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次男
“那你他娘地废什么话？”
“不过我想，要是这次事件里搅合进去一个萨科塔特派员和一个公证所执行官，老爷子们八成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喂，别把我带上！”菲尼克斯一听就不乐意了，她可没有蓝天使这么离经叛道，讲究一个丁是丁卯是卯，规矩就是规矩，可不会像搭档一样在潜规则里疯狂蹦迪。
“哎呀，菲尼你别这么冷血嘛，你看电视里这个女孩儿，她多可怜啊，像你这么热心肠的好孩子，能忍心不帮她一把么？”蓝天使又从身后压住了自己的好搭档。
“我可看不出她哪里可怜了！”即便当着魏彦吾的面，菲尼克斯也是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她可怜？那切尔诺伯格无辜死难的几十万平民就不可怜了么？你那些多余的同情心可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如果你非要把我搅合进来，那也可以，但我唯一会做的就是在战斗中找机会击毙她，以此来告祭几十万亡魂的在天之灵！”
女孩儿话说的这么直，魏彦吾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可他却又不好发作，自家外甥女的屠城之举无论放在哪儿都是血淋淋的罪证，他这个做舅舅的怎么都不占理。
毕竟他魏彦吾虽然不要脸了点儿，但终究还是个体面人，达不到老李那种没理也能犟三分的境界。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蓝天使挠挠头，搭档的性格让她有些苦恼，“虽然她确实有罪，但如果只是单纯击毙她，也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是么？”
“你这疯丫头又懂了？”鼠王又开始给自己的烟袋锅里填烟丝了，顺便斜睨了一眼身旁，刚才站起来的魏彦吾发现其实没人搭理自己，又气哼哼地坐了回去，老耗子不由得咧嘴一笑，现在看魏彦吾吃瘪就是他最大的快乐，没别的原因，魏老龙这辈子太“顺”了，当然，老泥鳅不是没遭受过挫折，但别人都是落落落落落偶尔起一下，而他却是起起起起起偶尔落一下，真说起来，这辈子他遭过的难也就俩，一是妹妹和妹夫的破事儿，二就是视若己出的塔露拉被科西切给掳走。
这么四舍五入一下，魏彦吾这辈子真的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偶有几次看上去像是生死存亡的危机，到最后反而都成了送我上青天的东风，这样的人生经历导致魏彦吾其实有点儿不知人间疾苦，不接地气，从他算计过命兄弟女儿这茬就能看明白了。他魏彦吾觉得让林雨霞继承鼠王之位是仁至义尽，自己能保老友林舸瑞一世富贵，也能让林雨霞接着富贵一世，林家依旧是龙门的暗皇帝，却根本不懂什么叫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凡正常点儿的父母，哪个会愿意让自己的子女继续做黑道营生？
自己已经在臭味弥漫的阴沟里爬了一辈子，还要让自己的掌上明珠继续在阴沟里爬一辈子，这不是有病是什么？可惜魏彦吾根本不懂这个，他魏老龙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妹妹一家的遭遇他也是疼在心头，可他却不懂凡人的柴米油盐，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人际感情，他要是个单纯的有钱人，大概就会是那种觉得给孩子和父母大把钞票便算作有孝心疼孩子的土大款了，要是早点儿改掉这种作风，他妹妹八成也不会在改嫁后郁郁而终，与龙警察之间也不至于从本来关系还凑合变成仇寇。
