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于壳中阳光下
【我很害怕，明明我早就忘却了有关大海的一切，但是，但是大海还是找上了我。我一无所知，只有血脉中的刻骨铭心的恐惧在折磨我的心神……】
【大海不会主动找上谁的，海陆的变迁是铭刻在地层之中的规律，是自然运行的既定法则，在文明能够重塑天地之前亘古不易。它不会因为你是阿戈尔人就注目于你，无论你我，对于大海来说都是一样。海洋中的东西，不能代表海洋，它们只能代表它们自己。】
这个时候，一个背鳍高耸的黑色幽影，掠过了两人的身旁，它巨大的鱼鳍在游动之中，激起了强烈的水流，拍打在两人的身上。它逡巡了片刻，好奇的凑了上来，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絮雨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她吓了一跳，躲进了阿尔法的怀中。
阿尔法并不打算搭理这个打扰了自己的不速之客，她伸手按住了它的鼻尖，稍稍用力一推，轻微的电光在她的指尖跃动，被电击刺痛的鲨鱼挣扎着扭转身子逃开，这只凶猛的掠食者就这样被她轻松的驱赶离了这里。
【就像它一样，找上来的是它自己，水流能平等的带给它鱼群和我们的气息，它却绕过了鱼群，找上了我们，这是它自己好奇的选择，而不是汐斯塔湖的选择。就像你遇到她们，是因为她们对我们演出的好奇。而不是因为她们来自大海，你是阿戈尔人。】
絮雨看着已经灰溜溜的游走的鲨鱼，点了点头，阿尔法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护了她，安抚了她不安的心灵，【很久以前，我总是害怕自己的忘却伤害到身边的人，你留下了我，告诉我忘却并不可怕。现在，我以为让我恐惧的海洋找上了我，你还是一样，为我挡住了恐慌……】
【这是我该做的。】
【不，你本没有义务，但是你还是这么做了……阿尔法，我已经不敢离开你了，你不会抛下我……对吗？】絮雨的眼神中带上了朦胧，温热的液流离开了她的眼角。她有些失神，一串气泡离开了她的鼻翼和口腔，她快要到闭气的极限了，阿尔法能感觉到她的血氧含量正在下降。
【不会的，我保证。】
阿尔法拍了拍絮雨有些眼神迷离的脸庞，将她从波动的情绪之中唤醒，她快要缺氧了，而这里是几十米深的水底。
絮雨突然凑了上来，在海水中变得冰冷的嘴唇碰上了阿尔法的嘴唇，她想要亲她一下，将自己最后的情感寄托给她。
【傻丫头。】阿尔法直接迎了上去，用舌尖挑开了她的双唇和贝齿，两人紧紧的拥吻在了一起，她将自己的仿生肺部中储存的清洁空气，送入了絮雨的口中，为她换走了肺部已经浑浊缺氧的空气。
【谢谢……】絮雨没有再用意识链接装置传递自己的话语，她摘下了发卡对阿尔法做了几个口型，然后两人再次拥吻在了一起。
38.凯尔希，你怎么了？是不是吃错药了？
汐斯塔的近地飞行器转运空港，刚刚跑了一趟长途的坏家伙号正在引擎声中还缓缓下降，博士和阿米娅正等在停机坪附近，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凯尔希。
凯尔希突然从和汐斯塔隔着一整个维多利亚的龙门-卡西米尔航线上坐飞机跑来汐斯塔，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阿尔法的一通超级长途电话。
“喂，凯尔希，有个事情得跟你说一下，因为一些事情上的原因，你家博士快要被汐斯塔的市长招去当上门女婿了！情况相当的复杂，你要不还是过来一趟吧？”
当时凯尔希听到那段话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就传来了坏家伙号的调动命令，开飞机的迪伦驾驶飞机起飞，向着数千公里外的北方飞去。
然后凯尔希就来了，不过她还带着一个奇怪的阿戈尔人，那个阿戈尔人穿着北方常见的雇佣兵的装束，带着一顶帽子，背着一把形制在陆地上绝对不常见的大剑。
凯尔希刚下飞机，对着身边的阿戈尔人说了两句话，就让阿米娅带着她去酒店休息了，而她自己则走过来，恶狠狠的盯着博士看了一眼。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根据罗德岛的行动规则，我们不应该介入没有合作关系的政治实体的内部事务，你怎么还会招惹上那种事情啊！”
