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老不死
王也抓起一瓶,用桌沿熟练地磕掉瓶盖,泡沫瞬间涌出。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发出满足的叹息:“哈——痛快!”
他拿起一串滋滋冒油的羊腰子,狠狠咬下一大块,油脂混着辣椒面沾了满嘴,那副饕餮的架势与他平日里在家人面前的懒散和在武当的清逸判若两人。
“还得是这地界儿舒坦,”王也嚼着肉,含糊不清地感慨,眼神扫过周围喧闹的食客——光着膀子划拳的汉子,叽叽喳喳分享八卦的姑娘,埋头猛吃的学生,“气儿是活的,人是真的。不像家里头........”
他撇撇嘴,又灌了一口酒,“喘口气儿都怕惊着祖宗牌位,那叫一个憋屈!规规矩矩,端端正正,能把人活活闷成一块风干的腊肉。”他晃了晃酒瓶,冰块叮当作响。
话锋一转,王也终于切入正题,他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羊肉串递向林深,眼神带着探究:“不过话说回来,林深,你这尊大神,怎么悄没声儿地就回北京了?罗天大醮那边........风声这么快就过了?”
林深正用竹签仔细地剖开一只烤得绵软喷香的茄子,雪白的蒜蓉裹着软糯的茄肉。他动作很稳,仿佛在做一件极其精密的手工。
听到王也的问话,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晚多云:“嗯。过阵子再回去。”
“这段时间,我爹让我在北京避避风头。”
“我在天下会,”
“把王家灭了。”
王也嘴里那口还没来得及咽下的啤酒,混合着几粒孜然和辣椒面,呈放射状猛地喷了出来!
金色的酒液在油腻的桌面上溅开一片狼藉的水花,甚至有几滴落在了邻桌一个光膀子大哥锃亮的脑门上,引来对方不满的嘟囔。
王也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一手捂着嘴,一手胡乱地去抓桌上的纸巾,那双总是半眯着的慵懒眼睛此刻瞪得溜圆,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死死盯着林深。
“咳........咳咳........灭........灭了?”
王也的声音嘶哑变形,仿佛被啤酒呛进了气管深处,“哪个........哪个王家?”
他几乎是凭借着残存的理智,才没让“王蔼”两个字脱口而出,但声音里的颤抖和巨大的荒谬感根本无法掩饰。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罗天大醮演武场上那毁天灭地的雷光,以及后来隐约听闻的王蔼重伤、王家势力动荡的零星消息,但“灭了”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沉重得让他头皮发麻!
林深静静地看着王也手忙脚乱地擦拭桌面和自己身上溅到的酒渍,直到对方狼狈的咳嗽稍稍平息,那双惊骇的眼睛依旧死死钉在自己脸上。
他才慢条斯理地拿起一串烤得焦黄微脆的鸡翅,咬了一口,细细地剔着骨肉。
“王蔼、王并的那个王家,”林深的声音如同冰冷的玉石相击,清晰、稳定,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在王也的心上,“四大家之一,王家。”
喧闹的烧烤摊背景音仿佛瞬间被一层无形的隔膜过滤掉,在王也耳边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手里的纸巾被无意识地揉成一团,油腻腻地粘在掌心。
脑中只剩下惊雷在反复炸响——王蔼!王并!四大家!灭了?!
被眼前这个和他坐在油腻腻的烧烤摊前,平静地吃着鸡翅的年轻人........灭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数秒。
王也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随即又被一种极度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涨红。
惊悚、荒谬、难以置信........最终,这些情绪像是被投入熔炉的铁胚,在高温下扭曲、变形,熔铸成一种纯粹的、炽烈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震撼!
他猛地吸了一口带着浓烈烟火味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下一秒,王也缓缓地、极其用力地朝着林深,竖起了沾着油光的大拇指。
他的手臂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眼神死死盯着林深平静无波的脸,喉咙里像是堵了千言万语,最终只从牙缝里,用一种近乎叹息、又带着斩钉截铁般力量的语调,挤出两个字:
“牛........逼!”
这一声叹服,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抓起桌上另一瓶啤酒,也不用开瓶器,拇指死死抵住瓶盖边缘,肌肉紧绷,只听“啵”的一声脆响,瓶盖被他硬生生用蛮力顶飞出去,划过一道弧线,叮当一声掉在远处的泔水桶里。
冰凉的啤酒泡沫汹涌而出,洒了他一手臂。
他不管不顾,仰头对着瓶口,咕咚咕咚狂灌了半瓶下去,仿佛要用这冰冷的液体浇灭心头的滔天巨浪和滚烫的震撼。
“所以........林书记让你回来避风头上的血?”王也的声音干涩,“公司那边........没动静?”他深知“哪都通”对打破平衡者的态度。
“公司的人,”他看着那粒脆骨,声音低沉下去,“在查。”
“不过,这是在北京,他们不敢查我。”
“我爹罩着我。”
“就算是天塌了,我爹也能给我顶着。”
“要是我爹顶不住了,那么......公司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周遭的喧嚣被一股无形的压力逼退。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彻骨、如同实质的杀意,从林深身上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却足以让灵魂都为之冻结。
.......
........
