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小姑娘被他吓到了,赶忙躲到自己姐姐身后,攥着她的羽绒服衣摆,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露出惊惶不安的神色。
羽绒服女目光冷漠地看着他,而后探头看了看他身后的房间,里面一台电暖炉正在释放着温暖的光。
干瘦小混混喊了几声,发现对方不应答,更显得没面子,左右看了看随手抄起一柄火钳,气势凶悍地在门边敲打了一下,做出威慑的姿态来。
羽绒服女轻轻拉开自己妹妹的手,将她往自己家里推:“回去等我,不要出来。”
小姑娘虽然害怕,但还是听话地点头,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回自己家里,只在门缝里露出一个小脑袋,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外面的世界。
然后她就看到了吓人的一幕——她姐姐面对手持火钳的干瘦小混混,直接亮出了一柄尖锐的剔骨刀……
「?!」
不仅仅是她,小混混也被吓了一跳,很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刚烈。
然而羽绒服女并没有挥刀劈砍的意思,只是冲上来一脚就把他给踹回了门边,整个人像是滚地葫芦一样撞在门边之后又反转过来,捂着自己的肚子像是烧熟的大虾一样蜷缩着,发出惊慌的痛呼。
干瘦女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尖锐的剔骨刀就擦着她的脸颊直接没入木制的门框里,发出沉闷的‘笃——’声。
“……我……我……”
这一家人并不是老邻居,唯独这个干瘦女人当初好像在夜市和自己母亲的摊位挨着,但是在入狱的时候羽绒服女的母亲就已经因病去世了,她已经很久没有了解过那一片夜市的情形,更何况当初夜市一起竞争的关系也自然和所谓的同僚情谊无关,倒不如说各自更为看不过眼。
只是没想到这家人居然刚好搬到了隔壁……
有心想要给他们留个深刻教训的羽绒服女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谁拽了拽衣摆,目光漠然地回过头去,她另一只手藏着的尖刀都准备亮出来了,却只见拉着自己衣服的也是一个小姑娘。
这是……刚才藏在对方身后的那个女孩?
“不、不要伤害我妈妈!”那个小女孩脸上糊着眼泪和鼻涕却又不敢哭出声,说话抽抽噎噎地:“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
哑巴小姑娘赶忙跑出来,也拉住自己姐姐的衣摆,连连摇头示意不要。
在她的认知里,争斗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她天生就处于争斗的弱势一方,对这种争吵殴斗的场景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
羽绒服女沉默地看着自己妹妹两秒钟,而后拔出那柄剔骨刀,用看死肉一样的眼神扫过干瘦女人,这才踩着躺在地上装死的干瘦小混混的手,进到了他的家里。
那台小暖炉被拔了电源,连带着排插一起被羽绒服女提在手里,就这么明晃晃地提回了自己家。
片刻之后,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的干瘦小混混刚想爬起来,又听到耳边传来那步履沉稳的脚步声,赶忙一头栽倒在地上,假装自己还在昏迷,只敢偷偷地睁开眼缝往外开。
羽绒服女捡起他身边的火钳,用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大塑料袋,叉了足足一半的蜂窝煤在里面叠着,这才连蜂窝煤带着火钳一起往回走,走了几步之后回过头,那冰冷的眼神和干瘦混混对视在一起。
干瘦小混混赶紧闭上眼睛,心脏却压抑不住地疯狂恐惧跳动着,手脚都在发颤。
羽绒服女的声线并不好听,有点干哑发嘶,像是很久没喝水的人:“我下次要是再发现你们欺负她,我就砍掉你的手指头,一根都不会给你留下。”
“……”
似乎是并没有听他应承的意思,那道老旧的木门被关闭起来,隔绝开内外两个世界。
干瘦小混混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捂着肚子艰难地爬起来,惊魂未定地倚靠在门边喘着气,表情因为疼痛和惧怕而扭曲成一团。
他瞥见自己母亲干瘦女人那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的表情,赶忙扑过去用力地摇晃着她:“妈?妈!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干瘦女人这才像是回了魂一样,垮下肩膀捡回一条命:“是她……她回来了……”
“她?”干瘦混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亲妈说的是羽绒服女,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木门:“她是谁?妈你认识她?”
“不要问,你什么都不要问!”
“啊这——”
“不要招惹她,千万不要……”干瘦女人像是落汤鸡一样爬起来:“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发生!”
