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返 第124章

她自认为是对流云的实力有所了解，也对“饿鬼骷髅”一族压箱底的绝招十分熟悉的。

所以才感到担忧。

但是——

马上归蝶夫人的表情又变成惊喜。

因为，浓烈成黑雾的强劲阴风，在刀光照映之下，分为两旁，向左右垂直地散去。

如果她多读一点南蛮人的书，或许会想起“摩西分开红海”的掌故。

无形的风，被有形之刃所斩断了！

顺着这势头，流云的刀继续向前，并没有停下。

那巨型的饿鬼骷髅首领，仅剩一丈出头的身躯，已有小半缩进了地底。

流云的刀也在这时到了。

从上至下，毫无花巧，却不可阻拦，也来不及回避的竖劈。

那饿鬼骷髅首领的剩余身体，整整齐齐，一分为二。

一声凄烈尖利的惨叫，留在了半空中。

然后，那一丈多高的剩余躯体，分崩离析，又散落成数十个正常尺寸的骷髅，掉落在地上，乱成一堆。

流云留心扫视过去，似乎现在已经见不到所谓的“主体”存在了。

并没有任何一个单体，显得比其他的骷髅明显更高大一点。

与此同时，有股诡异的阴风，也就是那个“死气”，迅速弥漫在了附近的空气之中。

起初极为令人身心不快，但迅速随着微风淡去了。

流云舒了口气，从容收刀。

虽然饿鬼骷髅一族现在还剩好几百个普通尺寸的成员，尚未遭到卒除，但如此小喽啰，不值得自己挥刀。

流云抚着“长船长光”的刀身，能感觉到，伊织的外祖母正在表示欣喜。

“新主人令老身满足，无论是实力、心性还是与老身之间的信任。”

似乎对方正在表达这样的意思。

而流云与之心念相通，也觉得无比舒畅，充满了成就感。

第171章 星夜同行探军营

须臾之间，原本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饿鬼骷髅首领，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高达四五丈，像座小山一般的巨大妖怪，现在分解开来，变成了几百个正常尺寸的骷髅，四散逃窜。

“饿鬼骷髅一族”的妖怪，除了与生俱来拥有支配“死气”的能力之外，唯一特性就是彼此吞噬，如滚雪球似的不断壮大，最终将千百名单体的力量汇聚于一身，自然有力拔千钧的本事。

之前那个大家伙，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功夫，才能吸收掉这么多的同族，成为如此强大的首领。

估计这个过程的时间是以百年为单位来衡量的。

可惜，在“长船长光”的利刃面前，都成了一场空。

几百个回归原始状态的普通尺寸骷髅，被油屋妖怪一阵猛冲猛打，有的当即被敲成一堆碎骨，神魂当即湮灭。其余的慌不择路四散而逃，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想必这个“饿鬼骷髅一族”，需要再来几百年明争暗斗的火并，才有机会诞生下一个巨型的首领了吧！

……

归蝶夫人和油屋妖怪们终于安全了。

功成之后，流云收刀站定。

“长船长光”入鞘的时候，刃上忽然响起破空的长鸣声。

这是那位刀妖姬——也就是伊织的外祖母——在表达欣悦的心境。

流云与之心意相通，受到感染，也觉得豪情万丈，意气风发。

这是之前很少有过的体验。

近年以来，流云一直是没什么雄心壮志的状态，颇有些小富即安，得过且过的意思。

毕竟佐佐木村的日子挺顺当，没什么苦大仇深的旧怨。同时他自己对权势野心不高，只要每日美酒佳肴管够就满足了。

但是此刻，流云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欲与天下豪杰会猎于扶桑”的愿望。

这时候，归蝶夫人缓缓走到了近前，躬身屈膝施礼，而后无奈摇头笑道：“刚才路上还在想着，受到佐佐木流云大人的恩情，说不定今日可以报答了。没想到不知不觉又欠下了更多的人情。老身……咳……妾身倒也不说什么致谢的话了，或许冥冥中已注定，此生要数次受到您的照顾呢！”

她说完之后，忽然又低头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脸上闪过一丝遗憾之色，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流云并没将归蝶夫人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微微笑了笑，欠身客套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接着，那油屋妖怪中的话事人，就是脑袋前后都是浓密毛发而没有长出五官的家伙，在左右两妖的搀扶下，也上前致谢：“若无佐佐木大人相助，今夜我们至少会有十几个同伴没法逃生，感激不尽！”

既然没有了五官，更加不会有表情。

但从这家伙的语气里面，可以听出发自内心的钦佩与感恩之意——话说没有嘴巴是从哪发声的来着？听起来貌似是下巴或者脖颈的某地？

流云不去想这些人家的隐私，亦与之寒暄两句。

后面有些油屋妖怪在低声嘀咕着说：

“奇怪，为什么这位佐佐木流云大人，能破解饿鬼骷髅相互吞噬的效果呢？”

