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
……
……
东山市·东山大学城·体育馆
外面的表演还在继续，现在表演的是学校的一个歌剧社团的演出。
演出的内容其实算不上多荡气回肠，说的就是东山大学当初第一批学生的故事，只是那百年前临近动荡的岁月和校园这种理应青葱纯洁的事物联系在一起，就有种大时代即将拉开序幕的仪式感。
场馆的灯光暗下来，那些悠扬的歌声配合着肢体和舞蹈动作，很是带着实质性的情感传递，就像是一下子把人拉进了一个当时年月的故事当中，舞蹈社的那些妹子腾挪着，像是穿花蝴蝶一样在校园的布景板面前欢欣雀跃，引来一干大佬的微笑颌首，想来是感染到了他们，想起了自己也曾当时年少，校园静好。
学生的表演不像是专门的歌星那样有着专业的后台和包装，但胜在真实，那穿着蓝衫黑裙的温婉女学生形象也来得贴切而靓丽，连带着之后的校园动荡，学生抗争，不屈不挠的临场感，都一一表现了出来，人物很是鲜明。
东山大的建立、搬迁、重回旧址，以及后来一代一代师生的建设，就在这舞台之上，以一种不疾不徐的节奏往前流淌着，带起了些许穿越时空的微澜。
等到灯光亮起的时候，那一大帮舞蹈社团的学生站在舞台上鞠躬，即便是冲着明星来的嘉宾和学生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用力地拍手，掌声雷动。
而在舞台正对着的后台楼这边，隔着管理室的落地玻璃窗，艾丽娅也轻轻拍了拍手：“表演效果很不错啊……”
她虽然是只咸鱼，但是这一刻坐在这里往下看的心态，其实还是不自觉导入了当初身为军团长时候的沉稳，拍拍手的模样很是有种超级大佬的派头。
小伙伴们倒是没注意到这个，只是高兴地笑：“好好好，挺好的——”
怎么安排剧目，怎么在那些有着丰富舞台经验的明星歌手之间穿插起有着校庆意味的学生演出，从而不显得尴尬或者太过青涩，其实是花了他们很大功夫的。
现在现场的反响这么好，他们也算是心头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后面还有好几个学生节目呢，大家不要松懈，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还得准备一些救场的候补。”助攻妹拍了拍手招呼大家回神：“然后是后台和灯光的部分，谁去和他们交接一下……伴奏……伴舞……”
她这么布置着，原因则是因为SH组合的表演要出一些变动。
这些细节，还得往回转一下镜头，拉到之前管理室的一番情景之中去——
如果说之前有被对方放鸽子的怨气，那么在对方以这种近乎私奔的气势跑过来之后，就自然是再大的气也生不起来了，东山大的小伙伴反倒是和她们一起陷入了对天恩娱乐公司的声讨之中。
SH组合的两个妹子并不比在场的学生们大太多，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四岁，不到一个代沟的时候，所以大家坐下来说起话也是自然得很，她们于是就也辩解一下，说些外人不得而知的心里话，一些算不上太黑暗的行业内部，间或点点头异口同声地讨伐着天恩娱乐公司的不近人情。
“其实陪酒什么的有啦，但是动不动就去开房啦卖身什么的，到底还是抹黑。”
“唱歌的就是歌手，演戏的就是演员，两样都不会的，反而就是明星。”
“老板超级抠门的，各种商演和广告，都不考虑逼格，可是没办法，签了约只有接。”
“但是陈姨对我们很好的。”傻乎乎的那个妹子这么说着，皱了皱小鼻子，不爽地嘀咕：“还是老板不行，可陈姨是他亲妹妹，我们也没办法说什么。”
大家就纷纷点头哦哦哦哦哦地应和着，觉得自己开了眼界。
SH组合的两个女生一个精明一个娇憨，在歌声里面就能听出来嗓音和性格之间的联系，在讲自家公司如何如何的时候，大多还是逃不过‘陈姨’这么一个人物，并且坦言对方其实很护着她们，有种家长式经纪人的做派，挡下了很多需要陪酒或者逢场作戏的活动。
艾丽娅没怎么插话，她就坐在最上首，摩挲着自己腰间坠着的玉佩，有种当看客的超然，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实际上除了最开始互相介绍了一下之后，两个姑娘其实也并不太关注这个看起来面嫩得紧的小姑娘——毕竟她们已经是迈入社会的成年人了，这些学弟学妹临近大三大四的，或许大家的话题还能扯到更为现实一点的社会上面去。
但和大一大二的聊天，恐怕就只能说说学习或者专业之类的干巴巴的话，没营养。
她们嘀嘀咕咕地说着，艾丽娅垂下眼帘静静地听，心里寻思着要是自己是个都市爽文的主角，或许就应该正义地一拍桌面，然后用自己无敌的背景展示肌肉，顺带捏死那个压榨员工的天恩公司的所谓胖老板，解决她们于水火之中。
嗯，然后对方就会对主角另眼相待，青眼有加，媚眼抛过来，一番你侬我侬的感情狗血戏码之后，成为后宫大军的一员……额，二员。