就这种强硬又不懂人心的大家长做派，文月夫人那么好的女人都愣是拧不回来，现在可好，龙警察和文月夫人亲如母女，见了舅舅却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出于一个老朋友的立场，鼠王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这老泥鳅多吃几口土，也去闻闻龙门下水道里的臭气，别整天坐在总督府豪华宽敞的办公室里闻高级熏香，脑子都快给熏瓦特了，现在泰拉正处在大变革的风口浪尖上，整合运动只是一个信号，真正有眼界的人早就开始做准备了，连拉特兰这种政界雪之下都越发活跃了起来，腆着一张性冷淡的清高脸四处打点国际关系，要是不赶紧把魏彦吾这一身带着熏香味儿的臭毛病给他治治，以后他自己吃亏事小，带着龙门遭难事情就大了。
“说懂也懂吧……其实我多少能理解她的心情，那种足以把一切都吞噬掉的绝望。”看着电视里长身傲立的塔露拉，蓝天使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那挺拔的身段儿中，她看到的却是一个早已千疮百孔疲惫不堪的灵魂，语气中也没有了平日的轻佻，“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人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却不能去找任何人报仇，也不能对这片吃人的大地做什么，只能把所有的仇恨和痛苦都吞入腹中，背起尸体继续一个人默默前行，这样的绝望和悲痛，足以把一个人彻底压垮，逼成疯子。”
“莫斯，别说了……”菲尼克斯有些担忧地轻轻抓住了搭档的胳膊，别看她收拾后者的时候下手一点儿也不客气，其实心里一直都很挂念这个特殊的朋友。
其实她也不止一次想到过，公证所的老爷子们安排自己来“监视”蓝天使，究竟谁负责“监护”谁还真不好说，但至少，两人之间称一句“朋友”并不算过分。
“没事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想来，也只是因为太过年轻而犯下的错误罢了。”蓝天使回手轻轻拍了拍搭档的小手，表示不用担心自己，“我能走出来，真的要多谢菲尼一直陪在我身边，但是对于大小姐而言，在那个珍视之人死去后，她身边恐怕并没有另一个‘菲尼’的存在，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她所珍视之人的灵魂，至今依然纠缠在她的身上，大小姐犯下的罪行的确需要公正的审判，死刑应当是唯一的结果，但如果仅仅只是处死大小姐，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是么？”
“说得没错，真正需要我们认真调查的，不是大小姐，而是这片残酷的大地，现在的大小姐，既不是塔露拉-雅特利亚斯，也不是什么【不死的黑蛇】，而是这片残酷大地的投影，如果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片大地，大小姐身上的悲剧迟早还会重演。”总是跟蓝天使斗嘴取乐，鼠王还是头一次如此赞成这疯丫头的意见，他拿起茶几上的一份文件向身后递去，“看看吧，这是凯尔希女士从乌萨斯政府那里掏来的绝密情报，看完以后，在跟我们说说你的想法。”
“哦？既然是机密文件，让我看合适么？”蓝天使并没有第一时间接住。
“让你看就看吧，你不看，我们的谈话恐怕很难继续下去，你这疯丫头也别装矜持了，平常也没见你这么客气过，你是个聪明人，让你看，老头子我是放心的。”
“Thank you！”蓝天使这就接过文件，哗啦啦的翻动起来，她看东西的速度极快，好几页四K纸的文件，她只看了一分钟不到，甚至让人怀疑她究竟有没有看字。
“原来如此，【不死的黑蛇】么？法王厅第十三课那边估计会很感兴趣，不过看在老爷子你的份儿上，这份文件我出门就会全忘掉了。”蓝天使啪的一下合上了文件。
“翻这么快，疯丫头你把字看清楚了么？”鼠王也觉得蓝天使这量子速读有点儿离谱。
“从文件中迅速获得重要信息，可是信使的必备技能啊，老爷子！”蓝天使坏笑道，“所以现在大小姐的人格，实际上是被名为【黑蛇】的人格给覆盖了么？”
“按照大小姐自己的说法，【黑蛇】的阴谋应当是中途失败了，老头子我也觉得是失败了，现在的大小姐其实和科西切并不像，至少给人的感觉没那么阴冷。”鼠王又给自己点上了烟，以前女儿在身边时，还会念叨他少抽烟注意身体，现在彻底没人管他了，加上他现在心情其实也不是太好，所以显得烟瘾非常大。
