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返 第118章

说到这她又开始皱眉了：“外界的法阵是怎么回事？现在我等所处何时何地？”

流云连忙尽量简短地把目前情况说了一下。

白衣女子边听边点头，同时手中结了几个印式，默念冗长的法咒，施展出一道白光，照射过去。

白光所及，伊织立刻安定下来。

流云和沙罗立马上前细看，见脸色、体温都恢复正常，也不再昏迷和痛苦了。

须臾之后，伊织醒来，双目中满是茫然。

但见了流云的身影，便只娇弱地呼了一声“大人”，下意识地拉着手钻到怀里。

接着抽空也对沙罗报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然后伊织看到屋子里人不少，顿时羞意在脸上闪过，强作镇静不动声色地从流云怀里钻出来。

最后她逐一扫视，才发现那个白衣女子。

伊织顿时惊讶极了，目瞪口呆。

“是我啊，伊织。”白衣女子弯着眉毛，低头露出微笑，似乎尽量想显得和蔼可亲，只不过神色略显紧张生硬。

而伊织的神色很复杂，依恋与抗拒之意并存。

“外祖母……您好。”

最终伊织只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第162章 我老婆的外祖母是女妖（下）

现在流云可以清晰感觉到，伊织身上确实是存在着妖怪血统了。顾盼行止，眉鬓目角，皆有了异于凡俗常人的神韵。

不过这些都是不值得注意的细微末节。

从哪些奇奇怪怪的症状中脱离了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召唤出来的白衣女子——也就是伊织的外祖母，当年有何种恩怨情仇，并不重要。

众家臣原本在门外走廊上焦急等待，此时见主母安好无碍，便也不多事关心别的，纷纷离去。

青田坊、黑田坊两个妖怪伏跪在地上不敢动，战战兢兢颇为敬畏，是白衣女子挥手吩咐，才忙不迭地告退。

外人都不在了，伊织才惶恐不安地看着流云问到：“妾身刚才怎么不省人事……外祖母为何忽然出现了……这是怎么了？”

她这姿态，似乎与自己的外祖母关系比较复杂，一言难尽，既具备血脉亲情的存在，或许又有些不愿回忆的过往。

穿红白巫女服的小姨子沙罗，好像是很吃惊的样子，拘谨礼貌地对忽然出现的白衣女子微微欠身施礼，表达对长辈的基本尊敬，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起来沙罗并不是当年之事的知情者。

冴子默不作声地悄悄走到一旁，收拾刚才用过的茶炉。

流云低声向伊织解释了一下她刚才昏迷不醒时的奇怪症状。

容貌身姿与伊织有七成相像的白衣女子，依旧兀自立在原地，见此叹了一声，幽幽道：“原本老身还需要休养几年才能彻底恢复，若不是碰巧遇到这种事，本也不必在缺乏准备的前提下见面，老身心里清楚，你对当年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听了这话，伊织身子顿时一震，低头垂目涩声说：“不……妾身已经……已经知道了，父母遇害之事，只因归罪于凶手，不能怪别的人。小时候年幼无知，情急之下才会觉得是您引来了仇敌，还请您原谅。”

说完她摇摇晃晃撑着虚弱的身子就要下拜施礼。

“你这孩子……”白衣女子赶紧上前扶住，连连摇头，双目中微微湿润：“当年的确是老身与女儿女婿一时赌气，行事又疏忽大意了些，才害得他们被诅咒波及，染了无法治愈的重病而去，这是责无旁贷，值得终身懊丧抱憾之事。幸好还来得及救下了唯一的外孙女，否则老身当时就恨不得自销神魂，永世陨灭了……”

“您言重了。”伊织勉强展了笑颜，柔声说：“妾身以往年岁太小，不明白事理，才冒犯错怪了外祖母。日后想起来，实在是后悔极了。”

“唉……”白衣女子轻抚着外孙女的头顶，眼中流露出无限的哀痛怜惜，感慨道：“明白事理，只能说明见多了风霜。老身倒宁愿你一直像幼时那样，无忧无虑，心直口快……”

听了这话，伊织终于是忍不住低声呜咽抽泣起来。

白衣女子的眼眶中晶莹的泪水也总算流出。

见此，流云给沙罗、冴子使了个眼色，与她们一齐悄然退后，准备走出房间，给祖孙两人单独叙旧的空间。

虽然说那白衣女子看上去顶多只比伊织年长了三五岁，说是祖孙有点奇奇怪怪的。

但毕竟是妖怪的事嘛！年龄无法与相貌对应得上。

……

离开卧房，到回廊另一侧的和室坐下，流云终于可以休息一下，稍微喝些茶水吃点食物。

他虽然天赋异禀，身躯远胜常人，终究精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又好几次发动体内飞行、蛊惑、治疗的异能，所耗甚剧，纵然不至油尽灯枯，却也身心俱疲了。

京都外面还依旧乱着，只是一乘寺这边暂时解除了危险，但流云必须稍作停歇，才有能力继续作战。

穿红白巫女服的小姨子沙罗倒是不放过任何培养友好度的时机，眼珠一转就说：“义兄大人，伊织姐姐父母的事情，您还不太清楚吧？不然妾身现在给您讲讲？”

流云漫不经心点了点头，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沙罗见状，兴高采烈，连忙做足了姿态，仔细讲述。