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种异父异母的双胞胎姐妹花的刺激感。
可实际上，且不管她自己有没有这种意愿，起码对方两个姑娘是觉得……现在的生活还算不错。
确实是不错——虽然商演什么的有点累，但可以从爱好之中走出一条路，走得光明有前途，有名气还有小钱钱，她们就多少都算是满足了。
些许生活之中的琐碎哀怨，其实都可算作在可以接受的代价范围之内。
而且陈姨往往都是面冷心热地纵容一些她们的小任性，这么几年下来，她们也就觉得，貌似这样没什么不对的，逐渐习惯了目前的日子。
或许想起母校的时候心里一热，咬着牙鸽了酒桌，气喘吁吁地就跑过来了。
有些后果不太好，但是她们其实都是有心理预期的，回去之后怎么认错，怎么被惩罚，或者说遭受一些冷言冷语冷脸，都心里有数，且不足以为外人道。
这个时候，艾丽娅自然就更没有必要去掺和对方的安排，毕竟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人生轨迹，她又不是那种热心到不帮人就会死的滥好人，如果不是太亲近的或者实打实纠缠在一起的，她往往也就是看着。
只是在后来，SH组合收到后续的信息，便多少表情有些为难起来，说可能要更改一下献唱的歌曲。
她们原本定下的歌曲是新专辑的歌，新专辑还没有发行，正在到处打榜预热，音乐电台什么的播放出来的也是一些不成曲的片段而已。
之前东山大这边的邀约过去，她们的经纪人想着一举两得，也是同意了她们拿新歌出来完整地唱一遍，毕竟年轻人的市场广阔，这边刷一下格调之余还能打个广告，想想也是双赢的事情。
但好巧不巧今晚一个酒局出了问题，现在她们的任性搞得公司老板下不来台，对方一句话的事情，这边就连唱歌都要斟酌着唱什么。
或许表情之间大大咧咧并不曾显示过多的焦虑，可互相对视的时候，难免还是升起了些许惶恐的小心思，只是她们都很默契地没展现给这些无辜的学弟学妹看而已。
老板不是人，老板超级小气，老板怎么不出门就被车撞……
可话还是要听的，所以只能修改一下曲目，看能不能应付过去的样子。
助攻妹倒是无所谓，她只是下意识望向艾丽娅，等着后者拍板是更换歌曲还是直接更换歌手。
作为筹备了校庆晚会的校学生会主办方，即便当不成甲方爸爸，这点决断的权利还是有。
艾丽娅就饶有兴致地开始正式和对方交流：“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组合的两个妹子互相对视了一下，疑惑得很：“还有一个什么？”
“SH组合，再加个E，那不就是she了么？听起来好听点嘛。”
“SHE？她？”两个妹子念叨了一下这个变化，虽然觉得也不是不行，可没有就是没有，所以大家都摇头摇头，说这个可以有但是做不到。
“可惜了。”艾丽娅摩挲着玉佩：“我原本还有几首歌的，自己写的，刚好就适合三个女生唱。”
SHE的歌嘛，她从小就在听的，实际上当时的港台音乐歌曲不乏佳作，即便是简单地唱唱情情爱爱，个中的起承转合和情感的格调，都比后来的一些流行口水歌高出太多。
而那些歌里面有些是蓝星有的，有些就单独出现在地球的世界线上，被她这么一个搬运工零零散散地搬了过来。
之前在日本弹钢琴，后来也想过自己要不要做个歌手或者歌星什么的，她还很认真地考虑过「群星」这个艺名，内心里不乏那种震惊世界的玩法冲动。
写文章的笔名就叫「佚名」，写歌曲的艺名就叫「群星」，这种别人或许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的小九九，如果有朝一日被揭开，或许就可以惊掉一大帮人的下巴。
要知道她小时候还真以为这俩都是活生生存在的独立的人来着，甚至一度觉得对方真是超厉害，什么领域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SH组合的小姐姐虽然并不觉得面前这个少女能写多好的歌曲，但是想想今晚只是一个校庆晚会，商业气氛不浓烈的那种，即便来登台演出的歌手明星也是抱着花花轿子众人抬的心思过来帮忙，而不是说争奇斗艳地表演，多少也就释然了一点。
娇憨一点的姑娘甚至还来了兴致，猛点头说好啊好啊好啊地期待着，精明一点的精致姑娘也含笑点头，一副待会儿如果唱点曲调简单的歌曲也没关系的温和态度。
然后……然后她们就沉默了。
有些歌的旋律好不好听，抓不抓耳，其实对着谱子哼唱两段大家就能够多少心里有底，至于说能不能将其演绎到完美，那反倒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这就像是一堆食材摆在那里，本身就是山珍海味了，换个不太好用的铲子也不会做得过于难吃。
但是她们就觉得……就觉得很荒谬。
这是啥？
这尼玛又是啥？
精致姑娘翻着那本手写的册子，册子上面的字迹甚至都说不上多用心，有些五线谱标注的符号都是凌乱的，一些格式也不怎么严谨，甚至于有些歌词好像是写错了位置，划掉之后下面又用很小的字随意添加增删了一些，看着就如同小孩子上课时候打发时间的草稿本一样。