“我，这个，我……”博士一下子觉得自己是解释不清了，该死的阿尔法，不是说好了你会解释清楚的吗，结果现在你在哪？博士听塞雷娅说阿尔法那个老坏蛋现在正在海上开游艇泡妹子呢！
“你呀，哎。”凯尔希那样子看上去是憋了一肚子的话，但是看到博士，却突然说不出来了。本来博士还以为她会跟自己长篇大论一番，结果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没有攻击性。
“阿尔法的报告我其实已经看过了，她属于咱们的合作方，可以不受罗德岛的行动准则的约束，而你们做的事情也确实是正确的，应该去做的事情。你们的行动拯救了一座城市的无数居民，粉碎了利欲熏心的掌权者牺牲城市赚取利益的阴谋，而且还很好的控制了事件的影响，因为那场演唱会，没人会在意罗德岛在这件事情中处在本不应该行动的地位。”
“呃，我们只是觉得不能放任不管。”
“没错，所以我想说的是，你们做的很对，有些情况下，执行者不应该被条条框框定死，你们做得很好。”
凯尔希看着博士那突然奇怪起来的眼神和表情，博士那样子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喜或者惊吓。
“怎么？被我夸两句你很意外吗？”
“咳咳，确……啊不是，没有，不意外。”于是两人就这么尴尬的对视了一会。
“咳咳，凯尔希，这一趟好几个小时奔波，你应该累了吧，现在天色也晚了，咱们回酒店先吃个饭休息一下吧。”
“嗯，走吧。”
博士走在凯尔希的前面，他现在满脸的疑惑，平日里见到的凯尔希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其他人，她都有一种奇特的怒其不争的情绪深深的隐藏在她冰冷的语气之中。但是今天怎么回事，今天的凯尔希怎么这么软呼呼的，软的像阿尔法送给她的那个绿色毛茸茸菲林兽玩偶一样？
怎么回事，是什么上古恶灵把她夺舍了吗？博士有一茬没一茬的想到。
“跟我说说这几天在汐斯塔过的怎么样吧，博士。”坐在科洛夫开的阿尔法手搓豪华商务车的后座上，科洛夫很有心的拉起了驾驶座和乘客舱之间的隔断帘，给博士和凯尔希留出了私人交流的空间。
“汐斯塔是个好地方，风景也美，水也美，音乐和小吃也都还不错。”
“你觉得道尔科斯家的大小姐怎么样？”
“你说锡兰小姐吗？”博士想了想，“她挺漂亮的，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书卷气……”博士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他发现凯尔希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锐利，锐利的仿佛一柄夺命的军刺。
“咳咳，我是说，她是个很有天分的学者，对数据和现象很敏感，也有着严谨的学术精神。”
“你就别改口了，好久之前你形容阿尔法的时候也这么说漏嘴过。你也不是这一次两次了，包括龙门的陈警司和诗怀雅警司，你也说她们很漂亮。我早该习惯你这个样子的。”凯尔希不知道为什么再一次柔和了起来，“年轻的姑娘们总是能张扬自己的青春和美貌，她们也理应得到你这样的赞赏，这并不过分。”
奇了怪了，今天凯尔希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博士刚才都觉得自己要被挂在坏家伙号的起落架上去环城游街了，凯尔希怎么又温柔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实在是太怪了，博士决定还是谈点正经事，于是他一五一十的将这些天发生的情况，以及阿尔法有关于火山地热电站的设计构想，双方就这个构想展开的讨论会议，甚至这几天依旧火热的黑曜石音乐节，音乐节上活跃的嘉宾的情况，全部都跟凯尔希说了一遍。
“我带着斯卡蒂过来，本来是想让阿尔法帮忙看看她的情况，但是那个日落即逝乐队……你确定情况没有听错吗？”
“嗯，塞雷娅反复向我提及了这件事情，根据史尔特尔的魔剑莱万汀的判断，日落即逝乐队，至少鼓手和吉他手，都是来自海洋中的某种高位生灵。”
“我明白了，那最好能够避免斯卡蒂和她们接触。”
“为什么啊？”
“斯卡蒂来自阿戈尔，就是那个在海洋下存在的阿戈尔文明，她是他们的军事单位，深海猎人部队的一员，深海猎人的使命就是于海洋中的那些东西对抗，他们双方之间存在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这样啊……”
