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你只是——你只是在利用我们!!”被拉着衣领,醉鬼毛子这么嘶吼着:“就像是当初的那些人一样!只是在利用我们!你们这些家伙口口声声说着正义!说着理想!假的!全都是谎言!”
“是啊,所以呢?”卡其色松开了他:“我骗到你什么了?”
“你……”
“我说了,我有钱,我可以雇佣专业的保镖,我可以请雇佣兵,我甚至可以让那些资本家出卖他们自己——之所以我站在这里,还会跟你说这些话,试图给予你们帮助,是因为你的过去!而不是你的未来!你没有未来!伊萨科夫!你没有——你们都没有未来!”
“……”
“你们已经一无所有了!不单单是你们,还包括你们的女儿!以后她走在路上,都会担心会不会有哪个烂人去随便花点钱就可以招募到你这样的流氓醉鬼骚扰她!她工作的时候要担心会不会有上司是寡头是奴隶主,看上了她所以把她像是玩具一样拿去蹂躏——看看隔壁!看看!你们看到了什么?你难道要跟我说现在奴隶已经不存在了吗!你们难道不比我看得清楚?!你们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多少年!!”
醉鬼毛子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光洁的瓷砖倒映着暖黄色的灯光,而那一团明亮的光影之中,是他那扭曲且阴郁的脸。
“所以醒醒吧,伊萨科夫……醒醒。”卡其色狂放肩膀松下来,那痛斥的语气里带着的不再是怜悯,而是些许不耐:“不要再说什么别人不懂的话了,好好地当你的醉鬼,带着你曾经的部下,没人会利用你们什么,你们根本不值得别人利用。”
说完他不再停留,直接转身走出了大门。
那门就这么敞开着,门口原本看守他们的外勤精锐小哥们也互相对视着,耸了耸肩之后结伴跟着离开了,整个走廊空无一人。
光头们呆呆地站在原地,就这么目光发怔地看着前面的路。
那路上铺着柔软的地毯,纹饰华丽,那路上有着明亮的吊灯,光芒璀璨。
那路上两旁的墙面上挂着名贵的画,画上的是城堡,是珍珠金银,是鲜衣怒马的贵族。
但这一切都是别人的,他们什么都没有——就像是现在和未来。
醉鬼毛子沉默地弯着腰,深深地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在他的身后,是那群二十年不离不弃,但也只做到了不离不弃的部下兄弟。
他们脸色灰败,无言以对,有人一屁股坐倒在旁边的椅子上,也有人无措地站着,手掌松开又合拢,松开再合拢,似乎是想要握拳,最后却连怎么抬手都忘了,僵立原地。
他们确实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但是他们又能去争取什么呢?
走廊空无一人,对方似乎确实是履行了承诺,不追究之前的事情,但同样也无意再和他们说别的什么,帮助也好追求也好还是那幼稚的、理想主义的、可笑的正义也罢,都无所谓了。
路在这里了,你们自己走吧,拿着你们的酒离开,也可以在这里继续喝。
那整箱码放整齐的伏特加就这么放着,木制外包装,精致的喷涂图案,充斥着名为金钱的精致和优雅,和他们当年喜欢的那种简单粗暴的土豆酿伏特加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倒不如说,这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这个时候,一个手腕上缠绕着绷带的少女拿着一块大列巴,从走廊另一端的拐角转过。
但是走过之后她却探回来一个头,疑惑地把嘴上叼着的那块大列巴拿下来,似乎是发现了他们,眼神都亮了起来。
她盯着那一手推车的酒,冲着这帮光头毛子挥手:“嘿!一起喝酒吗!”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旗帜,大抵是游客们喜欢买来拿在手里挥舞的尺寸,那上面有红色的底和曾经布尔什维克的旗。
“哈啦休!”少女举起那面小小的旗帜,笑得开怀地挥舞着冲他们打招呼:“达瓦里希!”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兜头的闷锤,醉鬼毛子呆呆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成一团,
对于毛子本身而言,这个词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毛子自己现在也在用。
但是外人这么喊他们——如果有外国人这么喊他们,只能是曾经同一阵营的存在。
达瓦里希……
好片刻之后,他似乎是终于吐出了哽咽在喉咙的那一口气,整个人‘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抓着面前的地毯边缘开始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地喊着曾经那些上司那些部下那些弟兄的名字,哭得像个疯子。
在他身后,那些光头们怒吼着,涨红了脸,梗着脖子胡乱地砸烂了面前的木箱,掏出里面的伏特加,被割破的手掌流淌着鲜血,他们却浑不在意,用把自己醉死过去的气势往嘴里灌着酒和血混合在一起的液体,一边灌一边撕扯着衣服大吼,发泄着那憋闷了二十年的屈辱,也跟着哭嚎成一团。
他们也想过要保护自己的母亲!