实际上里面很多歌曲，艾丽娅都真是上课时候随手写的。
金融课嘛，有些经商管理之类的，纸上谈兵的，对于她来说听着就委实是不怎么入脑。
人性啦，管理啦，手底下多少人该用什么态度啦……她当年手底下十万人，换算过来这边的话怎么也该是个全球五百强级别的超级巨无霸企业，而且这个企业里面的高管不乏有毁天灭地能力的，在她的铁腕之下也没办法翻起什么浪花来。
这种时候往往她就得找点别的事情来做，照着小天使遗留下来的音乐素养，写几首歌大抵便是时间刚好的短暂打发方式，换成当个正儿八经的文抄公写巨著什么的，一节课的时间大抵连第一章都没能搞定。
这本册子其实并不是什么走心的东西，里面有一些老歌，有和蓝星这边多少重合了曲调或者歌词的，在SH组合的两个妹子看来，便大抵是她这个小姑娘自己照着人家的谱子改的。
但也有完全没出现过的，哼唱了几句之后，她们内心不免升起几分疑惑，有种‘或许我们只是没听过’的不自信。
实际上国语歌曲里面，旋律能有这么抓耳的但是又没火起来的可能性，并不怎么大，她们的没听过，也只能归咎于面前这个少女委实是过于年幼了一点，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妹妹里面的妹妹。
艾丽娅点着唇想了想：“SHE组合的歌，我是专门找过一下的，确定这边没有……哦，我的意思就是，那些歌是我一个朋友写的，你们可以唱，不怕侵权。”
她这话说得凌乱，但是个中的意思倒是明确得很。
SH组合看着那本子上面的【SHE】，才大抵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之前会那么问，是不是缺了个人，是不是SHE……
SHE……搞什么啊……
这些歌……《中国话》、《一眼万年》、《波斯猫》、《不想长大》、《Super star》……
两个姑娘一首一首地翻过去，看着那缺失了一些谱子或者是缺失了一些歌词的歌曲，互相对视了一眼，有种梦游般的不真实感。
“这……真是你写的？”
“不是啊，我的朋友写的。”艾丽娅的表情就很认真：“我的几个好姐姐，不过她们现在已经远在另一个世界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多少有些忧伤，两个姑娘就赶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不该提起这个，艾丽娅自然是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其实她们也很希望自己的歌曲能在这边世界传唱，大家一番折腾之后又回到最开始那个稍显荒谬不真实的感觉之中来。
哦……这些歌……原来是可以唱的……
这个时候，内心里面不免升腾起几分惋惜，心说要是对方还在的话，自己大概也不会走上音乐人这条路，而是当对方的迷妹了。
重合度太高，高到简直不给人活路的程度来。
但现在往这里一坐，这么看着，就又觉得几分让人目眩的幸福——居然有契合度这么高的歌……不应该啊……没理由啊……
娇憨姑娘咬着牙，抬手指着那首《不想长大》：“这、这个！我们可以唱么？”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些许希冀的表情，望着学妹的眼神，有种像是望着大神的忐忑不安。
大神快点头，大神快点头……
然后大神摇了摇头：“不行。”
“……哦，那没事了。”娇憨姑娘垮下肩膀，有些失望。
“这个……我们可以买版权的，或者是只买翻唱权？”精致姑娘轻声这么说着，她自然看得出来面前的少女不缺钱。
对方这一身打扮在旁的人看来或许浮夸，但是在她们这种要登台演唱需要专门服装打扮来包装的歌手看来，便分明是明目张胆地奢华，更离谱的是对方奢华起来很好看，很有范儿，摆明是天生的底子再加上后天的好条件缺一不可。
她们唱歌这几年，小金库也有不少钱，一首歌如果要卖的话，有点名气的作词作曲音乐人，能够卖出十好几万的价格，专门约歌甚至更高，但如果仅仅只是购买翻唱权或者名不见经传的新歌，那么两三万其实也能搞定。
这笔钱对于有钱的少女来说许是不多，可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相当于实习工作小半年的价格，其实也不少了。
而且即便对方真是不在乎钱的那种二代，三五万就是一个月零花钱的，那么这种价值也算是体现她们诚意的一种方式，想来再加上一些帮对方宣传的承诺，便能让对方也觉得有参与感，而后进行一些让步。
但她不曾想到，艾丽娅并不是在乎什么钱不钱的，她只是竖起三根手指：“这是三个人唱的歌，你们只有两个人。”
嗯，她只是在乎这个物理层面的限制而已，道理什么的，反倒无所谓了。
SH组合互相对视了一下，眨了眨眼——这一时半会的，让她们去哪里找一个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