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ugugugu
但同时,她也觉得有些趣味,觉得有点意思,觉得不是那么无聊了,于是,她轻声道:
“...罢了罢了,便陪你消遣一段时间罢。”
那日天守阁究竟发生了什么,史官都未曾记载,稻妻的人民只知道,自那日以后,鸣神冕下身侧出现了一个新的武官,御前近侍。
同时,也是稻妻建国来的唯一一位御前近侍。
那之后五百年过去,当时的少年已然成为了名震天下的柱国。
但鸣神冕下的御前,再未有过第二个近侍。
虽然无人提起,但社奉行的卷宗里,御前侍卫这个官职,依旧写着“清野雷鸣”的名字,也是唯一一个名字。
五百年了,未曾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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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雪纷飞。
“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愿?”
...
“这是柱国阁下的吩咐。亦是鄙人的决定。”
...
——“柱国冕下将辞去您御前近侍的职位,并举荐鄙人继承。”
...
清野裟罗抬起头来,灿金色的眸子平静,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她面无表情。
在近乎窒息的安静中,时间慢慢过去,太阳慢慢偏转,殿堂外的松柏倒影随着旋转,沿着宫墙攀爬,最后落到了雷电将军的身上。
在这段时间里,将军微微低着头。
‘那就让我永远守在影的身旁吧。’
辞去?你现在却说要辞去?
半晌,将军成了影,她从一心净土中走了出来。
影抬起头来,道:
"...让他自己亲自来找我。"
雪融化在台阶上,白茫茫的,依如那日铺满台阶的白樱。
在雪慢慢沁润的声音里,影莫名的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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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亲自来找我。”
御座之上,传来略显冰冷的话语。
听到这话时,原本还垂着头的清野裟罗微微颤了颤,她轻轻抿了抿薄唇,指甲略微陷入肉中,轻舒了一口气,随后恢复了平静。
然后——自进到殿堂来,她投一次抬起头来,直视着鸣神的眼睛,与影对上了视线。
稻妻有很多官员,天守阁每日也有许多人觐见,但很少有人与鸣神对视,
光是被那双紫萱色的孤寂眸子注视着,凡人们都会感受到如山般的威严,耳畔隐约响起轰鸣的雷声。
不可直视神。
但裟罗直直地迎上了影质询的目光,毫不畏惧,亦是无丝毫的迟疑,甚至说,带上了几分莽撞和冒犯:
金色的眸子像是一汪糅杂了日色的湖泊,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地与影的眸光对峙着:
“柱国阁下抱病在家,无法前来。”
拒绝。
这是拒绝的话。
拒绝了鸣神的应召。
清野裟罗的声音很轻,落在寂静的大殿中却显得很重,呼啸的寒风挂落木窗上的雾凇,刷刷的积雪落下,除此之外,天守阁陷入了雪一般的死寂。
“他还说了什么。”
影面无表情地道。
窗外的风好烦,呼呼打在鸟居上,发出嘈杂的声音,让鸣神阁下也感到些许烦躁。
一百年了,他躲那府里如死了一般,就因为眼狩令与锁国令二事,便屡屡违抗旨意。
辞了将军之位示威也就罢了,此次竟辞去近侍。
这近侍之职,你辞与不辞那又怎样,本就是远躲府里逍遥渎职,谈何近侍一词?
如今还专派这姑娘来续职,是在侮辱她雷电影吗?
叫他亲自来说,还托病推辞。
你那日自己所说的话,你所承诺的,竟也是言而无信?
她冷漠俯视着阶下的少女,平静了百年的心境,此时“...他还给了你什么?”
“有一封信。”
清野裟罗从内衬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存的信来。
信....
百年了,他未为写过一封信来。
影轻轻招手,那封信便自动脱离了裟罗的手中,雪一般打了个旋,落到了自己纤细的手中。
拆开,但只是看见第一行,她便轻轻皱眉。
很官方的用语。
也很客气,很坦诚,很尊敬。
很疏离。
这是一封辞呈。
乞骸骨。
...虽戒嗔兢业,臣实已身心俱疲....
“今稻妻光风霁月,天朗气清,实仰鸣神之光,臣可安心乞骨而去,颐养天年。臣虽戒嗔兢业,实已身心俱疲,虽有志鞠躬尽瘁,然行事日显疲敝,年岁日增,病之相随,承若之重,恐若涣散...时日无多矣。”
清野裟罗安静地注视着影。
"然御座侍卫之职关系重大,吾养有一女,其性淑君..."
撕拉。
影只读了一半,便撕了这封信。
雪恍如停了。
这个世界安静的可怕。
“这老厮,当真是该杀头啊。”影冷冷地道,“告老?乞骸骨?”
“找这些理由,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紫萱色的眸子依旧平静,但那眸光深处,在深紫色的云霭之间,隐隐闪烁着,不是那么平静的雷鸣。
果然是这样啊...哈。
您都猜对了。
清野裟罗听着鸣神的话,在心中暗道。
鸣神阁下,果然如您所预测的一样。
只有她知道,柱国在这封信上写的所有东西,都是真的。
不是什么理由,不是什么羞辱,不是什么托辞,每一个字都是情真意切的。
家主大人是真的要离开了。
但正因为是真的,所以鸣神才会认为这是假的,是什么糊弄人的托辞。
因为相处了五百年,鸣神阁下是太了解柱国了。
那个男人,无论受多么大的伤,无论遭遇怎样的苦难,他都不肯主动倒下,嘴上也从不服软,恍若倔强的牛犊子,高傲的可怕,他要强了一辈子。
如果真的老了,要死了,是不可能主动在信上写什么‘有心无力’‘时日无多’的。
这样写,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像上次辞去大将军一样,拿年老当借口,故意辞职示威!
反而,若他在信上写什么‘老当益壮强的可怕’,鸣神反而会怀疑起他的身体状况来。
但很显然,比起影了解柱国,柱国更了解影啊...
裟罗默默地注视着庭前盛怒的鸣神,脑中浮现出那日与清野雷鸣谈心的话:
“裟罗,你认为稻妻敌人在哪儿...?”
“是天领奉行——中饱私囊,上欺下瞒,鄙人这就去端了九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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