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弦时不闲
不知过了多久,破碎的身躯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他艰难地撑着身子,缓缓朝着废墟中仅存的几滴未干的血迹和一缕断发挪动。
他痴痴地看着眼前故友仅剩的存在痕迹,刚伸出的手又停滞在半空。
战争胜利了,耳畔却没有欢呼,更多是战士们痛苦的低吟,他不知自己是何种心情,只是觉得这一切的结果不该是如此。
不远处,残存下来的诡丽血肉发出滋滋声响,仿佛在宣誓着其并未彻底死去。
望着那团扭曲的血肉,他眼中满是愤慨与不解。
凭什么丰饶就可以卷土重来?而她……他们,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凭什么?!
体内的力量已经微弱到连最基本的云吟术都无法使用,他蜷缩着身子,从袖口扯下一块残破的白色绸带,将故友仅存的痕迹一点点包裹。
同时,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由然而生……
…………
丹恒缓缓睁开眼眸,注视着眼前的应星与其手中被带回的故友“残骸”,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梦中之梦已然结束,可他却依旧没有脱离这属于丹枫的记忆。
“走吧……”
他平静地开口,语气冰冷得令人窒息,眼神中却有着难以言喻的百感交集。
见应星缓缓走向大殿的边缘,丹恒也不受控制地向着海边走去。
看着古海下方那隐约可见的鳞渊境洞天,他缓缓抬起手,却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回头看向那尊熟悉的龙尊之像。
这一次,丹恒终于看清了馔刻于其座下的那一行字。
【为止若木苏生,孽寇侵陵,祷而引古海之水掩覆洞天,镇伏玄根。勒石铭之,垂鉴后世,万勿擅移……】
这是最初那位封印玄根的龙尊——雨别,为后世留下的告诫。
守护建木玄根是历代龙尊的职责,丹枫始终铭记着这一点,但为达目的,他必须违背这一族规。
为了她,为了他们……
哗——
未等丹恒反应,脚下的古海之水突然翻涌。
不朽的龙尊之力将他缓缓托起,前方的海面逐渐分开一条细线,并且越来越粗。
正当丹恒以为鳞渊境的封印即将被打开时,眼前的画面竟被诡异的定格,一股莫名的力量,直接将他从丹枫的视角拽出。
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上他的脖颈,令他无法呼吸。
噗——
剑光如影,鲜血如同花朵般绽开。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剧痛,眼前的一切又一次回到了现实。
丹恒挣扎地抬起眸子,他看见穿透自己胸膛的支离长剑,以及白发女人那没有任何温度的手。
“你是在回忆吗?饮月?”注视着丹恒,站在身前镜流明知故问道。
随着她说话的同时,扼制着丹恒脖颈的手并没有加重力度,而是反其道行之,直接松开。
面对对方莫名给出的机会,丹恒却没有回复,他垂着眸子,恍惚之间却看见刺破胸口长剑变为了击云的枪尖。
哗——
一阵突起的劲风席卷着无由而来的枫叶。
天空之中瞬间乌云密布,脚下的石砖开始析出海水,在这波涛之外,早已不是刚才身处的显龙大雩殿,而是一片平静如镜的海面。
环顾四周,眼前的白发女人已然消失,而身后却有着一道若隐若现的寒光。
“为什么不还击?”
未等丹恒回过头,一道平静如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瞳孔震颤,丹恒微微侧目,却见一双闪着灼灼寒光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那是一张与自己极为相似却更加棱角分明的面孔,他头顶虚幻的龙角,凌厉的眼神中充满寒意。
“丹枫……”
几乎是一瞬间,丹恒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然而,对于丹恒的认出,丹枫并未有所反应,而是更加用力攥紧刺破对方胸口的击云长枪,同时左手也是缓缓攀上前者的肩膀。
将下巴搭在丹恒肩上,丹枫再次复述起刚才的话语。
“你……为什么不还击?”
“……”
面对丹枫的质问,丹恒咬着牙,给予了沉默的答案。
见对方没有回答,丹枫依旧毫不掩饰地质问道:“是因为那道诡异的力量才让你这般有恃无恐?还是说……你真的就想如他们两个所言,付出代价呢?”