第106章 恨是心头刺
与此同时,另一边。
暮色如血,泼洒在通往东乡庄的废弃公路上。
王并辗转之下,来到了东乡庄。
因为王并听说,全性四张狂就在东乡庄。
王并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龟裂的沥青,脚下不时踢到碎裂的酒瓶或干瘪的易拉罐,发出空洞的滚动声。
他身上的名牌衣物早已被尘土和不知名的污渍浸染得看不出原色,像一块皱巴巴的裹尸布缠在身上。
口袋里最后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在三天前换成了几个冰冷的廉价面包,此刻胃里只剩下烧灼般的空虚与绞痛。
残破的牌坊歪斜着杵在入口,像被巨兽啃过的骨头。
几盏昏黄摇曳的路灯勉强照亮泥泞的主路,两旁是低矮破败、门窗歪斜的砖房,浓重的霉味、劣质酒精和某种动物粪便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肺叶上。
几只皮毛肮脏的野狗在阴影里翻拣着垃圾,绿油油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这个深夜闯入的不速之客。
王并的眼神空洞,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王家没了,像一堆被狂风彻底吹散的灰烬,连余温都已散尽。
林深那张平静到残忍的脸,雷电撕裂苍穹的轰鸣,祠堂里密密麻麻簇新的牌位......无数画面在他混乱的脑颅内反复切割、重放,每一次闪回都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痉挛和深入骨髓的剧痛。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暂时容纳他这条丧家之犬、这条被无尽恨意啃噬得只剩骨架的毒蛇的洞穴。
全性......这个名字像黑暗中闪烁着磷光的腐肉,散发着堕落却诱人的气息——只有那里,或许才容得下他此刻满身的污秽与剧毒。
传闻中东乡庄有全性的据点,这是他像溺水者抓住稻草般最后的方向。
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推开一扇虚掩的、吱呀作响的木头大门。
门内是更加浓稠的黑暗和一股刺鼻的劣质烟草味混杂着劣质香水的甜腻。
门缝泄出的微光映亮了他苍白憔悴、布满污痕的脸上那双布满血丝、如同燃尽炭火的眼睛。
“嗬......瞧瞧这是谁家的贵公子走丢了?”一个带着浓重西北口音、满是戏谑的沙哑声音突兀地响起,“啧啧啧,这不是咱们四大家之一,王家的宝贝疙瘩,王并王大少爷吗?”
声音来自角落。一张油腻的方桌旁,坐着两个人。
一个身材瘦削精悍,穿着紧身黑色背心,裸露的手臂肌肉虬结如钢丝缠绕,指尖夹着一根劣质卷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他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嘴角叼着一抹毫不掩饰的恶意嘲讽——正是“妒是心中火”贾正瑜。
他旁边,坐着一个穿着碎花布裙的女人,看似普通得像个邻家阿姨。
她手里捧着一个掉漆的搪瓷缸,小口啜饮着里面浑浊的液体,面容平和温婉,甚至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愁绪。
然而,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睛深处,却是一片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沉寂,偶尔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漠然——她是“酒是穿肠毒”窦梅。
贾正瑜身体前倾,手肘支在油腻的桌面上,上下打量着王并落魄的样子,像是欣赏一件摔碎的垃圾,脸上的笑容扭曲而快意:“王家都让人灭了门,房子都塌成坟头了,你这小崽子命还挺硬,咋就没陪着你们家那群老鬼一块儿下去呢?舍不得这花花世界?”
他特意拖长了“灭门”两个字的尾音,每一个音节都如同裹着盐粒的鞭子,狠狠抽在王并尚未结痂的心口上。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灼热血腥气猛地冲上王并的天灵盖!
连日来的绝望、恐惧、如同跗骨之蛆的疯狂恨意,在这一刻被这尖刻恶毒的嘲讽彻底点燃、引爆!
王家废墟的影像、祠堂里冰冷的牌位、林深漠然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瞬间化为焚尽理智的怒焰!
“你——找死!!!”
不再是咆哮,而是一声撕裂喉咙的、非人的尖啸!
王并本就苍白的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变得如同厉鬼般狰狞扭曲!
他双眼暴突,血丝如同蛛网密密麻麻地炸开,瞳孔收缩到了近乎针尖大小,闪烁着纯粹毁灭的疯狂光芒!
一股阴冷刺骨、带着浓郁血腥味的黑色气流猛地以王并为中心炸开!
腐朽的木门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撞得粉碎!
整个破败的厅堂温度骤降,墙壁上迅速凝结出惨白的霜花!
无数凄厉到令人头皮炸裂的尖啸、哀嚎、诅咒声凭空响起,层层叠叠,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疯狂钻刺着人的耳膜和灵魂!
黑气翻滚、凝聚!
十几个扭曲、模糊、散发着冲天怨毒与不甘的黑色灵体在王并身后嘶吼着显形!
它们有的肢体残缺,有的身体焦黑如同枯炭,有的面容扭曲依稀可辨生前的痛苦与愤恨!
“看清楚了贾正瑜!!”王并的声音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喷溅着血腥与怨毒,“老子身后这群!是我王家的亡魂!是我爹!是我二叔!是我王家满门上下!!!”
他猛地一指身后一个轮廓模糊、却散发着无比怨毒的焦黑人形灵体,那灵体身上的气息,赫然带着一丝王蔼生前的炁!
“现在,他们都是我的灵体!”
“老子现在是打不过林深那个天杀的杂种!不是打不过你这条全性的老疯狗!”王并嘶吼着,无尽的怨毒让他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却又散发出择人而噬的凶戾!“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对我王家指手画脚?!给我——跪下!!!”
最后一个字出口,如同雷霆炸响!
王并双手猛地向前一推!仿佛号令千军万马的将军!
他身后那十几个扭曲嘶嚎的怨灵,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裹挟着冰冷刺骨的阴风与冲天的怨气,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尖啸,疯狂地扑向角落桌旁的贾正瑜!速度快如鬼魅!
贾正瑜脸上的嘲弄瞬间凝固!
他瞳孔骤缩!那些扑面而来的怨灵,那股凝聚了王家满门临死前极致痛苦的怨毒气息,让他仿佛瞬间坠入九幽寒狱!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久违的、名为恐惧的冰冷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甚至顾不上旁边的窦梅,怪叫一声,体内狂暴的炁瞬间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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