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野心家 第226章

作者:小心翼翼啊

大多数普通弟子投入农家的根本目的是希望能报团取暖,在这样的乱世不被人欺负。但秦国的强权将让农家注定不能完全保护那些在外的弟子,只能尽可能将人员团结成一个个小团体,这样哪怕是被拉去作为劳役,也可以互相照应。

对分部弟子的细致化管理是陆纬亲自在负责的一项繁杂任务。

大泽山里这么多年来的教导下,识字弟子已经达到一个可观规模,趁着秦国还没有完全统一的时间将他们派出去、能将底层弟子彼此以五人一伍、二伍一什等等这样的军制在江湖层面建立起来。

姬言汇报完毕后没有马上返回,而是又去了后院。她这次外出在历城待的时间很长,算是第一次与母亲和雪女姐姐分离这么久。

就在姬言离开后没一会儿,又有弟子进来报告说‘魁隗堂管事陈平前来拜访’,以至于堂主大人不得不再次停下手上工作。

数个月前,陈平在镜县收到陆纬提议让他担任魁隗堂的堂主话事人消息时,没有过多考虑只和师兄萧何打了个招呼就北上来了大泽山。

在共工堂的暗中支持下,陈平很快加入了魁隗堂并立了几个小功从普通弟子升为管事。

一切都是循规蹈矩,其实哪怕没有共工堂、只靠陈平自己的能力也能慢慢做到在农家晋升中层,但一定是没有机会成为农家堂主的。

这十多年来农家堂主位置的变更只有两个:魁隗堂田蜜能继任是田氏精心设计还有罗网暗中协助的成果。陆纬能继任则是准确抓住了共工堂周河要继任长老的契机。

从此以后,明面上各堂堂主位置稳如泰山,六位堂主里最年长的朱家都能再任职二十年不是问题。

农家高层一潭死水,陆纬认为自己作为侠魁,有义务让六堂流动活起来、多制造些底层能晋升的通道。

陈平作为共工堂派去魁隗堂的高级内应,正常说不应该明面来此拜访,能让他这样一板一眼的行动应该是出于魁隗堂公务。

两人见面后事实也是如此,陈平受田蜜之命,来神农堂购粮。

这是个稀罕事:魁隗堂弟子数量在农家六堂垫底,堂中势力范围又都在齐国,如今齐国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灾害,魁隗堂不该缺粮才是。

在私聊中,陆纬知道了事情经过。

正常情况下魁隗堂确实不该缺粮,但耐不住自去年起十分富硕的齐国突然开始以一个较为高额的价格在全国范围内大批买粮,田蜜贪心之下便想要售卖一些赚取利润。

她的‘一些’在下层传达过程里层层加码,最后不小心就卖多了

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田蜜自身与罗网勾结谋害陈胜就已经是足以废除她堂主之位的罪证,不需要再搜集其他罪行。

“田蜜与罗网的联系并不深刻,尽管她的身份级别足以让罗网重视,但因为田蜜贪图享乐、做事懒惰,罗网也无法指示她做什么重要的事。”

陈平在拜见中一脸平静将自己打探到的魁隗堂内部情况悉数说出:这个堂除了一万多齐国本土弟子与其背后家庭价值不菲外,其他简直一言难尽。

堂中武学能评为一流行列的,不客气的说只有他陈平自己。

但没关系,这个时代最没价值又最有价值正是人力资源。

一万多健壮劳动力陈平有信心最好的让其为自己所用。

“与我预料的差不多。”陆纬笑道:“但田蜜派你来此,除了购粮之事外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

“堂主高见。”陈平敬佩的抱拳点头:“还有魁隗堂的站队摇摆问题。”

“这么久了,还纠结这一个问题。”摇摇头,几年前田蜜就隐约表示过这方面的意向,陆堂主不以为意:“这件事交给伱我很放心,你要尽快成为魁隗堂的总管,与朱家、田虎那里日常多走动来往。”

“意外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到来。”

“谨遵堂主之令!”陈平的称呼将自己位置摆的很正。

第259章 张良项伯

陆纬本以为短时间里田蜜对陈平的使用会较为有限,但实际上不知是不是魁隗堂的情况多少还是让田蜜产生了一定着急缘故,这个女人居然会派出一位新加入不过几个月的属下来共工堂拜访,拜访目的还是重要的试探堂主大人态度问题。

十几年前农家弟子的珠草等级控制较为严苛,没有功绩也没有时间积累的话、再有才的弟子也很难去快速获得晋升。

十几年后的现在,这方面的规矩确实被破坏了不少,但破坏程度远达不到陆纬的预计。

陈平如今是魁隗堂的三星珠草弟子,几个月升两级在农家里算很快了,不过有昔日陆纬迅速晋级的先例在前,这个速度在魁隗堂内部虽有惊叹、却也不多。

与十多年前相比,那时的农家在田光控制下更团结一些,彼此的联系也更深刻一些,六堂都有权利去指责他堂的有违规矩行为:

