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成为小 姐姐之后 第183章

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就像是回到了年少轻狂却又毫无底气的那个时候,空有一腔抱负。

有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一切都尽在掌握,一切都按部就班。

有人控诉他偷税漏税,有人直言他杀人放火。

有人想要将他送进监牢,甚至成功地把他送上了审判席。

呵——区区偷税漏税何至于被人审判呢?杀人放火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需要自己去做?

不过是有人不自量力地想要挑衅他的权威罢了,就像是看着假寐的狮王,觉得自己也可以取而代之。

于是苍老的狮王站起身来,在低沉的咆哮之中重新证明了自己的力量,依旧雄踞在自己的领地。

审判的结果自然是对他不利的,但就像是诸多财阀的特权一样,审判结束之后,所谓的刑罚也就无所谓了。

他可以堂堂正正地从审判庭离开,从正门走出去,依旧西装革履,光鲜亮丽。

所以他从来不惧怕什么威压,什么审判——那都是不能够杀死他的东西,自然不值一提。

官方想要什么?官方无非也是想要利益而已。

就像是吃饱喝足的狮王扔出去几块骨头,打发掉那些饥饿的鬣狗。

随便用一个赞助盛会的借口,他就能获得官方的特赦,甚至站在大统领身边被以礼相待,倨傲地看着那些蝼蚁草芥一样的平民,像是影子君王那样手握生杀大权。

如此待遇,如此伟力,如何不让人膨胀?

多少年了……

曾经自己希望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然后变成了希望没有对手。

等到回过神来,发现已经没有人可以成为自己的对手了,自己已经站在了山顶上。

共和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文律师上位的时候,他才有了些许紧迫感。

但那还不够,还不足以让他升起杀意,重新亮出爪牙。

直到之前,直到现在,直到这一刻——

他眼底再度燃起名为野望的凶光,像是有什么力量从体内涌出来一样,充盈全身。

来吧——

既然你们想要我的钱,想要我的权势,那就来吧!

我的一切就在这里!就在我的名、在我的骨血里!

他平视着那个端坐的少女,就像是平视着那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挑衅者。

这次闯入领地的,不再是年轻的雄狮,而是一头从空中展出出一鳞半爪的龙,于云巅漫步,俯瞰大地。

于是狮王仰起头,冲着天空咆哮——

来吧!有本事的话,就来驾驭这片属于我的大地!

未能被任何人观察到的灵魂之光,就这么辐射而出,剧烈地冲撞在一起。

当一个扭曲的人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那么罪业对他来说也是伟业,暴行对他来说不过是奠定伟业的基石,甚至就连那原本深沉的恶意,也可以展露得豪迈雄浑,自傲无比。

少女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一个故人。

曾经有多少人在她的面前展露出这种姿态?

太多了……多到都记不住了……

但无论多少次再见到,都会觉得很怀念。

从此见众生,常如重逢一故人。

她的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个不可察的弧度,像是踏上了大地的龙,咧开了嘴。

就此亮出了峥嵘的牙。

所以——

请你像我的那些故人一样,将鲜血泼洒在大地上,就此长眠吧……

对冲的气势犹如惊涛骇浪,尽管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温暖如春的正厅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低压气氛,就连奢华的水晶吊灯,都在不知道哪里卷进来的风中轻微摇曳着。

摇曳的灯影,灯影背后那宽阔的整整一面墙的落地玻璃窗,窗外呼啸的夜风和婆娑的树影。

灯光像是在雷霆密布的惊涛之中架起船帆颠簸的船,正在寻找风暴之中的间隙。

它想要带着庞大臃肿的船队成功航行过去,即便航行不过去,也宁可一头撞死在风暴里。

而后被少女那恍然的声音所打断——

“差点忘了,我这里有一份请柬来着。”

所有的气氛,所有的压抑,都被这一声恍然给毫不留情地再度砸碎。

节奏,又一次乱了。

少女抬起手,身后不知道从那里站起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对方就像是神话故事里那种应当被抱在主人怀中抚摸的祥瑞小兽,就这么钻了出来,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离光小道姑今天没有穿道袍,而是穿着一身云白色的袍服,小小的人儿,小小的衣服。