凯尔希只和科西切打过几次浅薄的交道，可能还看不太出来，魏彦吾和鼠王可是和那条老毒蛇有过一场生死之决的，在他们二人看来，塔露拉和科西切其实并不像，语言艺术上还算稍微有一点儿老毒蛇影子，但其他方面就没什么共同点了，科西切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条攀附在颈后，浑身冰凉嘶嘶吐信的毒蛇，令人不自觉地浑身战栗，而现在的塔露拉看上去……鼠王一辈子见多识广，却也不太好形容那种感觉，他觉得自己是在面对一场天灾，人力绝对无法抵挡。
毒蛇和天灾，这其中的差别真是大了去了，而如果按照凯尔希提供的情报所讲，【黑蛇】的阴谋若是成功，塔露拉的表现做派理应与科西切相差不多才对。
不过真要说塔露拉是一场暴怒的天灾，似乎又显得过于激烈了，总之……很难形容，但肯定和躲在暗处阴人的毒蛇没啥关系。
“是么？我倒觉得，经历千年的蹉跎之后，名为【黑蛇】的神明，怕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了。”蓝天使把文件卷成卷儿，轻轻在手心敲打起来。
“怎么说？现在看来他反而是被大小姐反向覆盖了，这也算成功？”
“能选择以这种方式永生的【神明】，他所在乎的，真的只是自己的‘人格’么？我看不是，如果他真的在乎，那他就更应该想方设法苟活下去，而不是把自己变成一个【诅咒】，神明的能力也是有极限的，他所寻求的，恐怕是存在形式的升华，彻底超越神明的境界，成为一种……应该称之为【集体意识】这一类的存在。”
“莫斯，你难道说的是那个【盖亚】理论？”菲尼克斯稍微思考了一下，突然灵光一现。
“差不多吧，但【黑蛇】应该还没这么疯狂，他所想要成为的，大概是乌萨斯帝国国家意志之类的东西，他既是国家，国家既是他，乌萨斯一日不灭，【黑蛇】便一日不死……嘛，总之这种哲学方面的东西我是很难解释清楚啦，估计【黑蛇】本人一定很热衷于研究哲学，所以才会产生这么不着四六的想法。”
第四百二十章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可【盖亚】理论也只是哲学家的狂言而已，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能够证明【星球意志】这种玩意儿的存在。”菲尼克斯拧起了眉头。
“搞哲学的嘛，脑子多少都有点儿神经，什么本我自我超我的，闲得没事儿都要把自己裁成三截，指不定人就追求这个呢？那叫什么来着，自我价值的实现？”蓝天使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她又不是什么哲学家，反正在她看来这种哲学玄学傻傻分不清楚的东西基本都属于一个疯子真敢说，一群傻子真敢信，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谁也没规定神明就不能是傻子了不是？
“要照你这么说，那老毒蛇还是失败了，乌萨斯那边儿并不待见他。”鼠王有些阴险的嘿嘿笑道。
“可至少现在，乌萨斯主战派肯定是和【黑蛇】站在一条线上的，而且啊，政府的态度归政府，我要是乌萨斯皇帝，我也肯定不想有这么个千年老妖在自己身边阴魂不散地瞎晃悠，和我要主战还是主和无关，单纯就是嫌它碍眼。”蓝天使两手一摊，叹了口气，“可是对乌萨斯的平民来说，林老爷子，你真能肯定他们也向往和平么？”
“这……”鼠王迟疑了，他还真不敢贸然打这个包票。
“您看，您也不能肯定，事实上，我前不久还在乌萨斯境内转了一圈儿，据我所观察，目前主战派才是社会思想的主流，那位费奥多尔皇帝反而是个异类，现在咱们抛开本质看现象，对大多数乌萨斯人而言，先皇时期虽然连年对外征战，但却毫无疑问是乌萨斯帝国的黄金时代，那个时期的两三代人亲身经历了乌萨斯从小透明弱国到北方巨熊的崛起之路，这种崛起是确确实实反映到了每个人的钱袋子里的，而新帝当政后的十几年，乌萨斯帝国的境况却是每日逾下，咱们也都看在眼里。”
“说得有道理，看来大小姐有句话说得没错，凡人的确都是愚昧的。”鼠王抽着烟，蓝天使分析得有理有据，他也只能承认这疯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
