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沉吟至今 第118章

作者:苦与难

  “路明非,你现在听清楚了。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是我爱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爱都会很长,长到人类历史的尽头,我会追求你,我会陪伴你,总有一天你也会爱上我,我们终会至死不渝。”

  ……

  无数个夏弥在他的耳边呢喃,每一个笑起来都好看得像是妖精,耳语厮磨的时候又暧昧又旖旎,可每一句话都像是锋利的刀那样刺入路明非的心脏。

  直到最后,所有的夏弥汇聚为一个,她说,“路明非,你记住了,你是我的。”

  路明非跌坐在床上,大口地喘息,他的心脏撕裂般的痛,头也撕裂般的痛。

  这个不知所措的男人缓缓地蜷缩,像是要用身体把自己包裹,用那些肌肉和骨骼把一切的悲凉都隔绝在外。

  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蜷缩在黑暗里的孩子,而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只小轻松熊。

  这时候他看到了桌子上购物袋中的还没有来得及取出来处理的生肉和蔬菜,还有不远处那一小堆凌乱堆叠的纸片,每一张纸片都反射着琉璃般的光。

  路明非颤抖着支撑自己的身体,他伸手去够那些纸,每一张都是从某张照片上裁剪下来的二分之一,每一张都是楚子航那张面瘫的脸。

  可另一半呢?

  路明非意识到什么,他跌跌撞撞地起身,恍惚间带倒了那张有些年份的木桌,师兄的照片散落一地,每一张都面无表情,好像在嘲讽某个人的无能。

  墙角的五斗柜里面被塞得满满的,各种款式的裙子被折得整整齐齐,里面倒有许多是路明非和夏弥一起去买的,大概是因为马上就要换季,所以夏天穿的衣服都在被打开的那个收纳盒,春秋衫和厚外套、羽绒服则被收纳在其他的盒子里。白色、黑色的丝袜与长短袜好像还带着少女的体温和馨香,被单独装在一个大大的透明口袋里,挨着这个透明袋的则是头绳和绑带,还有一件很漂亮的银色手链,细且精致,衔着小小的银质枫叶,是路明非去年送给夏弥的生日礼物。

  他在这些所有东西里面翻找,终于在所有衣服的最下面摸到了厚厚的信封。

  信封是开口的状态,路明非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都是照片,被裁剪过只剩下一半的照片,是去往卡塞尔学院前一天路明非亲手交给夏弥的那些照片。

  路明非深吸口气,他忽然就真的有那种将要失去夏弥的感觉了,巨大的悲痛像是在心里找了个口子终于倾泻出来。

  那些被裁减过的照片每一张都是路明非自己的脸,或是面无表情或是促狭或是微笑,好像每一种表情都恰是某个人喜欢的模样,于是那个人就把他的每个表情都细心地裁剪下来留在那个用来藏她最珍贵东西地柜子里。

  男人的手指哆嗦着,几乎要拿不稳那些照片,他把它们翻转过来,每一张照片的后面都用娟秀的字体写着恋人的情诗。

  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我能否将你比作夏日?

  但你比夏日更可爱也更温柔。”

  杰拉尔德的《未与你共度一切》,“我曾遇到过无数生灵,曾看过无数美景,

  这一切却未与你共度,

  这都会是我的损失;

  这些事情我都想与你共度,

  这一切才会是我的收获。”

  波伏娃的《越洋情书》,“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的见面才有意义。”

  还有“犹如飞蛾扑向星星,又如黑夜追求黎明。”、“见你第一眼我就沦陷了。”、“他是我的南北,我的西东,我的工作日,我的礼拜天,我的正午,我的深夜,我的言语,我的歌声。我认为爱可以不朽。”……

  很多,很多,每半张照片的后面都有一句小小的短语,它们也并不全是诗,有些是电影或者歌剧的台词,以以路明非的文学功底居然只能知道其中很少的一部分,但每一句短语的末尾都用很小很小的字写着路明非我很爱你。

