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离光小道姑闻言再度掏了掏袖子,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
木盒和邀请函一起被送到小黄社长的手上,后者低着头,喉咙干涉得像是有火焰在烧。
他战战兢兢地接过那个木盒,脸颊的肌肉扭曲着,带出来一个不知道是咧嘴笑还是要哭丧着脸的神色,讨好似的看向离他最近的一个财阀代表。
HJ财阀的长女,那个颐指气使,将雇员视为奴仆的女人。
她慌乱且怯懦地收回视线,不敢多看,生怕自己被对方缠上,在这种时候被拉出来当出头鸟,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块石头,谁也看不见,谁也不在乎。
“打开看看吧。”少女的声音传来,远远地,高高的,像是来自殿堂之上:“不仅仅是你的,还有其他人的,都有,都打开看看。”
一个又一个小木盒被送了过去,四大财阀,一个不落。
小木盒很小,半个巴掌那么大,完全不能想象这么小的盒子到底有什么值得大张旗鼓当成是礼物送出去的东西——倘若是珠宝的话,包装未免太过廉价了,但如果是别的什么,恐怕又装不进去。
小黄社长在李见锡那喜怒莫测的目光注视下,战战兢兢地打开了那个小木盒。
对半开的小木盒有着最简单的机拓,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微微升起来。
那是一块被雕刻好的金属质地的金子,四四方方,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并没有那些首饰用金一样明亮,带着斑驳的痕迹。
李见锡看着那枚既熟悉又陌生的金块,豁然瞪大了眼睛——
……
……
南棒·釜山局
原本应当是灯火通明的官方警局,现在却显得人去楼空那般寂寥。
只有几个留守的基本成员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鱼,门口的老爷爷保安在保安亭那白炽灯的光芒下,和飞蛾一起看着老旧播放器里播放的电视剧节目,时不时咧开干瘪的嘴,发出无声的笑。
带着两小只回来这里的咸鱼搭档大叔遭遇了不软不硬的冷暴力——没有人管事情。
就算说了‘这些孩子是被绑架的’或者‘孩子的父母一定很着急’这样的话,那些同僚也只是打着哈哈,说他们无权查勘最近的卷宗,尤其是涉及外国人的,要等到明天朴队长回来之后才能看。
这算什么?
咸鱼搭档大叔憋着怒意,在临时办公室里扯开自己的领带扣,来回踱步。
隔间里是正挨在一起看电视的两小只,换了衣服并且被拜托店员帮着洗漱过的两小只现在看起来起码像个正常人的孩子了,与其说是被绑架的,更像是单纯走失了而已,这或许才是那些同僚不愿搭理的缘故。
帮着走失的孩子找父母,就像是帮小蝌蚪找妈妈一样无聊,既没有功勋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如果说父母诚挚的感谢能够折算成金钱的话,或许他们还能够稍稍有点动力,但是一想到其他同事都在釜山庄园吃香喝辣,见识那些平日里了不得的大人物,不幸沦落到看家的他们就显得格外妒忌愤懑起来。
“人家是京畿道的啦,总局的人,平时见得多了,哪像我们这些小地方。”
有人在办公室门外说着话,冷嘲热讽——釜山如果也是小地方的话,那么南棒大抵就没什么大地方了。
但是这种狭隘的地域敌视,依旧显示出了不同地区之间的矛盾。
作为南棒最大的商业城市,更看重金钱的釜山就像是一个旋涡,吞噬掉了所有渴盼成功的人心,而这份人心倘若被拿出来单独剖开,那么金灿灿外表之下,大概就只剩下被同化之后的铜臭和铁屑了。
又冷又硬,利益至上。
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倒不如说,如果不是文律师上位的话,大家都会一直这样和和美美地过下去,重复着以往熟悉的流程,朴队长之后可能会有其他什么崔队长、李队长,但毫无疑问都能够和财阀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就连宴会也会专门为他们开辟一个偏厅,奉上美酒佳肴。
就像是现在,不爽的也不是‘那些财阀小题大做动用这么多官方力量’,而是‘那些财阀洒下来的恩惠居然没有我的一份’这种可笑的理由。
咸鱼搭档大叔在门边默然地听着,看了看手里的空纸杯,最终还是将它放到了桌上,没有出门去接水。
看了下手表,他抓起外套,打开隔间的门对着里面的两小只问道:“你们饿不饿啊?”
正在聚精会神看动画片的两小只回过头来,暖暖丫头惊喜地问道:“是找到我爸爸妈妈了吗?”
咸鱼搭档大叔叹了口气:“小家伙,你倒是说点我能听懂的啊……”
哑巴小姑娘抓起手写板:「请问,找到我们家人了吗?」
“……快了,主要是现在已经晚上了,很多叔叔都下班了。”咸鱼搭档大叔半蹲下来,和哑巴小姑娘视线平齐,柔声笑道:“放心,等到明天叔叔们上班,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帮你们找到家人——只是今晚可能要辛苦一点,在这里凑合一下……或者我给你们找个旅馆?”
说实话,这两小只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就算他带着他们去旅馆酒店,也只会被认为是带着孩子出门的地步。
不会真有禽兽会对这种小家伙下手吧?
