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剑下的血甚至染红了雨幕中的路,从街头到街尾,延绵出肉眼可见的红线。
梅兰竹菊四夫人当年都在她手底下受过伤,昙花是伤得最重的——同样她也伤金夫人最重,她曾经有过挥刀刺穿了金夫人手臂的战绩,对于北地灰色地带的人而言,这是能吹一辈子的事情。
那天晚上的雨比现在的雨大太多了,雨幕淋漓之下面对面超过一米都看不见人影,而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她躲开了金夫人刺向她面门的一剑,只留下了眼皮子上的伤疤。
金夫人曾经夸赞过她,若是她早些时候是女儿身,遇到自己师傅,恐怕她们就不是三姐妹了。
昙花能说什么呢?既然她喜欢,那么自己就去当个女儿身好了——只是可惜,金夫人的师傅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曾出现过。
金夫人说她一身本事不足师傅百一,满腹经纶更是不够师傅万一,讲那位本就是传说中的存在吹得天上少有地上难寻,昙花往往就默默地听着,假装自己信了。
话说得多了,她慢慢还真就信了,毕竟谎言说一百遍就成了真理——更何况金夫人从来不说谎,有什么就是什么。
昙花整了容,做了变性手术,可唯独没有修去眉间的伤疤,那是她准备留一辈子的烙印。
尽管有人说,眼睛上有伤疤的人,是因为完美得连上帝都嫉妒,所以想要让他留下人生苦难的烙印,伴随一生——比如胡歌。
可是绝大多数时候这都是扯淡,若是有年轻人在,或许会下意识惊呼一声女版卡卡西之类的,可是八婆们又不是二刺猿,哪里见过同为女性的对方有如此社会的伤痕。
正常人面对这种明显的利刃伤痕,自然是下意识产生了厌恶和恐惧感,其中尤其是下意识的恐惧居多,社会人,惹不起惹不起……
收回目光,没理会这帮欺软怕硬的八婆,昙花抬步往上走,袖间一抹银亮色滑落在指缝之中。
那是一枚小小的手术刀片,小的好似完全没有杀伤力,可是北地的人甚至是南棒边境的灰色地带混迹者,都对此有着深刻至极的恐惧。
梅夫人的刀,兰夫人的矛,竹夫人的拳和菊夫人的脚,唯独昙花夫人是谁也不知道的银线飘,寒芒掠过就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往往只有在需要立威的时候,她才会用别人看得见的家伙。
只不过灰色地带吹嘘得再厉害,在现如今的社会也不如九局的枪好使——枪不好使还有火箭筒不是?
昙花从来不担心对方反杀之类的事情发生,不存在的,九局的人顶多是被对方弄得麻爪一时半会儿,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对方弯着被押出来还是横着滚出来。
可是她不料,却也不曾想到,今天九局遇到的对手比以往遇到的任何一个都要超出认知……
……
……
东山市·老城区·边缘
一辆厚重的银色轿车停在了路边,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可莲花还是让爱歌送她回来了。
而丢钱包妹的身体也很诚实——她还没坐过这么高级的轿车呢,就算是经常看的韩剧里面,那些所谓的财阀继承人平时也就是辆BBA级别的所谓豪车出入,就已经可以被小女生大喊‘欧巴撒浪嘿’了。
而且这样确实节约很多时间,公交车再快也不是随叫随到,偶尔还要等好久。
艾丽娅则认为,一般遇到这种等公交车的时候,可以选择假装自己是在等另外一辆车,那么目标车就会以非常快的速度抵达——这叫量子欺骗等车法。
通过不可言述的量子波动,让公交车以为自己届到了,然后就可以从容上车给它整个活儿。
尽管丢钱包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那种大小姐会有这么丰富的市井生活经验,但是没有架子的两个美少女还是让她觉得很安心,这应当是可以交的朋友。
筋肉姐贵爱歌皱眉看着面前的人行道路:“车确实开不进去了,抱歉。”
“没关系的!我才该说抱歉,还是让您跑了这趟。”在后排坐立难安的丢钱包妹闻言,慌忙把好奇摸着座椅皮面的手缩回来,宽慰筋肉姐贵爱歌道:“剩下的路很近了,我自己走就好!”