可是他们却不是英雄,甚至那些为止失去一切的人都不能被留下姓名。
看看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变了,变得陌生而冰冷,就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
少女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手里的小旗子都停止了挥舞,似乎是被吓到了。
在她身侧的走廊里,卡其色狂放和她平齐站着,倚靠在墙上,身影被墙角遮掩着。
两个人朝向不同的方向,却站在同一条线上。
走廊明亮的灯依旧照着,但是细细看的话,那窗外的光影洒进来。
光芒的一面照在少女的脸颊一侧,阴暗的影覆盖着少年的全身。
“用这种方式,太脏了啊,大小姐。”卡其色狂放双手抱胸,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壁画:“他们哭得多伤心啊……”
“不,他们是在笑——他们几十年没这么大声笑过了。”
少女拿着那面小旗子,精致但青涩的脸庞上,是一双深邃且沧桑的凤眸。
“男人嘛,偶尔放声大笑,也不算罪过……”
“……也是。”
PS:明天继续
第980节 0962-奇妙的世界线重合啦!(摸一下
艾丽娅的补刀手段,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恶狠狠地扎在了这些家伙的身上。
只有猛男最懂猛男,只有曾经感受过痛苦的军团长最懂这些曾经的战士心里有多难受。
有时候男人笑着不是笑,有时候男人哭了也不算是哭——眼泪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小仙女等着他们嚎啕大哭发泄完了,这才好似不经意一样溜达着把筋肉姐贵爱歌找了过来,毕竟总得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男人嘛,宣泄感情的时候是放开的,宣泄完了还是要面子的,让他们立刻去找到卡其色狂放说真香,这不现实——筋肉姐贵爱歌可以来个现身说法。
“我母亲也曾经在苏军服役。”筋肉姐贵爱歌拿着茶缸给自己倒了杯酒,而后看了看面前那个精致的高脚杯,嫌恶地随手放到一边。
谁会拿这玩意儿来喝伏特加啊?
她端着不锈钢的茶缸仰头咕噜了口伏特加,呼出一口白气:“你们以前的番号是什么?”
“我们是空降部队的。”醉鬼毛子重新收拾干净脸之后,坐在旁边也跟着一起喝。
但是相比起之前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同样的人沉凝下来,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如果是之前的醉鬼毛子像是个因为过度酗酒和并不严谨的晃悠姿态,显得像个流氓,那么现在同样是那个光头,同样是喝酒,他那阴鹫的眼神看起来却像是一匹想要撕扯猎物的西伯利亚狼。
那些光头毛子围坐在桌边,只是原本佝偻着的背脊和缩着的肩膀,这会儿全都放开了,挺直的腰让他们凭空看起来像是高了一截,下巴往里敛着,不再是之前那仰着下巴想要挑衅谁的模样,却更具威慑力。
卡其色狂放没看走眼——这帮家伙只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但并不代表被砸扁成了渣。
筋肉姐贵爱歌扫了一眼这些家伙,若有所思。
在苏联解体之前,其实整个苏军内部是有暗潮涌动的,更是有不少士兵收到了风声,比起那些被蒙在鼓里的民众要更早得知变动即将到来的消息。
而这其中,空军部队和能够快速调动的诸如空降兵、特种兵部队得知的消息更多也更详细,甚至有好几支空降营被临时调入莫斯科,当初支持尼古拉耶维奇的就是格拉乔夫率领的图拉空降兵一师。
当然,与其说是支持,倒不如说是不作为——毕竟那个时候地图头还在,即便是按照变动之后的权力顺序,也该是紧急状态委员会接管指挥权,事实上当时确实有坦克部队按照紧急状态委员会的命令,向着白宫挺进。
然而地图头这个白痴却连决断的能力都没有,当时的巴克拉诺夫甚至明确表示只有动用强硬手段才能把那些该死的叛国家伙压制下去,为此直接逼宫到了地图头的床前,就差没直接像是于少保那样拉着明代宗上城墙了。
他甚至告诉地图头说‘你去休息吧,我们去做这件肮脏的事情,然后你可以回来’。
可即便这样,地图头依旧否决了提议,觉得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就不会有危机。
迫不得已,巴克拉诺夫只能是以地图头身体不适不能够继续担任第一委员的名义,强行接管军事指挥权,宣布进入戒严紧急状态,可是这一份名不正言不顺,却成了最后也是最大的危机。
他们没有拿到大义的名分!