绑架她们的人,应当也只是为了钱财而已……
这么思考着,他再度问两小只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实际上他只是想离开这个憋闷的环境,稍稍透口气呼吸一下冷风而已。
就算是冷风,也比这腐朽死寂的空气来得让人舒畅。
哑巴小姑娘想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写字板上写道:「可以去夜市吗?」
“夜市啊……”咸鱼搭档大叔思考了一下:“虽然有点乱,但只是去吃点东西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所以不要自己一下跑开就好。”
于是片刻之后,三个人坐着车出现在了釜山局的门前,冲着那看电视剧的保安老头喊了好几声,才让他反应过来,嘟囔着摁开了拦车杆。
临出门的时候,咸鱼搭档大叔回头看着身后的釜山局,只觉得这像是一只已经病入膏肓的野兽,趴伏在昏暗的角落里,像是在等待着自己的死亡一样。
一定是错觉……
与其思考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认真想想待会儿吃什么,要不要给自己搭档带一份。
想到自己的大长腿搭档,他就不由地无奈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她带着机动队去跑这一趟,能够有什么成果,就算是最后抓到了一些人,估计也没办法让那些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认罪吧?
倒不如说这种行为,只能是激怒他们,然后被他们像是拍打虫子一样随手拍死罢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搭档无功而返,哪怕是白跑一趟也比抓到什么关键线索来得强。
夜渐渐深了,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奇怪的嗥叫。
有点像狼,又有点像狗。
咸鱼搭档大叔转动着方向盘,顺着嗥叫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但是道路的尽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大概是狗吧?他不以为意,开车离开了这里。
在遥远的道路尽头,有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眸,从黑暗之中缓缓浮现。
就像是冥河上的幽火,带着不详的血色,飘荡无根。
……
……
“你看,我带着善意前来。”
少女自始至终不曾起身,唯独言语之间愈发温和恳切:“当年那些保管在你们国家机构的国宝,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遗失了,我帮你们找了回来,开心吗?”
盒子,金块,石头。
无论怎么看,怎么想,这些东西似乎都和国宝扯不上关系。
难道在金子上雕琢一些花纹,在石头上镌刻几个字,就能把这些东西变成国宝吗?
事实上是可以的——印玺。
小黄社长手里拿的那个盒子里,装着一枚刻字是【英宗金宝】的金印。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在亚太文化圈,或者说以共和国为中心的文化辐射圈里面,比印玺的存在更能代表权力了。
南棒曾经有一个惊天动地的丑闻,可笑到了什么程度呢?
他们把包括大明赐予他们三枚国玺、他们自己的两枚行政用玺以及王权继承的五枚君主用玺在内,总计三十枚国宝级的印玺尽数弄丢了——被偷走了。
他们从明代到现代,跨度六百年所积攒下来的印玺一共有三百一十六枚,说是保存在国立古宫博物馆,但实际上开裂的开裂,生锈的生锈,丢失的丢失。
事后有人清查库存名录,发现被盗的时间段不是一次打包,而是挑挑拣拣好几年,就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一样,今天看上了什么,明天看上了什么,一个又一个。
谁也不知道这些印玺被偷去了哪里,就这么石沉大海。
李见锡知道——在他父亲那里。
三十枚国玺,全都在他父亲那里。
他父亲最鼎盛的时候,曾经收集来大量文物,其中就包括这些印玺。
李见锡不知道自己父亲想要做什么,因为在他收集到那些文物之后没两年,他就逝世了,李见锡继任三桑财阀的会长,并且在之后支持不列颠皇家博物馆内开设南棒展馆,将绝大多数文物都捐赠了过去。
之后被他所继承的,存放在京畿道的三桑庄园深处的文物,其实只是一小部分。
这些印玺就是其中之一,他们积攒下来的其他财富一起深埋于地下的金库,不见天日。
于是他震惊莫名,甚至于升起深沉的寒意——
她从哪里拿到的?
她是从三桑庄园的地下保险库里悄无声息的拿到的?!
就像是所有武侠小说里那些被神偷侠盗光顾了的大户人家一样,李见锡第一反应并不是失去的东西如何珍贵,而是对方既然有能力拿走这些东西,就有能力悄无声息地拿走自己的命。
细思恐极,寒意彻骨……
“这是当初大明赐予你们的国王印,原本保管在你们的宫殿群里,但是很可惜,你们保管不力,让我很失望。“
那个穿着大明凤袍的少女,就像是曾经赐予他们那枚藩国国玺的大明皇帝一样挥动袖袍:“今天我就再赐给你们一次,拿稳了,收好。”
面对离光小白狐的三桑大公子没有说话,只能是用征询的眼神望向自己的父亲。
“收下吧。”李见锡再度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收下,既然是国宝,那就要归还官方不是吗?光化门的代表就在这里——待会儿交给这位先生就是了。”
少女挑了挑眉,似乎是有点意外。
看到她的表情,李见锡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由衷的快慰——
难道她以为这些死物对自己很重要?
难道她以为自己把这些到了手的国宝拱手想让就意味着低头?
你总算有破绽了!你还是太年轻!
对此毫不知情的三桑大公子接过那个盒子,只是在离光小白狐递过来盒子的时候,他却似乎在盒子下面摸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下意识将其拿出来,三桑大公子的表情定格在脸上。
那是一个遥控器。
一个看起来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东西,小小的,精致的,带着撩人的情趣。
粉红色的外壳,熟悉的造型,更像是应该在夜深人静的某个酒店房间里面出现的玩具
所有人的目光原本都看着那些印玺,看着那些传说中的国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