“……”
……
……
“还有谁欺负你?”用手里的尖刀切好了白萝卜的滚刀块,羽绒服女抬起头,盯着站在身侧的小姑娘。
正在把刮了两层的白萝卜皮收集起来,准备洗干净待会儿吃掉的小姑娘闻言动作顿了下,低下头没有说话。
“告诉我,住在这附近的,有谁欺负过你。”
「没有。」小姑娘放下菜篮子,轻轻比划着手势:「没有谁欺负我。」
“被欺负了,当成什么事情发生是没用的,只有报复回来,他们才不敢第二次欺负你。”
「……没有。」小姑娘还是坚持这个回答,而后露出标志性的大大的笑脸:「我会很听话的,所以没有人欺负我,之前那是意外。」
“……她和你也是一样的性格。”羽绒服女收回视线,冷哼了一声:“可是她后来就这么死了。”
哑巴小姑娘不说话了,擦了擦眼角,乖巧地继续忙碌。
她的母亲当初在夜市里摆摊卖夜宵,虽然收入不高,可能够把大女儿供到高中,小女儿也在上学,连带着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都能解决,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是她脾气太好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反抗,无论是被烂赌鬼一样的男人骗着结了第二次婚,还是在夜市里被一群刚出道的小混混压榨收保护费,都逆来顺受地自己承担了下来。
原本夜市里面已经有收保护费的人,但是那些帮派据说是惹到了不该惹的对头,几乎一夜之间就被某个强大的势力给横扫了,连带着整片夜市原本还算有规矩的规则都变得混乱起来。
滚刀肉的老摊主知道该给谁钱,不该给谁钱,可是她母亲却是老老实实地像个鹌鹑,哪怕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不良学生的混混来要钱也战战兢兢地给人家——这种软弱并没能带来什么好结果,反倒成为了那些家伙争夺地盘时候用来立威的对象。
在一场意外之中,被隔壁打翻的餐车滚油重度烧伤的那个软弱但温柔的女人,在医院里艰难地挣扎了小半个月之后就因为感染而去世了,甚至于羽绒服女都没来得及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干瘦女人印象里的羽绒服女,大抵是她在好几个月之后回到家知晓了这一切,采取报复行动的时候见到的。
毕竟按着别人的嘴,一刀又一刀像是捅死猪肉一样在别人身上开洞的血染夜市的场景,足够让任何人记忆深刻,尤其是捅完之后她还将那个罪魁祸首的半边脸都按在了烧红的煤炉上,残忍暴虐不亚于酷刑现场。
没有人会理会贫民窟的夜市黑帮斗争,甚至都没有人去举报,受伤的自己爬起来走了,死掉的被那些鬣狗一样的同伴拉回去收敛了,但可笑的现实就在于此——在不久之后她被军事法庭裁决入狱,原因是她殴打上司。
在夜市里她砍残了三个小混混,还捅死了一个小头目,但这些罪名都不被在意,大家更在意的是她因为反抗上司的潜规则而动了手的事情,最后的结果是她被勒令除名,服刑两年。
同一批人里面,反抗的只有她和她的队长,区别在于她队长后来逃了出去,并且杀了对面全家。
或许是血腥的报复吓坏了那些该死的权贵,也可能是她这样的蝼蚁并不值得被重视——毕竟她只是殴打上司,不像自己队长一样,废了对方的命根子,连带着搭进去了自己全家。
现在她被放了出来,没有人理会她,这反倒是一件好事。
哑巴小姑娘很显然还记得当初自己母亲摆摊时候的流程,虽然那个时候她才八岁,她稍显笨拙地帮着自己姐姐处理好了所有配料,那个抢来的小暖炉在她们背后透出温暖的橘黄色的光,映照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忙碌的样子。
巨大的汤锅被清洗干净之后竖起来开始熬煮汤底,随便切了一点零碎的牛杂做了一点菜,两姐妹盘腿坐在屋子里,就这唯一还能用的大件电器——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发出来的新闻节目声音,沉默地吃着饭。
小姑娘贪婪地扒拉着被汤汁濡湿的米饭,露出幸福的表情,盘子里的肉只吃了两块,只是偶尔会夹一段配菜,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往碗里倒一点罐子里的辣白菜。
羽绒服女以前并不关注自己的妹妹,因为那个时候自己母亲还在,这个孩子是她母亲的女儿,和她没什么关系——尽管每次回来,她都能看着这个不能说话的小孩子绕在自己身边转悠,一副讨好的样子。
她厌恶那个赌鬼继父,但是自己母亲的逆来顺受,决定了她不会反抗,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更不可能反抗,所以她只是远离这个家庭。