  路明非,我很爱你。

  短短七个字,却出现了几十次,也或许一百次。

  路明非的手指哆嗦得更厉害了,他无声地啜泣,眼角的泪滚烫得像是蒸汽锅上的水滴,缓缓地被煮沸化作向上的白雾升腾。

  他一张张地看那些照片的背后,每一句诗都写满女孩对某个人的喜欢,她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喜欢到灵魂中。路明非翻看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神也越来越惶恐,终于,某一刻,他彻底失去了力量,信封滑落在地上,所有的照片都散落,只剩下最后那张被捏在指尖。

  是信封里唯一完整的照片,居然是很罕见的路明非和夏弥的合照,两个人都穿着卡塞尔学院的校服,他们面对面站得很近,昏黄的阳光把背景中巨大世界树雕像的影子投向整个校园,女孩则踮着脚去仰望男孩的脸,男孩却局促地转过眼不敢去和那对猫一样的眼对视。

  路明非记起来了,这是自由一日结束时芬格尔拍下来的,不过清晰度并不高,在守夜人论坛挂了很长一段时间。

  夏弥大概是请人帮她把清晰度调整了,看上去居然格外明亮。

  照片的后面写着的并不是短诗。

  “我很怕黑。”

  “可是你说会一直在我身边,所以我不怕了。”

  “师兄,我们在一起吧。”

  只是那么短短的三句话,却让路明非彻底破了防,他掩面似乎是痛哭,可又在发出低声狂笑般的声音,只是肩膀不停地颤抖,身子渐渐矮了下去,直到最后跪在地上无法起身,白色的蒸汽从他捂着脸的指缝中渗透出来。

  有个男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低低地响起,

  “就算你和全世界为敌我都站在你身边”。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如果做不到为什么还要承诺呢?承诺了就要做到啊。

  可这就是命运啊,谁能反抗命运呢?

  命运算什么!我这种人就是要逆命而生的不是吗,我为什么不反抗呢。

  又有某个人在他的耳边呢喃,他说路明非,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不要让那些爱你的人难过,因为这个世界上,你爱的人固然很少,爱你的人也绝不会多。

  他发出低声的吼叫,像是狂龙的咆哮被压抑在唇齿间。

  是啊是啊是啊,路明非,就是这样,如果是这个世界要伤害那些爱你的人,那就让我们把这个世界都烧掉。

  忽然间,金红色的光撕裂黑暗,那些光从男人的指缝中钻出来,像是不甘的群蛇!

  路明非缓缓地放下双手仰望落地窗外的夜空,他似乎平静了,可瞳孔里流淌着火焰,火焰把瑰丽的金红色的光挥洒出去。

  男人吐出悠长的一口气,像是要吐出所有的悲凉与绝望。

  他随后低下头,细密的鳞片缓缓撕破皮肤钻出体表,那些鳞片打开合拢,每一次张合都会从底部释放大量的蒸汽。

  金红色的光就像是流淌在鳞片表面的火河那样照耀了男人已经坚硬无比的面骨。

  他低低地笑起来,又像是在哭,因为有蒸汽从他的眼角升起。

  对了,就是这样。

  路明非,你已经犯过了铸铁成山不能悔改的错误,现在还要让那样的错误重蹈覆辙吗?

  “夏……弥……”男人的声音断续,闯碎了此间的死寂。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北岛《波兰来客》

  回望第一次接触江南老师的龙二,还是心藏天涯的少年,今天却已经历经了些沧桑。

第141章 140夏弥小姐的最终攻略(3)

  第四节:鬼魂

  一号线高井站,编号为101。

  这里是西山,夜幕中山岭像死去的巨人尸体,恢弘地隐在薄薄的雾气里。

  这座地铁站是按战备需要修建的,和客运站的构造完全不同,往日里戒备森严,沉闷静谧。

  高旷的穹顶,简陋的白灰墙,粗糙的水泥地,冷冽的白炽灯则一一遍遍扫过无人的阴影,接近一公里的水泥坡道一直爬到地面的出口,像是恶鬼的巢穴那般死寂。

  今日这里由不隶属于政府的特殊部门接管,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调,引擎的轰鸣声像是天边的雷暴那样震耳欲聋,直升机的旋翼撕裂长久的死寂,旋翼掀起的狂风似狂涛卷走薄雾。

