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雾7
意思很明确。
陈少傅你看看人家,一条狼都比你能喝。
也就是李汉等人知道陈安宁亲和,所以才敢这么打趣他。
换了别人,指不定会觉着丢了面子而发飙呢。
陈安宁也翻了个白眼:“我们学医的不怎么爱喝酒,这喝酒喝多了手容易抖。”
而且酒喝多了容易被自家媳妇儿推倒。
早上醒来腰酸背痛腿抽筋,连床都下不了,那才是麻烦事。
李汉等士兵嘿嘿地笑了笑,就他们那眼神,基本都是看穿了陈安宁不喝酒的真正原因。
——百花城枪王的名号一直都很响亮。
望着大家伙脸上的笑容,陈安宁也跟着笑了笑。
他随手把某块烤肉接过来,闻了闻上头那炽热的香味,也没急着啃,而是问道:
“所以……都整顿好了?”
陈安宁这句话问得很轻,也问得很犹豫。
他在想自己突然说这种话,会不会破坏现在大家伙乐乐呵呵的气氛。
所以他把声音压低,再借着那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只给李汉一人听。
“……嗯,都好了。”
李汉默默地把酒水斟满。
然后扬起脖子,也不管什么喝酒伤身,会坏了胸口伤势的恢复。
直接就是一口全部闷了个干净。
酒色上脸,他的表情也红了几分。
“按照您的意思,都给兄弟们和狼崽子们厚葬了。”
“家属也都通知过了,也给了那什么……抚恤金,都在安慰着呢。”
“就……都挺好的。”
说着还把空空的酒碗扬了扬,自己也笑了:“您看,我们这不都喝着嘛,没什么大问题。”
……
陈安宁咬下口肉。
味道很不错,就是烤得有点久了,可能有些焦。
他不紧不慢地指了指那空酒碗,对李汉说道:“给我倒点。”
李汉一愣:“您不是不能喝吗?”
陈安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光吃肉,太干。”
李汉顿了顿,接着也不由得笑了两声,果断地给陈安宁倒满了酒。
依旧是那烈酒,陈安宁这次一口气喝了小半。
火烧般的感觉从喉咙一路蔓延至腹部,他甚至觉着脚下的地面开始倾斜。
明明是在坐着,却有种好像漂浮在海面的失衡感。
他缓了几息,又大口地把肉啃下来,脸色红得像是黄昏时的火烧云。
李汉就坐在他旁边,看着这位位高权重的陈少傅,眼中满是复杂。
直到又过了一会儿,陈安宁方才开口:“有时候,我觉着……有点对不起你们。”
他说话的时候,李汉和其他人都只是看着他。
雷狼们也都停了下来,望着这位族群的救命恩人。
陈安宁继续啃着肉,喝着酒,说道:“就……大家伙原本都挺好的,雪中城的人也是……大家伙原本都不是军队出身,一开始也就是想来混口饭吃……”
“怎么整着整着,感觉……你们和雪中城的那些居民,这些个无辜的人,如果不上我这条船,是不是还能多活个几十年的?”
如果是军队,是士兵,他们都已做好了战死的觉悟。
被卷入进去的无辜者不同,他们本不应该遭受这般苦难。
李汉听完。
直接就笑出了声。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搞得神神秘秘的。”
他一巴掌直接拍在陈安宁肩膀上,紧接着手指指向不远处的一名青年:“看到他没?我们叫他矮子,这小子的爹以前是给豫章书院打杂的。”
陈安宁愣了愣:“豫章书院?”
“他爹上了点年纪还得去打杂干体力活,本来腿脚就不方便,豫章书院那帮杂种逼着他爹干活,结果双腿都被打断了,又得了病,第二年就丢了性命。”
“还有那边的大高个,咱们叫他竹竿,婆娘被修士给抢了……欸那修士口口声声还说什么,去给他婆娘寻个好机缘,是上天给他们家天大的恩赐,结果给了五两银子就把人带走了,事后才听人说那什么得道高人,寻仙修士夜夜笙歌,专以夺人妻子为乐,你说杂种不杂种?”