比如魁隗堂丑闻爆发后,新堂主的确立耗费时间之所以会那么长久,就是因为当时田猛、田虎既可以去以‘兄弟’的名义去‘帮助’魁隗堂选择堂主,也有义务去给神农堂、四岳堂的‘兄弟’一个合理交代。

六堂中关键职位的晋升,多少需要考虑外堂意见:再比如说共工堂的总管之争里,周河在田仲在时,就因为田氏缘故对他多有忍让。

然而随着时间发展,六堂分裂越来越深,彼此更加独立的事实让各堂堂主对自己名下堂内事务都有着绝对的决定权,完全不需要考虑别人意见。

这里面最典型的例子恰恰是陆纬本人:他就是农家分裂的推动者。

得到了共工堂的控制权后,他肆无忌惮的从共工堂势力范围的燕国越界、先收纳了赵国大批弟子从中获得檀台巨额钱财、再进入四岳堂的魏国从中搅局成立春谷镇、然后还在神农堂的楚国里偷偷修建镜县。

最后,明明齐国是田光侠魁策划里专属于三‘田’之堂:烈山、蚩尤、魁隗的地界,可陆纬还是强行破坏这条习惯法,在桑海城成立分部。

正是因为不守规矩,共工堂才会扩张的如此之快。其他五堂因为传承的习惯经验、对破坏规矩从心底十分抗拒、那不是他们熟悉的道路,反而因此总是要慢共工堂一步。

农家之所以会这么混乱和兄弟反目、彼此提防,陆某人罪大恶极、必须对此负不可推卸责任!

但堂主大人除此外居然还不要脸的用理所应当姿态进行着自己的双标:他自己从破坏规矩里得利、共工堂成为六堂之首,然后又竭力阻止其他五堂破坏规矩,并要求他们必须遵循自己永远在共工堂之下的现状。

不仅如此,陆纬还要抢夺其他五堂的堂主之位给自己的亲信提拔。

虽然这一切堂主大人没有明说出来,可他做的事就是这种卑劣的事。

因为陆纬导致六堂分裂加剧,因此说农家千年流传的职位晋升规矩被破坏一点问题没有:毕竟现在任何一位堂主理论上都有权力将一位不是农家的外人一步升天提拔为仅次于堂主的总管。

而之所以又说破坏没有达到陆纬预料的那种程度、则是因为这种权利实质上没有任何一位堂主使用了。

秦灭六国,这本是农家各堂从六国逃亡人士中广纳人才的好机会,可由于共工堂的横行霸道,大多人才都入了共工堂麾下而不是平均的分配给六堂:原本应该被神农堂收下的典庆和被烈山堂收下的梅三娘在这个时空全在为共工堂做事就是最好例子。