  数量高达十一架黑色的直升飞机悬停在半空中,每两架直升机的下方各自用粗长的钢缆连接着巨大的金属集装箱。

  劳斯莱斯点燃狞亮的前灯,黑色的人影就站在灯柱中,没人能看清他的脸,也没人能看清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两点淡淡的金色似乎就在那个人的面庞上若隐若现。

  集装箱缓缓降下,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溅射起大片的尘埃,男人将双手插进裤兜,一支价格不菲的高希霸雪茄被他叼在口中,茶色的镜片反射出莫测的光。这时候有更多同样雪亮的光柱从他的身后刺出!

  原来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引擎的轰鸣自男人的身后一个个响起,像是沉睡的狮虎在醒来!

  那是一整个车队,每辆车都披挂着厚重的防弹甲胄,狰狞得仿如行将暴起的恶鬼。

  曼施坦因神色凝重地走到了昂热的身边,他的言灵被学校隐藏了,是罕有的规则类的言灵。他能打开世界上的任何一扇门,概念上的门,甚至包括那些隶属于君王的死人国度的大门。

  集装箱在两个人的面前轰然打开,曼施坦因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探着脑袋往里看,同时抽了抽鼻子。他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味,那种气味令人不安,像是死人的味道。

  归根结底曼施坦因不过是卡塞尔学院中的新生一代,他虽然有一个身居高位的老爹,但那位老爹委实有点不太靠谱,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从来没有想过要跟自己的宝贝儿子分享一下密党那些隐藏了数百年的秘密。

  所谓冰下的怪物,所谓旧日的鬼魂,他们在密党的体系中其实有一个真正的、颇具传奇意义的称谓,“不朽者”!

  集装箱的外壁大概有十厘米厚,但应该并非是金属实心,里面大概填充了其他的高韧性高强度材料,否则这东西的重量会大得惊人,里面雾蒙蒙的,一股冷气混杂着死人的腐朽气息扑面,即使以曼施坦因的视力也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能闻到,闻到那种血腥的、腐朽的味道。

  “鬼魂们的味道。”昂热将雪茄的烟蒂朝着自己身后弹去,点点的火星迸射,又被尘埃淹没。

  “我们的不朽者被送到战场了。”

  “不朽者?”曼施坦因惊骇于这禁忌般的词汇,古老的波斯帝国曾组见过名为不朽者的军团,他们的数量维系在一万,每一个士兵都是杀不死的怪物,但密党的资料记载那其实是被古代的炼金师用尸体制作的死侍,他们忠诚于波斯帝国,在战场上杀戮一切对帝国有威胁的东西。

  那是非常邪恶的技术,制造一个不朽者需要杀死五个甚至更多的人。

  昂热的从身后劳斯莱斯的车前盖上拿过一个平板,他当着曼施坦因的面输入密码,登录自己的权限界面,在最上方的文件中选取,很快就有快速闪烁的图片和影像在屏幕上流动起来,还有嘈杂但无比公式化的男声与女声混合着传出,那显然是某个绝密计划的所有资料,包括执行该计划的参与者所留下的影音全部都记录在案。

  但那些图像的边框随着闪动很快变成了刺眼的红色,曼施坦因的眼角微微跳动,意识到那不是自己这个级别的人能看到的东西,但强烈的好奇促使他没有离开。

  那些后来出现的图片以炼金术特有的文字和象征性符号为主,图片的中央则是一具具变异人体的x光扫描图片。

  每一个变异人体的x光扫描都诡异狰狞得像是电影中的异形,有些颅骨外突显然是大脑发生了变异,有些肘关节以下完全退化成螳螂前肢般的生物武器,还有些背后生长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双翼,简直就像是群魔乱舞。