“我无意去评判和指摘海洋中各方之间的纠葛，所有人都会做出，站在自己的角度对自己族群有利的选择，这一点无论是这片大地还是大地之外的海洋之中，都是一样。”
“凯尔希，海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从如你所知的那场大静谧开始，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海洋了。”
“好吧……”博士想了想，“等事情都办完了，应该距离罗德岛抵达卡西米尔还有一点时间，到时候一起去沙滩走走吧，汐斯塔的海滨风景很不错，而且这里的‘海’还挺热闹的。”
“当然。”
完了，博士这次彻底确定凯尔希吃错药了，她竟然没有把这片大地放在自己选择的第一顺位，而是接受了自己闲逛的邀请，她绝对不对劲！
39.他们来自海洋
“这座城市有些奇怪的气味，凯尔希。”吃晚饭的时候，跟着凯尔希一起来到这座城市的深海猎人带着疑惑的表情对凯尔希说到。
“不用去在意，斯卡蒂，这里没有你的敌人。”
“好吧……”得到答复之后，有着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的阿戈尔人停止了四下打量，专心的开始对付自己面前的食物，她吃的很安静，也很细致，但也吃的很快，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吃掉了三人份的烧烤。
博士等罗德岛一众现在正在酒店后面的沙滩上开篝火晚会，几个擅长用火的干员正在烤肉，空气之中充满了令人身心愉悦的食物香味。
“博士，艾雅法拉现在在哪。”凯尔希发现跟着博士一起来汐斯塔的小羊并没有出现在沙滩上，这让她有些奇怪，阿尔法那边一起行动的塞雷娅、史尔特尔甚至彩虹小队都出现了，她去哪了？
“她估计不回来的，阿尔法委托给她的那个项目，她绝对不可能松懈的。”
“你是说，那个火山设施的设计工作？”
“嗯。”
“我明白了。”凯尔希点点头，她看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汐斯塔海面，这座城市还远远没有安静下来，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黑曜石音乐节，其最热闹活动最高涨的时间段已经过了，但是依旧还有不少后续的活动，有不少意犹未尽的游客在这里继续享受难得的假期时光，但是这座城市又是已经平静下来的，风云已被烈火涤荡，天灾的隐患暂时消除，幕后的黑手也被斩断，汐斯塔理应享受这难得的和平。
吃完五人份烤串的斯卡蒂，又风卷残云般的干掉了两人份的沙拉外加一份龙门式炒河粉，然后她停止了进食，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距离博士和凯尔希不远的桌子上，看着其他罗德岛的干员们围着篝火堆又唱又跳，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就是在发呆。
博士注意到，斯卡蒂偏过头看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又盯着彩虹小队四位看了好半天，自己和那四位似乎引起了她的一些兴趣。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轻柔的脚步声从酒店方向走了过来。那个脚步似乎引起了斯卡蒂的警觉，她下意识的就抄起了阿米娅给她买的红色虎鲸玩偶，做出了战斗的准备。
“抱歉，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一位深海猎人，我还是先离开吧。”
“斯卡蒂！Alty不是敌人……”凯尔希赶紧制止了斯卡蒂的战斗警戒，“年轻的巨星，有事情我们可以去一边谈。”
博士看得出那位突然来访的日落即逝乐队贝斯手肯定是找凯尔希有事情，于是他丢给凯尔希一个眼色，表示自己会帮忙看住斯卡蒂。凯尔希点点头，转身和那位不知道有什么事要说的摇滚巨星离开了海滩。
“斯卡蒂姐姐在想什么呢？”这个时候小兔子阿米娅跑了过来，她似乎很在意把自己一个人晾着的斯卡蒂。
“这里不是海洋，但是有大海的味道……”斯卡蒂说出了一句小兔子一下子没听明白的话。
