开业了？”
“嗯。”清诺岩道，“回去之后，欢迎光临清野豆腐店。”
“我一定天天去吃。”
哲平认真地道。
明明外面正下着凄楚阴雨，愚人众的铁蹄踏响半个森林，他们却在山洞中聊着美食和以后的事情，火光映着他们的面庞，微醺的暖意伴着扑腾着的火星，拍打在他们的身上。
——这可真是世间最奇怪的经历了。
“其实我是知道的啦，”
哲平吃了一口烤鱼，焦脆的口感让他微微眯着眸子，“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是不够资格当柱国军的，我连神之眼都没有...柱国军看不上我的啦。”
“是这样么?”
清诺岩喂了一块豆腐到御舆千代的口中——鬼族少女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也许是这样啦。”
哲平也吃了一块豆腐，那细腻而清新的味道吞进腹中，整个身子都温暖了起来，“真好吃。真好吃。”
“但我很满足了，能吃到清野豆腐！我爷爷到死的时候都惦记清野家的豆腐，想尝一口柱国豆腐...可他还是没能吃上啊，因为豆腐店已经关门了。”
“现在我能尝到清野豆腐——也算是替爷爷圆梦了吧？”
这家伙...清诺岩微微垂着头，再一次坚定了心中的判断，这家伙可真是彻头彻尾的笨蛋。
...
鱼吃完了，那几块豆腐也分干净了，天色也即将破晓。
晦暗的霞光点点耷拉在群山尽头，雨依旧没有停，斜斜地织着铅色的天空。
御舆千代依旧在昏迷，盐尺也没有回应，清诺岩的咳嗽也愈发严重了。
愚人众发现他们，恰好是在太阳刚刚破晓的时候。
那只是一支负责搜查的小分队。
总共十个人，但都佩戴有邪眼，这枚元素器官有着类似神之眼的功效。
是普通人远远不能敌的。
而哲平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没有才能的普通士兵。
他略有些颤抖地攥着刀，肩膀也轻轻地战栗着，眼眸死死地盯着那些散发着骇人气息的愚人众，吞咽了一口唾沫。
“你们！”哲平勉强地道，“我爷爷说，你们是讨人厌的家伙，你们...你们该滚出稻妻！”
这只小队队长，听到哲平的言语，面具之下的嘴角掩不住嗤笑声，其余士兵也跟着哄笑起来。
“可是。”那队长故作疑惑地道，“是你们稻妻的奉行大人请我们来的啊？”
“对啊对啊，该滚出去的是你们吧。”低下有士兵纷纷笑着附和。
“把你身后那人交出来，然后滚蛋吧。”
哲平感觉嘴唇干涩，说不出话来，他垂着眸子，紧紧地攥着太刀的刀柄，咬着牙，回过头看向清诺岩，“你先走，你要走出去！”
清诺岩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哲平又憨憨露出笑容来，眼睛似乎闪着光，“你一定要走出去——要走出这片森林，把那家店一直开下去。你做的清野豆腐...真的很好吃。虽然我没有吃过柱国大人做的豆腐，但我觉得，就应该是这个味道。”
“那样的话，以后就能有很多老人尝到了，更多的老兵能尝到了，柱国的豆腐不能断。”
“那你呢？”请诺岩问。
“我留在这里。”哲平抿了抿唇，面颊分泌出细细的汗水，“挡在他们。”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清诺岩道，“明明我们第一次见面。”
“因为你是稻妻的百姓，我要做柱国军，而他们是入侵稻妻的侵略者。”
哲平咬着牙齿，“就只有这个理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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