而尼古拉耶维奇比地图头更有决断,在得知紧急状态委员会接管权力机关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借着这次变故,宣称是紧急状态委员会窃取了地图头的权利,要求还政于他,并且撤销紧急状态委员会的所有决议。
那一刻,时间和历史来到了一个分叉点,谁掌控接下来的大义,谁就能够掌握主动权。
而这个时候被调动到莫斯科的格拉乔夫就选择了尼古拉耶维奇这个窃取了所谓大义名分的投机者,同时克格勃也倒向了他——或者说这俩都选择了没有阻拦他。
因为无论是格拉乔夫还是克格勃麾下的阿尔法特种部队,都没有收到明确逮捕他的指令。
可是在这个时候,不动手就相当于支持,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如果格拉乔夫想要做点什么的话,凭借他手里的兵力,完全可以压制当时的整个莫斯科,但是他选择了沉默。
与此同时民众们拦下了紧急委员会指挥的地面部队,他们用面包和糖果犒劳这些孩子,大家都不想要流血和冲突,地面部队和空降兵部队包围了白宫,占领了所有要地,尼古拉耶维奇被围在里面,理论上只要冲进去抓住他,那么这次混乱就结束了。
但是士兵们却得不到紧急状态委员会的进一步命令,格拉乔夫的沉默,让事件愈发扑朔焦灼,在地图头站出来之前,没有人能够以大义的名分宣布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可惜的是地图头没有站出来,选择站出来的,是尼古拉耶维奇自己。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他站出来,登上坦克宣读了那份告公民书,电台和电视台转播了他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英雄。
醉鬼毛子所属的部队,其实就是格拉乔夫的兄弟部队,但和格拉乔夫的选择相反,他们的指挥官看出来了这位同僚的软弱,也明白如果想要真正解决这件事情,只能是用最强硬的手段。
但是亚佐夫居然说不想当皮诺切特——主要是还是因为之前地图头和组成紧急状态委员会的那些高层和军方离心,导致军方对这些局势的选择趋于保守,而不是像是当初那样完美地执行命令。
要知道那个时候,毛子的部队里缺饷欠薪已经成了常态,顶尖的军方退休科学家一个月甚至连10美金的退休工资都不能保证,和高层的关系本就很是紧张。
僵持的局势导致了进攻方的垮塌,紧急状态委员会重新选择迎回地图头,可惜的是后者的不作为已经导致他彻底丧失了声望,在后续的操作里,这个白痴选择把紧急状态委员会的高层拘捕,却轻信了口口声声以支持他为主要目的而选择行动的尼古拉耶维奇。
所以在后续的最高会议上,他甚至找不到一个支持他的人,尼古拉耶维奇手握大义,挟天子以令诸侯,签署了那份宣告苏联崩塌的停止俄共活动的命令。
之后便是所有后世教科书里都会提到的东欧剧变,苏联解体,是所有电视节目当时都在转播的地图头亲自宣读的辞呈,辞去武装力量最高统帅职务。
醉鬼毛子所属的势力在这其中似乎并不算什么,就像是蚍蜉撼树,但他们确确实实曾经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并且试图用自己脆弱的身躯,去扛起伟大母亲六十九年的过去和未知的未来。
他们失败了——不仅仅是酒鬼毛子,而是他们所有人。
实际上当时除了他们这些选择逆流而上的人之外,保持沉默的才是大多数,甚至还有一小部分选择了逃离。
当初有个空降兵叫孟什科夫,提前了几个月就出逃了,带着物资去到了世界最寒冷的雅库茨克地区西北方,当起了与世隔绝的荒野猎人,在远离城市八百多公里的野外孤独地生活了几十年,后来被发现了还成了毛子那边的网红。
抗争的人成了罪囚,沉默的人就此灭亡。
肮脏的家伙高高在上,逃离的人被世界遗忘。
教科书上那简简单单的【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八个字,背后是太多太多让人无法再度提起的沉重,是一个大国彻底崩塌时候,最为黑暗的覆巢之下无完卵。
筋肉姐贵爱歌只是沉默,纵然蓝星的时间线扭曲,她也还够不上醉鬼毛子他们的年龄,在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她后来服役的贝雷帽和金雕特种部队,在地球世界线其实都算是后期末期的产物了,算是那个时间点之后的事情。
所以她对于自己过往的那段经历其实是处于一种模糊的阶段的,但也能够感触到对方的苦楚,却并没办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好在醉鬼毛子并不需要安慰,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你在为共和国人工作?”他探手拿起一块餐包撕咬着,好艰难地咽下去之后眼神带着探询:“你为什么会为他们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