“还有那个,那个谁来着……叫、叫……叫阿黄对不对?他娘的做个买卖连家产都被骗了个干净,人家还逼着他押什么合同,搞得跟真的一样,还不如直接跟土匪似的来抢呢。”
李汉说完,又对陈安宁笑了笑:“结果你猜现在怎么着?他们几个上了战场,杀得比谁都狠,当初那几个修士要再让他们给碰见,怕不是一剑就给斩成两段来了。”
“……起初咱们都觉着,修士都该死,但是这种话咱们老百姓根本没胆子说,也没能力去说,只敢在心里头偷偷念叨,连巷子里都不敢小声嘀咕,生怕那神通广大的修士一剑把我们宰了。”
“后来想想,倒也不能一杆子把所有修士都给打死。”
“咱们真正怨的,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在这方世界的大多数权势面前……根本没有自保和抵抗的力量,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就像是当初的那场公审。
要知道在陈安宁开启公审之前,饶是百花城也有很多很多年没有开过公审了。
“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能力了。”
李汉看着陈安宁,认真地对他说道:“与其跪着活,不如站着死,这里的大家都是这么想,所以才进了这狼骑兵的部队……要不然谁他娘愿意和这帮狼崽子呆在一块儿?”
李汉的搭档雷狼听了这话,差点气得直接对着李汉一顿乱电。
好在李汉连忙对着好搭档挤眉弄眼,表明自己是在开玩笑。
要不然今天这一顿电他还真难逃一劫。
李汉安抚似的揉了揉狼头,接着又道:“所以陈少傅您也别多想,咱们从来没后悔过,那雪中城的事也是施展妖法的女人的错,是她把那些无辜的人都牵扯了进来。”
“咱们所能做的,就是把那女人的脑袋砍下来,用她的血来慰藉雪中城无辜百姓,和战死兄弟们的亡魂。”
……
李汉的话,就这么说完了。
倒也没什么大道理。
就是些很浅显易懂的东西。
陈安宁听完,又抿下一小口,可算是把这碗烈酒给喝完了。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紧接着瞥了眼李汉:“这好好地聊天,怎么突然说教起我来了?”
李汉也笑了;“我这不是喝多了,瞎说么?”
“没看出来你还有瞎说大实话的本事。”陈安宁满身酒气地说道:“但是这道理,我当然是懂的……”
“行了,你们继续喝。”
老陈对着李汉等人一挥手,便举着烤肉大串往回走。
一边走还一边自己跟自己嘀咕。
“我当然是懂的,我这就是随便问问。”
“才不是怕,我哪儿会怕?我连我媳妇儿,帝尊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别瞎说啊,别瞎说!”
这番话在偷偷跟来查看情况的余燕燕听来,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
目前,萧氏傲娇已出现人传人现象。
538.灵门:你不要过来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陈少傅腰酸背痛腿抽筋,整个人呈大字瘫在床上,目光呆滞地凝望着天花板。
事实证明。
喝酒真的不是件什么好事。
尤其是在自己酒量不行的情况下,喝酒对于老陈而言简直就是场漫长的拖堂教学。
陈安宁也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
夜晚。
他和李汉聊完之后,心情姑且算是恢复了些。
他算是彻底明白这些士兵们全都是带着觉悟走上战场,陈安宁并不需要去施舍无意义的怜悯,那样反而会去玷污他们奋力反抗的决心。
陈安宁去城外,就是要去确认这一件事的。
现在他得到了最好的结果,同时也下定了要把秋云筝脑袋拧下来的决心。
话虽如此。
现在的老陈还有另外一关要过。
那就是萧念情。
喝了一大碗烈酒的陈安宁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但是意识还保留了那么一丝自我。
倘若连这一丝自我也被酒意吞噬,他可能会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里屋,然后被某位姓萧的同学趁机捡尸然后吃干抹净。
陈安宁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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