“而且连带原本在法阵之中的复活能力好像也被克制了？”

“唔……前两天就知道他很强了，没想到强到这种程度啊！就算老主人身前也不一定有这么厉害。”

“不仅仅是实力强吧，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柄刀……”

细碎的议论声飘了过来。

脑袋前后都是毛发的无面者扭头呵斥道：“喂喂！怎么能这么议论恩人？太失礼了！赶紧谢罪！”

几个多嘴的妖怪被吼得都是一哆嗦，连忙上前伏拜道歉。

流云倒不是很在乎。

虽然人家确实是在议论，但可以听得出没什么坏心，完全是在表达敬意而已。

“好了，闲话少说。”归蝶夫人只颔首叹息片刻，便抬头收敛了笑容，肃然正色道：“佐佐木大人！其实妾身正在向城外军营赶去，路途中或许还会有别的阻碍，恳请您帮忙护送一程！”

“城外军营？”流云皱了皱眉。

“是。”归蝶夫人言简意赅道：“信长大人与六位重臣只带数百名侍卫，被二千以上妖怪围在大内里，奉行所兵力不足以救援，唯有到东南郊寻访佐久间信盛大人的军队才行，之前已经派过使者却无回应，妾身唯有亲自出马了。”

二千以上妖怪！

流云不由得咂舌。第一反应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织田家的情报机构在干嘛呢？

但这事轮不到他来管，内情又完全不明朗，只能在心里吐一下槽就算了。

确实到了两千以上妖怪这个数量，只能搬来军队对付了。自己虽然现在名刀在手，豪情万丈，也不可能一个人去挑战的。

话说织田信长应该不至于死在这个时候吧？

本能寺烧烤的大戏还没有上演呢！

不过——在这个怪力乱神而且有穿越者戏份的世界，烧烤大会还会按时召开吗？真不一定呢。

织田信长要是真的没了，天下肯定会大乱，流云的利益说不定也得不到保障。

于公于私都该拉一把。

忽然流云想到一事，立即发问：“羽柴秀吉大人也被围困了吗？”

“没错！”归蝶夫人给出肯定的答复。

流云顿时神情严肃起来。

织田信长也就罢了，只是单位领导而已，没多少私人交情，帮他纯粹是出于职责和理性考虑。秀吉老哥对自己可是一贯的相当不错，得投桃报李才行。

只不过还是不免担心伊织她们的安全。

虽然目前已经知道京都妖怪的主要目标是织田信长，但毕竟与伊织外祖母有旧仇的那个“独目大人”还在潜逃，并未伏诛。万一待会又偷偷溜回来作恶呢？

稍一迟疑，流云将顾虑讲出来，不料归蝶夫人闻言笑道：“那就把人都带上吧！只需进入我们油屋妖怪的‘百鬼夜行’之中，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跟上脚步。不信您看——”

流云顺着对方的手指望去，居然在妖怪的队伍末尾，看到宁宁夫人。

估计是归蝶不放心她的安全，刻意带在身边了。左右两边还有几个侍女。

宁宁夫人也见到了流云，但扭过头去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可能是由于之前那天晚上的事情，回过神来之后越来越觉得尴尬。

流云便也立即叫上女眷、随从、家臣、士兵，一道同行。

某个半透明形体的油屋妖怪，似乎是专职赶路的，用一股若有若无的风将所有人包裹起来，然后整个队伍便能以极快的速度前行。包括受伤的成员被搀扶着也不拖后腿。

迅速就离开了京都的核心街区。

走了一会儿，又遇上几只巨大的虫型妖怪拦路。

流云一马当先，余者奋勇输出，瞬间解决。

……

时间已经差不多是午夜了。

京都上空的法阵，发出明亮的光线，所以街市之中，可视度与白昼相差不大。

往外走了一会儿之后，离得远了，法阵的光就显得越来越黯淡，超过了五公里，几乎已经完全不可见。

血腥气和喊杀声更是传不了这么长的距离。

所以说驻扎在十几公里之外的部队，没发现京都的异状也是情有可原的——至于为什么要驻扎得那么远，还不是织田信长担心兵痞在天子脚下闹事影响不好。

或许就是因此，掌兵的佐久间信盛才未能及时支援？

但是按归蝶夫人所说，已经派使者去了啊。

难道是由于使者身份不高，所说的话不被采信的缘故？

推测不出来。

多想无益，赶紧把救兵搬过来才是最要紧的。佐久间信盛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一见便知。

数百侍卫被几千妖怪围殴，也不知道困在大内里的织田信长和羽柴秀吉他们能不能撑住，或者还能撑多久。