“凡人确实愚昧，但他们的愚昧与他们本身无关，不站在我们这个位置上，不具备我们这种生活条件，得不到我们所能掌握的信息，不曾接受过我们接受的教育，光是每天的柴米油盐就足够他们耗尽心思了，要求他们拥有我们这种全局眼光，那根本就是蛮不讲理。在我们看来，那位费奥多尔陛下主和是必然选择，即可以恢复他老爸耗竭的国力，也可以防止军方势力彻底做大，架空他这个皇帝，但在老百姓眼中，就只能看到自己的腰包一天比一天扁，他们当然会怀念战争年代的生活了。”
“你接着说！”这话不是鼠王说的，而是一直保持沉默的魏彦吾说的。
“好的魏先生，除此之外我们也要明确一点，对于乌萨斯这个国家来说，和平只能是暂态，想方设法对外扩张才是常态，因为那片寒冷恶劣的土地根本养不起数量庞大的熊人们，除了北方冻原大量积累但开采同样困难的源石矿外，这个国家一无所有。尤其是农业，寒冷的气候决定了他们的农业产量很难提高，而农业才是民生之本，源石只是工业命脉，依我看，乌萨斯先皇时期的辉煌只是泰拉全面进入工业时代的必然结果，但源石这玩意儿终究不能当饭吃不是么？”
“你的意思是说，即便费奥多尔的和平政策能够成功，他们也迟早会继续走上扩张之路？”魏彦吾托着大嘴沉思道，“这么一看，那老毒蛇搞不好还真成功了。”
“最起码的，乌萨斯和卡西米尔之间的战争会无可避免的延续下去，乌萨斯国土虽大，但却是一片近乎无险可守的大平原，尤其是西部地区，而乌萨斯的主要城市又几乎都在西部地区徘徊，无论是把卡西米尔彻底纳入版图，还是将之转化为附属国，乌萨斯都需要搞到这么一片战略缓冲地带，以此来面对西方诸国可能的攻势，这才是乌萨斯的【国家意志】，即便没有【黑蛇】，费奥多尔皇帝所能做到的，估计也就是暂时性停战而已。”
“那对炎国呢？”听了蓝天使的分析，魏彦吾又问道，乌萨斯打不打卡西米尔他不关心，从地缘政治角度上来讲，即便乌萨斯彻底吃掉骑士之国，和炎国之间的战略态势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卡西米尔就是被皇恩碎地拳捏扁锤烂砸成地一地鸡毛，也和他魏彦吾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只关心这个富有侵略性的国家会不会对自己的祖国下手。
“从战略角度上来讲，乌萨斯并没有攻击炎国的必要，卡西米尔的肥沃土地应该足够供给他们的农业需求了，而且炎国也不是内部早已千疮百孔的骑士之国，两个超级大国之间开战，乌萨斯恐怕不会再像以前暴打小朋友那般轻松，可如果乌萨斯的【国家意志】彻底失控，结果也不好说，比如说，他们有可能会直接把同样强大的炎国作为假想敌，进行一场预防性战争。”这方面蓝天使就没法分析了，毕竟从古至今，领导者脑子犯抽浪翻车的案例并不鲜见，这种沙雕行为怎么预测？
“唔……”魏彦吾发出了无意识的沉闷低吟声，陷入沉思之中。
“现在担忧这些也没用，至少这一次，如果我们能成功阻止大小姐的阴谋，协助费奥多尔压制住国内主战派的声音，那么至少五年之内，乌萨斯帝国周边都会维持和平状态，这才是当前的紧要事务。”鼠王连忙规劝老朋友别太纠结，“大小姐肯定是救不回来了，这场直播结束，你要保她，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大炎皇庭为了国际影响也不会放过你，你这老泥鳅也看开一点儿吧，如果真想告慰兄弟和妹妹的在天之灵，你应当做的，就是不要让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这悲剧本就不会发生，如果不是那条阴险的毒蛇……”魏彦吾恶狠狠地咬着牙，要是现在科西切站在这儿，鼠王毫不怀疑这老泥鳅会如野兽般扑上去将其撕碎。
“唉，你这老泥鳅真是没救了，感情我和疯丫头聊了这么多，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么？你要承认你是头蠢牛，那我们全当对牛弹琴，可你是么？”鼠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不，你不是，你要比我聪明得多，我们说得话你也全都听懂了，你只是主观上拒绝这样的结果，大小姐是怎样的性格，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作为二少爷的孩子，他们两个之间是有很多共通点的，除非你能一辈子把大小姐锁在总督府，让她当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金丝雀，否则有没有科西切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至少她不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魏彦吾指向电视，愤怒地大吼道。