五堂没得到什么杰出人才,哪怕想破坏规矩提拔,也要有人能给他们提拔才行。

田蜜对陈平这个人才很满意,可想要继续快速晋升,陈平自己都觉得田蜜不会那么做。

原因可能是田蜜怀疑陈平或许会抢夺自己的堂主之位.这个女人的直觉还猜的挺准,为了权利都不贪图男色了。

这稍微有些麻烦,但陈老板有信心去解决。

送走陈平后,陆纬继续处理了些堂内杂事,等到闲下来回到后院时,发现姬言正握着惊鲵剑与雪女在比拼剑术。

雪女学剑的时间与武学世家弟子相比要晚了好几年,但在江湖平均水平里,她依然算较早行列。

尤其是将剑术与自己喜欢的跳舞结合起来后,雪女也算是走出了自己的路,尽管这条路由于种种原因没有走的太远。

另一边,小言儿是真正的天才,从小就有名师竭力教导,还不管什么技能一上手很快就可以学会。

然而缺点是因为要学的太多,无法专精一项。

但不论小言儿还是陆纬都不觉得这是缺点:共工堂与堂主大人本人相较于多一位武学高手,更需要一位‘什么都懂一些’的全能下属。

姬言自己的爱好是权势,她对于武学可以喜爱也可以不爱,这其中决定点仅仅在于堂主哥哥喜欢自己成为一个怎样角色。

两女修行的内功功法都是顶级、平时亦都有上等功力丹药可以服用,不过雪女因为玉魂决更契合自己,加上年龄要大不少,在这方面要占据不少优势。

陆纬来到旁观的端木蓉、陆霓身边时,这场比剑已经进入尾声,小言儿额头冒出细密小汗珠,雪女则还气定神闲、玉魄剑上玉鸣清脆。

惊鲵剑是把杀气十足的凶器,但这不是惊鲵剑的本意,而是罗网赋予它的特性。

越王八剑是越王勾践称霸后为了赏赐功臣所造。

那时他已经成功复仇,相较于浓郁的复仇杀意,勾践更多想通过利用名剑来展示越国的实力与他的威望,因此越王八剑除了实用性外、还各具有美感。

其余的越王八剑里陆纬见过转魄灭魂和掩日,可近距离观赏过的只有惊鲵,这是把很漂亮的剑。

惊鲵的鲵并不是后世泛意义上的娃娃鱼,而是雌鲸。

鲸鲵者,雄为鲸、雌为鲵。

惊鲵剑的精巧拥有鲸鱼泛海的深邃之美,它的剑气除了锋利外,本意也该是深邃的属性。

姬言自小被陆纬抓了脖子作为威胁后,生活就一直很美好,她没有可恨的地方。尽管跟随母亲学会了她的杀意,可那层杀意只是模仿而非本意。

小言儿以后是有机会能突破这层模仿的杀意而达到惊鲵剑最纯粹深邃的,对权势渴望的人本就该让自己的本性深邃起来。

但在现在,她所使用的杀意还是输给了雪女的玉魄.

惊鲵剑脱手,雪女笑眯眯的调转剑尖尚有余力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下姬言脑袋:“这次又输了哦~”

“雪女姐姐剑术高超,阿言远不及也。”没有失落,小言儿乖巧点头结束了这场比斗。

捡回被打飞的长剑,两人脚步一致回到场边人群中,姬言擦去额头汗珠后,几人笑着在对于刚刚的战斗过程总结时,她忽然盯着堂主哥哥手上吞海,露出支吾又带着些可怜巴巴的表情:

“堂主哥哥,阿言听说以前雪女姐姐的剑术都是你亲自教的,阿言也想要进步,能不能以后空闲时可以找你学习剑术呢?”

“怎么,小言儿这么快就想赢过我么~”陆纬尚未开口,才获胜的雪女就随意搂着少女脑袋在自己怀中笑呵呵道:“其实你的剑术水平在同龄人里已经很不错了,未来一定可以达到我之上的境界的。”

“但堂主哥哥是‘农家第一高手’,阿言想要多在他身边学习些技巧。”姬言眨巴眼睛,神色纯真。

“这么说倒也没错。”雪女知道小言儿自幼就十分努力,点点头赞同着,并进一步赞叹道:“小言儿这么勤奋,将来一定会达到不可思议层次的。”

“.”陆霓作为近距离看着女儿长大的最亲密之人、也是她原本的剑术老师,对此没有发言:她的剑道是江湖一流,但与堂主大人相比,确实不足。

端木蓉看着大家其乐融融,也温和的微笑着。

陆纬淡笑一声,这样友好的气氛他没有破坏。

他自然清楚姬言之所以找自己学剑,肯定不是单纯只为剑道:作为共工堂的最高权柄,也基本作为农家的最高权柄,能以学剑的借口随意出入共工堂堂主厅,这可是一般人绝对得不到的殊荣。

有这样的待遇,姬言就能时常‘不小心’参与些共工堂机密会议内容,这恐怕才是对于少女来说相比剑道更想要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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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咣,凌虚剑出鞘削断几根秦军士卒的长戈,张良侧身滑步上前划破那黑色厚重盔甲下为数不多暴露出来的咽喉,三名秦兵瞪大瞳孔,无力倒下。

解决了敌人,张良立刻蹲下查看在秦兵攻击下身上多处流血、近乎奄奄一息的白色盔甲男人:这是楚国的盔甲,眼前之人是逃亡出来的楚军将领。

此人身上有不同时间段遭受的创伤,最久远的甚至能追溯到一个月前,那些伤口情况惨不忍睹,要不是这个男人身体健壮、早就已经死了。

张良的游历路程在广陵城破前就到了楚地,对于最后的秦楚战争,他亲眼在一个相对较近的距离见证了最后一战。

战争本身没什么好说,秦人的战斗力是六国最强,秦兵中哪怕是中低级的百将和五百主都具备较高战术涵养,不愧是兵家、法家最昌盛的国度。

这场战争张良原本只想当纯粹的看客,但他并非冷酷无情之人,一场浩大的灭国之战里,总会不可避免的出现些过于残酷的事情,战争里道德之所以弥足珍贵,正是因为这样的残酷太多。

这是由战争的性质决定的,在封建时代,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但小圣贤庄张三当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哪怕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看看统一后的国度是个怎样的世界: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哪怕无法兼济天下,兼济眼前同样是君子之事。

一路走一路看,直到这日他遇到秦兵在追杀这位楚国军人。

按理说,双方都穿着各自国家的盔甲,这是战争仍然在持续的一部分

可在楚军将领即将被杀死时,凌虚剑还是出鞘他,终究做不到绝对的公正

在救醒了楚人将领后,张良也知晓了对方的姓名,一个不普通的姓氏,加上一个普通的名:

项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