她刻意做作之下，从樱唇中发出的少女嗓音，真可谓是甜如饴，糯如蜜，软如绸，嫩如芽了。

这水平放到后世估计有希望当个偶像声优，去收割一波二次元的情怀税。

冴子端来了一盘子的食物，流云一边休息进食，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

原来小姨子沙罗的父亲，是花开院庶出的二少爷，而且很早就不在人世了。

伊织她爹，也就是大少爷，才是毫无置疑的继承人，安排迎娶了黑井家的小姐做奥援，准备继承家业。

包办婚姻而已嘛，在这个时代很正常。

谁曾想到大少爷竟然是个风流不羁的性子，左右总是看不惯父母之命的正室，反而跟外面身份不明的半妖女子勾搭上了，还生出女儿来。

这就导致后面一系列的家庭矛盾。

花开院家的老家主——也就是伊织和沙罗的祖父，自然对此大为震怒。

那半妖女子的母亲——即伊织的外祖母，今日所见的白衣女子，亦非常不满。

所以伊织的父母，是不受双方家庭接纳，而且名不正言不顺的苦命鸳鸯。

光是家庭矛盾也就罢了。

更严重的是，还把京都妖怪之间的恩怨引进来了，所以据说是遭到了咒杀。

具体的过程沙罗也不太清楚，总之就是伊织的父母双双病逝，都不在了。

当时花开院家的老家主连丧二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既悲戚不已，又气得够呛，就草率地收了一百贯礼钱，把伊织远远嫁给外地的“乡下武士”，留着尚未成年的沙罗等待招赘入嗣的机会。

只可惜一直未能成行。

现在花开院家没有任何男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到这，沙罗泪眼汪汪地恳求说：“一切只能期待义兄大人您来做主了。”

大概这才是她最想表达出来的核心思想。

以前沙罗这样子的时候，冴子一定会暗自露出讥讽之意，今日倒是似乎没什么意见，反而以同情的目光表示支持与安慰。

流云懒得多想，不置可否，专心吃饭补充体力。

片刻之后，卧房的纸门又被推开，白衣女子跟伊织一起走出来。

看来祖孙俩聊得差不多了。

白衣女子走近流云，出人意料的郑重其事伏拜下去施礼，肃然道：“流云大人，多谢您对伊织的照顾！以后的事情，老身也只能拜托给您了！”

流云连忙说不敢。

毕竟人家是外祖母啊……虽然看着挺年轻……哪有让长辈土下座的道理呢？

接着白衣女子又说：“老身本打算彻底养好旧伤再苏醒，没想到现在被临时唤起，如果遇到旧敌恐怕无力应付。现在伊织身上遮掩妖气的布置已经失效，有被盯上的危险，听说流云大人您武艺非凡，届时还望小心护住伊织的周全。”

流云立刻应答道：“这是自然。”

白衣女子点点头，又说：“刚才听说伊织身上忽冷忽热，脸色忽红忽白，额头大汗淋漓，这是由于与外界法阵产生响应之故……老身并不清楚现在京都是何人掌控，但居然出现这么强大和邪恶的法阵，恐怕事情很严重，有些话必须告知于您。”

流云大喜：“那再好不过！我正为此烦恼不已呢。”

白衣女子又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解释。

忽然，门外有个下级家臣慌慌张张冲进来，跌跌撞撞趴在地上，战战兢兢惶恐高声叫到：“主公！主公！情况不妙了！又有一批妖怪聚集在门外进攻，而且跟您刚才杀掉的那些长得一模一样，大家都怀疑是不是……是不是妖怪又复活了！”

流云闻言皱眉，立刻吩咐女眷躲好，提刀出门应对。

白衣女子叹了一句：“看来果然不出所料，可能是最坏的情况了……老身也来帮忙吧！”

流云脚下不停，回身摇头说：“您老人家不是说没休息够，旧伤尚未痊愈吗？”

白衣女子露出一丝自矜的笑容，抚着胸口道：“老身以前在京都妖怪里面是以能征善战闻名的，就算尚未痊愈也可帮得上忙。况且今日的法阵很特殊，恐怕流云大人您难以独自应付。”

流云犹豫片刻，不及细想，便索性应允：“那就拜托了，您小心些！”

白衣女子点点头不再说话，快步跟在流云身后。

第163章 不断复活的京都妖怪

此刻按说是夜晚，但京都的上空，一股包含妖气的云雾正在发出邪恶的光亮，使得街市上有如白昼一般，清晰可见。

流云挥刀而出之时，妖怪已经破开大门，正在庭院中大肆杀戮。

速水清兵卫带着士兵正在抵抗，但是有好几个附近的僧侣町民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些人本来是跑过来寻求庇护的，却反而遭到祸害。

来不及哀愁。

流云定睛一看，二三十个形态各异尺寸不一的妖怪，尽皆都是独眼，确实就是刚才自己所杀掉的那些无疑！

后面站着貌似首领的独眼老者，须发皆白腰背更是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就是那个要来寻仇的所谓“独目大人”。

这么说，妖怪们真的死而复生了？

就好像电子游戏里面，杀了一波又能刷新出来的小怪似的……

流云清楚的记得，之前那些尸体诡异消散，化为气雾上升到空中的事情。

以及独眼老者虽然被砍作两截，却毫不在意，微笑着说“今日你杀不死老夫”的场景。

这事邪门了！

才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杀死的妖怪又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