“是，在你的庇护下，大小姐或许会更理智一些，也许她可以辅佐你这个舅舅一起治理龙门，和二小姐一文一武，姐妹二人以年轻人的热情去改变我们这些老人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可你在这里无能狂怒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你的怒火还能撕裂时空，回到过去改变既定的事实么，你以为你是谁？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大小姐做出了她的决定，就连神明的诅咒也成为了她的力量，这种坚定的意志令人钦佩，但也意味着你无法扭转它，你们甥舅二人只能兵戈相向！”
“事情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甚至不顾还有外人在场，魏彦吾懊恼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总是意气风发的他，还是头一次如此狼狈。
毕竟摆在眼前的抉择，即便他剑术通神，多智近妖，也不可能做到两全其美，势必有一方要付出血的代价。
是龙门和大炎千万百姓的血，还是手足兄弟唯一骨肉的血，这样的天平放在面前，把任何人放在魏彦吾的立场上，怕是都恨不得一死了之来逃避问题。
“千不该，万不该，世上总有各种不该发生却已经发生了的事，你魏彦吾也不比其他人更特殊，除了接受既定的命运之外，你还能做什么？”鼠王拍拍好兄弟的后背以示安慰，“也许我们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来龙门，甚至我们彼此就不该相识，总是这样回头找原因，那就没完没了了，你总要从过去走出来，把眼光看向未来。”
“可是……”
“老子已经说过了，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二少爷，那就动用你的才华，去找到真正的‘凶手’，而不是就这么一天天地在总督府的宝座上腐烂下去，被奢华的生活和既有的成绩磨掉锐气，如果你到现在还听不懂老子的意思，那我就当没你这个朋友好了，正好去罗德岛陪老子的乖女儿去，省得整天被你这老泥鳅颐指气使呼来喝去！”鼠王故意用严厉的口气，试图骂醒魏彦吾，“时代变了啊，老泥鳅，就像二十年前决定离开炎国本土，前来收复龙门这片飞地时一样，你必须再一次做出抉择了，连乌萨斯都在试图谋求新的道路，你若是还是这个烂样子，那么不只是你，整个龙门都会被时代变革的浪潮碾碎，你应该清楚这一点，不然也不会急着处理贫民区。”
“嘶~~！”魏彦吾从满口尖牙之间挤出一股浊气，“龙门需要以万全的状态应对未来的冲击，贫民区会成为我们最大的软肋，必须将之清除。”
“你说的不错，可你处理贫民区的方法真是烂透了，要是大小姐还在你身边，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比老毒蛇好多少？”
“难道她还能一剑捅死老子不成？”
“新仇旧恨放在一起，你觉得以大小姐的脾气，她不敢这么做？那丫头要是执拗起来，可比二小姐还要可怕得多！”
“……好吧，看出来了。”瞧了一眼电视，魏彦吾不得不承认这点，塔露拉要不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二极管儿性格，多半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与她相比，龙警察固执的地方都像是小孩子耍脾气一般可爱了，“可处理贫民区的最终方案是你和我一起商定的，怎么就全算到我头上了？”
“呵，怪老子咯？你这老泥鳅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要彻底根治贫民区必须下血本才行，甚至可能导致整个龙门经济倒退，你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舍得么？”