“代价?”沉吟了片刻,丹恒自嘲地问道。
“要付出代价的是你,不是我!”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击云出现在手中,忍受着剧痛,同时也无视枪尖在胸口肆意搅动,他挥动长枪向对方斩去。
咔嚓——
随着丹恒强硬地转身,丹枫手中的击云竟一点点开始出现裂痕,几近碎裂。
而在现实,那刺破胸膛的支离长剑也随之破碎。
看着地上破碎的剑身碎片,刃微微一怔。
“呵……”
徒手抓住向自己刺来的击云,刃的眼中再次出现了兴奋期待之意。
水镜之上,弹指接住击云的进攻,看着丹恒的举动,丹枫又一次发出了质问。
“所以,你还是想逃么?”
“星海虽大,但与你我无关,龙尊传承,永世相续,如古海之恒,万代不……”
丹枫一字一句阐述着名为职责的枷锁,却被丹恒直接打断。
“那是你的过去!”盯着丹枫,丹恒反驳道。
他已经替对方承受了罪孽的责罚,明明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私心,他自己一厢情愿想要担负的职责……
凭什么?!
凭什么还要缠上自己?!
第228章 身为龙尊转世,你如我之倒影
“只是我的过去?”
水镜之上,聆听着丹恒的反驳,丹枫并未出言争论,只是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向对方走去。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丹枫,丹恒下意识想要后退,却怎么也无法挪动脚步。
低头看去,透明的水流紧紧缠住脚踝,仿佛将他的脚与这如镜般平静的水面牢牢绑定在一起。
走到丹恒的面前,丹枫并未发起攻击,而是停了下来。
他抬起手,指着丹恒那已然愈合的胸口,沉声道:“若这只是我的过去,你认为自己为何会来到此处,又为何会见到我?这一点,你解释得了吗?”
“我……”
丹恒的表情变得挣扎,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垂下双眸。
面对丹恒的沉默,丹枫依旧不依不饶。
“从外面那些人口中,你应该知道龙师们对我的褪鳞仪式动过手脚,你当真认为自己如今的状态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轮回转世吗?”
附在丹恒耳畔,丹枫毫不留情道:“持明族轮回,乃遗逝过往, 蜕变新生,你是勉强拥有了新生不错,但属于前世之过往呢?丹恒,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
“呵……”
“呵呵……”
丹恒仰起头,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而笑,这笑容中或许夹杂着一丝对自己的嘲讽,又或许透露出对自身命运的悲叹,又或许充满了苦涩。
丹枫的质问如同锋利的刀子般扯下了他内心最后一块遮羞布。
是啊……
或许镜流所言不假,他终究无法摆脱丹枫的束缚。
那些与过去纠缠不清的记忆,那些与丹枫密切相关的人,注定会再次找上自己。
但真的只是因为这一点吗?
若自己是完全的褪鳞轮回,切断与曾经的所有过往,外面那些人就不会找上自己了吗?
丹恒觉得不会,没有为什么,因为丹枫。
“凭什么?因为你一己私欲造就的烂摊子,要我来偿还?”
一把推开站在身前的丹枫,丹恒盯着对方,咬牙发出了质问,即便他清楚自己如今的状态,也要问个明白,不为别的,只为这一路走来承受丹枫罪孽的自己。
虽不知道正常的褪鳞是如何,但那种痛至骨髓,刻入灵魂的仪式,便是令他所铭记的褪鳞。
从皮肉上一点一点的剥离龙鳞,让血脉在那如同根须的血管中逆流……褪鳞的每一个细节丹恒都记得。
他记得,在那波涛与过往幻梦的持明卵中,自己是如何辗转来去。
他记得锁龙针钉入自己的身躯,珊瑚金造就的沉重锁链牢牢捆缚,将自己悬吊在幽囚狱里。
他记得持明长老们来了又去,询问他化龙妙法的真相与龙心的所在。
他记得十王司的判官们来到他面前,宣读大逆的判牍,判他大辟入灭。
他记得白发的云骑将军前来看望他,为他带来周旋之后的结果,不久后,他便被罗浮永世放逐。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登上一辆列车,奔向星空,决定再也不回头。
“一己私欲?”注视着丹恒,丹枫没有反驳,而是坦率地复述起自己罪行,“亵渎故友之残骸,拥贼犯禁,贪取不死,造就兵祸……解释终究不过狡辩,的确,我就是为了一己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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