可爱却又繁复的袍服上面绣着白底金线的异兽纹饰,粗略一看,她就像是一只奇异故事里面化形成人的小狐狸,就连云白色的袍服也如同那光洁的白狐毛发一样夺目。

德至鸟兽,则狐九尾。

其出青丘,是为祥瑞。

这套衣裳是白衣道姑给离光小道姑的生日礼物,无论是面料还是刺绣,全都是她一针一线亲手完成的,也是离光小道姑压箱底的礼服之一,之前从未穿出来磨损过。

【青丘九尾纹饰·金银彩绣·唐制大袖衫礼袍】

曾经鉴真东渡从宁波阿育王寺带回去的金银彩绣千手佛像图,用的就是同样的工艺,但那件金银彩绣,现在是日本的国宝。

凤凰相对盘金缕,牡丹一夜经微雨。

外表的稚嫩并不能抹去那份华贵,离光小道姑目光扫过所有人,随后从大袖之中掏出一份请柬,平举,摊开,像是拉开一封卷起来的诏书。

白色的请柬——这次宴会的最低邀请等级。

她的出现让三桑三公主牵着的那个小男孩看直了眼,随后不顾气氛的紧张,拽着自己姐姐的衣袖尖声道:“我要那个!我要她!”

身着大明凤袍的少女闻声望过去,轻笑了出来:“这是令公子?”

有那么一瞬间,被这转折又转折的乱拳打得思绪零落的李见锡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将他塞回他妈的肚子里重新生一遍的心都有了。

甚至他怀疑对方把这个小女孩拉出来,就是有着什么撩拨少年慕艾的不可告人的心态。

但他能说什么呢?说对方太好看了?

“不是。”李见锡眼眸微眯:“是一个朋友的孩子,但我对他……视为己出。”

这大概就是大家都不撕破脸皮的最后遮羞布了。

原本应当在晚会最后压轴出场的三桑隐太子,现在被对比得像是一条狗。

虽然他只是个小孩子。

可难道那高座旁边的小姑娘就不是小孩子了吗?

离光小白狐走下台来,举起那封白色请柬:“请黄社长过来一叙。”

李见锡看着那封白色的请柬,又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庄园管家。

最后他和其他人的目光一样,都是扫过人群,试图找到那个黄社长。

于是小黄社长应约而至……不,或许说是被人揪出来了更为恰当。

他没有离开,因为他就是那些被驯服的兽,是迷信财阀权柄的一员。

他觉得金钱至上,资本可以战胜一切。

毕竟在他成长工作乃至于吃香喝辣的人生阶段,一切都是这样的。

二十岁以前出现的事物,是世界理所应当的一部分。

二十岁到四十岁出现的事物,是改变这个世界的重大革新。

四十岁以后的事物,是离经叛道,异端邪说,不可理喻。

小黄社长今年三十九岁了,在他的世界里,这个国家围绕着财阀旋转,就像是蓝星围绕太阳一样合理。

没有什么能够改变这一切,当年的卢律师曾经试过,但是失败了,身死道消。

现在的文律师也在尝试,可是毫无起色,如同蚍蜉撼树。

如果说财富的金字塔稳固如同山岳,那么攀登这座金字塔的方式,就像是财富密码一样被他们所渴求——所谓的成功捷径,就是给财阀当一条好狗。

努力贡献自己的力量,为伟大的财阀添砖加瓦,以能够加入他们的企业,为他们工作为荣。

甚至是能够当个皮条客,为郑常务这种公子哥牵连几条露水姻缘的红线,都是别人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这个畸形的世界啊,这个丑陋的世界,像是扭曲的血肉游走在荒芜的大地上。

结果他发现自己的世界变了个样,自己本人更是一头撞在了铁板。

不,撞在了从天而降的陨石上!

离光小白狐举着那份请柬,像是举着宣罪的旨意诏书,等着人来接。

小黄社长脸色苍白,双脚颤抖,就连牙齿都在打架,格格格地响动着。

配合他那因为过度紧张而抽搐纠结起来的面部肌肉,让他看上去就像是突发中风半身不遂一样难堪。

少女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四大财阀的执掌者齐刷刷地用阴沉的眼神看着他,像是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就是你小子把她引过来的?

“难得有人邀请,我不来似乎也不合适。”少女抬手:“我还给黄先生带了一份礼物呢,不知道你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