“这不是我舍得不舍得的问题，要是龙门经济倒退，不需要等什么时代浪潮，龙门内的几个大财团就能直接把龙门撕碎！”
“这不还是的么？糟糕的方法和更糟糕的方法，让你来选，你选哪个？与其让贫民区在你魏彦吾手下继续吃垃圾，老子还不如把他们送出去，博一个出路和前程。”鼠王很快得抽了几口烟烟，叭叭叭的吸烟声连成一片，然后把自己呛得咳嗽起来，“咳咳……现在你应该回过味儿来了吧，一个人的改变，固然要考虑个人的性格因素，但更多的还是要考虑社会问题，而且一个人性格的形成也离不开他所成长的社会环境，你应该不会想让二小姐成为第二个大小姐吧？”
“当然不！！！”魏彦吾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就从现在开始改变！龙门把贫民区拆出去以后，会迎来一次不比二十年前差多少的发展机遇，这才是老头子我没有跟女儿一起离开的原因，但即便有我帮你，归根结底，能不能让龙门面貌一新，还是得看你这条老泥鳅的决策。”鼠王抽完了二袋烟，继续不客气地在茶几上磕烟灰，当当当的脆响每一下都敲在魏彦吾心坎儿上——这当然不是因为心疼钱，“如果你干不了，就趁早把担子交给二小姐，创造未来的本来就不该是咱们这些老人，要是出现第二个贫民区，咱俩就彻底说再见吧。”
“好了好了，两位也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蓝天使上前打起了圆场，“还是让我们先听听大小姐接下来要说什么吧。”
“啧！”魏彦吾重新看向电视，准备等待塔露拉接下来的发言，然而就在这时，电视中突然传来了另一个人的怒吼声，顿时就让他淡定不能了。
虽然他本来也不怎么淡定。
“塔露拉！！！”伴随着一声气贯长虹的怒吼，蓝发的女孩儿捂着青筋跳动的额头，气喘吁吁一脸愤恨地出现在了控制室门口。
第四百二十一章 你撞猪身上了
“塔露拉！！”这一生冷不丁从控制室外传来的咆哮声可以说是撕心裂肺，振聋发聩，正在专心听塔露拉老师上课的诸人都不禁被下了个激灵。
冷静下来之后，堵在门口的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约而同地向着两边挤去，给控制室门外的人让出了一条路，只有把老李当成看台的华法琳浑不在意，仿佛这路是给她让出来的一般，趁机从老李背上跳下，一溜小跑去了前排最好的位置。
出现在控制室之外，并且用这种悲愤交加的语气喊话的人，正是暂住在罗德岛的龙警察，女孩儿捂着青筋乱跳的额头，一只手撑着门框，浑身大汗淋漓，看上去仿佛随时都可能一头栽倒不省人事，那双赤红的眼睛仿佛想要择人而噬一般，透露出一种恐怖的狰狞感，也不知是因为头痛难忍，还是心中复杂感情的爆发。
看到女孩儿，议题开始后一直无悲无喜的塔露拉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感觉有些渗人的优雅微笑：“好久不见了，晖洁，久别重逢，不打算叫一声姐姐么？”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龙警察也笑了，但笑容之中满是痛苦，“你确定自己真的是我的姐姐么？”
“当然，我不是你的姐姐，还能是谁？”此时此刻，塔露拉身上终于有了些人味儿，“离家二十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晖洁，我可爱的妹妹，我唯一的亲人！”
“但你却不曾给我寄过哪怕一封信，二十年间杳无音信，仿佛世间根本就没有你这个人一样，这就是你表达思念的方式么，我根本就不存在的姐姐？”龙警察放下捂着额头的手，嘴角弧度更大了一些，这个一向耿直，甚至让人怀疑她有可能以七十迈一头撞到猪身上的女孩儿，此时居然透出一股狡诈来，“你真是我的姐姐么？是的，我也拥有关于你的记忆，但记忆是可以被法术篡改的，除了这份记忆之外，我找不到任何你在我身边生活过的证据！别告诉我前天晚上出现在我面前的人不是你，你当时究竟对我的记忆做了什么？还是说，你根本就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只是被科西切强硬的塞入了一份不属于你的记忆，被他变成了报复龙门的工具？”