筋肉姐贵爱歌想了下,点头下车道:“稍等。”
她撑起车门里抽出来的雨伞,刚转身过去准备给丢钱包妹开门,却在不经意间动作顿住,下意识左右看了一圈。
有两辆老旧的越野车在街头停下来,好几个撑着黑色雨伞表情严肃的男人下来,踩踏着雨水快速奔跑着。
这气势,这感觉,最重要的是这么破烂而且开了不知道多少年都不换一下的车。
筋肉姐贵爱歌微微皱眉——九局?
当然啦,听到对方那沉重的关门声,筋肉姐贵爱歌也大抵知道为什么对方不换车,这些车辆看似老旧,实则都是经过了专业改装的军事作战用车辆,造价未必就比新款的顶配越野车低。
嗯,虽然壳确实很老土就是了……
九局的几个猛男只是瞥了一眼这辆即便是东山市也不常见的豪车,似乎了然了她是谁,却并没有停下打个招呼的意思,仅仅只是和筋肉姐贵爱歌正常地擦肩而过。
后者揉了揉鼻子,嘟囔了一句毛语,明白这些人应该是二线的外勤人员,不是自己相熟的那些一线顶级外勤——想来在东山市的地盘里,也还不需要让钢铁雄心小队或者是欧陆风云小队之类的P社玩家出马。
那帮货估计正在基地里面一边努力锻炼,一边在锻炼间隙开一把P社游戏玩两局——尽管这样做的后果会不会是玩游戏的空档间隙抽时间出来锻炼,还是个未知数。
当年渣女悠还准备开一把休闲的文明6然后早点休息呢,结果晚上11点开游戏,打完之后一看已经晚上10点半了。
筋肉姐贵爱歌拉开车门,抬伞为对方挡住雨水,想了下之后还是轻声提醒道:“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不明所以的丢钱包妹点了点头,或许是对方觉得大雨倾盆的话呆在外面不怎么好?
虽然看起来有点吓人,但这也是个很好心的大姐姐啊!
丢钱包妹开心地撑起艾丽娅借给她的绣花油纸伞:“辛苦你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筋肉姐贵爱歌点了点头,坐回车里目送着对方的身影走进小区旁边的空隙,轻车熟路地在小道里穿行着最后消失不见,这才垂下眼帘准备倒车离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却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从小道之中冲了出来,身后是一蓬冲天而起,混合着雨水的嫣红血雾,以及一把打着旋从半空中滑落,摔倒在雨幕之中的绣花油纸伞……
“?!!”
……
……
当表盘的分针往回拉五分钟,老太太的房子里,疯女人还在和那个小女孩对视着。
小女孩捂着嘴,身子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想要哭却不敢哭出声,时不时因为抽噎而整个人都哆嗦一下。
随手松开半死不活的老太太,疯女人扫了一眼房间。
并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非常居家低调,充满了生活气息。
她没有回头去盯着猫眼那边看——九局的人用枪惯了,刚才都险些一发打爆自己的头,这会儿去盯着猫眼怕不是被对方一枪从剩下的眼睛里钻进去,后脑勺钻出来。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门背后的声音,身子贴在玄关拐角的墙壁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失算了……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她还是有点后悔。
不该去医院灭口的——赵老六的受伤甚至是死亡,未必就能这么快把九局的人招来,东山市七个大区,居民接近一千三百万,九局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管到细枝末节的市井矛盾上面去。
可是她进医院就不一样了,一旦涉及到公共设施,危险程度就会直线上升。
只是她不料九局的人能来得这么快,快得简直不像话——这帮人就不需要开个会然后定制一下作战计划的吗?!
作为并不熟悉暗世界的曾经人士,习惯了军中生活的疯女人只能靠自己强大的反侦察技巧,尝试着在一线之内求生机。
亦或者说,在临死之前,做最后的疯狂报复……
她垂下眼帘,发现门外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
这并不能给她多少宽慰,反倒是心生警兆,探手直接捞起了地上的孩子,顺便拖着老太太回到墙角里。
这边是承重柱,紧贴着洗手间,在窗户的边角里——要是这种地方,对方这仓促之间都能架起精确步枪给自己来一发,那么自己就算认栽又怎么样?