“呃……斯卡蒂姐姐一起来玩吧。”
“谢谢，不用了，我比较习惯一个人呆着。”
小兔子有些失落的走开了，不过她很快就会再开心起来的，博士趁着凯尔希不在，打了两杯啤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斯卡蒂。斯卡蒂没有客气，接过啤酒喝了一大口。
“谢谢你，博士……你知道刚才来的人是什么身份吗？她身上大海的气息很重，很危险。”
“她嘛，是现在超级火爆的现象级摇滚乐队日落即逝的贝斯手Alty……她们已经离开海洋活动很长一段时间了。”
斯卡蒂点点头，她往博士这边挪了挪，博士突然发现她想要蹭一蹭自己，赶紧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一点距离。“咳，斯卡蒂，你的头发要蹭到烧烤盘了，这么漂亮的头发可别沾上油污弄脏了。”
“啊，谢谢，”斯卡蒂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又移动回最开始坐的位置，然后她捻起了一束自己的发丝，“博士喜欢的话，要不要摸摸看，我的头发还是挺柔软的。”
如果是平常，博士肯定要狠狠的摸摸斯卡蒂的长头发，但是今天凯尔希的状态不对，博士不敢做可能会触动她神经的事情。于是他只能婉拒了斯卡蒂。
“博士，这里的水域虽然比不上大海，但还是很开阔的，想要游泳的话，可以叫上我。”
“嗯……”说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在汐斯塔游过泳诶。
……
而在另一边，凯尔希和Alty在酒店花园中的谈话，气压越来越低，虽然Alty一直想要活跃一下气氛，但是很明显，她并不擅长这么做，或者说她活跃气氛的方式并不太适合用在凯尔希的身上。
“抱歉，凯尔西医生，我并不想揭伤疤，只是其他人又没有对你说过，你很多时候真的不像一个人，而是像一台X光机。”
“我也希望自己是一台单纯的机器，但是可惜我不是。”
“我懂，毕竟刚才你也说了，活得越久，故事越多，伤痕越疼，脾气越差……但是，但是我真的建议你学学音乐，可以有效的放松你的心神。”
“很多人都劝过我不要绷得太紧，但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很多人？这片大地上能苦口婆心劝劝你的人可不多，你的老朋友们早就摸清了你的脾性，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口舌，你的那位博士又是看上去遗忘了很多东西的样子。剩下的呢，现在在你身边活动的，真心会劝你而且不怕被你批评一番的，恐怕只有那位神秘的阿尔法了吧。”
“你知道她的身份？”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说真的，我要是知道她的真相，我大概根本不用继续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了。”
“你有什么好奇的，大可以直接去问她，她还是很好说话的，而且对海里的人也没有什么敌意，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的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那倒是没错，她理应是个博爱的人。”Alty回头看了看天幕下黑色的水面，远远的地方，有一舟灯火还在闪烁。
“好了好了，让我们回归正题吧，医生，我想你可以回答我的这个问题。”
“你说吧，年轻的巨星。”
“那片海洋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一种信息。”
“我说的是‘那片海洋’，哎，算了……”贝斯手叹了口气，非常严肃的看着凯尔希，“那个斯卡蒂，阿戈尔人，她的身上有着阿戈尔人不应该有的味道。‘它们不能再唱歌。它们不能再说话。它们离我们越来越远。它们饥渴难当。’
“AMa-10凯尔希医生，请你告诉我，这些特别的阿戈尔人，他们是怎么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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