  “真像是有人打开了地狱之门,把里面的恶鬼们都放了出来。”曼施坦因低声说。

  “这个比喻很形象,这确实是地狱的大门,我们从1950年开始就已经不再制造不朽者了,这是最后一批,他们很难控制而且危险程度远超a级堕落混血种,单独一个都能在正面战斗中撕碎一支执行部专员组成的攻坚小组,如果互相协作,只需要两到三个就能猎杀屠龙战场上那些最常见的四代种甚至三代种。”昂热说,“这些东西是双刃剑,1911年密党在尼罗河岸发起对次代种的围猎,出动了二十个不朽者,他们没能杀死那位亲王,反而脱离控制被杀戮的欲望控制,当我们控制住局面的时候,已经有六个村庄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死去的人的尸体堆在地上,流淌的血染红了尼罗河。”

  曼施坦因不寒而栗,他不是战斗型人员,很少接触那些不可避免的死亡,但当昂热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能想象血腥气在尼罗河畔升起,死者的怨气像是难以攀附的高山。

  昂热把不朽者的资料展现在他的面前,真是古老而精密的技术。在这些东西的身上,人类所能掌握的炼金术简直发挥到了极致,当人类进入工业时代之后,密党又重新对那些被冰封的老人们进行了重塑,如今的不朽者几乎是人类科学史上集基因、生理、化学和技巧的最高产物。

  曼施坦因的神情介乎于惊惶与不安之间,他从昂热的手中接过那个平板电脑,把不朽者的资料一直往下翻,仅仅是这些记录在案的不朽者的数量也接近三位数,畸变程度与畸变部位都各不相同。

  这份堪称绝密的档案中说密党制造不朽者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中世纪,那是一个绝望的时代,大地与山之王的王座横扫过欧洲,留下了集中复苏的龙群。

  即便那位威严赫赫的皇帝被最终推翻了王座,可升空的群龙依旧将密党和人类压制得几乎无法喘息。加上肆虐的黑死病和教堂掀起的灭巫运动,密党的处境艰难到一度从屠龙战场上销声匿迹。

  直到有人从古老的典籍中找到波斯帝国曾经制造不朽者大军的方法,密党才终于能够悍而绝地反击,创造出能够吟诵言灵、机体各项能力无限接近纯血龙类并能够被他们所掌控的死侍军团。

  这种禁忌的技术被以亚伯拉罕血统契为基本准则的密党沿用了数百年的时间,它从本质上背离了契约的核心,并毫无疑问践踏了契约的底线,所以从血契会的时代到密党的时代,再到如今卡塞尔学院的时代,混血种世界的领袖们一直避免谈及不朽者的存在。

  曼施坦因越是往后看就越是觉得恐惧,因为这些人造的死侍比真正的死侍还要危险。他们拥有畸变的增生器官,五感增强到人类的极限,甚至能接近龙类,骨骼也已经重组,有些不朽者全身的骨骼加起来甚至有上千块,那已经是路明非和源稚生这种s级甚至超s级混血种开启龙骨状态时的模样。

  更加恐怖的是,不朽者的生命力极端顽强,他们简直就像是电影中的丧尸一样,只要脊柱与心脏不受到损害,哪怕全身所有的器官都衰竭也不会影响行动。

  “他们的大脑在接受改造的时候保留了特定的区域,任何一个不朽者在完全失去限制之后都会像是纯血龙类从沉睡中复苏那样掀起元素乱流,那些被保留下来的大脑区域使这些旧时代的鬼魂们甚至可以使用言灵。”昂热手掌虚扇,摆开扑面而来的白色寒气,

  “当然,仅仅依靠这些他们也不过是加强版的a级混血种,这些东西真正被称作终极力量的原因是他们的大脑能够通过某些特殊的脑电波进行串联,并共同念诵那位黑色至尊专属的言灵.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