实际上九局干员确实是没办法,编号27男看着无人机悬停在窗边棱角上传回来的红外图像,皱着眉头很是有些无奈。
对方太熟悉这些室内CQC的套路了,躲在那种地方,几乎封死了所有想要潜入而不被发现的可能性。
编号27男收起无人机,解下自己的腰带挂在天台上,换了一边房间的阳台准备进去。
虽然不能直接出现在她背后然后一梭子把这个苟东西打成烂泥,可总得先进房子里面再说。
这会儿他倒是觉得对方这顶层也挺好的,起码想要进去的话不需要破拆防盗网,而且有个可以挂绳子的地方。
噼里啪啦的雨声掩盖了他的动作声响,这么一个百五十斤的大男人如同猿猴一般悄无声息地落脚在了房子主卧的阳台上,翻进了房间里面,只等着防盗门那边被打开之后一起从两个方向夹攻对方。
讲真,要不是担心她下狠手,他真有心拼着人质受伤然后给她一枪狠的——要是遇到个没经验的绑匪,说不定他就这么干了。
可偏生又是遇到个精通杀人技的家伙……南棒是真的8行,这种人都能放着到处乱跑。
心里吐槽着这些破事儿,编号27号男看着表开始倒计时——
3!2!1——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防盗门的锁扣往回缩,用力拉门的力度大到整个房门都撞在了墙壁上。
编号27男也猛地推开房门,手里的枪划过一道弧线,锁住了对方的头。
然后他看见了疯女人的动作,再度咬紧了牙关……
对方这次没有抓着谁挡在面前,甚至就这么整个人都暴露在大家面前——可是她的手却伸出了窗外,提着一个小丫头的衣领……
“开枪啊!”疯女人呲着牙,大饼脸抽搐着挤出威胁:“打死我,然后我松手。”
“……”
三个大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缓缓垂下手里的枪口。
刚才要不是他们反应快,说不定这货就已经被打死了!
刚才还夸奖没有防盗网好进来,可是这会儿编号27男却又恨不得喷死户主——安装个防盗网会死啊!孩子就算没有劫匪闯进来往外边丢,可要是自己爬出去了怎么办?
就算自己爬不出去,那万一外面砸个陨石什么的过来,起码也可以拦一下不是?
编号15男冷声道:“你想怎么样,开条件。”
“……我没什么条件。”疯女人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不会放我走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九局,但是我知道你们整个共和国的做派——你们从来不和别人谈条件。”
如果论起强硬,那么共和国和毛子,可谓是在这种事情上最为强硬的存在,丝毫不肯让步。
西方国家的话,疯女人还有把握借着对方的退让进行逃离,可是现在……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身子慢慢地横移,斜眼瞥了一下楼下——六楼,二米八的层高,这个距离跳下去基本是有死无生。
“我没地方跑了,但是在临死之前,你们不要逼我。”她这么说着,紧了紧抓着小丫头衣领的手:“我想要一瓶啤酒……说不定我想通了,就放过这个小姑娘了呢?”
“好——”编号15男用眼角余光瞥了下墙上挂着的时钟,再有几分钟,包围圈就成型了。
到时候支援的人和工具全都来齐,对方就算是长着翅膀都逃不出去。
他不介意和对方周旋这几分钟的时间,为此他还直接收起了配枪,表示自己的诚意:“只要你不伤害那个孩子,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我现在就去给你买啤酒。”
说着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个同事互相对视了一眼,缓缓后退到玄关处,让开距离以免给她过多的心理压力。
可是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奇怪响声,编号15男下意识把目光转向开着门正对着玄关的厨房,眼睛骤然睁大,瞳孔收缩如针——刺鼻的天然气味道弥漫出来,一条被切割开的热水器供气管道里传来轻微的“嗤嗤”声音。
微波炉的定时计『叮——』地一声响起,原本暗色的微波炉亮起了橘黄的灯光,里面一串葡萄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鲜嫩多汁。
下一秒,巨大的火光陡然膨胀起来,从厨房里席卷而出——
『哗啦————————』
火光之中,三名九局的干员几乎是下意识侧身卧倒在地,咬着牙受着这灼热的气浪和火焰冲刷而过的感受,压抑住自己恐慌的本能,并且把手里的枪对准了身子往门的方向冲去的疯女人。
“妈的!”险些扣动枪机的三个干员再度齐齐地偏开枪口,恨死了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