意外发生之后,这个本就破破烂烂的家庭一下子就垮塌了下来,唯独这个孩子还像是以前一样,她现在都还记得,在母亲那连照片都没有一张的墓碑面前,这孩子那张怯生生却又不敢哭出声的脸。
沉默地垂下眼帘,羽绒服女放下饭碗,端起菜盘将其中一大半的菜划拉到哑巴小姑娘的碗里:“吃完把碗洗干净,反锁门,我出去办点事。”
那个烂赌鬼继父输光钱之前,是不会回来的,看生活垃圾就知道这点似乎没有变过。
哑巴小姑娘有些慌乱地看着碗里的菜,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赶忙把那些菜和零星的肉块都放在桌上,手忙脚乱地比划着解释:「我吃很少的,如果姐姐不喜欢,我以后不吃了,姐姐不要走!」
“吃饭,我只是去买东西。”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哑巴小姑娘,她端起自己的饭碗轻声道:“我不会走,放心。”
「……真的?」
“……”羽绒服女送到嘴边的饭碗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吃饭,头也不抬:“当初妈妈她不止一次说过,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让你跟我一起过,离开这个家,我没答应她……后来我答应的时候,你应该是听到了的。”
在墓碑面前,她答应了自己那个一辈子都不敢对谁提出请求的软弱母亲,生前那未竟的心愿。
“所以吃饭,吃完把碗洗干净,今天准备好汤底,明天还要收拾东西,明天晚上跟我一起出摊。”将家里的事情规划了一遍,羽绒服女扫了一眼房间:“明天把这些东西都清理干净,等稳定下来之后,我带你去租一间好点的房子。”
到时候把这边卖了,离开那个男人,让这孩子能够有一个新的未来……
她这么想着,大口地吞咽着嘴里的米饭,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似乎光明可期。
但在她并没有看到的贫民窟角落里,却有人悄悄地打开从港口鱼市偷来的鱼,检查了一番之后递给了买家。
“你是不知道,听说是特别可怕的凶杀案,人都被咬死了,那是个疯子!”偷鱼的人炫耀着自己这口袋鱼的来路:“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趁乱跑到他们船上拿的,这些都是远洋的深海鱼,放到超市里面一份至少要两万圆!”
“嘁,说得像是杀了人的疯子还会藏在船上一样……给你二十万,不可能再多了。”
“才二十万?!”那个偷鱼的家伙发出惊叫的声音来,一把拉住袋子口:“那我不卖了!我就算是去摆摊也不止这么点!”
这一大袋子鱼起码有五十斤,可是对方的开价之低,折算成共和国元甚至不到600块。
即便这是普通的深海银鳕,但就像是偷鱼的人说的那样,就算摆摊卖不出超市里面两万圆一斤的价格,也不止这么点。
“那再给你加点,二十五万。”
“五十万!不能再少了!”
“三十——最多三十!你这些鱼品相太差了,你看,全是淤血!眼珠子都是红的!”
双方扯皮了一阵之后,一大口袋鱼以40万南棒圆的价格成交,虽然100南棒圆才相当于共和国的5毛钱,可这跑一趟就白捡了两千三百多国元的生意,很显然让偷鱼的家伙心动不已,连带着鱼贩子都在怂恿他再去亮堂。
“你不是说那艘船被警戒线拉着吗?晚上去!如果是晚上的话,那些家伙下班了不会守着的。”
“这可是凶杀案啊!那些沙皮狗一定会盯着的!”
“这更是好机会啊!要是他们不盯着,船不就要被渔业公司拉回去了吗?趁现在还在港口,那可都是躺在冻库里的钱!钱啊!”
“……如果我拿回来,你能收?”
“就按照之前的那个价,你拿多少,我收多少!”远洋渔船的鱼获都是及时处理而后冷冻的,在这个天气完全不担心拿出来之后变质的问题,鱼贩子拍着胸脯一时之间豪气万分。
昏暗的灯光下,偷鱼贼的呼吸逐渐粗重了起来……
PS:在这个天天都是纪念日的年代,今天居然什么日子都不是,稀奇。
PS2:明天继续
第877节 0860-明天高考,考的全会,蒙的全对(为高考祈福
釜山港的忙碌,并不因为一艘渔船上的凶杀案而停止。
进进出出的鱼贩子和顾客,偶尔有好奇打量那艘生锈的远洋拖网渔船的,也有和旁边的人嘀嘀咕咕说着道听途说来的消息的,但更多的还是专注于自己的生活。
毕竟热闹都是别人的,只有钱才是自己的,生活的调剂不仅仅是为了看别人的痛苦,更是为了不让别人看着自己的痛苦然后偷着乐——对于他们这些底层劳动人民来说,生活和娱乐的界限远比那些生活优渥的小年轻们要分得清晰得多。
“听说是船员报复……”
“人都被咬死了好几个——”
“凶手跑了呀,靠港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