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蒲山
一道若有似无的，听上去既痛苦又挣扎的低吟，从那窄巷中飘了出来。
“救命……救救我……”
程易稍停片刻，又看看四周，最终还是抬脚走进了面前的窄巷之中。
一路往幽深处走去，随着程易的脚步愈近，那低吟声也愈发急促了起来，其间又夹杂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终于，程易抵达了窄巷的最深处，而后，他看到了个衣衫破烂、形销骨立爬在地上，并不断向前蠕动的人影。
程易皱了下眉，继而快步走上前去，将那人扶了起来。
这时，刚好有月光洒落进窄巷中，借着银色月辉，程易看清了那个被自己扶起来的人的长相。
“谯国公？！”
程易大惊，听到他声音的柴绍艰难抬起头来，耗尽全身力气才终于能够与他对视。
“程、程大将军……”
柴绍气若游丝，认出来人是程易后，便一脑袋扎进了无边黑暗之中。
眼见柴绍昏厥，程易一把将人抗在肩上飞身而起，几个腾挪之后便回到了将军府。
这一晚，将军府出现了少有的兵荒马乱。
直至回了府中、到了亮处，程易才总算看清，柴绍身上居然大大小小横陈着数十道狰狞的伤口。
怎么回事？
在被他临时叫来的大夫为柴绍医治伤口的时候，程易蹙眉沉思。
此时，距离他上次见到柴绍不过才过去了短短半个月，这半个月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让柴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夫君。”
房间外，李丽质温软的声音响起。
程易回过神来，起身走出房间，看到正满眼忐忑看着自己的李丽质。
“姑丈他……”
李丽质不安的往房中望了一眼，却只看到正在为柴绍包扎伤口的大夫的背影。
程易安慰道：“放心，大夫已经说过，谯国公不会有性命之忧。”
李丽质这才安下心来，又道：“夫君，时候不早了，你不如先回房歇息，明日再来看望姑丈？”
程易想了下，也认为李丽质此话有理，便揽着对方回了自己的住处。
……
翌日。
许是因为心里都记挂着事情，程易与李丽质虽然很晚才睡下，但都是天还为亮便已经睁开了眼。
起身后，程易便直接去了柴绍身处客房所在的东苑。
刚一踏进东苑，程易就看到应是收了柴绍一整夜的大夫，拖着满身疲惫，蹑手蹑脚退出了房间。
“谯国公如何了？”
这大夫是程易神策军中的随军军医，名叫许坎，除了那些与其他神策军将士相同地能力之外，还曾被程易传授过妙手回春的能力。
也正因如此，程易昨晚才会连夜把人叫来了自己府上。
“回将军的话，”许坎躬身道：“国公爷身上大多是皮外伤，唯有胸口一处伤及肺腑，不过眼下也已经不碍事了。”
程易深吸一口气，点了下头。
“好，你回营去吧，记住，这件事情万不可外传。”
程易对许坎道。
许坎朝着程易行了个礼，旋即便径直离开了将军府。
他离去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程易刚一推门进入客房，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血腥味与草药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在门口驻足片刻，才又继续往里面走去。
不多时，程易来到柴绍身边，刚准备坐下等着对方醒来，就见柴绍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多谢程大将军救命之恩……”
柴绍仍旧非常虚弱。
程易面色凝重看向柴绍，虽然因为柴令武一事，柴绍主动辞去了右卫大将军一职，可他现在却还是堂堂谯国公。
到底是什么人？
居然敢在堂堂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对一个国公爷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得出来，柴绍此番并非只是受伤，依着他如今的虚弱程度来看，恐怕已经被人囚禁了许久。
“国公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易蹙眉问道。
原以为柴绍会迫不及待告诉自己，谁知他话音落下足足有半炷香的功夫，都未听到柴绍开口。
“国公爷？”
程易再次开口。
柴绍却忽然重重叹了口气，他眼下虽然满心绝望，却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将这段时日所经历的事情说出口来。
眼见柴绍始终沉默，程易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反正眼下他还有倭国忍者入京一事要忙，柴绍的事情确实可以暂且先往后推上一推。
“国公爷若是不愿说，就且先把身子养好吧。”
程易站起身来，不疾不徐说道。
“只是国公爷该明白一个道理，”程易垂眸看向柴绍，面无表情道：“将军府能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
听到程易这句话，柴绍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又禁不住白了几分。
他紧抿嘴唇，在程易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国公爷可得快些想通，我或许很快又要率军出征了。”
程易又道。
他这一走，少说也得几个月，假若不在走之前将那个伤了、甚至意欲置柴绍于死地的人揪出来，恐怕等他再回来，柴绍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
长安城极大，普通人若想在这偌大一个城中找到两个忍者，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然而，拥有千里眼、顺风耳的神策军看来，想要找到两个忍者，虽说不上易如反掌，却也绝对算不得什么难事。
华灯初上，在长安城暗中搜查了不过只一天的神策军，便已经发现了那两个忍者的踪迹。
“将军，据查西市一家名为‘喜运来’的客栈中，今早入住了两个口音怪异、始终未曾露过脸的人，善道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西市入口，程处嗣站在程易身边禀道。
“你也去盯着些，莫让他闹出人命，我要活口。”
程易对程处嗣说道。
“是！”
程处嗣抱拳应下，而后便飞快奔向了那家名为“喜运来”的客栈。
第80章 到底意欲何为！
喜运来客栈。
秦善道止住想要与他一道进入客栈的将士，抬眸打量了眼这家客栈。
见到有人进来，客栈店小二忙迎了上来。
这个店小二是昆仑奴出身，不仅肤色黝黑，且体型十分高大，不过一口官话说得格外流利，堪比任何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唐人士。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秦善道斜睨这高大黢黑的店小二一眼，并未答话，只是在客栈一楼大堂中扫视起来。
“客官，您——”
这店小二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秦善道一把扯住衣襟提到了身前。
“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瞧瞧，小爷是谁！”
店小二这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彻底慌乱起来，不过还不等他再次开口，便已经被秦善道一把捂住了嘴。
“莫要喊叫，小爷问你几句话！”
秦善道小声道。
店小二满眼惊慌看着秦善道，仓惶点头。
秦善道这才松开店小二，而后压低声音问道：“今天早上，你们店中是否来了行为怪异之人？”
店小二细细想了想，而后才道：“回秦校尉的话，确实来了两个怪人。”
秦善道冷哼一声，又问：“他们住在哪间客房？”
店小二往二楼瞥了一眼，指着其中一间客房回道：“地字三号房。”
秦善道了然点头，朝着候在客栈外的十来名神策军将士打了个手势，那些人便立刻四散而去，将整个客栈都围了起来。
“秦校尉，小的先前还想呢，那两个怪人瞧着好像是咱们唐人，可那官话说得却还不如小的，实在叫人奇怪得紧。”
店小二一边引着秦善道往上走去，一边问道。
秦善道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店小二登时汗毛倒立，不敢再说话了。
两人一路来到地字三号房站定，秦善道无声无息给那店小二使了眼色，店小二立刻会意上前。
“两位客官，咱们客栈的午食已经备好了，您二位可要出来用饭？”
店小二敲了几下房门，不等里面人应答便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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