？？？？？
现场几个知晓内情的人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黑人问号脸——这丫头难道是特训时不小心被上百公斤的巨剑敲到了脑壳不成？
老李疑惑地看向龙警察，结果眼神一瞟，却瞅见了那一抹不染烟尘的素白躲在门外，这个角度只有他周围的一部分人能看到，门外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老李的眼神，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神秘的笑，随后于唇前竖起手指，示意老李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哦，懂了！
老李也是个人精，这一下就明白了，龙警察这是在演戏坑姐呢，看不出来这丫头还有演技上面的天赋。
要不是彼此之间早就混熟了，龙警察早早地都给大家透了底，知晓【黑蛇】的真相，明白在泰拉这片土地上，连“记忆”这种东西都极其不靠谱之后，老李保不齐都会被她给骗过去，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头疼导致的痛苦面具掩盖了演技上的缺陷。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塔露拉收回笑容，并且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疑惑，貌似是上套了——估计她也没想过当警察的妹妹不琢磨法律，改研究脑筋急转弯儿了。
“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死的黑蛇】掌握着篡改记忆的精神类源石法术，这意味着，你和我的记忆都并不可信，如果想要证明你是我的姐姐，那就拿出切实可靠的证据来！二十年，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你曾经生活过的证据，现在你突然跳出来，说是我的姐姐，你觉得我就这么好骗么？”龙警察卖力地大吼道，明明心里很思念很担心姐姐，这么一搞，老李都有点儿心疼她了。
“那你究竟想要我怎么证明？”塔露拉看向凯尔希，“凯尔希医生，如果我们二人现在做亲子鉴定的话，大概多长时间能出结果？”
她倒还没忘记罗德岛是个医疗机构。
凯尔希也正蒙圈儿着呢，老李连忙使了个眼色过去，两人也算心有灵犀，大猞猁立马心领神会，连忙说道：“很遗憾，虽然我们既有设备也有技术，理论上只需要两小时左右就能出结果，但可惜的就是，以你们二人的情况，亲子鉴定技术本身并不能提供任何帮助。”
“何解？”塔露拉，或者说【黑蛇】哪怕积累了千年的学识，貌似对医学技术也没什么认知。
“因为从生物学角度上来讲，姐妹兄弟关系并非直系亲属，所以严格来说，你们要做的不是亲子关系鉴定，而是亲缘关系鉴定，准确率相对来说要低一些。”虽然老李使了眼色，但凯尔希说的也全都是实话，“再加上你们二人还是同母异父，如果只采取你们二人的基因样本进行检测，得到的结果只会与陌生人无异，除非我现在能采取到你们母亲的基因样本，和你们二人的基因分别进行比对，才能确定你们的亲缘关系，然而你们的母亲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即便魏总督完善保存了她的遗体，其基因样本也基本失去了采样价值。”
“这……”凯尔希是医学方面的权威，塔露拉就算想质疑都找不到切入点。
“好啊，这下最无可置疑的证据也不存在了，你要如何证明你真的是我姐姐？”龙警察有些酸楚地笑着，向前走了两步，结果身体虚弱差点儿跌倒，还是老李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两人稍微交换了一下眼神，龙警察便继续向前走，走出了人群范围，与塔露拉当面对质，而老李则趁着人群合流，趁机悄悄摸出了控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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